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霞聞言臉色更是難看了三分,拉著林童到了一邊這才低聲道:“那姓黃的食客死了。”


    林童一愣,怎麽也沒有想到好好的收賬會變成這個樣子,轉而看著秋霞臉色難看就道:“這事兒還是要跟姐姐說一下。”頓了一下,她又問道:“那人是什麽時候死的?”


    “就是昨天夜裏,說是死在了紅袖招。”秋霞說到這裏倒是一臉的鄙夷,她今年不過二十出頭,然而丈夫早死婆家容不下,娘家又遠這才留在了林氏食肆裏麵當幫工想要賺些日常所用兼存回家的路費。


    林童聞言偷偷咂舌,這紅袖招也真是倒黴,除了綠娥與人合謀刺殺張鐵的事情,這才重新開業沒兩天就又死了人了。


    她帶著秋霞進了廚房,見林小碗雙手拉出細細的麵條,就示意秋霞先別說話。免得林小碗一時受驚,拉斷了那即將成型的拉麵就可惜了。這一手拉麵的功夫,自然也是在周王府裏學的,兩人進來她就察覺了,見她們等在一側,林小碗就也沒多嘴問,一直等到麵條下了湯鍋,回頭拿著筷子略微攪動一番,這才順口問道:“出了什麽事情?”


    秋霞這才上前把事情說了,轉而又道:“因為是喪事,我就沒有上前說明緣由,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她怕林小碗心疼錢財責怪她,這會兒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林小碗聞言卻沒有說話,隻是要了那張字條收回荷包之內,轉頭又道:“你忙碌了許久,歇息一會兒吧。”拉得細如絲一般的麵條不過片刻就熟,她撈起麵條然後又澆了湯,一碗留在廚房給秋霞吃,另外三碗端出與左容和林童一起用飯。


    之前秋霞回來,左容就隱約聽到了她們所說的話。然而此刻低頭看著氤氳著熱氣,湯水清亮,麵條如絲,上麵又鋪上了薄薄的肉片、撒了一層翠綠香菜的拉麵,隻覺得胃口大開。更何況,飯桌上也不適合討論死人的事情,因此他並未多言隻拿了筷子低頭吃麵。


    等到連同熱湯也喝得隻剩下了個底,左容這才鬆了一口氣,感覺這些日子連續赴宴卻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吃了一頓飯。


    林小碗見他如此神色,也隻是笑了笑。一旁林童機敏,收拾了碗筷離開,留下他們說話。


    左容:“我之前聽聞,似乎是欠了食肆錢的某個食客死了?”


    林小碗點頭:“不過是些許銀兩,其實也不必放在心上。隻是那人……”說到這裏,她才微微遲疑:“那人看著倒不像是身子虛弱又或者是久病不治,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竟然如此死了。”


    她說著有些感慨,而左容見她並未將錢銀放在心上就轉而說起了其他的話題。其中就有這些日子被人提及次數最多的冰燈展。說起冰燈這種東西,京城實際上也是偶爾得見的。不過比起戎州這種一年有五個月都是冬天的地方,自然是差了許多。戎州城的冰燈展可以說是一大特色,每年十一月份開始,直到次年正月過完才會結束。


    而這冰燈展帶來的旅客數也算得上戎州城的一大收入。


    對於如此的盛事林小碗自然是知道的,如今聽左容提起就笑著道:“我還想著這些時日讓人雕了冰燈放在外麵呢。”這也算是戎州城的特色,並不是她特立獨行。


    左容聞言卻是雙眼一亮,道:“不如我來幫你?”


    林小碗驚疑不定地看著他,“這你也會?”


    左容聞言就笑了起來,“阿霖是個好熱鬧的人,早些年的時候曾經折騰過這些,我倒是也跟著學了兩手。”說著他就起身,問道:“你可有凍好的冰?”


    “怎麽說風就是雨,我隻是略微想想,還未曾準備呢。”林小碗真是被左容給逗笑了,起身沏了壺茶又重新坐下,承諾道:“若是真要做冰燈,我定然請左師傅來做,可好?”


    左容這才回去,臉上帶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也是這些天悶壞了。與那些人說話,實在是難受。”他本就是懶散的性子,要不是被邢橋點破了身份,此時說不得還是過的瀟灑自在。


    林小碗倒是明白他的意思,繼而有些為他擔心。


    “既然如此,那你來戎州的事情?”


    “我已經暗中傳訊回京城,讓指揮使大人另外派人過來了。這下才真正是無事一身輕,不然誰有空與他們吃酒說話。”左容懶懶地道,說著又偷偷看了林小碗一眼,“還不若在你這裏吃吃茶說說話來得舒服。”


    他這般說著,見林小碗微微一愣眼中就帶上了笑意,心中也是跟著舒服的。正待多說什麽就聽到門外吵吵嚷嚷的聲音,回頭看去就見幾個衙役大大咧咧地進來,站在門口就問道:“誰是此處的老板娘?”


    林小碗一愣,緩緩站起身道:“我就是,敢問大人來此有何事?”


    領頭的捕頭聞言倒是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林小碗一番,神色這才略微緩和了些,沉聲道:“黃富強昨日從紅袖招歸來身死,家人說他素來身體強健,又值壯年,懷疑其是被人謀害。聽聞他時常來你這裏用飯,之前又有人說見這裏的幫工出現在黃家附近……所以,我等過來調查一番。”


    這是……林小碗怎麽也沒有想到,當初的一筆欠賬竟然會惹出這般的麻煩。不過她臉上神色倒是沒變,聞言就笑著道:“諸位大人請坐,我這就讓前去黃家的幫工出來說話。”這邊噪亂之間林童就察覺了,聽聞是黃家的事情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頭對秋霞道:“你快出去吧,到時候如實說話就好了。”


    秋霞出來,看著幾個衙役更是露出了害怕的神色。那領頭的捕頭見這一屋大小皆是女子,神色就更是柔和了一些,說話間也客氣了三分。


    不過,他來畢竟是辦公,此時見秋霞出來,立刻讓人帶了人過來認證看之前在黃家附近打聽消息的女子是否是她。那證人一眼認出,道:“就是她,我也曾經隨著黃兄過來吃過兩次飯,認得的。當時在黃家之外,不止我一人看到她在打探黃家的消息。聽聞黃兄過世,她就匆匆離開了。”


    那人一直藏身在衙役之中,這會兒說話林小碗才注意到。然而林氏食肆每日客來客往人流量也不小,她仔細看了一眼卻是沒有任何的印象。秋霞聽他這麽說嚇了一跳,立刻就上前一步道:“大人明見,我去黃家本是討要欠款的,然而到了黃家見他家中有些異樣,邊上不少人這才略微打聽了一下。知道是那位黃老爺過世了,我怕觸黴頭這才匆匆回來的。”


    她說著求助地看向林小碗,“我們林姑娘也是知道的。”


    林小碗聞言上前點頭,道:“秋霞所說不錯,前些日子那位黃老爺要談一筆生意,在我這小店請人吃酒,然而身上錢銀一時不湊手就欠下了一頓酒錢。這幾日也不見他送來,我這才趁著店中無事讓秋霞去討要欠款。”


    她說話不疾不徐,臉上也不見驚慌之色。這會兒反而帶著一絲傷感,隻略微一頓她就又道:“黃老爺是我這小店中的常客,三不五時就要過來小酌一杯,頗為照應我店中的生意。如若不然,我也不會那般大方讓人賒欠飯菜。如今聽聞他突然過世,我之前還說這筆賬就算了,免得他家中知道又徒增傷心。”


    捕頭聞言微微點頭,而一旁作證那人卻是不放過,這會兒又跳出來道:“你說黃兄欠你銀兩,可有字據為證?”


    林小碗點頭,從荷包中重新拿出了那張字條看也沒看說話的那人就遞給了捕頭。那捕頭還是識得幾個字的,這會兒看了片刻就遞還給林小碗道:“敢問林姑娘,這些日中黃富強可曾來過你店中,可曾說過什麽話?”


    “自那日欠了酒菜錢之後,黃老爺就再不曾來過。正是這樣,我才讓秋霞跑了一趟的。而那日,與他一同吃酒的那人也是眼生的緊,隻聽他說若是招待好了就能夠做下一筆大生意。”林小碗知無不言,又回答了那捕頭幾個問題,這才送他們出去。


    等到人走了,圍在店門口看熱鬧的人也就三三兩兩的散去。林小碗有些頭疼地坐了回去這才看到一直沒說話的左容這會兒正皺著眉頭。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唇舌才問道:“怎麽了?”


    “隻怕這黃老爺的死,有點不對。”左容低聲道:“早些日子綠娥自盡於牢中,我就覺得不對勁。隻是當時見馬城、張鐵、邢橋等人都在,這才沒有多言語。以自盡結案,按下不說。如今聽聞你說起那位黃老爺的死,我才隱約想起了一些事情。”


    “黃老爺欠賬那日,可就是我和劉功來此吃飯的那天?”左容又問道,然後指著其中一張桌子:“可是坐在此處的?”


    林小碗略微一回想就確定的點頭,然後看向左容道:“怎麽回事?你認得他?”明明黃老爺欠酒菜錢的事情是在左容和劉功走後才發生的,怎麽左容就像是看到了當時的情形一般?她剛剛對著捕頭似乎也沒有說得這麽詳細。


    左容微微點頭,道:“他是暗衛的人。”


    那……林小碗想起黃老爺當初對她說的話。


    “那人可是京城裏來的大人物呢,那日冬獵會的案子,就是他過去看了幾眼就給破了。”


    當時他是這麽說的,可是這話又是說給誰聽的?


    她把這個細節說了出來,左容微微皺眉,道:“我需回去一趟……”他話還未說完,就又有人進來。那人一進來就四處望了下,看到左容之後連忙過去,躬身行禮道:“可是錦衣衛的左大人?”


    林小碗見狀連忙退開,隻見左容與那人說了幾句話,就起身離開。臨走之時,雙手被在身後偷偷衝著她做了個手勢。


    他的動作意思很簡單,林小碗隻略微看了一眼然後就明白過來。左容動作所指的,應當是她之前收回來的那張黃富強所寫的字條。聯想到黃富強的錦衣衛暗衛的身份,林小碗自然就明白了這字條的不同尋常了。


    然而這字條是黃富強當著她的麵寫的,等到左容被請走之後林小碗甚至把店門都關了坐在櫃台之後點了一盞油燈仔仔細細地研究了個遍,都沒有看出字條上的簽名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然而她也不是那種隨意放棄的人,又仔仔細細回想了那天的清醒,把黃富強那一頓的飯錢數寫出來,然後又寫了他所點的菜。她記不清楚的地方就又叫來林童幫忙,兩人一起回想。


    林童人小鬼大,又不被人注意,這會兒幫忙寫下了黃富強所點的酒菜,跟林小碗清查剛好對上飯錢數之後這才又隨口道:“我看他請吃飯的那個人,像是習武之人。”


    “哦?”林小碗微微揚眉,笑著看向林童,“你怎麽知道的?”


    林童伸出手給林小碗看,“我看到那個人這個地方有繭子,跟衛大哥一樣。衛大哥說他那是練刀法留下的。”


    林小碗這些心中更加篤定這個字條上有什麽隱藏的秘密了,那黃富強說不定就是知道了些什麽,這才故意在她跟前點名了左容的身份,想借著這個機會表露些什麽吧?


    她想著,低頭看著賬冊背麵寫的那些菜名。戎州城人喜好吃辣,所以她這食肆開起來之後主打川菜。說起來是川菜,然而林小碗自己也明白,她做中式菜本身就是半吊子的水平,當初在周王府不夠是投了機巧,細心觀察意識到了那些主子們的口味這才混得看著風生水起罷了。


    所以,這店開起來之後,她除了偶爾靈機一動想做些什麽東西之外,上上下下的菜品都是由廚房的大廚做的。而林童有時候還會去幫忙洗菜切菜,幹點力所能及的活兒。


    不過店裏的菜單她還是清楚的,這幾樣菜一眼掃過去竟然全部都是口味清淡的菜,唯一的烤羊肉串還要求微辣。


    林小碗把錢數寫在最上麵,又按照錢數仔仔細細對了一遍。這才發現了一些端倪。


    錢不多,總共也不過是一錢多的銀子,算成銅錢的話大約是就一百四十三文錢,為了這個黃富強還說要把那三文錢給省了。當時她才剝削了左容一把,聽到黃富強這麽說就真的少了這三文……


    現在回想起來,黃富強當時的臉色似乎都有些不對呢。她低頭看看那張字條上劃掉的三字,又重新把這個尾數寫到了一旁的賬冊上,然後按照順序對照挑出每道菜的字。


    “小童?”她抬頭叫了聲,見林童連忙跑過來才指著那上麵的菜名問道:“這些,你可記得點菜的先後順序?”


    林童過去看了一眼,想了想拿起筆在前麵標了順序,“應該是這樣吧?那位黃老爺總共就要了五道菜,外加一壺酒……”她笑著道:“我當時有幫忙上菜呢。”


    林小碗低頭一眼,若是按照143循環的話,剛好能夠得出來六個字。


    “先點了酒,然後點了一道菜就又要了兩碗炸醬麵?”林小碗看著這樣的點菜順序心中就更是有數了,把那六個字圈了出來,又按照一四三的順序挑出最後三個字。


    得到的分別是“狀元紅”的“狀”,宮保雞丁的“宮”,還有一個豆豉燒平菇的“平”。解碼到這裏也就結束了,再往下隻怕就是錦衣衛的暗語了。


    林小碗把字條重新收起來,賬本上寫字的那一頁撕下來燒掉,這才摸著林童道:“這事兒,隻怕我們不好利用了。”


    “那張鐵……”林童抬頭看向林小碗,“這些日子,我聽聞他被訓斥了一番,雖然在家老實待了兩天,之後就固態萌發每日裏麵流連花叢。紅袖招關了門,他就去了對門的藏嬌閣,又或者是鶯燕樓。”


    “咱們原先想著,就算是不能在冬獵會上動手,最起碼知道了張鐵常去的青樓,知道他喜歡的是那個女人,說不定也會有機會動手。如今紅袖招裏的情況已經打聽的差不多了,誰知道冬獵會上有人橫插一腳……”林童說著露出扼腕的神色,“如今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之前的功夫都白費了不說,還讓張鐵平白升起不少的警戒之心。”


    林小碗聞言不過是笑了下,看著那紙張燒成灰燼起身丟入了廚房的灶台內,才低聲道:“這也不算什麽大事。當初在京城,之所以會覺得事情簡單,那是因為周王府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而如今,我們更需要的是耐心。”


    “這些我都懂……”林童無奈,低聲歎了一口氣,“是我沒有沉下心來。”她說著露出一絲笑容,“那黃老爺的死,不會讓人懷疑到我們什麽吧?”


    “這事兒是意外,更何況有左先生在呢。”林小碗倒是不擔心,然而林童卻有著不一樣的看法,“今日作證那人,我總覺得是故意針對我們。”


    “那人?”林小碗想了想,低聲道:“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我們什麽都未做,就算是有人懷疑又能夠如何?你不用擔心這些,隻需繼續留意張鐵的舉動就好。”


    她自然知道張鐵是馬城放出來釣魚的誘餌,然而既然是誘餌也就是說馬城也要承擔著一定的風險。


    魚兒吃了餌,卻沒有上鉤!


    如果說還在京城的時候,因為種種原因,林小碗還不敢太過於冒險的話。那麽在戎州,就算馬城一手遮天,她卻也是敢試一試的。這不是因為她知道左容肯定會幫她,而是源自於她的信心。


    她在一點點把當年忘掉的東西想起來,一些技巧,一些本能。她不可能總是通過一種方式去殺人,那樣成功的可能性會更低。她要變換殺人的手法,讓馬城找不到真相。


    而更重要的是,她隱隱有種預感。隻怕新年之後,左容會相近一切辦法在他離開的時候,勸說她一起離開。


    上次有關這個話題,兩個人可以說是不歡而散了,而如今……林小碗也看得出來,因為地處邊境的緣故,這裏有著更多的機會。但是幾乎每個機會下麵都是陷阱。更重要的是,她細致而耐心的部署很可能會因為一些突發狀況而被毀掉。


    例如:冬獵會!


    這是一個慘痛的教訓。不但破壞了她們在冬獵會上可能的行動,甚至毀掉了林小碗之前長達兩個多月的部署和安排。在這裏,她始終處於一種被動狀態,意外的情況太多又太不好掌控。若是想在馬城的地盤殺了他,那還真的是有點異想天開了。


    除非她準備拿命搏一搏。


    林小碗雖然願意替原主那一家老小報仇,然而也沒有大方到用這好不容易換來的一條命去搏的。因此,從那些衙役離開之後,她這邊意識到黃富強跟錦衣衛有關,又死的莫名就開始認真考慮那天左容所說的話了。


    她自然不會收手,但是若是能夠跟左容上下聯手的話……


    想到這裏,她又有些頭疼。她倒是可以一走了之,隻是那劉府裏的朱玉菱又該怎麽辦?不要說多,就算是放在一個月前,林小碗也不會對朱玉菱多一分的關切。然而這次小產的事情之後,她反而對朱玉菱有所改觀。


    比起那些柔柔軟軟,又或者是綿裏藏針的女子來說,朱玉菱這般果決的女人才更讓她欣賞三分。


    不過這些都不算是多麽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在過年之前,如何把握機會殺了張鐵才是最重要的。


    林小碗關了店門又等了一會兒不見左容回來,料想他這一去估計要大半天,幹脆就換了一身衣服叫上林童一起去逛街。如今已經到了十月底,自從上次下雪之後戎州城裏天氣一直不錯。姐妹兩人帶上了足夠的錢去裁衣店裏麵訂製了兩套衣服,又定做了鞋子,出了街還未曾走遠就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姐姐,你看那像不像是紅袖招的綠菊姑娘?”林童拉了拉林小碗,低聲問道。


    林小碗自然是認出了前方的人,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馮賢成?!


    她與馮賢成雖然可以說是連正麵都沒有打過一次,然而對於這個人她卻是印象深刻的。對於這個人莫名的熟悉感讓林小碗心中對他頗多疑慮,這會兒下意識地就低聲道:“小童,你先回去……”


    “姐姐,”林童搖頭,“這樣的事情我來做才不會被人懷疑的。”她說著把手裏的東西往林小碗懷中一塞,腳步輕快地就跟上了馮賢成和綠菊。


    林童動作輕盈又是小孩子,這會兒東看看西看看,就這般無聲息地跟在了那兩人身後,林小碗到了一旁巷子口裏麵的小攤位上,要了一碗酸辣湯麵。她坐的位置好,又擋風又能夠曬到一些太陽,最重要的是能夠時刻注意著林童的動靜。


    見林童不知不覺就靠近了那兩人,她這才偷偷鬆了一口氣,拿起筷子輕輕挑了挑裏麵的寬麵片,喝了一口酸辣適中的湯,隻覺得一身的寒意都消散了。


    不一會兒林童就回來了,林小碗又幫她也要了一碗湯麵。林童過去如同林小碗一般先是喝了一口湯,這才舒服地開口:“那兩人去了幾家店,買了些胭脂水粉和一根簪子。”


    她捧著碗喝湯,等到裏麵的寬麵片都露出來,這才放下碗拿著筷子吃麵。林小碗倒是沒有催她,這家的酸辣湯麵味道不錯,就算是這個時候除了她們姐妹兩人之外也還有幾個客人。這大冬天裏麵吃了渾身上下都熱乎乎的,自然是舒服。


    等到湯麵吃完,林小碗付錢。姐妹兩個人繼續逛街,同樣是買了些胭脂水粉,外加一些常用的東西這才趁著太陽沒下山之前匆匆回去。而之前吃的麵片湯這會兒早就消化完了,林小碗下廚做飯,過會兒還要再去劉府給朱玉菱送飯呢。


    林童在一旁打下手,順便把之前偷聽到的話告訴林小碗。


    “馮賢成說綠菊貪得無厭,綠菊則說這麽大一個秘密她一個弱女子怎麽每日守著都害怕,自然是要壓壓驚的,然後就進了首飾店,挑了一個金簪子。”林童說著咂舌,“那簪子我看值不少錢,馮賢成的臉色都變了,不過還是付了錢。出來之後還聽到他警告綠菊,若是在這般騷擾她的話,綠梅和綠娥的下場就是她的榜樣……綠菊一聽就變了臉色,直接說好你個成阿三,多年不見竟然這般厲害了!還要殺人滅口不成?之後,她就又掩唇笑了起來,說我不過是求財,你又害怕害怕。說起來咱們也算是青梅竹馬……”


    “姐姐,你說綠菊知道了馮賢成什麽秘密啊?”林童雖然不如林小碗對一些信息敏銳,這一年來卻也長進了不少,這會兒一下子說到了要點上,“你說,這馮賢成的秘密會不會跟你對他感到熟悉有關?”


    林小碗也是這般懷疑的,而林童所聽到的話中也包含了不少的信息。


    “馮賢成跟綠菊隻怕是自小認識的,隻是不知道為何過了這麽多年才又在這戎州城遇上。”她摸著下巴,手上的麵就塗了上去,她自己卻是渾然不覺的,“這麽說來,若是馮賢成的身份不好查的話,那麽去查綠菊多多少少也就能夠得到一些的線索了。”


    林童在一旁偷偷笑著,半響才拿著帕子踮腳給林小碗擦了下巴,低聲道:“姐姐若是這樣出門,隻怕是會嚇壞人的。”林小碗搖頭,把給朱玉菱準備的小月子的吃食放入了食盒,趁著天色還未暗下來就匆匆出門送飯。


    因為劉功已經內定了要頂上張鐵的位置,這些天可以說是門前熱鬧。林小碗從側門送了吃食過去,見朱玉菱的臉色好了些許,這才鬆了一口氣,又聽她提起劉成載的頭一年熱孝要過去,準備勸劉瑜回京城。


    小雪送了林小碗出門,因為這戎州人生地不熟,她反而跟林小碗又親近了幾分,此時低聲道:“我怕奶奶此番是白費了心機。這些天裏,劉老爺帶著姑爺四處走動,說是準備給他安排一個閑職,等到過完年就能上任了。”


    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有些遲疑。


    “有些話我不好當著奶奶的麵說,然而姑爺為人實在是……前些天,我看到他拉著驚蟄的手,若不是恰好看到我過去不知道要做出什麽事情呢。”


    “你告訴我這些……”林小碗微微皺眉,“何不直接告訴三姑娘呢?”她還是習慣這般稱呼朱玉菱,加上兩人一般都是私下見麵,倒是沒有改口。


    小雪聞言搖頭,“奶奶如今身子不好,若是再知道這樣的事情……驚蟄那個賤、人,奶奶平日裏麵對她也不薄,她竟然敢勾引姑爺,真是不要臉……”她說著露出了氣惱之色,林小碗見狀很是無語。


    在她看來,驚蟄不過是一個丫鬟,身不由己。若是說有錯,應當也是劉瑜的錯吧?


    先是在熱孝期讓結發的妻子有孕,接著又在這種時候勾搭朱玉菱的丫鬟。這樣的男人,竟然還要留著過年,想想朱玉菱也是挺可憐的。這會兒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不過落鳳胡同的幾家住戶門前都是有燈籠照明的,林小碗慢慢走出去,正準備適應胡同外麵的黑暗,轉出去就見一道昏黃的光照著漆黑的巷子。


    她順著光源看去,隻見左容凍得直縮脖子,見她出來就露出了笑容,映著燈光讓人就有一種暖到心底的感覺。


    “我去店裏吃飯,小童說你過來這邊了。”左容說,沒有再像之前那般縮成一團的感覺,反而讓林小碗有種他一瞬間身姿挺拔了不少的錯覺。“回去吧。”


    “啊……”林小碗回神低頭,暗罵自己慌什麽神,“好,回去。”她笑著說,重新抬頭道:“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我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了當時在京城……”


    那時候京城的天氣比起戎州還算好一些,她因為每晚回家晚左容幾乎是天天過去接她下工,送她回家的。如今回想起那時候的情形,林小碗都不由露出一絲笑容。


    “我倒是願意一直那樣接你。”左容低聲說,“京城比戎州還要安穩不少,如今戎州這裏看似平穩實際上卻是各方勢力都想要摻一腳的地方。馬城在戎州坐大不是皇上樂意看到的,我此次來……”


    他有些生硬的轉移了話題,把那句“你若是願意同我一起回京城”給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了解林小碗,她是一個果決的女子若是她真的不願意,那麽他不管說什麽都不會讓她改變主意的。與其再說起這樣的話題搞得兩個人之間尷尬,倒不如先緩緩再說。


    反正一時三刻之間,他也不會離開戎州的。


    兩人一起過了鵲仙橋,就看到林氏食肆的門口又一盞小小的燈籠,林童正窩在門裏麵等著他們回來。見他們一起回來,她就鬆了一口氣,然後歡呼著進了廚房。


    “可以吃飯了!”


    吃過了晚飯,林小碗把那黃富強留下的那張字條遞給了左容,低聲道:“我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既然左容已經坦誠了他本人的身份,甚至還知道她殺了周王,她也就懶得裝傻了,示意林童拿來紙筆寫下了那些菜,又把字一一圈起來,然後抬頭看向安靜聽她說話的左容,“這般可對?”


    左容緩緩點頭,看著最後寫在一旁的那三個字,半響才都沒有說話。林小碗倒是沒有催促他,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捧著茶杯暖手喝茶。許久才聽到他輕輕歎一口氣,道:“隻怕又要亂了。”


    林小碗聽得心中一緊,一眼看過去就見左容雙唇緊緊抿起,帶著一絲冷意。仿佛是察覺了她的目光,他回頭看過來就露出了一絲笑容,低聲道:“放心,我應付得來。”


    她看著眼前的男子,心中微微一動,衝動之下就開口:“若是有什麽我能幫你的……”


    “我會解決的。”左容低聲說,看了看林小碗然後大著膽子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放心,事情不會牽連到你。”


    林小碗本想說她知道不會被牽連,然而手這麽突然被另外一隻略微有些冰涼的手給覆蓋,她渾身一個激靈竟然有種說不出話的感覺。眼前的左容臉頰緋紅,她看過去卻沒有避開她的眼神,更是沒有鬆手。


    “我知道你不會讓事情牽連到我,但是我……”她說到這裏微微一頓,感受著左容的手似乎緊張到微微顫抖的感覺,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道:“擔心你,阿容。”


    “我?”左容一愣,旋即就露出了笑容,連聲道:“我沒事,真的沒事的。這樣的案子,錦衣衛一年要處理不少。我這邊應付得來,隻要你安好,不要被我牽連就好了。”


    他說著臉色的喜色漸漸不見,露出一絲擔憂:“年後,你跟我一起回京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滾動~~~


    大家中午好~~~


    今天吃羊排鍋~~~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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