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了。


    太陽慢慢地落到了群山後麵,天邊一片絢爛的橙色。


    悶悶地走了幾步,盧曉嫻看了看走在身邊的人,低聲道:“少東家,其實我……”


    “怎麽還叫少東家?叫我名字就好。”鄭仕奇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都快成親了,怎麽這樣稱呼他?


    “你,你幹嘛去我家提親,我都說了,我不用你負責的。”盧曉嫻有些懊惱地看著他。


    難道她說得還不夠清楚?


    “但是你得對我負責。”他不看她,自顧自地說道,“因為你,我兩個表妹都娶不成了,所以,隻能是你了!”


    聽起來,有些替補的意思。


    “少東家,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怎麽能如此兒戲?”盧曉嫻見他有些不以為然地樣子,頓時覺得有些心堵。


    為什麽偏偏是她?


    她隻希望自己這輩子,能遇到一個愛她也被她愛的男人,好好談一場戀愛,然後成親生子,過著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僅此而已。


    可是眼前這個人,顯然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就因為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所以我才上門提親的,難道在你眼裏這隻是兒戲?”鄭仕奇瞥了她一眼,又道,“你放心,成親以後,我會對你好。”說著,耳根不禁一熱。


    “我說的不是這個。”盧曉嫻也跟著臉紅起來,哎呀,亂套了,她想說什麽來著?想了想,又道,“我們不合適……”


    是真的不合適!


    即使他對她有意思,那是不是也得等她接受他以後,再談婚論嫁,而不是一上來就上門提親吧?


    況且。她對他還沒有那樣深的感情。


    “我說合適就合適。”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她,落日的餘暉灑在了他的臉上,他的目光也跟著溫暖起來。眼底掠過一抹溫柔的笑意,低聲道,“什麽都不要想,安心等著做我的新娘就好。”


    不知不覺到了村口。


    不時有人走過,表情訕訕地看著兩人。


    盧曉嫻鼓起勇氣抬眼看著身邊的這個人,這個執意要娶自己的人,索性問道:“為什麽會是我?”


    隻是,她還沒有談戀愛呢!


    她還想知道,那個範公子是不是跟她一樣穿過來的,咳咳。如果是的話,她還想跟他好好傾訴一番呢!


    他走到她麵前,修長的手指扶上她的肩頭,眸子裏滿是柔情,緩緩說道:“除你之外。我已再無愛慕。”


    這算是表白嗎?


    盧曉嫻頓時臉紅如酡,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轉身一路狂奔著回到家。


    也許,這是她的命吧!


    路上,碰到梨花,見她衣光鮮亮地站在街頭跟幾個婦人聊天。便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不想看到這個人。


    “跟鄭家結了親,就是不一樣了,就是走路,頭也抬得高高的了。”梨花望著那背影冷笑道,“有什麽了不起的。”


    “話雖這樣說。但是我還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鄭家怎麽會上門提親呢!誰不知道盧曉嫻是故意要攀附少東家的。”一個穿粗布衣衫的婦人揶揄地笑道,嘴一咧,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頭發亂蓬蓬的。似乎是要散開了,鬢間的木簪也要掉下來般的掛在發絲上。


    李氏挎著籃子走過來,聽她們提起盧曉嫻,便放慢了腳步一聲不吭地側耳傾聽著。


    “我聽我伯父說了,少東家之所以上門提親,其實是想早點掌管家業而已。”梨花說著,環顧了一下四下裏,低聲道,“有一次我伯父去牧場,無意聽到鄭大奶奶跟少東家說,讓他早點成親,好早點接管家業,而給少東家定下的那兩個表妹,他們兩口子又達不成共識,正好這個時候,又傳出少東家跟盧曉嫻之間的傳言,鄭仕奇才順理成章地上門提了親,一來挽回了鄭家的聲譽,二來,他也趁機接手家業,所以,這樣的親事,是不會長久的,到時候,有她哭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原來是這樣啊!”另一個婦人恍然大悟。


    “就說嘛,鄭家怎麽會輕易看上盧家。”


    ……


    李氏白了梨花一眼,剛想說什麽,想了想,又什麽也沒說地離開了,她的事情在村裏剛剛平息,眼下還是不要跟別人起衝突的好。


    到了家,正好碰到吳三多。


    還是忍不住地把事情告訴了他,若是事情真的是這樣,那曉嫻還不如不嫁……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這件事情你還是不要操心的好。”吳三多衝她眨眨眼睛,低笑道,“因為鄭家很快要倒黴了。”


    “倒黴?”李氏一頭霧水。


    “是這樣,前些日子我去塘沽,正好碰到盧家老三,因為上次分家的事情,他被丈母娘數落了一頓,心情很是鬱悶,所以便拉著我上飯館喝酒,說他懷疑盧家的那批貨是鄭家給他們家下的圈套,已經到官府立了案了。”吳三多龍飛鳳舞地說了一氣,又道,“你想,蘇青天的頭銜不是白來的,他要是一上手查,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那你怎麽說鄭家很快要倒黴了,說不定不是鄭家呢!”李氏越聽越糊塗。


    “嘿嘿!不瞞你說,最近案子已經有眉目了,已經查到當初那個送貨人的下落了,到時候隻要抓住那個人,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吳三多說著,進了院子,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來,挽挽袖子,伸伸懶腰,“就因為這件事情,老三還托人在衙門裏給我掛了個差事,說讓我替他盯著這事呢!看來,他們盧家還真是離了我不行!”


    吳三多自我感覺良好的彈彈身上的草屑,一臉得意地笑。


    果然,過了不到一個月,鄭佰成突然被傳訊到了衙門,那個客商已經拱出了他,說當初正是受鄭家的指使,那個客商才把那批貨送到了盧家。


    以至於盧家銀樓因為這批貨而倒閉了……


    鄭佰成自然是大喊冤枉,說他當初根本不知情,而盧俊峰則堅持他是有意栽贓……


    就連盧海峰和盧明峰也紛紛趕到塘沽,打聽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直到鄭老爺子出麵,才勉強把鄭佰成暫時保釋出來。


    餘怒未消的鄭佰成一氣之下又把盧家告到官府,告他們胡亂猜疑,冤枉好人。


    蘇青天隻得建議,兩家私下裏把事情解釋清楚,和平解決。


    但是雙方都沒有要和解的意思。


    盧家不同意私了,堅持要衙門出麵給自家一個清白,這多半是盧俊峰的意思,因為當他知道自己被大方二房兩家懷疑的事情,心裏就窩著一堆火。


    “我看這事,還得你出麵到盧家走一趟的好。”鄭老太太見事情僵在那裏,也不是個事,隻得對鄭佰成說道,“不管怎麽說,咱們兩家還是親家呢!”


    鄭家和盧家剛剛聯姻,若是因為此事鬧翻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哼,什麽親家?”鄭佰成冷笑道,“以為看上他們家的女兒,他們就可以為所欲為地跟咱們叫板了?”


    “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總得有人先低頭啊!”鄭老太太擔憂道,她一門心思地想把那個瘦瘦高高的孫媳婦娶進門來,好早點抱重孫,至於別的事情,她還真是沒興趣。


    “要低頭也不是咱們。”鄭老爺子拍著桌子開了口,氣憤道,“誰知道那個客商出爾反爾算怎麽回事?就憑他一句話,就想陷我們鄭家於不義嗎?”


    前幾天,碰到那幾個老家夥,他們竟然對到盧家上門提親的事情讚歎不已,以為鄭家的確是個守信用的。


    人老了,特別像他們這樣的,不愁吃穿,不愁住行,就講究個“義”字。


    這也是他雖然對這門親事不是很滿意,卻也沒有多說什麽的原因。


    所以,鄭仕奇的這門親事,最不痛快的就是柳氏了,當然傷心欲絕的還有於婉兒,原來表哥根本不喜歡她……


    為此,柳氏不得不安慰於婉兒,說她一定會把她嫁給鄭仕奇,隻要她耐心等。


    誰也沒想到,兩家竟然打起了官司。


    那這親事是不是會意味著黃了呢?


    “這次盧家怕是要破釜沉舟了。”鄭佰成皺了皺眉,起身道,“我先去官府走一趟,了解了解情況再說。”


    話音剛落,門外走進兩個官差,兩人都穿著灰色的衣衫,上前畢恭畢敬地說道:“鄭老板得罪了,我們蘇大人還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跟我們走一趟吧!”


    “不,什麽話不能在這裏問,為什麽要帶走?”柳氏警惕地問道。


    雖然她恨這個人,但是在外人眼裏,她還是鄭家的當家主母,他還是鋪子的東家。


    所以,不管什麽事情,她都要打起來十二分的精神來。


    她恨自己心裏為什麽還是放不下這個負心人,這次,人倒是回來了,卻再也不肯進她的房了。


    “對不起大奶奶,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那兩個官差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又扭頭對鄭佰成說道,“鄭老板放心,我們大人是不會為難你的。”


    “去就去,老子沒做虧心事,還怕鬼敲門?”鄭仕奇怒吼道,“你們最好給我差清楚了,要不然,老子一把火點了你們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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