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碗怎麽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劉成載,下意識就想要看過去。然而理智提醒她,若是貿貿然看過去隻怕會被對方留意,因此她隻是飛快地看了一眼,然後就看向身邊的左容:“你認識他?”


    留著胡子、皮膚黝黑的劉成載帶著隨身的兩個親衛從這邊走了過去,左容目光隨著他們的舉動微微閃動,等到人出了店這才笑著回頭道:“劉大人在京城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南方將領了,常來這邊吃早茶的人大多都認得他的。”


    林小碗想起周王曾經說過的皇上要在明年把劉成載外放的事情,這會兒心中一緊,笑著道:“既然他是名人,那自然是有不少的趣事流傳出來的?王爺想把三姑娘嫁給劉大人家的兒子,這會兒三姑娘正讓人打聽劉家的家風呢,你可知道什麽也好讓我回去在三姑娘麵前露露臉?”


    “三姑娘?”左容微微蹙眉,“可是上次你說刻意刁難你的那位?”


    林小碗點頭,“是啊,若是這次我借機賣她一個好,想來她也就不好再刁難我了。”她說著抿唇對著左容微微一笑,態度坦然到了讓人無法起疑的程度。


    “……要說劉大人,倒是真有不少的傳聞。”左容略微一愣,微微轉頭移開了目光,耳垂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我隨意說些,若是你覺得有用能幫上忙就最好了。”


    因此,透過左容所說的那些話,林小碗了解到這位劉大人是一位實打實的南方人,就算如今多年也保留著南方人的不少習慣,吃早茶隻是其中之一。而對於京城這種冬日幹冷,夏日濕熱的氣候很是不適應,據說每年光是買入府中的碳都要比其他府上多上一倍,至於夏日的冰,除了自己冬日存儲的之外也是要大量購買才夠用。


    皇上對這位劉大人頗為信重,城外炎輝山上賜的有溫泉莊子。


    至於劉大人的幾個兒子,也都算的上是不錯。劉家家風頗嚴,並沒有什麽不好的傳聞流傳。


    兩人一路說到了白雀樓外麵,這會兒距離張師傅說書還有些時辰,然而裏麵卻已經有了不少的人。左容帶著林小碗穿過大堂進了二樓一個小隔間,裏麵早就擺放好了瓜子花生。店小二進來送了熱茶退出去之後,左容才笑著道:“這是阿霖定的位置。錦衣衛的特權,有時候還是很好用的。”


    林小碗點頭,透過窗子往下看去,隻見說書的平台已經收拾幹淨,而下麵的人更是一副期待的樣子。她微微笑了下,說實話對於說書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然而目光一轉她就看到了斜對麵的劉成載。


    一日裏麵巧遇了兩次?


    她想著回頭看了眼不管怎麽看似乎都人畜無害的左容,有些不確定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某人有意為之了。


    低頭倒茶的左容把茶水遞過去,抬頭就見林小碗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不由一笑:“怎麽了?是我臉上沾染了什麽東西嗎?”他說著就伸手摸上了臉。


    他臉上的淤青早就消退露出了本來出眾的長相,要說衛霖和左容兩人都算得上是容貌出眾的男子了。林小碗對於偶爾聽到說錦衣衛是皇上近衛,入選除了資曆之外長相也同樣重要的傳聞也略微信了幾分。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否認道:“沒、沒什麽。”


    這種反應卻讓左容誤會了,他一愣,然後緩緩放下手給自己也倒了杯茶,笑著道:“是不是我帶你來的地方太無聊了?”他說著歉意一笑,“是我疏忽了,這些都是我平日裏的消遣,你一個年輕姑娘自然是覺得沉悶了些。”


    “左先生說話也未免太老氣橫秋了,說得好像你多大了也一般。”林小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斜對方劉成載所在的那個窗戶,這會兒卻不見了他的蹤影,“我看左先生年紀也不大吧?”


    “我今年都二十有二了,如何不大。”左容低聲笑道,“你在看什麽?”


    “我剛剛,好像看到了那位劉大人呢。”林小碗說著回頭笑了下,“許是我看錯了吧。”


    左容聞言卻是看都沒有看一眼,笑著道:“就算見著也不奇怪,劉大人是這裏的常客。”他說著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進來之前林姑娘不是還說過,也許會有朝中大臣過來聽一聽,然後換個說法就送到了皇上案桌前的嗎?說不定還真被你說中了呢。”


    林小碗聞言忍不住掩唇笑了起來,過了片刻才道:“我從來不知道,左先生竟然如此促狹、大膽,竟然敢這般拿朝中大臣說笑。”


    說話間外麵張師傅的說書已經開始了,林小碗認真聽了段發現這位張師傅真的是言之有物,有些見解也頗為精準竟然聽得入神起來。左容怎麽也沒有想到林小碗竟然真的喜歡聽張師傅的評書,過了一會兒就起身道:“我有些事情出去下。”他說著臉上帶上了窘迫的神色,林小碗看了看他麵前見底的茶碗,了然地笑著點頭。


    左容匆匆出去,林小碗這邊以為他是去方便自然也就沒有多留神。隻是聽著那位張師傅說著京城中的風雲變化,心中漸漸多了不少的想法。


    而一直等到張師傅所說的“周王一拳打飛常禦史”告一段落,他這才重新回來。


    而台上的張師傅稍作休息,這就開始了下半場。說的依然是周王的事情,林小碗聽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半響才低聲問道:“周王殿下在民間的風評並不好嗎?”


    左容略微聽了兩句,才道:“這些不過是故意扯動話題而已。隻是這些日子,周王府的處境確實不太好。”他說著看向林小碗的目光就變得擔憂起來,“如今周王府還算是風平浪靜,然而一旦……所以,我還是覺得周王府不是久留之地。”


    林小碗自然明白左容是好意,然而這個時候,她自然不能隨意離開。不然,像她這樣的身份想要接觸的周王,卻是難如登天了。如劉成載還會吃個早茶或者是聽個評書,周王卻是京城權利鏈中,除了皇上之外最高的存在。他想要做這些事情,自然是讓人入府伺候的。


    她的沉默讓左容也跟著沉默了下去,各有心事的兩個人自然是顧不上聽下麵漸入高、潮的評書。屋中氣氛略微有些尷尬。左容看了看左右,才低聲道:“若是你覺得無趣,我陪你去街上走走?”


    兩人一起離開,林小碗出去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熱鬧叫好的人群,心中升起了一絲愧疚。


    “不好意思,因為我的緣故,讓你都沒有能夠好好聽評書。”她上前一步跟上左容,“要不我們還是回去把評書聽完?”


    左容回頭笑了下,“這次沒來得及聽,下次換個地方自然是有人重複說的。我既然說了要帶林姑娘好好在京城之中四下走走看看,就……”


    兩人邊走邊說,如今他話才說到一半就聽到有人發出一聲尖利的叫喊聲。


    左容腳步一頓,林小碗也停了下來,下意識地回身往驚叫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實際上,整條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都做著跟他們一樣的舉動,反應快的人甚至已經開始朝著他們剛剛出來的白雀樓圍過去看熱鬧了。


    林小碗身不由己被人群推著向前,左容反應迅速立刻把她護在了身前。然而人來人往之中兩個人被人群撞了幾次,最後他沒辦法隻能夠把林小碗跟護在了胸前。


    傷口也在屢次無意的蹭撞中重新裂開,一絲血跡慢慢從繃帶中滲出,然而一心想要護著林小碗躲開人群的左容甚至都沒有察覺到疼痛。兩個人在人群之中就如同大海中的浮舟一般,難以穩住身形。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左容懷中的林小碗聽到有人喊了一聲。


    “劉大人死了!劉成載大人死在了白雀樓!”


    劉成載,死了?


    林小碗一愣,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左容的手臂抬頭看著他,“剛剛那人是說劉成載死了嗎?”


    左容神色凝重地點頭,道:“我們快離開這裏。”這跟他預計的有些不一樣,明明應該在晚些時候劉成載的死才會被人發現的!他說著反手抓住了林小碗的手臂,轉身一手撥開人群,道:“你跟緊我,別被傷到。”


    也就是這樣一個動作,讓林小碗注意到了左容身上雨過天青色的衣衫透出的那一點點的血跡。她想起上次聞到的藥粉和血腥味道,這會兒卻來不及再多考慮什麽事情,隨著左容就逆流而上,想逃離這個白雀樓這個殺人現場。


    不管劉成載是怎麽死的,她都不想因為任何的原因被牽連進去。


    而與此同時,她還鬆了一口氣。複仇的目標,少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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