王玉落出身世家,自幼受家族文化熏陶,對於商賈之事多少有些了解,所以說出這番話來,朱振並不稀奇。


    倒是茹太素年輕時讀書為業,見多了商人狗眼看人低的屬性,內心對於商人反而更加反感。


    即便是在軍山,雖然經常與商人打交道,其實他也是看不起商人,甚至還經常規勸沈醉多讀書,別整天將商賈之事掛在嘴邊兒。


    當然他也嚐試跟朱振說說這些,但是被噴回來的時間比較多,久而久之他也不敢找朱振麻煩。


    而當下主流思想,對於商人也確實不是非常友好,哪怕是以商為主業的沈家未來接班人沈醉自己,也經常跑到葉兌老先生那裏聽講。


    此時的商人,更希望換一個身份存活在世界上,起碼要有個官身做掩護,再不濟也希望背負一個儒商的身份。


    而淮安鹽商肆意搜刮,無限度欺壓百姓的手法,在諸人看來,著實不能夠接受。“伯爺,可需要小的們幫忙嗎?”茹太素剛剛離開,李進等一群小子就衝了過來,一臉賤笑,黑眼珠滴溜亂轉,身子骨還沒完全長開,但是宛如一幅老司機的模樣,朝著朱


    振擠眉弄眼。


    “你們?你們能幫我什麽?”朱振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這群壞小子。


    朱振發現,從白夫子的故事開始,到西門大官人的風流,自己給他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真的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一群壞小子不僅平日裏總是尋找雌性生物觀察,就算是跟自己說話,也是速度極快,仿佛秋名山的老夥計一樣。


    “今晚我們可以邀請茹太素給我們講書!”


    “雖然我們一聽茹太素講書,就感覺昏昏沉沉,如刀鋒在頸,但是為了伯爺,值了。”


    “爵爺,沒有了茹太素掣肘,您就可以雙飛燕了。”小子們一臉賤笑,“伯爺,縱享齊人之福,況且還是表親,那種感覺嘖嘖。”李進搖頭晃腦,一臉羨慕的說道。


    “你們就是這樣侍奉主家的?”朱振一臉黑線,雙手伸出,一把抓住李進,然後往前一甩,直接扔進海裏,給李進來了個倒栽蔥。


    “你小子給我好好反省反省吧。”  再次看向廣袤無垠的大海,朱振終於忍不住喊道:“風雷動,旌旗奮,是人寰。十七年過去,彈指一揮間。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談笑凱歌還。世上無難事,隻要


    肯登攀。”


    岸邊兒的馬車上,車簾偷偷掀開一角,露出一大一小兩雙明眸,同樣的光彩照人,端木雨荷忍不住說道:“這才是天下間的真男兒呀,胸襟如海,豪氣衝天!”


    “伯爺就是小氣,剛才讓他寫詩不寫,教訓人,現在又偷偷的寫,生怕別人知道他心懷天下似得。”


    來到淮安,如果不煮上一鍋海鮮,喝上一頓美酒,那真的是萬分的遺憾。


    在朱振的世界觀裏美酒和海鮮,必須同時進行,哪怕是中風,也在所不惜。


    記得端木雨荷此行帶的錢足夠,朱振心中底氣十足,“扇貝,海蠣子,大龍蝦,海怪,大海蟹,凡是朱振上輩子吃過的美味,這一次非得再來一次不可。”


    按理說,如此規模的百姓勞作,相應的配套服務配套設施肯定是有的。


    可是朱振看的清清楚楚,這些百姓大多數都是自己帶著幹硬的幹糧來吃,偶爾有百姓在海邊兒撿到隻死蝦,甚至都不去加工,就趕忙塞進嘴裏,補貼腸胃了。


    至於做飯的飯館,真的是一家都沒有。


    茹太素也搖搖頭說道:“這些鹽商真的是足夠貪婪,那麽多勞作的鹽戶,愣是一家吃食的地方都沒有。”


    “算了,找找吧。”


    朱振發話,眾人隻好繼續搜索前進,其實馬車上帶了充足的食物和酒,但是這裏根本沒有淡水,柴火也被搜刮的幹幹淨淨,到處都是光禿禿的,做飯都難。


    還在天無絕人之路,憑借著豐富的戰場經驗,朱振很快找到了人類生活的痕跡。


    海邊兒一處山丘上,發現了做棚屋。


    隻是簡簡單單的草棚,周圍圍著一群木質的柵欄,柵欄上曬著漁網,遠遠的就能聞到濃鬱的海腥氣。


    “敢問,主人家在嗎?我等是行腳的商旅,途經此地,腹中饑渴,還請主人家行個方便。”


    茹太素跟李進站在門口喊了兩句。


    “稍等,老夫這就給你們開門。”


    不消片刻,柴門打開,從中走出一老一少,小心翼翼的眺望著門外。老人家看外表五十多歲的年紀,海邊兒生活辛苦,人一般外表比實際大一些,不過這老人家身子骨很硬朗,骨架也比一般南方人要大一些,可能是因為營養原因,比正常


    人要瘦一些,穿著打滿補丁的抹布短衫,腰間係著麻繩。


    常年在海邊兒的緣故,一張老臉上滿是褶子,頭發挽起,用破了洞的網巾包裹著,腳下踩著一雙木屐,臉上有些許酒氣。


    老人家身後還跟這個七八歲的小閨女,身材瘦削,麵泛彩色,穿著一件裁剪很是粗糙的麻布短衣,頭發披散著,腳上是一雙小號的木屐。


    因為海邊兒日照太足,小妮子皮膚有些黝黑。


    此時正躲在老人家身後,用一雙好奇的大眼睛,打量著端木雨荷和王玉落身上的絲綢衣裳,很是羨慕。


    老人家定了定身子,看清楚來者,不似壞人,便很是好客的說道:“諸位,快快請進,這裏是鹽場,很少有外人來,老夫這裏也許久沒見過客人了。”


    老人家很是好客,看清楚眾人的情況之後,立刻打開木門,請眾人進來。漁民生活辛苦,木屋簡陋至極,即便是在房間裏,也能感受到滲漏的海風,這裏跟內陸不同,外麵雖然是晴暖天氣,但是在房間裏若是靜坐久了,便能感受到陣陣的陰冷


    。


    這也是老人家為何白日飲酒驅寒的原因。


    眾人幹脆從馬車上拿來簡易軟榻,席地而坐,李進搬來火爐和鐵鍋,又從老人家手裏 買了些幹柴,淡水,給朱振煮了酒,不一會兒便飄起了濃鬱的酒香。


    老人家不時往朱振這邊兒聳動鼻子,朱振便招招手示意老人家近前。


    “敢問老人家尊姓大名,聽口音不像是當地人,這裏又是何地?”入鄉隨俗,朱振遞給老人家一碗酒,而後又依次遞給茹太素等人,依然是一副夥計的行徑。


    “不敢當,不敢當,小老兒姓戚名詳,祖居河南,前些年躲避戰亂,輾轉定遠等地,最後來到這海州落腳。”老漢輕輕抱拳,舉止之間,頗符禮儀。


    這讓朱振等人不禁有些微微好奇,一個四處躲避戰亂的漁民,見到那麽多人,竟然不慌胡亂,而且言談舉止頗有儀態,這可有點兒不簡單。  見眾人疑惑,戚詳笑著說道:“早些年在郭大帥手下當過差,不瞞你們說,要不戰亂衝散了,我現在應該在應天吳國公手下當差呢。我聽說前些日子淮安打了大帳,鄧愈那


    小子把淮安奪了下來?你們商人見多識廣,這事兒知道嗎?”


    “卻有此事,如今坐鎮淮安的是盱眙縣伯朱振,你們有好日子過了。”茹太素笑著說道。


    “戚詳?”朱振回憶了一番,確實沒有聽朱元璋提起過,想必是當初早年的紅巾軍人物,又能跟朱元璋在郭子興手下當差,能有這般表現也就不奇怪了。


    朱振點點頭,趁機打量起這座漁家小院來,四間破舊的草房,勉強能遮風擋雨而已,院子裏有根木杆,上麵掛著一些鹹魚。地上還有兩口鏽跡斑斑的大鐵鍋,上麵掛滿了鹽粒,一看就是煮鹽用的,不過海水腐蝕性很大,加上這個時代冶煉技術落後,像這種鐵鍋,估計幾個月就得更換一次,煮


    鹽的成本可謂高昂!小院一角還堆著不少的幹柴、枯草、樹葉,反正是能燃燒的東西似乎都收集到了,這也不奇怪,煮海熬鹽,必然需要大量的柴火,幾百年的時間下來,海邊的樹木估計早


    就砍伐殆盡了,就連枯草都得收集,難怪一路上看不但一點綠色呢?綜上所述,這是一戶最典型的漁民了,靠著打魚、煮鹽為生,按理說鹽是稀缺物資,他們又不屬於鹽商管控的鹽戶,將鹽販賣出去的話,獲利甚豐,足以滿足一戶普通人


    家的衣食需要,他們的生活不該如此貧困呀?正談話間,從屋子裏走出一名青年來,二十出頭歲的年紀,身材很是魁梧,不過左腿上裹著白麻布,還有斑斑的血跡滲出,走路一瘸一拐的,手中柱著根魚叉,正一臉警


    惕的看著眾人!青年首先看到的是李進等人,因為這些人裏就他們帶著弓箭和兵刃,另外就是幾個年輕人正在燒烤海鮮的小行軍灶了,隻有區區幾根木棍支成,卻很是牢固,明眼人都知


    道,隻有軍隊裏的人才會這種手法,因此青年不禁握緊了魚叉,生出一絲警惕來!等看到茹太素和王玉落時,一個一身浩然正氣,一個手拿本子,炭筆正在揮畫,一臉的天真無邪,又讓青年微微放心一些,至於王玉落,則讓他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一


    位天仙化人的小美女,竟然會出現在他家。


    想想兒時聽父親講過的扇貝姑娘的故事,青年忍不住吞咽了幾口口水。


    好在青年人的意誌力還算堅定,雖然多看了王玉落幾眼,但還是把目光挪開,轉向最後一個人,一個身穿粗布衫,手持馬鞭,完全是趕車老司機裝扮的人!


    “震驚!恐懼!”


    複雜的情緒瘋狂的擊打著年輕人的大腦,張了半天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茫然的在院子裏坐了下來,就那麽楞楞的看著眾人,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諸位莫怪,小兒有傷在身,總是疑神疑鬼的,可能是在戰場上受了驚嚇吧!”戚詳老漢示意眾人勿怪,同時也忍不住罵了兩句。“咱們這等人家,給誰打仗不是打仗,能活下來就是萬幸,你天天疑神疑鬼什麽?咱們這地界已經屬於吳國公了,過些日子,你爹我帶你去應天,投奔吳國公,當年他還跟我學過兵法呢,我戚詳的兒子他可不能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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