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士兵擋在雁一字麵前,讓他有些傻眼。


    周圍還圍過來了一圈百姓。


    一個外衣上很多煙灰的百姓走出圈子,很明顯他的鋪子被燒掉了,他指著雁一字的鼻子罵道:“就是他!火就是從草堆上燒起來的!隻有他在草堆上!就是他放的火!”


    一個士兵對雁一字道:“說,是不是你放的火!”


    雁一字仍舊傻愣著,怎麽也沒搞懂自己攔下馬車又張羅著救火,然後還被當作了縱火犯?


    然而吊詭的是,當別人說是他放的火之後,他竟然感覺手掌還真的有些溫熱,這種感覺就是當初在亂葬崗空手奪白刃時一樣。


    人群中又一個百姓嚷道:“就是他!就他離草垛最近!”


    “都沒見過他,他不是雲中城人!”


    “肯定是豺人派來的奸細!豺人還想入侵我們天俞!”


    “豺人”這個詞一下子點燃了在場很多人的情緒,一時間所有人都叫嚷起來。


    “豺人!豺人奸細!抓住他!”


    “說不定他就是豺人搞出的邪魔!變成人模樣!就是他們在搞鬼!想從入侵天俞!抓住他!”


    “抓住他!殺了他!”


    口水像是油鍋燒開了一樣,炸成一片。


    像是炸了鍋一樣,雁一字在一瞬間就變成了異族派出的奸細,還是喜歡放火燒城的那種。


    “說!你是哪裏人!說不出來的話,就將你就地正法!”一個士兵手裏將鋼刀抵住了雁一字的下巴。


    雁一字這下可犯了難。從他蘇醒過來,就隻是生活在這雲中城裏,對周遭城鎮或者更遠的地方,他是一無所知,楊千絮也隻聊起過這裏是天俞王朝北方的雲中城,其餘州城府縣他是一概不知。


    “我……”他吞吞吐吐,說不出什麽來。


    “綁起來!”一個士兵喊道。


    幾個士兵提著繩索將雁一字圍在中間。


    他喊道:“別啊!我不喜歡玩捆綁,哎……”


    繩索已經套在了他脖子上,猛然間勒緊,他被拽倒在地上,一隻手抓著繩索掙紮幾下,奈何身體剛恢複不久沒多少力氣,無論如何也拉不開那繩索。


    “還想反抗?”一個拉著繩索的士兵一邊說著一邊將繩索向前拉去。


    雁一字被拉著向前摔了一個狗啃泥,他抬起頭來,嘴唇火辣辣疼痛,想說些什麽,卻發現繩索緊緊箍著他的喉嚨,什麽都說不出來。


    那些士兵和百姓都圍了上來,不及他站起,就有一隻腳踹在了他的腰窩,他蜷縮住身子,緊接著肚子和後背又挨了很多腳,還聽到他們在叫嚷著“豺人奸細”“邪魔”什麽的。


    挨著暴打,雁一字心裏琢磨著自己什麽都沒做,怎麽就被當做什麽豺人的奸細了,而且這些人就這麽痛恨什麽豺人什麽邪魔嗎?痛恨到當街暴打?


    舌尖漸漸感覺到腥甜氣息,他知道是滲出了血來。剛才拉住馬車已經消耗了他原本就儲存不多的氣力,現在他也隻能緊緊蜷縮起來,盡量讓那些拳腳落在肉厚的地方。


    忽然間,他聽到一聲清脆的喝止:“住手!”


    緊接著,他感覺那些拳腳停了下來,兩隻手臂環抱住了他,準確地說,是一個身子將蜷縮的自己覆蓋住了。


    他睜開眼,看見楊千絮黑白分明的眼睛,她正伏低身子,張開雙手將他抱住。


    她用自己的身軀隔開了別人的圍攻。


    她扶起了雁一字,從衣袖裏取出一柄小刀隔斷了繩索,轉過身嗬斥著周圍的人:“你們為什麽欺負人!”


    她剛轉過身,幾個士兵的刀尖就已經指向了她。


    麵對刀尖,她也不懼怕,就張開雙臂朝著刀尖走去,一邊大聲嗬斥道:“憑什麽欺負人,雲中城就沒有王法嗎?”


    幾個士兵見該女子容貌清秀俊麗卻咄咄逼人,都不停後退著,一個士兵解釋著:“他在這裏放火,燒了人家……”


    楊千絮的聲音更大了:“誰!燒了誰的鋪子!站出來說話!我賠償!”


    周圍人議論紛紛,好像是對楊千絮很有意見,卻沒有一個站出來。


    那士兵見自己被打臉了,又怯生生道:“他還說不清楚自己是哪裏來的人,我們懷疑他和豺人邪魔……”


    楊千絮罵道:“放屁!放火你看見了?你發現他吃人了?”


    那士兵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楊千絮暴喝一聲嚇了回去。


    燕一字看著她的背影,那個背影是那樣清瘦,此刻卻好像帶領著千軍萬馬一樣氣勢雄渾。


    她繼續訓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對平民百姓動手!不知道你家王將軍是怎麽製定軍規的!他是我的人,你要抓他,就先來抓我!”


    那幾個士兵麵麵相覷,不敢多言。


    楊千絮拉起雁一字就往回走,沿路的路人雖然都議論紛紛,但卻都不約而同的讓出一條路。


    走出老遠,楊千絮低聲道:“你回頭看看,別太明顯,看看沒有人跟上來。”


    雁一字稍稍回頭,斜著眼向後看,說道:“沒有人。”


    “那就好。”


    他明顯聽到楊千絮長舒一口氣,抓著他胳膊的手也放下了。


    她從腰間的小布包裏拿出一個藥罐,將雁一字胳膊抬起,衣擺掀起來,在淤血處擦上藥膏,又把他額頭的擦傷也處理了,又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很久,說道:“以後還是躲在家待著吧,知道了嗎?”


    雁一字點點頭,她照顧自己和說話的樣子,像是一個姐姐在照顧弟弟,


    看著她從憤怒中舒緩過來的樣子,雁一字又回想起剛才她擋在自己麵前怒斥那些士兵的樣子,瘦削身影霸氣又堅定,忽然覺得這憤怒和溫柔的反差有些可愛。


    他解釋道:“我也不知道那火是怎麽燒起來的,不是我故意……”


    “我相信你。”楊千絮打斷了他的話,向前走去。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雁一字想起這些日子的相處,自己作為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她卻總是滿懷溫柔,似乎早把他當作家人。


    他好奇道:“那些人的鋪子確實被燒了,為什麽沒人站出來呢?”


    楊千絮淡淡笑著,嘴角出現淺淺的梨渦,卻不解釋什麽。


    見對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雁一字繼續好奇道:“他們為什麽那麽憎恨那些豺人邪魔什麽的呢?”


    楊千絮道:“你好奇的還挺多,uu看書.uukansu 因為豺人和我們天俞以前爆發過很多戰爭,我們天俞人族最恨的種族就是豺人。”


    雁一字道:“豺人……怎麽叫個這樣的名字……”


    楊千絮道:“當然是我們給起的蔑稱了。三百年前,豺人從西邊出現,侵略天俞,屠殺人族,他們臉長鼻子長耳朵也長,就像深淵裏爬出來的豺狼一樣,所以就叫他們‘西淵豺人’。”


    雁一字好奇道:“那現在呢?”


    楊千絮道:“豺人統治了天俞將近一百年,期間不斷鎮壓反抗勢力,幾十年前爆發了“四傑之戰”,四個傑出天俞人族將領帶領著族人,將豺人打敗,殘存的豺人聽說是跑到了最北方的極寒之地。”


    她想了想,又道:“對豺人的仇恨,是每一個天俞人族都不會忘記的,所以人族有著嚴密的戶籍登記製度,你說不出來你來自哪裏,最近又有傳聞說邪魔出現,你肯定要被懷疑呀。”


    雁一字問道:“邪魔到底是什麽呢?”


    楊千絮道:“就是之前豺人和我們人族作戰時,用巫術搞出很多邪魔來,邪魔大軍十分凶殘,人族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才戰勝了他們。”


    “這樣啊……那你就不怕我真的是邪魔什麽的啊?你就這麽相信我、維護我?”


    “傻子,你就算是邪魔又能怎麽樣,把我吃掉啊?”楊千絮一邊笑一邊向前走去了。


    雁一字愣神在當場,不知道這位姐姐在笑什麽。他低頭一看,自己手裏竟然還握著一段繩索,剛才情急之下都忘記扔掉了,此時展開手掌一看,那段繩索表麵被燒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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