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地沉了下來。


    沒有一絲風。


    院子裏有些沉悶。


    鄭佰成自從回來也沒有見到梅娘的身影,心裏不禁很是疑惑,但是礙於柳氏,也不好多問,坐在正廳跟鄭老爺子閑聊了一會兒,便徑自去了梅娘的房間。


    屋裏沒有點燈,也不見人影。


    當下叫了雲香來問。


    雲香支支吾吾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說姨娘去城隍廟上香,一直沒有回來。


    鄭佰成一聽,一下子火了,吼道:“怎麽這麽晚了,人不回來,也沒有人稟報,你是怎麽伺候人的?怎麽不跟著一起去?”


    “老爺,雲香原本想跟著姨娘一起去的,可是姨娘不肯。”雲香委屈道,“奴婢剛才以為姨娘也在正廳,所以……”


    天一擦黑,不見姨娘回來,她就急急地稟報柳氏了,可是柳氏雲淡風輕地說,梅姨娘也是這個家的主子,她自然願意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回來。


    大奶奶都這樣說,她一個小小的丫鬟,自然是無話可說。


    “老爺,什麽事情發這樣大的火?”柳氏盈盈地走進來,看了看鄭佰成,又看了看雲香,沉聲道,“難道梅姨娘到現在還沒回來?”


    “是。”雲香垂眸道。


    “那還不趕緊去找?”柳氏厲聲道,“快,讓管家親自帶人去找,就是把塘沽城給我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人給我找回來。”


    雲香應聲跑了出去。


    院子裏,頓時亂成一團。


    “這到底是出什麽事情了?”鄭老太太聽著院子裏不時傳來的馬蹄聲,疑惑地問道。


    鬆香忙上前說明緣由。


    鄭老爺子當下黑了臉。


    真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女人。除了添亂還能幹什麽?


    “他爹,你說這麽晚了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那個城隍廟離家遠了一些,而且她走的時候,也沒有人和馬車跟著,萬一……”鄭老太太有些不安地望了望窗外,窗外的月色正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大門口急急駛出的馬車。


    雖說是個姨娘,但終究是鄭家的人。


    “萬一什麽?”鄭老爺子不耐煩地答道。“不要瞎尋思了,隻是一個妾侍而已。”


    而且還是鬧的家裏不安寧的一個妾侍,即使有什麽萬一,那也沒什麽。


    鄭老太太搖搖頭。沒有吱聲。


    這後院啊,女人真的不能太多,太多會出事的。


    鄭仕奇坐在書房裏,認真地翻看著桌子上的賬本,不時地皺皺眉頭,俊朗的臉上平添了幾分疑惑,原來最近兩個月他接手的這三個鋪子竟然都是虧的。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門輕輕地響了一下。


    一杯熱茶隨即放在了手邊。


    “你怎麽來了?”他抬頭看著她,嘴角揚起一絲笑意,伸手抓過她的手。握在手裏,笑道,“你先睡。我一會兒就回屋。”


    “我不困,你就讓我在這裏陪著你吧!”盧曉嫻衝他笑笑,上前挑了挑蠟燭,屋裏瞬間亮了起來。


    “好了,我今天就看到這裏,咱們回房吧!”他笑笑。合上賬本,攬過她。輕聲道,“你是不是想我了?”


    “嗯。”盧曉嫻臉紅紅地點點頭,順勢倚在他懷裏,低聲道,“仕奇,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


    “什麽事情?”他伸手纏著她一縷黑發把玩,低頭吻了吻她,不以為然地問道。


    “梅姨娘,她不會回來了,她是故意要走的。”盧曉嫻不敢抬頭看他,垂眸道。


    “她告訴你的?”鄭仕奇平靜地問道,他似乎對此事並不感到有多少驚訝。


    “是!”盧曉嫻點點頭。


    “你為什麽要放她走?”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難道你不知道爹很喜歡她?”竟然敢放走他爹的妾侍,這個女人的膽子到底有多大啊!


    還有,那個梅姨娘,怎麽就這樣相信她?


    難道是因為那個李成田?


    想著想著,他心裏又是一陣不悅。


    “仕奇,梅姨娘在這個家裏,光有爹的寵愛是不夠的。”盧曉嫻察覺到了他的不悅,索性站起身來,一本正經地坐在他身邊,柔聲道,“難道你不覺得她在這個家裏太可憐了?生病沒人管,還動不動就被罰著跪祠堂,若是她在這個家裏再呆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所以,我覺得她還是走了的好?”


    原本,這件事情是可以瞞著他的。


    但是,她不想這樣做,她覺得夫妻之間還是坦誠一些的好。


    不管好的不好的,都要兩人一起麵對。


    “曉嫻,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嗎?”鄭仕奇挑挑眉,清風明月地說道,“不管怎麽說,她都是我爹的女人,她就這樣走了,置我爹於何地?”


    家裏的侍妾跑了,這傳揚出去,豈不是會被別人笑話死?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所以,我覺得此事不如就這樣算了!”盧曉嫻沉聲道,“仕奇,我覺得咱們應該站在娘這邊想想。”


    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柳氏。


    柳氏會真的願意把那個梅娘找回來?


    反正,她不信。


    “好吧!我知道了,此事就交給我好了!記住,切不可再讓第二個人知道梅姨娘走的時候,是跟你說了的。”他起身,牽著她的手,出了書房。


    “嗯。”被他緊緊握著手,她心裏跳了跳,柔聲應道。


    這個書房是家裏專門理帳的地方,離前院有段距離。


    兩人踩著細碎的月光。回到屋裏。


    梳洗一番,才上床歇息。


    就剛才這個話題,繼續地聊了下去。一聊,竟然到了後半夜,才沉沉睡去。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兩個人之間隔著點什麽,若是真的要說起來,卻又不知道這種感覺從哪裏來的。


    畢竟,他一直都不曾冷落過她。甚至可以說是極好的。


    直到天亮。


    外出尋找的人才悻悻地回來。


    人雖然是沒找到,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那就是有人在城隍廟放了書信。


    自稱梅姨娘在他手裏。


    並且要求鄭佰成兩天後帶著一千兩銀子親自去城隍廟的後山上贖人。


    這下。一家人都沉默了。


    一千兩銀子?開什麽玩笑?


    一個妾侍值一千兩?


    所有人都認為不值。


    隻有鄭佰成覺得值。


    他執意要帶一千兩銀子去贖她,卻被鄭老爺子罵了個狗血噴頭,說什麽也不讓他帶著那麽一大筆銀子去贖人。


    意思是這女人他們家不要了,你們要殺要刮隨便。


    鄭佰成無奈。隻得找鄭仕奇商量。


    鄭仕奇這裏反而犯了難,他剛剛接受鋪子才知道最近生意並不好做,而且一直是虧損的,他到哪裏去給他籌集銀子?


    “仕奇,此事你一定得幫爹,幫爹把姨娘贖回來。”鄭佰成見兒子一如既往的淡定,有些急了。


    “爹,我不是不幫你,而且現在賬上根本沒銀子。”鄭仕奇說著。把賬本遞到他眼前,“爹如果不相信,爹自己看。”


    鄭佰成看了看賬本。這才訕訕地離去。


    什麽時候家裏的生意變成這樣,再這樣下去,豈不是成了空殼了?


    怎麽除了柳氏名下的那三處鋪子在盈利,其他的鋪子都不景氣呢?


    算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怎麽才能籌到一千兩銀子。


    想來想去,在這個家裏。能幫上自己,就隻有柳氏了。


    “怎麽?老爺想去把姨娘贖回來?”柳氏望著鄭佰成那著急的臉。冷冷一笑,“老爺,我覺得還是不去的好,去了,反而中了他們的圈套了,因為咱們到現在還不確定她到底在哪裏呢?”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個女人竟然自己走了。


    太好了!


    不用她動手了。


    “可是,咱們總不能坐視不管啊!”鄭佰成自然知道柳氏手裏有銀子。


    她的嫁妝鋪子可是盈利的。


    “老爺,我不是不舍得那些銀子,而是這件事情太危險了,你想,我怎麽能讓我自己的夫君置身這麽危險的境地呢?”柳氏抬手理了理頭上的烏發,又道,“所以此事還是慢慢想辦法的,我覺得還是先確定妹妹到底是不是在他們的手上才是正事,佰成,你要冷靜,慢慢地等消息。”


    “不行,我不能等了,若是拖下去,梅娘會沒命的。”鄭仕奇見柳氏絲毫不鬆口,憤憤地起身走了出去。


    敢情這母子倆串通一氣,想要梅娘的命?


    真是太絕情了!想著那張楚楚可憐的俏臉,他心裏又是一陣憤怒,還不信了,他鄭佰成還有辦不成的事情。


    他一臉黑線地走在大街上,沉思片刻,想了想,徑自進了匯通錢莊。


    放高利貸總可以了吧!


    兩天後,鄭佰成如約獨自去了後山。


    說是在後山的那個三叉路口見麵,但是那個路口除了一個少年在放羊,再沒有別的人,當下有種被戲弄的感覺,剛想離開,那少年卻趕著羊迎上來,說見麵的地方改了,想要見人,就得跟著他走。


    鄭佰成無奈,隻得跟著那少年七拐八拐地進了一片民宅。


    最後,在一處紅瓦藍牆的大宅子麵前,停了下來。


    門是虛掩著的。


    一扭頭,那小孩子已經不見了蹤跡。


    心裏一陣疑惑,推門走了進去。


    迎麵對上一個藍色的身影。


    四目相對,兩人都驚訝的說不出一個字來。(未完待續)


    ps:感謝熱戀^^親的打賞,感謝親一如既往的支持,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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