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南京的那幾天,朱厚照一直在糾結該怎樣拐帶興獻王世子。他倒是很想一道詔書把朱厚熜給召來,問題是那小子現在才不過十二歲。繞過人家老爸,把人家未成年的兒子叫到身邊,這等於是從另一個角度承認他未來皇儲的地位了,就算見過之後,朱厚照覺得他實在不適合當未來的皇帝,也沒辦法了。


    這個辦法首先被pass了,那麽最後就隻剩下偷偷溜過去見他一途了。要偷偷溜過去拐帶人家的世子而又不會被人發現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朱厚照一臉鬱悶地開始規劃起了他的犯罪計劃。


    想不好該怎樣拐帶朱厚熜,朱厚照鬱悶地在南京當起了死宅。加上南京這邊不知怎麽忽然流行起了感冒,為了小糖糖的安全,朱顏隻能帶著孩子先回了家,跟朱厚照約定好了想到了拐帶朱厚熜的方法後一定要第一時間回去帶她過來。


    不僅朱厚照,朱顏也對朱厚熜小朋友好奇不已。畢竟,繼承了人家的皇位,占盡了一切便宜,還能如此苛待人家的家人的人,這世上可不多見。


    習慣了明朝那邊的一切,突然回到現代其實還真有些不適應。小糖糖顯然已經不太記得現代這邊的樣子了,回到家後東張西望,好奇地打量著房間內的一切,仿佛第一次來到這邊一般。


    朱顏給小家夥喂完奶,剛剛整理好衣服準備到床上稍微躺一下,櫃門便忽然開了,從裏麵爬出來的是十一二歲的朱厚照。這個年紀的他既不像十二三歲的那個那樣害羞,又不像十歲左右的那個那麽粘她,麵帶微笑,眼神清澈,乖巧得仿佛別人家的小孩。


    “阿姨,好……”


    聽到這聲稱呼,朱顏又差點笑岔氣了。實在太可愛了!看慣了那張留著胡子的老臉,突然麵對如此粉嫩可愛的正太臉,心中頓時無限蕩漾,恨不得撲過去狠狠捏一捏他的臉。考慮到那小子現在的身高,終於還是忍住了。


    “你好!”發現朱厚照看到自己的笑容後反應有點不對,朱顏連忙收斂了臉上略有些誇張的笑容,一臉正色地回應了一句。


    聽到朱顏的回答,那小子立刻眯起眼睛微笑,那笑容幸福得仿佛沐浴在陽光下的向日葵,看著他連朱顏的心情都跟著好了起來。


    “發生了什麽好事嗎,這麽高興?”


    “沒!我看到你就高興!”


    明明再肉麻的情話也不是沒聽過,聽到麵前那小子的這家夥,朱顏竟忍不住臉紅了。連忙捂著臉低下了頭,太可恥了,這就是所謂的正太控吧!


    還好,朱厚照沒看到她此刻的窘態,因為他的視線已經被正躺在嬰兒床上盯著他猛看的小糖糖吸引了。


    “這是誰?”


    “一個朋友家的孩子……”聽到朱厚照的問題,朱顏終於鎮定下來了,自己都已經跟成年版的他生娃了,竟然還會對正太版的他臉紅,太丟臉了。


    “好可愛!”正太版的朱厚照根本就沒深究朱顏的答案,看清小家夥的臉後便立刻興致勃勃地跑過去盯著他猛看了起來。


    一大一小兩個娃就那麽沉默地對視了半天,然後,小的那個終於用一聲嘹亮的哭聲打破了那古怪的沉默。


    “是不是尿了……”正太版朱厚照好奇地打開了小糖糖的尿布。


    想起成年版對這一幕的描述,朱顏意識到不妙正想提醒,躺在嬰兒床上的小家夥已經不客氣地撅起小小鳥,對準朱厚照的臉尿了他滿臉。


    小嬰兒的尿短,等到朱厚照反應過來的時候躺在嬰兒床上的大爺已經尿完了,一腳蹬開尿布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對著他咯咯直笑,似乎在為惡作劇得逞而開心。


    “嗚……阿姨……”果然還是個孩子,成年版的他麵對同樣的情景肯定隻會一笑置之,但這個年紀的他卻被尿哭了。


    朱顏顧不得替剛剛幹了壞事的小糖糖包好尿布,便慌忙拉著他正太版的爹去衛生間洗臉換衣服。


    好心想替小寶寶換尿布,卻被尿了一臉,朱厚照情緒低落,沒過多久就落荒而逃了。


    看到正太版的爹跑了,小糖糖似乎有些悻悻,一直往櫃子的方向看。


    朱顏嘿嘿笑著罵了他一句自作自受,然後小家夥又開始咿咿呀呀地抗議了。抗議無效,就連被他蹬掉的尿布也被朱顏重新包了回去。小家夥果然不喜歡尿布,拚命掙紮了半天想再度恢複自由身,可惜當然隻能是徒勞。


    朱顏原以為成年版的朱厚照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想到跟朱厚熜會麵的辦法,沒想到那家夥的效率卻比她想象中高得多,當天晚上就興致勃勃地跑來找她了。一問才知道,原來那邊已經快過去半年了。


    朱厚照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就是讓江彬故意製造混亂,然後他渾水摸魚跑去找朱厚熜而已。這個計劃唯一的缺陷就是江彬拖不了多久,扣除路上的時間,留給他跟朱厚熜的時間並不多。好在朱厚照原本就隻是想要跟朱厚熜見一麵而已,至於深入交流,完全不必,十二三歲的孩子一般一看就能看透。如果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能夠城府深到令他都看不透,把天下交給他,朱厚照反而會放心。


    曉行夜宿,趕了好幾天的路後,朱顏終於有機會見到了傳說中的興獻王世子。


    興獻王其實去年的這個時候就已經去世了,這個獻其實還是朱厚照給的諡號,朱厚熜雖然還沒有繼承王位,卻已經是整個王府的主人。朱厚照跟朱顏示意憑吊興獻王的借口進入王府的。


    朱厚熜果然如史書上記載的那樣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雖然年紀還小還一身斬衰,但端坐在主座之上依舊有股令人不敢仰視的威儀。


    不知道是不是朱厚照他們爺爺有副好皮囊,朱厚熜那小子長得也儀表堂堂,雖然跟朱厚照少年時並不太像,卻也青蔥粉嫩,長相絕對是屬於那種一眼就能讓人好感頓時的類型。隻可惜,他臉上那副倨傲的表情破壞了整張臉的感覺。


    望著麵前的小小少年,朱顏不知為何莫名竟想起了雲修遠。雖然朱厚熜長得沒有雲修遠好看,但臉上的表情卻跟雲修遠小時候一樣令人討厭。朱顏才剛剛見過差不多年齡的朱厚照,有比較才有鑒別,跟乖巧可愛的朱厚照一比,朱厚熜簡直就是渣!如果說朱厚照是乖巧可愛的好孩子,朱厚熜就是那種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的問題少年。


    “見到世子還不見禮!”見朱厚照跟朱顏二人竟然站在那裏旁若無人地打量王世子,朱厚熜身旁隨侍在側的太監果然看不下去,厲聲嗬斥。


    朱厚照怎麽可能給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見禮,當即拿出了代表身份的印璽。


    看到印璽,主座上那個神色倨傲的臭小子才終於有了反應,確認無誤後,慌忙跪下行了三跪九叩大禮。


    雖然是三跪九叩大禮,那臭小子卻行的心不在焉,看表情就知道他隻是在蒙混過關,對朱厚照並沒有多少尊敬。


    朱厚照早知道他的臭脾氣,倒也並不怎麽驚訝,倒是朱厚熜身旁的那個太監拚命跟他家的王世子使眼色。可惜,朱厚熜那臭小子視而不見。


    也算他運氣好,還沒長到足夠闖禍的年紀就被迎入宮中繼了大統,不然,以他這又臭又硬的壞脾氣早晚有一天死在他自己手上。


    朱顏真有衝動抓著他的肩膀把他搖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天生跟這種和雲修遠同樣脾氣的中二少年犯衝,朱顏不僅想了,最後甚至還忍不住做了。


    她把小糖糖遞到朱厚照的懷裏,真的撲過去抓著朱厚熜的肩膀搖晃了起來:“陛下千裏迢迢趕來見你,白癡都猜到肯定跟儲位有關了,你稍微表現得尊敬一點那是會死啊?”


    身為高高在上的王世子,朱厚熜估計還是頭一回遭遇如此的待遇,被朱顏晃了半天,不僅發冠歪了,連臉上的表情都僵了。


    朱厚熜身邊的太監望著朱顏好幾次欲言又止,考慮到朱厚照的身份,終於還是沒敢說出口。


    “你是誰?”


    “我是他老婆!”


    “他懷裏的孩子又是怎麽回事?”


    “那是他兒子!”


    朱厚熜僵了僵,糾結了半天才問:“既然陛下都有兒子了,為什麽還要找別的皇儲?”


    “因為我們一家都要走了!去仙界,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朱厚熜那臭小子那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表情實在太欠扁了,要不是考慮到他年紀還小,朱顏真有衝動狠狠抽他一頓。這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抽他一頓是不可能的,糊弄一下他還是可以的。


    “別把我當小孩子騙!這世上哪來什麽仙界啊!”朱厚熜說話的時候微微揚了揚下巴,仿佛他所說的話便是這個世界上最無上的真理。


    看到他這副表情,朱顏心中又忍不住一陣無名火氣,實在是太生氣了,她忍不住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打開了裏麵一部最近正熱門的仙俠片的mv,遞到了朱厚熜的手中。二十一世紀的特效可不是普通的明朝人能夠看穿的,朱厚熜隻盯著屏幕看了一眼便整個人僵立在了當場。


    “小小年紀就如此剛愎自用怎麽行呢?小孩子別什麽都還沒見過,就認定了自己沒見過的東西是不存在的!這世上有太多你不知道的東西了!”朱顏不客氣地從他手中奪回了手機,嘿嘿一笑,露出一臉勝利者的表情。這世上再也沒有比摧毀中二少年的世界觀更令人開心的事情了!


    “既然這世上有仙界,那麽是不是也會有長生不老之術?”朱厚熜一把抓住了朱顏的胳膊,問話的時候滿臉的期待,剛剛那副不把一切放在眼裏的表情已經蕩然無存。


    朱顏皺了皺眉,十二三歲的孩子想什麽長生不老之術?看到他身上那身孝服,心髒忽然一緊,歎口氣,搖了搖頭:“沒有!生老病死那是自然規律,天道演化後的結果,有生必然有死,有死才會有生,如此萬物才能生生不息!就算是仙界也沒有長生不老的存在,最大限度也不過是勉強提升一下壽數而已。”


    看到朱厚熜那雙目光灼灼的眼睛,想起曆史上他為求長生不擇手段的記載,朱顏心中一淩,慌忙給自己闖下的大禍打補丁,可惜,似乎已經晚了。所謂剛愎自用的意思就是過分自信,完全聽不進別人的意見,可是,一旦聽進了,那個觀念便會成為他思想的一部分,油鹽不進,水火不侵……


    發現朱厚熜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朱顏欲哭無淚,摧毀他的世界觀容易,再要幫他重新建立起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眼見為實,他剛剛偏偏就見過了仙人滿天飛的景象。想起史上朱厚熜為求長生犯下的罪孽,朱顏真想狠狠抽自己幾個巴掌。


    “長生不易,那麽起死回生呢?”


    誰跟你說長生不易的?是不能!朱顏歎口氣,搖了搖頭:“不能!”


    “你想要起死回生之術幹什麽?”問話的是朱厚照。


    “救我父王!父王……”提到父王,那個明明一直擺出一張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臭臉的小子竟然跟個普通的孩子一樣流下了眼淚,雖然拚命咬著唇想要維持之前那副高不可攀的表情,但他臉上的淚水依然不客氣地出賣了他。


    發現他哭起來的樣子沒之前那麽討厭,考慮到他終究還隻是個孩子,朱顏歎口氣,掏出紙巾跟照顧這個年齡的朱厚照一樣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淚。那小子似乎嚇了一跳,驚慌失措地後退了n步。


    跟朱厚照在一起久了,朱顏也跟他一樣喜歡上了惡作劇,見朱厚熜這麽緊張,又忍不住逗了逗他:“這麽緊張幹什麽?等你入繼了大統,算起來我還是你的嫂子。長嫂如母你懂嗎?如果你需要,我還可以借個肩膀給你靠!小孩子就該想哭就哭,拚命忍著逞什麽英雄?”


    “你才不是我嫂子!”那小子果然有個性,吼完這句話,竟然撂下陛下就跑了。還好朱厚照脾氣好,要是換了別人,肯定會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


    “覺得他怎麽樣?”回去的路上朱顏笑著問朱厚照。看人,其實見這一麵就夠了。說起來朱家的子孫果然沒一個循規蹈矩的存在啊!


    朱厚照顯然並不太滿意自己的這個繼承人,沉吟了半天才答:“那小子其實也沒那麽討厭,至少他很孝順他的父親。”這應該算是拚命在朽木身上尋找閃光點了吧!


    聽到這個回答,朱顏長歎了一口氣:“就是因為太孝順他的父親,最後才會把你置於那樣的境地!”


    “朕無所謂,反正又看不到了!要煩惱的反而是文官集團。如果朱厚熜繼位真的無法改變,朕有必要跟幾位士林領袖好好打幾聲招呼。告訴他們,別為了根本就無關緊要的大禮議之爭送了性命,不值得!”朱厚照長歎了一口氣,對他這個從小在現代背景熏陶下長大的人來說,所謂的大禮議之爭實在是有些無法理解。


    “第一站,就先去見見楊一清楊師傅吧!如果朕記得沒錯,楊師傅應該住在鎮江。一想到楊師傅,朕就想起出閣讀書那時候的事,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竟然已經走到了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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