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兩道人影各自從不同的方向縱身跳下池塘,合力將人救起。


    “四娘,四娘……”


    順子一把將張四娘從男人的懷裏搶抱過來,拍著她的臉,一聲聲叫她的名字。


    張三娘揉著腿,恨恨地看著緊閉著雙眼的張四娘,氣呼呼地喘著粗氣。


    “還是將人送回家吧。”旁邊的男人提議道。


    順子這才抬起頭,對那人謝道:“方才多謝這位兄弟搭救這孩子。”又沉吟道,“我還有事在身,不太方便送她,可否勞煩兄弟你送她回家呢?”


    那男人咧嘴一笑,“這有何難,在下陸三兒,是東山嶺的獵戶。”


    陸三兒送四娘回張家小院,直到家裏的大人聞訊趕回來時,也未曾離開一步。


    這邊宋氏抱著四娘痛哭,何氏喚大郎去請郎中。


    陸三兒擦著身上頭上的水,向張老爺子道:“這孩子真是被欺負的狠了,眼看不見就已是可憐,還被人推下池塘裏。”


    何氏歎道:“三娘這孩子總是不知輕重,她不是不知道四娘不會遊水啊,唉!好在兄弟你及時把人救起來了,不然這麽小的孩子沉了塘,哪裏還能救得回來?”


    陸三兒笑了笑,用眼角的餘光溜了張四娘一眼。好一個精怪的丫頭,他本以為她真要落水遇險了,才會現身跑去救人,不想遊到她身邊,才發現她壓根兒是個會水的,分明是在作戲給人看,根本就是衝著三娘那丫頭去的!


    從張四娘摔玉簪,絆三娘,設計落水……陸三兒每個細節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連他這個久經沙場的人都被她給騙了。這麽點大的孩子就有這心計,簡直成了精!


    那三娘驕縱蠻橫,又蠢又鈍哪裏是她的對手?


    難怪主子是如此看重她!


    這時,張四娘咳了幾聲,張老爺子忙過去看她,但見她一張小臉慘白,全身都濕透了,無聲的哭泣著,心也疼得緊,前段日子對她的諸多不滿,也隨之去了大半兒,“四娘啊,好些了沒?這事兒到底是咋鬧的,你跟爺說說。”


    張四娘抽泣著道“爺,我是真害怕……”


    “別怕,孩子,有什麽事爺給你作主。”


    張四娘就等他家這句話,就把三娘如何搶她玉簪,又將她推下池塘的事情說了一遍。


    “四娘說得沒錯,我一直在場,我能作證。”陸三兒道。


    張四娘聽到這兒,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她知道是他與順子叔救的她,可她在落水前搞的鬼,也不知被他看去多少。


    那時,順子叔大吼一聲阻止張三娘打人。四周出現短暫的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順子看過去,除了張三娘。


    她是盲的,看不到的。但她可以感受,可以去推斷,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飛快地出腳,照著張三娘所在的位置,就是一腳。


    三娘尖叫了一聲,反射性的就推了四娘一把,使她落入池塘中。


    這個結果,是張四娘正想得到的。如果張三娘不把她怎麽樣,這事兒就不會鬧到上房張老爺子處。僅憑她一已之力,還不夠!隻有這家裏的“高層”人物出麵,才能真正打壓到三娘。


    張老爺子聽了,臉色很不好,“老三家的,孩子既然醒了,快給她換幹衣裳,灶上是不是還燒了薑湯?快舀一碗來!”


    說完,就摔了簾子進了西屋,指著藏在趙氏身後的三娘罵道:“你這個惹禍精,一天不惹點事出來你不罷休。你到底和四娘有多大的仇,將人往死弄?!”


    三娘低頭嗚嗚地哭,趙氏見了好不心疼。早就告訴她,這玉簪子的事兒爭不得,偏她不聽,如今惹出這麽大的亂子,又差點出了人命。唉,若是得了玉簪也就罷了,偏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哪頭都沒撈著好!


    張義勇看過四娘出來,臉色也不好。他素知三娘與四娘有些過節,卻從未放在心上。都是張家的子孫,一塊兒住著,哪有舌頭不碰牙的。小孩子打打鬧鬧也是常有的。


    可他沒想到,三娘為了玉簪,說謊在先,打人在後。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孩子家家的,簡直是膽大妄為,無法無天了!


    他一掀門簾,見到三娘上去就給她一個耳光,三娘的臉立時就出了五個血紅的印子,還要下手去打,被趙氏一把攔住,“咋的,你還打上孩子了?你連我也一起打吧。哎喲,我的命好苦啊,這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如今連孩子爹都打上人啦……哎喲,我不能活了%……”


    她哭鬧著,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手拍著大腿,連哭連說,那話裏也不帶重樣的。


    張老爺子看還有外人在場,趙氏就鬧成這樣,實在不像話。再看二兒子,聽了趙氏的哭鬧後一臉的畏縮像,氣就不打一處來,拿著煙袋重重地往桌上一摔,“夠了!還不給我閉嘴,嫌不嫌丟人呐!”


    趙氏哭得快,去的也去,馬上住了嘴,卻是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兀自低著頭,小聲地抽抽嗒嗒。


    張義勇長歎了一口氣,對著在炕邊的張義光道:“三弟,這事兒是我們三娘不對。二哥在這兒給你賠不是了。”


    張義光正煩著,不是在煩四娘受人欺負,而是在心疼請郎中要花的銀子。雖說,這銀子也是出公中,可這樣一來,家裏的銀錢不就少了嗎?一旦少了,爹私下裏還會偷偷給他錢,讓他買酒喝嗎?恐怕這陣子是不能了。


    他聽張義勇賠不是,也沒往心裏去。焉答答地低著頭,也不動,也不應聲。


    張義勇隻當他是為了四娘在生三娘的氣,忙又加了一句,“眼下你和弟妹有需要什麽盡管開口,若能辦,二哥盡力給你辦。”


    張義光聽到這兒,眼睛一亮,馬上接道:“前段兒日子我向二嫂借的幾個雞蛋……”


    “沒事兒,不必還了。”張義勇話音剛落,就被趙氏瞪了一眼,再也不敢往下接話了。幹咳了幾聲,轉身尋了個椅子坐了。


    趙氏坐在地上,眼珠子嘰裏咕嚕地轉了幾轉,朝陸三兒道:“這位大兄弟,你救了我們四娘,我們感謝你。眼下,也沒啥要緊的事兒,你就回吧。”


    趙氏本就生的美貌,說起話來,隻要不是怒著,那笑裏便帶著幾分甜。當年,她就是靠著這帶著甜笑的美貌勾得張義勇神魂顛倒。


    陸三兒卻是何等人。當年京中名伶清倌萬青柳揚言非他不嫁,他都不曾動過一次心……何況是她!眼中冷光一閃,含笑道:“這救人也是要救到底的。朗中還沒來,我走了也不放心。”他轉向張老爺子,“想必老爺子家裏還有事,我就不在這兒打擾了。我到院子裏略坐坐,等郎中診過我再走。”


    張老爺子仁義,哪能讓救命恩人到院外站著,是誰也說不過去的事兒。但趙氏畢竟是自己的兒媳婦,有不對的地方他還得幫著圓場,起身道:“陸兄弟千萬別見怪,這屋裏亂糟糟的,不如去我東屋坐坐。義忠呐,快請恩人進你屋子裏坐坐,幫我招呼一下,沏點子好茶。”


    陸三兒也不客氣,向張老爺子拱了拱手,隨張義忠去了上房東屋。


    “爹,三娘是有錯,可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一人走,趙氏忙從地上爬起來跪在張老爺子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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