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穿過人群,聲聲叫賣,引得路人頻頻注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這與在地攤賣菜還是兩回事,張義勇與大郎兩人都被路人盯著有點不好意思。


    張四娘卻是不管,她眼盲,就省得看盡世人嘴臉。管他們用什麽眼光看她呢。


    她站在驢車上,手扶著桶,叫喊了半晌,也不見有人來買,就問大郎集市上的人都是什麽反應。大郎苦著臉,那青梅除了釀酒,還真沒有人吃用它,更何況你拿這個煮水來喝。


    張義勇左右小心地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四娘,不如我們回去吧。我瞧著他們隻是像瞧怪物似的看我們,也不過來買。還是算了吧。”


    “不,二叔。你還是按我剛才的說法,繞市集一圈,再回到方才我們賣菜的地方。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張義勇寧不過她,隻得無奈趕著驢車繞了市集一圈,一路上四娘叫賣聲響徹市集。


    再次回到關帝廟前,二郎告訴四娘,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他們。四娘讓二郎幫她從桶裏舀出一碗梅湯,她拿在手裏,脆聲叫道:“酸甜可口的梅湯啊,兩文錢一碗!首次開張,買一碗,送半碗。此湯本是貴人食,今成庶民百姓飲!大家都來嚐嚐!不好喝,不要錢!”


    她這一嗓子亮出,驢車下無數雙目光都向這邊看來。都覺得這個小姑娘的叫賣有意思,更有眼尖的發現她是個眼盲的。


    這時,有對趕集的夫婦剛賣了菜,挎著空籃子兩人走到驢車前。那女子先是好奇地打量下四娘,又往那湯桶裏瞧了瞧,聞到一股酸甜的湯水味兒,隻覺口中生津,問道:“這梅湯,當真是買一碗送半碗?”


    四娘聽到有人搭話了,心中大喜,她滿臉笑容地應道:“不敢欺瞞姐姐!喏,你是第一個主顧,這碗梅湯白送給你喝。”


    那女子眼睛一亮,將籃子往自家男人手裏一塞,上前接過湯喝,小小地啜飲了一口,緊接著咕嚕咕嚕地將碗喝了個幹淨,用手一抹嘴巴,“好喝,給我兩人一人一碗。”


    四文錢叮當一響,放在了四娘的手裏,張四娘笑得眉眼彎彎,清脆地應道:“好嘞!”


    二郎見有人買梅湯,心下激動,舀了湯水的手激動的直發抖,盛起三碗梅湯,遞給了兩人。


    那男人輕抿了一口後,便是頭一仰,一飲而盡,讚道:“果然是好湯,清涼又解渴。”


    那男人的聲音一落,從四麵八方擠來扔錢買梅湯的人,“小姑娘,給我兩碗。”


    “當真好喝嗎?給我也來一碗。”


    “聽說這梅湯確實是大戶人家喝的。卻不知是用了什麽方子調製的,比那青澀的梅果煮出的酒還好喝。”


    亂七八糟地叫嚷聲中,張義勇收錢,大郎忙著盛湯。四娘也沒能閑著,有好事者就抓住她追這梅湯熬製的方子。


    四娘自然不會傻得說出來,隻是笑而不語。反勸他們盛夏之季要多多飲用,解暑消渴。


    ……


    小屯鎮上有座知名的酒樓名曰知味居,相比酒館幽靜,清雅,菜品更是一絕。然,酒樓的檔次高了,自然主顧的身份也不一般。


    二樓的雅間裏,石頭冷冷吩咐兩個又忙倒酒又不停拋媚的舞姬下去。


    瞧那兩人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齊昊天垂眸擺弄手裏的玉佩,鳳眸斂了笑意,“你同以前一般無趣,美人當前視而不見。我以為你曆經生死,應該是看得開了。嗬~難不成,你還在戀著她?物是人非,一去經年。她知你是誰?你這般死守又是何苦?”


    石頭不以為意,這十年來經曆了這麽多的磨難,許多事情他是看得開了,卻不是在這一件上。也知昊天所指的她是何人,隻是……目光越過長窗,便能看到這鎮上一片繁華景象。


    他對她死守又如何?


    眼盲心慧,雖樣貌平平,卻使得他牽腸掛肚。他有時甚至想,失去一切的代價,若然就是為了她。從孩堤時代的相護相守,到他現在,身無長物,一切都在徐徐圖之,心有倦怠時,也唯有她,能得他全副心神。


    關乎情愛?


    不然。


    從她嬰孩時被他抱在懷裏的那一瞬間,他就很清楚,這種無關男女之情的親近,讓他,很自在。


    自在的如同天邊那朵幽遠的雲。


    石頭起身踱步至窗口,黑眸盯住某處,忽地一亮,“主上意欲進京,你意如何?”


    “那老兒的寶座坐得也夠久了,是該到了讓他起來,名山大川的走一走。他不是愛這江山嗎?就讓他走個夠!我盼這一天很久了,你說我待如何?”齊昊天妖豔的神情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殘酷的笑。


    “原來我們都看不到前路,卻又不得不走下去。”石頭玉色的麵龐真正溫潤,即使留起的絡腮胡子也絲毫不影響他的俊朗,“也不知這一去,又要多久才能相見。”


    齊昊天怔了怔,還來不及感懷什麽,就聽石頭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去喝口水。人轉身就下了樓。


    喝水?


    齊昊天望著這一桌子的酒菜出神兒,這酒水、茶水都不能喝的嗎?


    大郎忙得滿頭是汗,可在聽到錢幣碰撞的叮當聲,什麽累啊,怨的,全都消失殆盡了。張義勇數著錢,更是笑得合不攏嘴,眼瞧著兩桶梅湯就要見底,當初可是真的沒想到這湯水能賺錢,還賺得比賣菜多。


    “給我也舀一碗。”


    大郎頭也不抬,聽到有人要湯,低頭就舀了滿滿一碗,“來了,滿滿的一大碗。酸甜可口,又解暑!”


    待人接過那碗,大朗才驚喜地發現,來人竟是石頭,“石大哥,你也來趕集了。”


    四娘一聽是石頭,一下子就從驢車上竄起來,“呀,石頭哥,咋這麽巧,你也在鎮上啊。”


    張義勇笑將石頭交的湯錢推了回去,“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麽見外。”


    石頭也不再推辭,與大郎打了聲招呼,就上了驢車,坐在四娘身邊,“妹妹,這些日子可好?”


    四娘笑應道:“好著呢,石頭哥,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石頭見她調皮,不覺學著她的口氣道,“好著呢。”


    心裏卻是窩心的很,早在他到鎮上的時候,就已收到陸三兒的口信兒。玉簪子惹出的事端,使他又驚又怒又喜!驚的是三娘的歹毒,喜的是四娘的聰慧,怒的亦是四娘的以身涉險!虧她還說“好著呢。”她怎能笑得出來,難道她不知他的心裏有多疼嗎?


    望著她純真的笑臉,他忍不住想將她摟進懷裏,可伸出的手,卻停頓了下,最終落在了她的頭頂,撫了她的頭,就像長輩對待晚輩那般……


    情難近,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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