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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芮一禾剛把寶石項鏈收起來,就見紀姐從二樓窗戶探出頭。


    “回來吧!已經沒事了。”


    她銳利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 見兩人毫發無傷, 微微有些詫異。


    芮一禾回到古堡二樓,剛剛的房間裏能把整個古堡淹沒的滔天血海消失不見, 一切恢複如初,女鬼、蠕動的黑發、噴湧的鮮血好像全是她的錯覺。


    紀姐:“房間裏的血不是你們的?”


    芮一禾搖頭, “這是我們列車的一個玩家之前留下的。”


    “恐怕不太容易清理幹淨, ”紀姐蹙眉:“這個房間裏還有陰氣殘留,我建議你們暫時別進去。”


    單小野:“但是除這間房以外的地方, 我們都已經打掃幹淨了。”


    “紀姐, 不如讓他們去樹林裏采花。房間裏的血跡交給我,我能處理。”


    剛剛頤指氣使的玩家說完,停頓了兩秒鍾。再看向兩個人的時候就不再鼻孔朝天,語氣裏頗有幾分尊重他們意見的客氣:“你們覺得呢?”


    芮一禾猜測,大概是遇到那些東西還能留下一條小命的,都足以被人高看一眼。


    她對這個安排沒意見……她不想擦地了。


    古堡外就是森林。


    羅小姐沒有說該去哪采波裏紅花,但玩家們隻要是眼睛不瞎的, 在上山的途中都有注意到,但凡是幹枯的大樹的根部, 總生長著稀稀拉拉的鮮豔花朵。


    芮一禾蹲在半腐的枯葉堆前, 掐斷了紅花的花莖。


    波裏紅花看著又豔又漂亮,味道卻一言難盡。有點臭,有點酸,聞多了讓人反胃。


    兩個人順著上山的路往下走,本以為能順利下山, 看到書報亭。卻在走了大概一公裏左右的路程時,見到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


    “別再往前走,這裏就是副本的邊界。沒拿到任務物品就闖進去,很容易在裏麵迷失道路。”


    說話的是小孟,嚴俊架著他站在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下。


    芮一禾:“你的腿怎麽了?”


    小孟:“……運氣不好,踩中捕獸夾。”


    這次任務的時限隻有三天,為節約時間,小孟等出來采花的人默契的分開行動。


    多虧有嚴俊一直跟著他,否則小孟一個人絕對無法脫困。


    這讓他覺得新人雖然有所求,多少帶點死皮賴臉的味道,但並不討厭。


    芮一禾看向嚴俊背的簍子,小孟有傷在身,但兩人采摘的波裏紅花並不少。雖然一株花隻有一片葉子,但架不住數量多,搗爛製成傷藥,足夠羅小姐處理身上的傷口。


    就算這些還不夠,加上另外兩個人采摘的紅花也盡夠了。


    這麽一看,采花真不是件太困難的事情。


    小孟也覺得收獲足夠,“咱們趕緊回去,太陽就快落山了。在那之前,得把收集到的葉片交到羅小姐的手中。”


    “咚、咚、咚、咚、咚。”


    四人往回走的時候,鍾聲敲響。


    五點整,看天色距離太陽落山的時間最多還剩下一個小時。


    路上,嚴俊依舊很親近的和單小野說話,如同完全沒做過拋下兩人的事。一臉坦然,說起自己是怎麽死的:“高空墜物。眼睛一閉、再一睜,人就在列車上了。我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死掉的事實……”


    他不覺得命是白撿來的,想要活著不想死。


    單小野替他覺得冤枉:“你可真倒黴。”


    古堡到了。


    兩人將采來的花葉分離,交給小孟。


    芮一禾:“我上樓看看。”


    單小野強忍害怕說:“我跟你一起去。”


    二樓沒人,左邊的房間裏地毯和床單上嚴俊的血已經被清理幹淨。


    芮一禾的左眼不痛不燙,放心進屋。


    “芮老板,”單小野喊住她:“能、能進嗎?”


    “沒事,長發公主已經走了。”


    單小野:“……”你為什麽要給女鬼起外號?


    芮一禾走到床邊,也就是白裙女鬼出現的位置。她記得女鬼是微微仰著頭的,在看什麽呢?


    她抬起頭。


    這麵牆上掛著一幅金燦燦的畫作——微風吹拂無邊無際的麥田,麥浪翻騰,生機勃勃。她伸手試圖移動畫框,畫框卻紋絲不動。


    單小野上前幫忙,兩人協力,才將懸掛的巨幅畫作推開,露出後麵黑色洞口。


    ○o○


    “這是……”


    單小野驚呆了。


    芮一禾在洞口處發現凝固的鮮血,有點猶豫要不要爬進去看看。洞穴僅容一人爬行,想在裏麵連轉身都要花點功夫,真碰到什麽是跑不掉的,很危險!但直覺告訴她,最好是進去看看。


    這個時候,樓下傳來一聲巨響。


    芮一禾匆匆下樓,隻見餐廳和客廳之間的隔門倒在地上,灰塵揚起,舉著黑色長刀的紀姐警惕的環顧四周。


    這就很尷尬,芮一禾兩人的衛生沒有做到位……地板擦得很幹淨,門窗上的灰塵沒有清理。


    聽到動靜的玩家從陸續趕來,紀姐厲聲說:“先別過來。”


    沒有人說話,時間像是凝滯住一樣過得很慢。


    “咚、咚、咚、咚、咚、咚。”


    鍾塔悠揚的敲打聲響起,下午六點了。


    紀姐收刀入鞘,放鬆下來。


    “蠢蛋,你去把神父找來。”


    聽到紀姐的話,一名高高瘦瘦,沒有半點憨相的青年答應了一聲,從大門口出去。


    嚴俊幹巴巴的問小孟:“他叫蠢蛋?這是外號吧?”他對自身的定位很清晰,儼然已經是小孟的同伴,想要多了解一點同伴們的情況。


    小孟:“這外號是他自己取的。你也可以叫,隨便叫。沒關係,他不會生氣。”


    嚴俊:“……”這是什麽奇特的癖好?


    小孟神秘兮兮地問:“你覺不覺得紀姐的刀很特別?”


    嚴俊:“是很特別。刀身通體都是黑色的,卻給人一種明亮的感覺。而且很鋒利,仿佛能斬斷一切。”


    “你有眼光。這是日輪刀,看過《鬼滅之刃》沒有?是能對鬼造成傷害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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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孟看他瞪大了眼,自豪地說:“我們紀姐可是‘物品管理大師’。”


    因為離得很近,把這些話都聽進耳朵裏麵的芮一禾暗暗想:……又是一個新的名詞。


    話說到這,小孟也沒有賣關子。一股腦地把玩家“存夠500積分就能兌換一件神奇物品”的規則說了。獲得綁定神奇物品的玩家,被稱為“物品管理大師”。


    黑色日輪刀就是紀姐從書報亭老板那裏兌換來的,而蠢蛋的外號的由來也和兌換神奇物品有關……


    “他兌換了如意金箍棒……”


    身為種花家的一員,哪怕沒有看過《西遊記》,也一定是聽說過孫大聖的。金箍棒很厲害啊!原文說:棒是九轉镔鐵煉,老君親手爐中煆。禹王求得號神珍,四海八河為定驗……


    全憑此棍保唐僧,天下妖魔都打遍。


    一說到神兵利器,腦子裏浮現出如意金箍棒是很正常的,一點毛病都沒有……芮一禾小時候還得到過一根塑料的金箍棒當玩具,小學的文具盒裏麵貼滿取經天團的貼紙。


    小孟:“可我們都忘記了,金箍棒有一萬三千五百斤,哪怕縮小成一根針,普通人也拿不起來。”


    嚴俊:“那怎麽辦呢?”


    “還能怎麽辦!拿不起來等於沒法用。我們離開的時候,金箍棒還擱在書報亭的窗台上。等我們走了,大概率會被老板回收。”


    小孟歎了一口氣,哪怕被白白浪費的不是他的積分,他也覺得肉疼。


    他都這樣了,更別提蠢蛋。上車之後捶足頓胸,嘴裏就隻會說“我是蠢蛋、我是蠢蛋”,起碼抑鬱了大半個月。


    “蠢蛋是我們中第二個獲得500積分的,結果搞成這樣。我們隊伍裏就要能兌換神奇物品的那位快愁死了,不知道該兌換啥。”


    正說著,蠢蛋帶著神父來了。


    紀姐退後一步,讓神父能看到餐廳裏詭異的場景。


    到處都是血。


    那位彈錯曲子的樂師仰躺在寬大的紅木餐桌上,心口處插著一把剪刀。雙掌被齊齊切斷,塞進桌下的皮鞋裏,十根手指軟軟的垂落,像是裏麵的骨頭全部碎裂了一般。


    “嘔——”


    單小野嘔出少許淡黃色的液體,勉強吃進肚子裏的一點黑麵包早被消化了。他現在吐出來的全是胃液。


    嚴俊也差不多,想吐都沒存貨。


    值得深究的是紀姐的態度,她好像一直挺在意樂師和神父。


    芮一禾還沒有問,小孟就解釋道:“副本裏麵的部分npc有可能是上一場遊戲裏沒死絕的玩家。這倆人在西方背景故事裏麵頂著張東方臉孔,用腳指頭思考都能得出身份不對勁的結論。在他們身上多下功夫,一定能得到不少線索。”


    看到樂師的屍體,神父麵部的肌肉不停的抽搐,仿佛在與壓製他靈魂的存在做鬥爭。他緩緩張開嘴,有什麽就要脫口而出。在玩家們期待的目光中,他神情卻在瞬間恢複呆滯。好半晌,悲憫低頭,用手指點了點胸口說:“……你的靈魂與我同在,安息吧!阿門。”


    “各位乘客請注意,列車即將到站。請帶好隨身物品,依次下車。”


    沉默得跟死了一樣,十五天來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響的列車長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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