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有意無意,高林這個想法都掐在了點子上――陳明雖然因為平陽公和金家的介入,已經徹底地和秦王府暗中控製的生意摘幹淨了關係。但是如果高林加入了,隻要他有心,就有的是辦法查到平陽公和金老爺所查不到的東西――這個高林實在不可小覷。


    但也正因為這件事情,秦王他們這批人基本可以確定,這個高林的存在,不是給太子做事的,也不是平陽公的手下,他有非常高的幾率,是某個在上麵的人,派來調查和監視平陽公、秦王,乃至太子的。


    而這個人是誰,簡直呼之欲出了。


    而接下來的關鍵,便是怎麽應對這個密探了。如果情況更好一點的話,甚至還可以利用。


    位於後院西北知梅園的芸香樓離秦王妃的院子很近,僅有一牆之隔。據說這樓裏的書大都是典藏的古籍,秦王妃非常愛重,平日裏就連兩個側妃都不能隨意進入,除非秦王一時興起,將什麽人帶了進去。自然,秦王經常帶進去的人,還是道衍。因為道衍學識淵博,對古籍多有研究。後來也容許兩位平陽府的姑娘偶爾進去看看,順帶還有那個少年侍衛。甄側妃懷孕了之後,也經常黏著秦王讓他帶著去芸香樓裏看書。秦王也都樂得帶她去。但是誰都知道,甄側妃想看書八成是假的。更多的,恐怕是向秦王妃示威。但是秦王妃倒也不驕不躁,仿佛根本不在乎這些。


    因為這裏名義上是秦王為秦王妃而修建的內書房,實際上是秦王和他的真正謀士們的會議室,也是秦王府最真實的核心。秦王帶誰進來。都沒關係。畢竟這後院還是秦王和他的女人們的天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秦王帶了人進來之後,要談些什麽。


    錦雙今天是第一次進樓,作為這次謀劃的重要人物,她的表現讓秦王很驚訝。雖然說平陽府的兩個姑娘也確實才能過人。但是秦王終究把她們的能力歸結到了所受的教育上――作為兩個自小和男孩一樣上家學,甚至學的東西比男孩還要多的大家閨秀,早熟、早慧也並不讓人驚訝。可是這個和兩個姑娘比也並不遜色很多的小丫鬟,到底也讓秦王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或許也是因為道衍教導的結果?錦雙這個小姑娘畢竟也是道衍親授的徒弟。


    錦雙此刻就坐在陳婧旁邊的椅子上。她和陳婧倒也不愧是是曾經的主仆,兩個人的表情動作都如出一轍――有些拘謹。帶著幾分緊張,又有一種專心聆聽的嚴肅。和陳慧的落落大方相比,她們確實要遜色不少。隻是,陳婧的性格本就如此,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進這樓裏來和秦王商量事情。秦王也觀察得到,她的拘謹和不安,完全是因為對不熟識的人有一種抗拒,而不是因為他是秦王而誠惶誠恐。至於錦雙,秦王倒也經常見到她――因為她曾經陪世子練武的原因。秦王對錦雙的印象,是個比較開朗灑脫的女孩。這次的局促不安,恐怕是因為第一次談這種機密的事情吧。


    不過就算如此,就秦王的個人感覺而言。在這三個姑娘裏麵,最讓他感到詫異,或者古怪的。還是陳婧――這個姑娘話很少,但是隻要一說話,說正經的想法,就讓人不寒而栗。


    “既然如此,那就決定是這樣了。”在聽了眾人的討論之後,陳婧終於抬頭。緩緩地,用非常輕的語氣道。“正如殿下和大師所說,我們隻需要讓二哥哥把高林引進死胡同裏。最好能讓他認為平陽府和太子府非常亂,亂得叫人不安心,就可以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凜冽的、冰冷的殺意。秦王深信這不是錯覺。雖然這些日子以來,陳慧也是差不多將平陽府視為無物一般,積極為他策劃。但是陳慧每每說道平陽府,卻總帶著什麽複雜的感情――惋惜、怨恨還有不明顯的猶豫徘徊。但是陳婧卻沒有。


    陳婧,仿佛完全將平陽府當成了一群陌路之人。


    但是秦王沒有多想,隻是點點頭,道:“正是。”


    或許也不用多想,就像現在這個完全不一樣了的王妃,和那個假得異常明顯的寧王。世界上有些人,真的不是自己了。


    雖然念及此事的時候,也會忍不住打個寒噤,想著自己會不會在某天醒過來,就不是自己了。


    之後,高林很快成功搭上了陳明的生意。兩個人很快稱兄道弟起來,陳明還將高林引薦給了金家――這麽一看,高林果然是大成功了。隻是,高林也並沒有因為已經達到的目標而放鬆了和錦雙的往來,反而越發接近她了。而錦雙,似乎也慢慢跟他熟稔起來,開始跟他聊些家常便飯的小事,漸漸地在他心裏勾勒出了平陽府的兩個姑娘“不為人知的一麵”。


    “三姑娘又眼巴巴去找道衍大師去了,說來還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啊,沒什麽,就是,以前在平陽府撞過邪……”


    “你送我娃娃做什麽!我不要這邪門的玩意,帶回去不說被姑娘發現了要生氣,連我媽都有可能打我一頓!”


    “四姑娘她?你問這個幹什麽,你不是見她出去了麽?自然是出去玩了唄。她樂意和林墨師兄在一起你管得著?做人還是少些眼睛嘴巴能活得比較久!”


    “呸,野庵子裏麵的那些尼姑婆子,大都不是好人。”


    ……


    總之,平陽府應該是出過什麽邪門的事,才讓這些人諱莫如深,讓這兩個庶女心甘情願帶發出家,而且遠離平陽府。此外,還讓陳慧成了一副表麵上平靜,私下卻膽小的性子,而陳婧,則成了外表冷淡沉默,而內裏卻非常各執己見,而且無視各種框架約束,極富叛逆性――而且,她和秦王府的那個林墨,有私情無疑。


    而錦雙無意間透露的“厭惡娃娃”和“野庵子尼姑不是好人”的信息,也是頗讓人深究的啊。


    再結合一下在陳明那邊得到的信息,就似乎更加明顯了。


    市井裏麵知道的一點,隻是二姑娘陳嫻因為勾引太孫而一直被禁足,直到幾個月前,因為太孫和陳姍定親,才做為未來的側妃,被一頂小轎送進了太子府。而陳姍,雖然並沒有什麽不好的消息出在她身上,卻因為種種不喜交際和忽然間的韜光養晦而被傳言成被自己的親妹妹氣倒了,一直臥病。然而在陳明那邊的說法,卻隱約透露出一種,陳姍因為犯了極大的錯誤而被禁足的感覺!


    高林並不敢對這些信息自作評價,而且謹慎而完整地,將這些信息都獻給了皇帝――這些信息,太敏感,也太危險了。


    至於市場那方麵的次要信息,暫時查不出來就算了。


    而皇帝在看完了這所有的調查證明之後,卻隻是回了三個字,繼續查。然而隨後,便召回了平陽公。


    那寫在薄紙上,藏在蠟丸中的字,薄涼得就像十月的秋風,幾乎可以迎來初冬的雪了。


    錦雙的生日也是在這個時候。隻是她作為一個丫鬟,自然不會像陳婧那樣連秦王妃都驚動了。往年,都是陳婧特意吩咐廚房多做幾個菜,也不說是什麽事情,隻把錦雙和錦嬤嬤也叫來,幾個人上吃一頓,然後晚上再塞給錦雙一些生日禮物。不過今年,錦雙的生日,要過得隆重點了――至少,要比往年好多了。


    說到底,還是托了高林的福。現在為了積極透露假情報,秦王府的人還真是想盡了辦法啊。


    錦雙就在這樣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無語的心情下,混過了這天的早上。出乎意料的是,道衍也並沒有責怪她什麽。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讓她混過去之後,還在她要回去的時候,送了她一串檀香佛珠。


    林墨自然是找借口先回去找陳婧了。她便慢慢走在後麵,等著高林那廝前來搭訕。果不其然,高林準時出現在半道上。


    “今天是家去午休,還是到庵裏找盈婧師父啊?”高林笑道。


    “今天我放假。”錦雙微微挑眉,“出去玩。”


    高林笑笑:“我曉得的,今天,是姑娘的壽辰。”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小意思,給姑娘賀壽。”


    錦雙接過那個東西,卻是一塊魚形玉佩,油綠的碧玉,顯得格外精致名貴。饒是今天有些複雜的感慨,也忍不住眉開眼笑起來。


    “這東西,可值錢啊。喂,你真舍得送我?”


    “這也不過是件小玩意罷了。”


    錦雙看著他,翹起了嘴角。


    “好吧,看在你這麽誠心的份上。我今天請你吃飯吧。”她挑挑眉,“不過,我家姑娘也林墨也會來的。你不會怕他們吧?”


    這是一個新的契機嗎?高林心中一動。


    “怎麽會,錦雙姑娘開玩笑了。四姑娘和林侍衛與我平日也頗處得來,何來害怕一說?”


    錦雙卻是聳聳肩。


    “難講啊……我也是和他們好相處來的。不過我倒覺得,他們挺讓人生怕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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