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生聽了沈闌不痛不癢的回答,突然間就情緒爆發了,他早就已經習慣了沈闌的唯唯諾諾,他一手把桌子上的東西掃到了地上,一套的茶具“叮叮咚咚”的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沈闌聽到響聲頓住了腳步,回過了頭,看了看暴怒的顧春生,又看了看一地狼藉。


    這一套茶具是剛搬進這房子買的,雖然不值什麽錢,卻是兩個人挑了一個上午買回來的。


    她看著地上的碎片,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被打破了,再也回不去了。


    顧寧低吟了一聲,慢慢的躬下了身體。


    沈闌看著顧寧腳邊的一抹血跡,忙走過去,蹲了下來,“寧寧,怎麽了?”


    “我沒事,被碎片劃到了,傷口不深。”


    確實隻是一個小小的傷口,出了一點血,顧寧倒真不覺得痛,和上一世顧春生給她的痛比起來,這點算什麽。


    她臉上扭曲的表情,是故意給沈闌看得。


    沈闌一臉心痛,顧寧很少會出去,一般都呆在家裏,沒曬到什麽太陽皮膚特別的白,所以那一抹的血色特別的刺眼。


    沈闌忙回頭找從抽屜裏找出了碘酒,細心的幫顧寧腳上傷口消毒後,貼上了創可貼。處理完了這些,她這才回過頭看著顧春生,“你為什麽要發這麽大的脾氣,寧寧的腳都被你劃傷了。”


    顧春生對她怎麽,她都可以忍,但是女兒不同。


    顧春生看向顧寧的時候,顧寧剛好也打量了他,顧寧眼裏深沉濃重的恨意讓顧春生有些不寒而栗。


    顧春生怔了怔,反應過來之後心往下一沉,他快步的走到了顧寧前麵,“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你恨我?我是你老子,沒有我就沒有你,沒大沒小的東西!你是不是還想殺了我?”


    有那麽一瞬間,他確實是感覺到了顧寧的殺意,所以這會兒才會暴跳如雷。


    顧寧依舊死死的看著顧春生,那眼神讓顧春生覺得猶如芒背在刺。好像在顧寧麵前,他無所隱藏。


    顧春生抬起手,手掌還沒有落下,沈闌就擋在了顧寧的麵前,“顧春生,你想幹什麽?!你一回來就發脾氣,你不就是不滿意我開了那個店嗎?你有事衝著我來,拿著寧寧出氣幹什麽,她哪兒惹你呢?我就不明白了,你一個月都不會來幾次,我開店哪兒丟你臉了?”


    顧春生的眼睛越過擋在前麵的沈闌去看顧寧,顧寧這會兒已經垂下了眼,他“哼”了一聲,“大的小的一樣上不得台麵,什麽東西。”說完摔門而去。


    沈闌看著一屋子的狼藉,又回過頭看了看垂著頭的顧寧,坐在了顧寧身邊,“寧寧,剛剛嚇到你了。”


    顧寧抬起頭,直視沈闌的眼睛,“媽,他都這樣了,你還要和他這麽過下去嗎,他剛剛想打死我!”


    沈闌摸了摸顧寧的頭,“不會的,他是你爸爸,而去,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沒事了。”


    沈闌把顧寧摟到了懷裏,輕輕的拍著顧寧的肩膀。她剛剛也確實是被顧春生嚇到了,這麽多年,兩個人一直磕磕碰碰的,她也早習慣了顧春生脾氣,平時盡量讓著,所以一直是口角上的爭吵,顧春生從來沒有動過手。


    “這段時間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你爸脾氣越來越大。”沈闌也是一頭霧水,找不出自己哪兒得罪顧春生了,要說是那個新店的話,確實是有這層原因,但是顧春生早在這之前,脾氣就開始變大了。


    顧寧在心裏冷冷的笑,怎麽回事,因為他的底氣足了。


    沈闌有時候她也想找顧春生好好的談談,但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顧春生的性格又怎麽會聽她的話,為了顧寧,為了這個家,她也就忍下去了。算起來,這些年,她在顧春生那裏受得氣,在顧春生父母姐姐那裏受得氣,可是一點不少。


    這些她都能忍,她唯一不能忍的是讓自己孩子受氣。


    她不會讓顧寧受到一點委屈,可是現在,顧寧若是沒有受委屈,又怎麽會一直催促著她去工作,會對顧春生那麽抵觸。


    這種種,都已經超過了她的底線。


    若是以前沈闌可能還會猶豫不決,不敢多想,但現在她有了店,經濟能獨立了,她也就有了底氣很多。


    副食店開張的這段時間了,生意一直不錯,算起來,是一日不一日好。她也不是沒想過的,有了這個店,就算有天她和顧春生離了,她也能靠著那個店子養活自己和顧寧,雖然可能會艱辛一些,但是也總有希望。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


    沈闌打住了念頭,沒敢想下去。


    顧寧把頭枕在了沈闌的肩膀上,她能感覺到沈闌的動搖,今天顧春生的舉措,無疑是讓沈闌心涼了。


    這個時候,不能接著逼迫對方做出抉擇,主動的示弱效果會更好,顧寧枕著沈闌的肩膀,小聲的哭了起來。


    沈闌怔了下,把顧寧稍稍的推開,“寧寧,你怎麽哭了。”


    顧寧搖了搖頭,卻在不說話了。


    沈闌看著顧寧的樣子,猜到了些什麽,“我剛剛不在,你爸爸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麽?”


    顧寧依然沒說話,一直哭。


    沈闌被顧寧哭得有些心慌,顧寧從小就懂事,自從上學之後,她就很少看過女兒哭了。


    而且顧寧性格也一直比較內向,她知道和家庭脫不了關係,也覺得對不起女兒,這麽多年來,顧寧從來沒要過什麽,一直聽話,所以這會兒會哭得這麽傷心,她覺得一定是顧春生說了什麽。


    “寧寧,你別哭了,你明天還要上課,我答應你,等你中考完了,我會和他好好的談一談,要是不行的話……我們自己也能過。”


    顧寧抬起了頭,“我就是不想看到他那麽對你,我們明明什麽都沒做錯。”


    沈闌抹了抹眼角的淚,“傻孩子,媽沒什麽。”


    顧寧摟著沈闌的胳膊,“媽媽,我以後會好好孝順你,還有姥姥姥爺,我以後會有出息的,不會讓你受委屈。”


    沈闌破涕為笑,“好好好,哭得像個小花貓似的,去洗個臉吧。”


    “嗯。”顧寧這才站起來。


    顧寧已經躺在床上了,沈闌還在台燈下算這幾天的賬目。


    沈闌為人大方,態度又親和,她人緣好,和誰都能聊上兩句,開店一段時間後,漸漸有了口碑,附近小區的居民都喜歡和她買東西,這開張不就的店,反而成了附近生意最好的副食店,沈闌守著這個店,也漸漸的有了盼頭。


    “媽,你不睡覺嗎?”


    沈闌回過頭笑了笑,“我算完了就睡。”


    顧寧從床上跳了下來,“我幫你一起算吧。”


    “你最近學習這麽忙,明天還得上課,我自己算就好,你去睡吧。”頓了頓,沈闌又問,“寧寧,你別想那麽多,是不是失眠啊?我去幫你泡杯牛奶吧。”


    顧寧忙拉住了準備出去的沈闌,笑著說,“媽,我不要喝牛奶,兩個人的效率高,一會兒就完了,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睡了,而且我該複習的都複習完了,這次還考了年級第二,你不要擔心我。”


    沈闌刮了刮顧寧的鼻子,“你了別驕傲,不到最後一刻,就不能放鬆。”


    “我知道。”顧寧拿起了桌子上的賬本,“那我們開始吧。”


    ***


    昨天畢竟哭了一場,顧寧第二天早上起床,用熱水和冰塊交替的敷了一會兒,敷完了之後對著鏡子看了會兒,已經完全看不出痕跡之後,才走出了衛生間。


    早餐在桌子上了,沈闌已經出門去店裏去了。


    顧寧走進教室的時候,毫無意外的看到了寧屹,寧屹剛巧把頭從桌子上豎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和顧寧對視的瞬間笑了笑,露出兩排可以代言牙膏的皓齒。


    顧寧被雷到了,這家夥大清早跑到學校就是來睡覺的?在自家的床上不是更舒服,她有點搞不清寧屹小朋友的腦回路,不過話又說完了,寧屹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她雖然覺得奇葩,卻也習慣了。


    畢竟還在中二期,沒有定性,這麽一想,顧寧就覺得什麽都可以理解。


    寧屹天天來學校,一開始班上的人把這當成奇觀,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後來次數多了也就淡定了。


    最近寧屹的出勤率太高了,雖然說經常在課堂上都是睡過去的,但是能跑來學校睡覺,還是把班主任感動了一把。


    寧屹成績其實挺好,但是偏科的厲害,數學和英語經常拿滿分,常年是單科第一,但是曆史和政治這兩門,就連能不能及格都是問題,簡直是偏科到了奇葩,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數學老師一直勸說寧屹參加奧賽來著,不過寧屹每次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數學老師對他,那是又愛又恨又歎息,能讓從教多年的老陳產生這麽複雜的情緒,可見寧屹倒是有些真本事的。


    顧寧想到老陳每次看寧屹複雜的表情,忍不住唇角彎了起來,搖了搖頭,徑直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隨便抽出一本書看了起來,剛打開,就看到寧屹站到了自己的桌子麵前。


    “你……”顧寧才開口,寧屹突然彎下了腰,雙臂撐在了她的兩側。


    顧寧坐教室在最右邊的那組,一麵臨著牆,這樣一來就被寧屹整個圈住了,寧屹微微的垂下頭,兩個人隔得很近,形成了一種曖昧的姿態。


    清晨的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剛好有一隅打在了寧屹的臉上,顧寧能看清寧屹長而密的睫毛,扇子一樣輕輕的垂著,像是渡了一層光,她的呼吸一窒,聲音裏已經帶著一絲的薄怒:“幹什麽?”


    “你哭過對不對。”寧屹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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