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國公府的施粥一直持續到了初七,天氣晴朗之下漸漸融雪,隻要雪停了那些被壓垮的民宅就能重新搭建,安置所裏的人越來越少。


    初九這天李氏有了些腹痛的跡象,玉荷院裏的人嚴陣以待,不過也就晃過這一陣的腹痛,又過了幾天,半點動靜都沒有。


    柳老夫人見李氏有要生的征兆,本來出了元宵就要替柳青蕪收拾玉清院,這邊緩了緩,注意著李氏的動靜。


    到了十四這天,隔天就是十五元宵,外麵幾條集市都紮起了花燈,夜裏剛剛躺下,李氏開始腹痛了。


    這一陣一陣的可比幾天前來的強烈的多,不過已經生過兩個孩子,李氏淡定的多,丫鬟進來在床榻上鋪了墊子,李氏躺上去之後就開始順著陣痛深呼吸,到第三胎足月的還是順利生下來都不會用太久的時間。


    院子的牆角裏還有些雪後的霜凍,頂著早春的寒風,迫不及待的冒著嫩芽,不過深夜中無人瞧見,柳老夫人那邊也是剛剛躺下,得知了這消息,穿上衣服趕了過來。


    夜裏冷,都呆在一旁的耳房內,柳思祺還好一些,馬上要有弟弟妹妹的柳思衡略顯緊張,在屋子裏踱步來踱步去,柳老夫人笑把他按坐下,“看你急的。”兒媳婦身子好,這一胎懷相也好,定是能順順利利。


    柳青蕪和柳思煜他們已經睡下,柳老夫人沒讓他們過來,三房那兒何氏也是歇下又起來,見人都在,陪著柳老夫人等著。


    隻過去了一個多時辰李氏就生了,好像也沒等多久,隔壁那兒跑來丫鬟,“大夫人生了。”何氏扶著柳老夫人出去,門開了,穩婆抱著繈褓中的孩子出來,天冷避免吸了冷氣隻站在門內給他們看,燈光下柳老夫人看了一眼繈褓中的孩子,“順利就好,順利就好。”


    “恭喜老夫人,又得了一個金孫。”穩婆笑嗬嗬的恭喜。


    外邊兒冷,穩婆出來一下很快又進去了,如今還不能進去看看產婦,柳老夫人就讓兩個孫子先回院休息,何氏也跟著回了碧水軒,柳尚白未睡,見她來了,“可順利。mianhuatang.info”


    “大嫂生了個兒子,這可三個兒子了。”何氏的語氣裏是止不住的羨慕,雖然大嫂口中是想要個女兒,可女兒女兒,總歸是嫁出去的,兒子才是守業的,三個兒子生下來,好好教導,還怕守不牢這國公府。


    “這你也羨慕?”柳尚白見她這口氣,“大哥將來繼承這國公府,開枝散葉,子嗣多自然是好。”


    “我也不是羨慕。”何氏就是有些唏噓罷了,她這輩子是沒大嫂那樣的命了,視線落到丈夫身上,何氏心念一轉,不過這樣也不錯,一雙兒女,一個如此的丈夫,她就是有點羨慕罷了,可不曾想要換呢。


    何氏坐在梳妝台前摘了頭飾,想起什麽,回頭看柳尚白,“聽大嫂說玉清院那兒清掃幹淨,青蕪要搬回去了,我們研兒也不小了。”


    “你倒是舍得。”柳尚白嗬嗬的笑著,何氏瞪了他一眼,“難不成養到出嫁,該給她自己過日子了。”其實何氏心裏頭還在算青蕪單住一院了,老夫人和大嫂那兒到底給公中支多少。


    “若是你舍得,入夏的時候把墨竹閣收拾,入了秋天涼前就能搬過去。”等何氏坐過來,柳尚白給她讓了讓,何氏點點頭,“這樣也好。”


    夫妻倆又說了些夜話,此時已經淩晨,很快睡去。


    外天黑夜逐漸在黎明將至時泛起了灰白,快要天明...


    出了年第一件喜事就是李氏生子,洗三之後天氣有些許回暖,柳老夫人再派人去玉清院收拾,也不必趕在滿月前,等天氣好的日子就能搬回去。


    好歹在沉香院裏住了三年,莫說柳青蕪,柳老夫人自己都不舍得,姑娘是貼心的襖,大孫女是她貼心的小棉襖。


    隻是柳老夫人並不是善表達這些的人,細細的囑咐完了要注意的,抱著柳青蕪,拍著她的背。


    “祖母可以搬去我那兒該多好。”柳青蕪悶在她懷裏撒嬌道,柳老夫人笑了,柳青蕪心中舍不得,抱著柳老夫人,“還有弟弟陪著你,我每天都會來看祖母的。”


    “要不了幾年。”柳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頭,“都長大了了。”


    她養過長孫,又養了他們兩個,雖是舍不得,怎麽也不會起要把他們一直留在自己身邊的心思,“翠屏照顧著思煜,你身邊隻有翠玲一個大丫鬟,過去在沉香院是不打緊,但去了玉清院人是不夠,祖母把冬雪分給你。”


    柳老夫人身邊這四個丫鬟是馮媽媽一手帶大的,在柳老夫人身邊也好幾年了,是四個丫鬟中最伶俐的一個,柳青蕪搬過來後一直是冬雪照應她這邊,柳老夫人就想把冬雪給她,“院子裏不能隻有一個做主的丫鬟,冬雪和翠玲年紀差不多,入府時間也差不多,翠玲是你娘留下的,與你親近些,冬雪從我這兒過去,也與你相處了幾年,兩個人能替你主著一些事兒,等到了年紀在府裏配個合適的,都能跟著你陪嫁到夫家去。”


    “張媽媽一人也不夠,祖母替你尋了個人。”柳老夫人頓了頓,“你可記得桑媽媽。”


    柳青蕪一怔,聽著有些耳熟,一時間記不清楚,柳老夫人歎了聲,“你那時候年紀小,桑媽媽是你娘從慕家帶來的人,你娘去世之後她去守了莊子,如今祖母把她叫回來。”


    這麽一說柳青蕪才有些印象,桑媽媽經常在娘身邊,忙前忙後是娘得力的手下,但不知什麽原因娘去世後沒多久就不見她了,那時候她年紀小,哪裏記得住這麽多,自然不會去記少沒少人。


    抬頭看祖母,柳青蕪看祖母沒有想告訴她緣由也就沒開口問,安靜的聽祖母說其它的...


    柳青蕪搬過來的時候沒多少東西,搬回去的時候倒是多了很多,二月初三這天,日頭起的早,陽光不一會兒就灑滿了院子,玉清院這兒進進出出抬東西的,到了臨近午飯的時候才收拾幹淨。


    柳青蕪是吃過了午飯才過去玉清院,柳老夫人抱著她在懷裏揉著,末了還笑話自己,“瞧我這,又不是出嫁。”可抱著柳青蕪的手還是沒舍得鬆開。


    馮媽媽怎麽會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就是隔著再近的院子都沒有住在自己這裏的好,出了門便能瞧見,聲音大兒些就能聽到,夜裏有時候還能過來看看給兩個孩子蓋個被子,若是住去了玉清院,老夫人就是忽然想找個人說話,那也得差了人過去喊,耗些時候。


    過去大少爺要搬出去的時候老夫人都沒這麽不舍,大小姐心思密,又是這樣的情境,老夫人才格外的疼愛。


    左手拉右手推,等著柳青蕪出去,柳老夫人連連歎氣,馮媽媽扶著她回了內屋,“當初大姑娘剛帶來時您還想著不能養太親了,哪天得搬出去,您自個兒心裏難受。”


    “所以說這是債啊。”柳老夫人坐下後拍了拍腿,想想是一回事,哪裏能真的養不親近。


    “大姑娘跟在您身邊三年,去了玉清院定是能過好的。”馮媽媽替她捏著肩,“姑娘年歲雖小,心裏頭也是有大主意的。”


    “她這性子,我也不知道像誰。”不像她娘,也不像她爹,有時候沉沉的看著,總覺得心裏頭藏著許多的事,連她這老人都瞧不透。


    “我看啊像老夫人您。”馮媽媽這麽一說,柳老夫人笑了,隨即搖了搖頭,“也不像。”


    這邊柳老夫人心裏還念想著,那邊柳思煜跟著柳青蕪到了玉清院後不肯離開了。


    翠玲她們已經把主屋收拾妥當,冬雪還洗了新鮮的果子放著給少爺吃,柳思煜坐在坐榻上,眸子在屋子裏看來看去,最後落在姐姐身上,嘟著嘴,“我也想住在這兒。”


    “過兩年你就和大哥他們一樣,要單住一個院子,怎麽能住在姐姐這兒。”柳青蕪刮了刮他鼻子,柳思煜哼哼了聲,“那姐姐都搬出來了,我也不想住在祖母那裏。”


    “你不喜歡住在祖母那兒麽。”柳青蕪反問他,柳思煜搖搖頭,忍不住抗議,“可是姐姐你都搬出來了。”


    “今年你就啟蒙了,祖母會請夫子來教你讀書習字,你不是想去書院,再過兩年你就能去書院裏,沒有這麽多的時間玩,也不能隻想著玩。”柳青蕪說著,他翹著腿晃來晃去,顯然是一句都沒聽見去。


    他能靜下心來寫一副字帖,但他絕對靜不下心來聽夫子講半個時辰,去書院也不是去讀書的,純粹就是聽二哥說的好玩。


    “思煜。”柳青蕪提了音喊道,柳思煜忙回過頭來,“那讓四弟陪著我一起上課。”


    “讀書習字還要人陪。”柳青蕪板下了臉,柳思煜故意裝作恍然不知,拿起盤子裏的榛果往嘴裏塞,“對啊,這樣我會學的更快的。”


    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柳青蕪無奈的看著他,說的嚴肅了他不聽,說的輕鬆些他純當你開玩笑,照樣不會記進去。


    柳思煜一麵吃著東西,假裝看屋子,撇過姐姐的臉,看她神情擰著,忙收回視線,也不提要過來一起住的事,跳下坐榻要往外走,柳青蕪喊住他,“你做什麽去。”


    “我和四弟約好了下午要去池塘撈魚。”柳思煜仿佛是知道姐姐要攔著他,剛說完,拔腿就跑,一溜煙人就消失在門口了,看的柳青蕪哭笑不得。


    翠玲正巧進來,看到急急忙忙逃跑的三少爺,再看小姐一臉的無奈,把剛剛曬好的兩床被褥拿進來放到櫃子中,“小姐,少爺聰明得很呢。”


    “全用在頑皮上了。”柳青蕪拿他沒轍,門口那兒冬雪帶著沉香院來的秋霜走進來,秋霜抱著幾個錦盒,“老夫人說了,大姑娘的喬遷之喜,讓我給您送禮來了。”


    大的錦盒內放著一個漂亮的透瓷花瓶,泛著清透的看起來像是玉一般,小的兩個其中一個放了一套麵飾,另外最小的那個打開來是一枚漂亮的印章,印章下刻的是她的名字,尾端是一朵鐫刻精美的旋蓮。


    柳老夫人的意思明顯不過,要自己當家做主了。


    秋霜走了之後大哥他們來了,柳思祺送了一套文房四寶給柳青蕪,柳思衡送了一個紋竹筆筒,快傍晚的時候柳青妍帶著弟弟過來,送了兩方帕子和一條掛巾,柳思旭小朋友下午跟著柳思煜跑去撈魚了,這會兒過來別的沒帶,直接送了柳青蕪一大桶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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