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夜涼如水。


    一道清冷的身影坐在露台上的背光處。


    陽台上的燈本就昏暗,加上他坐在背光之處,更顯得他的清寂和孤冷。


    唐開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喬徹。他不敢說話,因為他的老板今晚已經喝了三瓶的威士忌。


    他從來沒有看過老板喝這麽多的酒。


    “你回去吧,我沒事。”被酒精麻醉,卻仍殘餘幾分清醒的喬徹開口。


    唐開點點頭,轉身離去,但他並沒有走太遠,而是站在房裏遠遠地看著喬徹。


    喬徹繼續喝著威士忌,一杯接著一杯,猶如灌水一樣。


    唐開的手機響了,他急切按下接聽鍵,“怎麽樣?”


    那頭的下屬道,“唐特助,已經查到喬小姐的行蹤,她去了T市。”


    “好。”


    結束通話,唐開上前跟喬徹稟告,“老板……”


    喬徹的聲音低迷而頹然,“不是讓你走嗎?”


    “我已經查到喬絲小姐的行蹤,她在……”


    喬徹的手一揮。


    唐開止住了口。


    喬徹閉眼。


    唐開沒有再說話,最後默默的退離。


    唐開走出房間的時候碰到抱著一隻泰迪熊站在房門口的Rachel。


    Rachel已經換了睡衣,沒有了白日小公主的開心樣子,輕輕咬著唇。


    唐開心疼將Rachel抱了起來,說,“Rachel,怎麽還不睡覺?”


    “唐叔叔,媽咪為什麽不跟爹地結婚?”


    “這個問題唐叔叔回答不了你。”


    Rachel嘴一扁,哭出聲,“媽咪走了,她不要我和爹地了……”


    唐開連忙搖頭,“不是這樣的,Rachel,你媽咪隻是去散散心,很快就會回來的,她沒有不要你和你爹地。”


    Rachel稚氣用手肘拭著眼淚,抽泣道,“為什麽爹地媽咪要吵架?”


    “他們沒有吵架。”


    “那媽咪為什麽要走?”


    “……”


    “我討厭媽咪,她丟下我一個人走……我討厭媽咪……嗚嗚……”


    Rachel哭得很讓人心疼,唐開不知道如何安慰,一時有些無措。


    “Rachel。”


    喬徹聽到女兒的哭聲走了過來。他身上還穿著結婚的禮服,隻是發型亂了,襯衫也皺了,整個人還散發著濃濃的酒氣。


    Rachel帶著哭腔喊道,“爹地。”


    喬徹走到Rachel麵前,從唐開的懷裏將她抱了過來,他看起來像是無事一樣,低聲詢問,“怎麽了,甜心?”


    Rachel難受問道,“媽咪為什麽要走?”


    “因為爹地媽咪之間出了一點問題。”


    “你們吵架了?”


    喬徹搖搖頭。


    “那媽咪為什麽不跟爹地結婚?媽咪不愛爹地嗎?”


    喬徹依舊是搖搖頭。


    Rachel抱住父親的脖子,“爹地,我們明天就把媽咪找回來,好不好?”


    “好,爹地先抱你去睡,今晚跟爹地一起睡好嗎?”


    “嗯。”


    “要爹地給你講故事嗎?”


    “嗯嗯。”


    ……


    女兒睡著,喬徹執著一杯酒站在了房間的落地窗前。


    烈性的威士忌一口氣灌入喉嚨,灼痛他的喉管。


    他頓然癱坐在房間裏的沙發上,嗤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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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唐開來到別墅的時候,喬徹正陪Rachel吃早餐。


    唐開鬆了口氣,因為真的很怕看到喬徹用酒精麻醉自己的樣子。


    “爹地,我昨晚夢到媽咪了,她答應我很快就回來。”Rachel咬著起司,含糊不清地吐出。


    喬徹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點點頭。


    唐開一直等到喬徹陪Rachel用完早餐,這才走到喬徹麵前,低頭恭謹,“老板。”


    喬徹看了一眼正在廳裏的沙發上自己玩的Rachel,“說。”


    “喬絲小姐在T市XX酒店下榻。”


    “嗯。”


    “另外,我已經封鎖了媒體的消息,大家隻知道喬絲小姐是因為身體不適缺席了婚禮,我已經對外宣稱您和喬絲小姐會延期婚禮,等喬絲小姐的身體康複再舉辦。”


    喬徹沒有對此回應,算是默認了唐開的處理方式。


    唐開問,“老板,今天就飛去T市嗎?”


    喬徹沒有回答唐開,轉身走向了Rachel。


    廳裏,Rachel抱著電話坐在沙發上,正在撥號碼。


    喬徹走了過去,輕聲問,“甜心,你在跟誰打電話?”


    Rachel道,“媽咪呀……媽咪最疼我了,她聽到我讓她回來,她一定會回來的。”


    喬徹摸摸女兒的頭,“好。”


    Rachel拿起話筒放在耳朵上,耐性的等待那邊接聽,然而電話那頭傳來了久久的嘟嘟聲,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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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chel委屈咕噥,“爹地,媽咪怎麽不接電話?”


    喬徹撫慰,“沒關係,你再打。”


    “嗯。”


    Rachel重播了一下號碼,號碼再次接通。“媽咪,快點接電話,快點……”Rachel祈禱出聲。


    然而,喬絲依然沒有接聽電話。


    Rachel終於紅了眼眶,哽咽逸出,“媽咪不要我們了……爹地……媽咪真的不要我們了……”


    喬徹將低頭哭泣的女兒攬進懷裏,親了一下女兒的頭頂,隨即拿過電話。


    Rachel淚眼漣漣看著喬徹,“爹地,我不要媽咪離開我……”


    喬徹心疼拭去女兒眼角的淚水,“不會的……媽咪肯定會接電話的。”說著,他將電話拿了過來,繼續按重播鍵。


    Rachel睜著水汪汪的大眼期盼的看著喬徹。


    嘟——嘟——


    喬徹等了許久,在喬徹以為電話不可能接聽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


    喬徹一喜,“絲絲……”


    那頭的喬絲一聽到是喬徹的聲音,愣了一下,才開口,“很抱歉讓你一個人麵對眾人的質疑。”


    喬徹搖頭,嗓音沙啞,“先不討論這件事……我去T市接你回來,好嗎?”


    那頭的喬絲嗓音酸澀,“不用,說好等彼此冷靜下來再見麵。”


    喬絲懇求道,“不要離開我,絲絲……不管有什麽事,我們見麵再說。”


    “但是我不想見你。”


    喬徹痛苦道,“為什麽?”


    喬絲嘶啞逸出,“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很抱歉,徹,我終究還是做不到渾渾噩噩跟你過這一生。”


    “難道這些日子以來,我對你的真心你都沒有看見嗎?”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一個心底有著別的女人的丈夫。”


    “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我愛的隻有你?”他的聲音低沉,壓製著狂躁的情緒到極點。


    “過去的種種都可以視作是我的猜忌,可是結婚前的兩個晚上……我都親眼看到你看著苒苒的照片,依依不舍……我的心真的很痛,徹,請相信,離開你,是我這輩子做的最痛苦的選擇。”


    “我並不是看那些照片,我隻是……”


    “你不用說了,沒有一個解釋能比我親眼所見更有說服力……我寧願你跟我說實話。”


    喬徹痛苦一笑,“為什麽你始終不相信我?難道我費勁氣力從厲承曜那裏奪回你,這一切都不能說明什麽嗎?”


    “我知道你在乎我,但你更在乎苒苒……”


    喬徹咬牙,一記拳頭揮在沙發的扶手上,“該死的,我在乎苒苒就不會不顧一切將你留在我身邊,我究竟要怎樣說你才能明白?”


    喬絲悲傷哭出聲,“什麽都別說了,徹,遵循自己的心吧……不要自欺欺人了。”


    喬徹竭力遏止住怒意,低聲下氣道,“絲絲,不管你對我有怎樣的誤會,我們見麵再談,你乖乖在T市等我好嗎?我會跟你解釋清楚電腦裏照片的事……”


    “不用了,徹……我想我們之間,就到今天為止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


    喬絲頂著哽咽道,“我放棄了……徹,我冷靜的考慮過,既然你放不下苒苒,我也沒有辦法接受心底有其他女人的丈夫,我們勉強生活在一起隻會讓彼此都得不到真正的幸福……我想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分開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喬徹眉心擰緊,陰冷的黑眸眯成一條線,“你說什麽?你決定要跟我分開?”


    “是……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注定不會有好的結局。”


    喬徹突然一笑,痛意般的吐出,“在我們好不容易在擁有的今天,你告訴我你要跟我分開?”


    “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徹……”


    喬徹冷冷的笑,笑得嘲諷而淒厲。


    “別這樣,徹……”


    喬徹哼了一聲,“你確定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這樣判定我們之間的結局?”


    “徹……如果事實存在,解釋就變得蒼白,你捫心自問,這麽多年來,你真正付出過心思去討好的人是誰?”喬絲低聲哭泣,“是苒苒……你為她付出過那麽多那麽多,甚至為她建造了那棟童話宮殿,可是我,擁有過什麽?你知道我此生最心痛的事是什麽嗎?是你手術醒來,沒有見到我,你沒有半點的難過,你的潛意識裏還是渴求苒苒陪在你的身邊……你永遠都體會不到我當時的心痛,都說生死一瞬可以看出感情的真諦,我想那一刻,我已經知道你生命中最愛的人是誰……”


    “我跟你解釋過很多次,當時我並沒有看清楚我自己的心……一直以來你都陪在我的身邊,這讓我覺得你永遠都不可能離開我,因為這樣的自負,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一回事,我以為我的心裏由始至終都隻有苒苒,可直到你離我而去,我才意識到,原來我最在乎的人是你,我可以放棄苒苒,但做不到沒有你在我身邊……”他對她的在乎,早就超過對苒苒。


    “可是我感受不到,徹,你對我的愛,我感受不到……”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讓你感覺到,我在T市……”


    喬絲打斷了喬徹的話,“不要說了,徹,真的不要說了……”


    喬徹心痛吸了口氣,“為什麽?”


    “我不想再這樣累的活下去了……我一直追隨著你的身影,這麽多年,我真的累了……你的心我不懂,也不想再去弄懂,我們……好聚好散吧!”


    想要說的話吞進喉嚨裏,她絕情的聲音一句一句無情鞭撻他的心。


    從來沒有過的錐心疼痛在他的心頭蔓延……


    久久,他沒有說話。


    “徹,勉強沒有幸福,我們找就應該看清楚這一點……”


    “不,是我高估了你對我的了解,也高估了你對我的信任,我不應該以為,我和你之間,可以用心來溝通。”他在許久以後,頹然失落的逸出。


    他們之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


    他深深吸了口氣,淡淡對話筒裏的喬絲道,“昨天,我原本要給你一個驚喜,我也很清楚這個驚喜必定能夠消除你對我的顧慮,這幾個月來,我也一直在籌備著這個驚喜給你……但是,你沒有給我機會,你用任性的離去打碎了我努力為我們的未來所編造的夢……”


    “徹……”


    “你說得對,不了解一個人,在一起也是勉強……你曾經說過我們永遠都做不到像別的夫妻那樣心意相通,因為你不了解我的心,但是絲絲,此時此刻的我,是否又了解你的心?因為過去對你的虧欠,我一直在試圖彌補,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你沒有看到我的彌補,你一味的在糾結我的過去,卻從不注意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如果你細心一點,你就會看見,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做什麽……”說到這裏,喬徹悲愴笑出聲,“對,過去你向我走了九十九步,而我隻向你走了一步,我對你的付出遠遠不及你對我的,但是我已經想過用未來的千步萬步來彌補我的過錯,可是你,在我們隻一步就觸手可及幸福的時刻,丟下我,丟下你的女兒,不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一通電話,就告訴我好聚好散……”


    “我……”喬絲無語凝噎。


    喬徹兀自點點頭,嗤冷道,“好……你覺得這些日子你過得很累是嗎?你覺得這樣的結局是我們最好的結局是嗎?那好……我成全你。”


    哢嚓一聲,電話掛斷,被他隨手扔到了一邊。


    Rachel嚇壞了,她哇啦一聲大哭,“爹地……”


    唐開見狀連忙抱起Rachel,安撫在懷裏。


    喬徹走進書房,扔掉了書房裏的那台白色電腦,也扔掉了書桌上的那個設計稿,還有書桌上他跟喬絲前兩天才拍的婚紗照……


    婚紗照在地上支離破碎……


    喬徹看著婚紗照中巧笑嫣然的喬絲,自嘲的笑。


    如果可以,掏心給你看。


    竭盡所能的想要去彌補,卻等不到你給的一次機會。


    你總說你愛我,可你又是否知道,我對你的愛,不是說在嘴裏,而是放在心底。


    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沒有告訴你,隻是想要在結婚的日子裏給你一個驚喜……


    可是你,一個任性的決定,就拋棄我們好不容易才擁有的今天……


    你說你的心會累,可是又是否知道,我的心也會累……


    為什麽?


    為什麽你從來不相信我一次,為什麽我的解釋你從來都不放在心底?


    我那樣的愛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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