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榮的情緒非常糟糕。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快要到了。


    今日作戰的時候,自己本來是想著劃水保存實力,誰曾想卻被暗箭射中了身體,雖然入肉不深,但是對於這個年紀的他來書,結果依然是災難性的。


    趙繼祖在邵榮看來是個聰明人,雖然有妄圖奪取自己舊部統屬權的嫌疑,但是卻也是完美的執行了自己的劃水政策。


    可是敵軍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依然來了個兵敗如山倒。


    走在戰場上,他看見了雖然渾身是傷,但是神態卻有些優哉遊哉的朱振,不禁怒目而視。


    今日自己並未立下寸功,可是朱振卻帶領著麾下的軍山大營,成功的擊潰了左翼精銳,最後竟然還在戰場的關鍵時刻,替朱元璋擋住了左翼的進攻。


    可以說,軍山的兵馬雖然不多,但是朱振卻在關鍵時刻,連續救了朱元璋和朱標的命。


    這份恩情實在是太重了。


    邵榮甚至可以預感到,軍隊中一顆閃閃的新星的崛起。


    當然,不僅僅是軍隊,因為朱振是有封地的勳爵。邵榮甚至可以將軍山看做節度使。


    見到邵榮走了過來,一眾親衛死死的護衛著朱振,生怕邵榮想不開危害朱振,但是朱振卻知道,這個時候的邵榮,完完全全是沒有了爪子的老虎,不敢做什麽的。


    所以推開了護衛身邊兒的親衛,揶揄道:“邵平章這是來慰問朱某嗎?當初出兵的時候,可都沒有這個待遇,這多少讓朱某有些受寵若驚。”


    邵榮的眼皮顫抖著,冷哼了一聲,就帶著人離開了。


    邵榮越走心裏越氣。


    真他娘的晦氣,誰曾想到這個小子竟然最後在戰場上活了下來。


    慰問你?


    你小子倒是會想,老子巴不得你今天晚上就死於傷病。


    朱元璋親帥大軍追出了十幾裏地,連帶著藍玉和耿炳文也救了出來,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藍玉先行拜訪了常遇春,得知常遇春隻是受了傷,昏迷過去,此時已經醒來。


    便馬上拜訪朱振,見到朱振渾身是傷,躺在擔架上。耿直的藍玉毫不猶豫的給朱振躬身行禮,“振哥兒,別的話不說了,咱們兄弟被包圍的時候,你是第一個站出來救援的在我最危急的時候,又是你屢屢在外線牽扯李伯升,


    這份恩情,藍玉永生不忘。”


    相比藍玉的耿直,耿炳文則含蓄許多,拍了拍朱振的肩膀,淡淡的說道:“振哥兒,咱們都是年輕的將領,等你傷好了,咱們多親近親近,我請你喝酒。”


    朱振點點頭道:“你們手下的弟兄們,是否還有一戰之力。”耿炳文的表情很是沉重,“我和藍玉費心心思,總算是保住了多數弟兄們的性命,但是這些日子缺乏糧草和傷員激增,短時間內是無法投入戰場了。但是修養幾個月之後,


    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好好修養,張士誠這邊兒戰事結束,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要與陳友諒開戰了。”


    “我明白。”耿炳文點點頭。


    朱標從戰場上撤出,第一時間火急火燎的來到了朱振這裏,看到他正在床上躺著,身上纏滿了繃帶,就忍不住自責起來。


    “振哥兒,今日若不是我不顧大局,你也不會受傷。”朱振的傷口確實很疼,但是見兄弟如此自責,級勉強勸慰道:“你莫要多想,誰都是從戰場上的雛鳥過來的,想必你經過此次大戰,下次再麵對這種形式,也不會如此慌張


    了。”


    “是,宋濂先生也是這麽說的,他還說讓我寫一份檢查。振哥兒,這檢查是不是你跟宋夫子說的?”


    見朱振搖頭,朱標又有些愁眉不展。


    “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的。”


    看著朱標有苦說不出的模樣,朱振有些想笑。


    大戰過後,朱元璋聽取了敵我的傷亡情況,當他聽到結果的時候,有些抑製不住的興奮,當即下令犒賞三軍。


    朱標勸諫道:“父親,盡管是大勝,但是我們也要防備李伯升卷土重來啊。”朱元璋愣了一下,有些欣慰的拍了拍朱標的肩膀,“放心吧,此次大敗,李伯升幾乎輸光了張士誠的家當,他不被同僚攻擊,不被張士誠罷官就不錯了,他是不敢殺回馬槍


    的。”


    常遇春此時也是渾身纏滿了繃帶的狀態,笑起來的樣子有點兒呲牙咧嘴,黝黑的臉頰,讓人感覺常遇春笑得時候比沉著臉更嚇人。“放心,李伯升的家底兒打的精光,家丁被殺戮一空,李伯升就算是想要殺個回馬槍,也沒有能力組織軍隊了。況且張辰被擊潰,李伯升沒有了後方,他現在可真的是驚弓


    之鳥了。”


    “哈哈哈!”朱元璋哈哈大笑,然後招呼常遇春說道:“今日左翼布置的非常好,雖然常將軍身負重傷,不得不退出戰場,但是常將軍留下的布置,奠定了今日勝利的基礎,當為功勞。


    ”


    朱元璋素來喜愛常遇春,甚至軍中屢屢有朱元璋想任命常遇春為帥的傳言。


    所以即便是今日常遇春仗打了一半,便退出了戰場,但是朱元璋依然不吝惜對於常遇春的褒獎。


    常遇春心中雖喜,但是卻知道今日之戰,多虧了朱振,所以趕忙看向朱振。


    朱振此時已經可以勉強的坐起來了,“今日之戰,小子雖然犧牲不小,但都是小子應當做的,當不得常叔叔的大禮。”


    常遇春皺眉道:“咱們都是爺們,不興這些虛虛假假的東西,今日若不是你跟世子,左翼必敗,這一禮是你應該受的。”


    常茂不滿的說道:“爹爹,有不少隻有振哥兒負傷。您兒子也受傷很重呢。”


    常遇春聞言,一臉嫌棄的擺擺手,將常茂推到了一邊兒,“你也不小年紀了,到了戰場連點兒出彩的地方都沒有,為父替你丟人。”


    “爹爹,孩兒今日在戰場打的不錯的,不信你問二弟?”


    “兄長,你快別說了,丟人。”


    一眾將校忍不住嗤嗤笑了起來。


    朱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想看這父子三人拌嘴,隻能微微閉上眼睛,裝作一條疲憊的死狗。楊興笑嗬嗬的說道:“當初隨國公征戰驢牌寨的時候,某腰肋也被砍了一刀,口子比你這個還要淺一些,但是因為自己不注意,一連好久都沒上戰場。盱眙縣男,這李伯升


    雖然敗了,但是並不意味著戰事結束了,你可要好生保養,老夫還等著與你並肩作戰呢。”


    “您放心。”


    朱振拍了拍胸口,結果有些牽動了傷口,一時間臉色漲紅的厲害。


    中軍大帳裏熱氣騰騰,中間支了一口大鍋,郭胖子正在調羹著羊湯,左右坐滿了大將,雖然軍中不許飲酒,可是氣氛依然非常熱烈。


    楊興指著郭胖子說道:“嗨,胖子別光煮湯,給大家說段兒相聲。”


    “想聽我是你爹這段兒嗎?”


    “就來這個。”


    楊興對著一臉不解的諸將說道:“我跟你說,朱振軍中這廚子沒得挑,不僅飯做得香,段子講的也是一等一的。”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朱元璋在外麵巡視了一番,正推簾子入內。


    看到哪裏一邊兒煮湯,一邊兒說的忘我的郭胖子,便問道:“這是誰?”


    郭胖子正在放飛自我,哪裏聽得見朱元璋講話,當口說道:“我是你爹。”


    賬內哄然大笑,連朱標都忍不住嗤嗤發笑。朱元璋大惱,臉色極其難看,正要發怒,何文輝趕忙解釋道:“這是軍山營的夥夫,講的是一些段子,跟元曲兒差不多,就是為了逗大家一樂。大家打仗挺辛苦,放鬆放鬆


    不錯。”


    朱元璋這才了然的點點頭,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諸將發現朱元璋來了,趕緊行禮。


    郭胖子也趕忙住口,老老實實的熬湯,朱元璋看見常遇春也在人群中,就問道:“朱振那邊兒如何了?”


    常遇春看了眼剛才相聲都沒給他帶來歡樂的邵榮,就笑道:“這小子命大,死不了。不過傷口確實很大,估計短時間內難以上戰場了。”朱元璋皺著眉頭,看了朱標一眼,說道:“沒事兒就好,但是某還是有些不放心,我帶了些應天的名醫,讓他們給朱振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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