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曆了最初的挫折之後,朱振明顯已經收起了之前的一腔熱血,整個人都比之前要成熟了許多。


    他似乎意識到,與底層的百姓打交道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不得不調整策略。


    朱振表情有些玩味的看著韓徵,“韓公子,我再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說服這些百姓歸順與我,聽我安排。”


    韓徵垂著頭,表情很是掙紮,最後依然搖搖頭。


    “謝謝男爵的好意,隻是我們這些鄉野村民自由慣了。希望……”


    話還沒有說完,朱振就打斷了韓徵,表情很不耐煩道:“嗬嗬,韓公子無需多慮,強人所難不是本男爵的喜好,你們什麽時候想好了,去三合山尋我便是。”


    說罷,不顧韓徵欲言又止的表情,吩咐眾人準備離去。


    一陣喧鬧之後,女眷坐上馬車,而家丁和虎二等兵士則收拾幹糧和軍資拱衛著車隊緩緩離去。


    葉兌老先生騎著一匹小母馬,看著那些表情麻木而空洞的百姓,被朱振勾起的火熱的內心,不知為何卻又涼了幾分。


    因為朱振出手闊綽,對孩子也很和藹。


    很多膽子大一些的孩子圍著馬上的朱振吵鬧著要吃食。


    朱振也不小氣,從口袋裏掏出些小零碎扔給他們,有些懂禮節的孩子,一邊兒攥著零食,一邊鼓囊囊著嘴巴,不停的朝著朱振揮手,算是歡送朱振。


    看到這一幕,葉兌老先生的內心又開始動搖。


    人之初,性本善。


    起碼這些孩子是很可憐的。


    朱振走在隊伍的前方,忽然感覺身邊少了什麽,有些疑惑的向四周看了看,端木雨荷心領神會,指了指漸漸的落於隊伍後方的葉兌先生。


    朱振示意隊伍減緩行進的速度,亦步亦趨的走到葉兌老先生身邊。


    張大舍身上背著厚厚的背囊,正陪著葉兌老先生,看著那些不知道大禍臨頭的百姓,表情同樣很是凝重。不待二人開口,馬背上的朱振用馬鞭指了指張大舍道:“大舍,不是你說的,此時不知道那些馬匪的實力,應當暫避鋒芒嗎?怎麽,本縣男按照你說的做了,你的表情反而


    如此凝重。”張大舍朝朱振拱拱手,臉上滿是羞愧道:“朱縣男,卑職雖然知道,眼下此舉對我們來說,是最佳的選擇。但是想到這些百姓不久之後,就要陷入於水深火熱之中,卑職的


    內心就痛如刀絞,先師的諄諄教誨,如同雷霆震於耳畔,卑職感覺,卑職感覺,自己說出那般話來,與禽獸何異!”“哎!”葉兌老先生也長歎一口氣道:“知道該怎麽做是一回事兒,但是真的去做,卻是另外一回事兒,您之前不也是這般的嗎?縣男且看,這些孩子是何其的天真可愛,老


    夫一想到他們被馬賊屠殺的場麵,內心就不得安寧。”


    提起此事,眾人的情緒都很失落,表情自然也凝重起來。那些被朱文正挑選出來,追隨虎二前來投奔朱振的精銳兵士,本以為遇到一個好的主上,能堂堂正正的活著,讓自己更有尊嚴的活著,如今見他對於村子的百姓見死不救


    ,心中也頗有微詞,暗生離去之意。


    姚天禧在朱振身邊兒,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小臉兒上滿是歡喜。


    朱振一巴掌拍到了笑得抽搐不止的小家夥的腦袋上,惹得小家夥淚眼巴巴,很是委屈的樣子。


    張大舍也皺眉嗬斥道:“姚天禧,你小子好歹也做過出家人,為何一點兒仁慈之心都沒有?”姚天禧頑皮道:“張大人冤枉小子了,您要知道佛有千麵,嬉笑怒罵是佛,怒目金剛是佛,悲憫仁慈也是佛。隻是佛在麵對不同的情況,選擇的麵目不同而已,但佛之所以


    是佛,那是因為他不論是表現出何種麵目,都無法改變他仁慈的本性。就像是主家,雖然表麵上對這些村民不管不顧,但是對於未來怕是早就安排好了。”


    張大舍不明白這小和尚說的什麽,求助似得看向朱振。朱振搖頭笑了笑,領著隊伍緩緩向前,看著逐漸茂密的山林,遠方巍峨的高山,涓涓流淌的溪水,等到張大舍等人越發的沉不住氣的時候,才開口說道:“張大舍,我問你


    個問題。”


    “朱縣男請問。”


    朱振笑道:“之前村子裏連飯都吃不起,我們請他們吃飯,表明我們要給他們天大的恩惠,他們是如何對待我們的?”


    張大舍也頗為遺憾,“荒野村民,目光短淺,對我們的恩惠不屑一顧。”


    朱振笑著點點頭道:“然也。看得到的好處,他們都不甚珍惜。你說咱們告訴他們,有馬匪即將來偷襲他們,甚至咱們幫他們擋住了馬匪,他們會領情嗎?”


    張大舍猶豫了半響,才緩緩說道:“或許會領情吧。”


    朱振又看向葉兌,葉兌聽了朱振的話,也思索這個問題,見朱振問詢似得看著自己,便搖搖頭說道:“當給予成為習慣,便不會有人珍惜,甚至他們會認為是理所應當。”


    “可那畢竟是人命。若是我們置之不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張大舍歎息一聲道。想要幫著百姓謀一條出路,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做。


    葉兌倒也不是不講道理的酸儒,與張大舍的眉頭緊蹙不同,反而很是信任的看向朱振,“不知道,縣男做了什麽安排?”


    朱振輕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一行人在朱振的率領下,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就出了村落。


    村子裏村戶小心翼翼的趴在窗戶上,挑開縫隙,遠遠的眺望著朱振的隊伍。


    見朱振一行人真的不拖泥帶水的離去,便自發的聚集在廣場之上,宿老們也拖著老邁的身子,在族中年輕人的攙扶下坐在高台的凳子之上。


    看著村中百姓們敬畏的目光,高高在上的宿老看向那些鄉親們的眼神頗顯得有些得意。


    縣男又如何?


    沒有我們這些村中的宿老支持,想要動這些百姓,那是癡人說夢。


    我們才是這村子真正的掌控者。


    韓徵的表情則很是複雜。


    李叔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韓徵背後,韓徵扭頭低語道:“二叔,事情打聽的怎麽樣了?”


    李叔的表情很是凝重,“我偷偷的摸到了他們審問馬匪細作的現場,應該是縱橫泗州多年的一窩蜂。”“一窩蜂?”韓徵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一窩蜂怎麽會打我們這麽個小村莊的主意?莫不是寶藏的消息真的傳出去了?可是此事自己隻跟村子裏的宿老們商量過啊?難道是村


    子裏的宿老?”


    韓徵此時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宿老們尚未來齊,村東頭的高老爺子年事已高,但是在村子裏卻頗有威望,家裏有七個兒子,各個生的虎背熊腰,在村子裏頗為人敬重,所以他沒來,這村子裏的會議就


    一直沒有開始。


    不過這議論聲,卻從來沒有斷絕。


    “哎,你說,這勞什子縣男到底打的什麽算盤?又是白麵饅頭,又是肉湯的,花費了那麽多銀子,怎麽一聲不吭就這樣走了?”


    “不走幹什麽?咱們這破村子連飯都吃不上,宿老們卻從中作梗,不讓我們追隨縣男,人家還留在這裏有什麽意義?”對宿老不滿的年輕人怪聲怪氣的說。


    “哎,想想昨日的白麵饅頭和肉湯,我這肚子就咕嚕嚕直叫。怕是以後吃不到這麽好吃的饅頭嘍。”


    在場的宿老聞言,表情也變得有些豐富多彩起來。並不是所有的宿老,都跟高老爺子一樣,家中頗有些餘財,很多人其實已經斷糧了。


    他們之所以暗中作梗,目的就是為了要些好處。


    誰知道這朱振真的是個愣頭青,根本不給大家夥商談的餘地,就這麽走了。


    “我看村中以後也不需要要什麽宿老主持大局了。指著他們,我們早晚被活活餓死。”起先聽了宿老暗中指示,希望多撈些好處的村民此時內心也很是懊惱。


    怎麽到了嘴邊兒的肥羊說沒有就沒有了呢?


    “吵什麽吵!這天下哪裏有那麽便宜的事情!不需要我們付出,還給我們白麵饅頭吃,這分明是在蠱惑我們下地獄!”


    聲音遠遠的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在七個凶悍的年輕人的攙扶下,須發花白的高老爺子顫巍巍的走入高台。


    高老爺子身材瘦削,但是單手拄著拐杖,身姿挺拔,表情也很是決絕。


    “我們村子根本不需要外人支援,他勞什子男爵撤了,大不了老夫出糧食幫大家夥度過難關!”


    村中的年輕人忍不住問道:“高老爺子,咱們村子那麽戶人家,單憑您自己,怕是養活不了那麽多人吧?”


    高老爺子微微一笑,“養不活?哼哼,笑話,今天晚上大家都在廣場集合,老夫這些年也算是攢下了不少積蓄,定然不會餓著大家。”


    “哎呦,高老爺子仁慈啊!”


    “謝謝高老爺子大恩大德啊!”村民忍不住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表示謝意,唯獨韓徵的表情越發的凝重,因為他從高老爺子眼神裏看到了貪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回到明初當王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渤海郡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渤海郡公並收藏回到明初當王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