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校發生殺人事件後,學校已經被警察來來回回踏遍了好幾次,即使與事件無關的閑人都快記住了警察的麵孔。更別說那些想要了解事件的學生,要不是第一個去試探警察的學生被狠狠斥責了一番,恐怕他們早就想辦法去混熟了。


    就結果而言,即使是在這所學校接受教育的我們,也對事件滿腹疑團。能確定的隻有死了人以及有犯人的存在。


    有犯人,也就是說這死人事件是被人殺的。然而不知為何又有群人堅持說是事故,而荒誕的是,一開始警察與校方居然還都相信了。作為這錯誤判斷的結果,就是第二起殺人事件的發生。


    根據騷動的發生時間段來看,事件應該發生在上周四。我很幸運的,沒有看到那血腥場麵。雖然聽一看到人群湧向就去打探的學生的話來說,現場馬上被老師封鎖了沒人能進去看。


    這起事件發生後,校方和警方才意識到這是一起連續殺人事件。


    而就在昨天,星期一又發生了騷動,許多人群來來往往。即使沒有來到我們二年級的二樓,也能聽到那回蕩在教學樓的吵鬧對話聲。


    “果然,昨天又死人了吧。”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打破了沉默。


    坐在我前麵寫著作業的同齡女生芳雨漣看都沒看我就說到。


    “你在說昨天那場騷動?”


    “嗯。”


    放學後的空閑時間,我一如既往地來到好友的教室與芳雨漣閑聊。她一般都會在放學後解決作業,而那也是我唯一會去她的班級打擾她的時間段。


    “嗯...昨天突然來了那麽多人,不是又發生事件了才奇怪。”芳雨漣總算抬頭看了我一眼,看到我一臉懶散地癱靠在座椅背上有些訝異地歪頭。


    “你居然也會用這種隨意地姿勢坐著啊...坐好點啦。”


    “哦。”


    我當然不是一直都是以這種姿勢坐著的,隻是突起的興致想模仿一下同齡人,與我同齡的那些學生不知為何總喜歡這種姿勢。


    “可要是真的又發生了事件,那警方就有點沒用了。”


    第一起事件當作事故導致沒能阻止第二起事件可以理解,可第二起事件後都確定是連續殺人犯了,怎麽還是讓犯人殺了第三個人?


    “我們學校因為校長要求沒監視器,警察也不可能一直監視著整個學校。”


    “邏輯是這樣,可警方也不可能不做防備吧。而且說到底,沒抓住犯人就已經很無能了。”


    聽到我這麽說,芳雨漣停下了筆。


    “確實如此,可能這就是現實和電視劇的區別吧,我們能做的也隻有等待了。”


    “不對,你說錯了吧。現實警察可是很少有出現抓不到犯人的情況的。殺人魔在現代可是沒什麽生存空間的。”


    “...我很少看這種新聞的。”她姑且辯解了下。


    “嗯,感覺你的確不像是會對這種感興趣的人。”


    “那我看起來是什麽類型的人啊?”


    我打量了她幾眼才思考道。


    “粗看是個文靜的文學少女,接近了才知道是個悲觀的憂鬱少女。”


    “...這兩個看法都和你剛剛的‘感覺’沒有什麽聯係誒。”


    “確實。”我點了點頭輕輕笑道。


    “不過都發生第三起事件了,警方卻還是沒能查出犯人,是有些蹊蹺。”停下筆,芳雨漣理了理耳邊垂下的長發。


    “那麽久還沒查破的案件,肯定不是衝動犯。”我確定道。“而且八成是隨機殺人。”


    “隨機...殺人?”芳雨漣有些訝異地看著我。


    “因為被害者都不是同一個年級的啊,要是剛好有能將被害人隔著班級聯係起來的因素警方也不會調查不到,畢竟學生很少有隔年級的熟人。”我解釋道。


    不知為何聽到我說了這句話後芳雨漣有些認真與緊張地看著我,清澈的棕色瞳孔幾乎能看到倒映著的自己。


    “張擇日你想調查事件?”


    “...你在想什麽啊,怎麽可能。”她提出的疑問讓我忍不住苦笑到。


    “可是看你的態度有點認真。”


    “放心啦,證據就是我不是在這陪你而沒有去調查嘛...不寫作業了?”


    “寫完了啦。”


    “我一直覺得放學留在教室寫作業這點有點...居然要在學校寫為什麽不在下課時間寫啊?”


    芳雨漣一邊收拾著桌麵的書籍一邊淺笑著看向我。


    “陪你一段時間啊。”


    聽到她這麽直白的對話,我內心一顫,馬上又意識到她是在捉弄我。


    “開玩笑的,因為下課時間是用來休息的。”果然,她馬上就解釋道。


    “...真的連休息的時間都在規劃嗎。”我是聽說有名的藝人會這樣。


    “沒那麽誇張...隻是上課太累不想保持疲憊狀態。嗯哼,回到剛剛的話題,你說犯人是隨機殺人,那就是說我們也有可能被選中當作目標?”


    “也不是不可能啊,畢竟不會是真的完全隨機。從現實考慮他要選的也隻會是能‘隱蔽’殺死的人。”我有些惡趣味地說道。


    “這麽說我們不該留在這閑聊?”


    “不會的,犯人還能瞬間殺死兩個人嗎。而且如果昨天真有事件那今天肯定還有警察在學校。”


    “連續殺人犯不會這麽顧及常識哦。”芳雨漣提醒道。


    “也是。”我點頭承認。被她這麽一說,確實有種危機感纏繞在皮膚上。她自己好像也感覺到了。


    “犯人到底是出於什麽心理才殺的人呢?”


    “是隨機殺人所以應該不是有具體的聯係吧。”我隨口回道。


    “沒有具體的糾葛就殺人...真是可怕。”芳雨漣有些陰沉地說。


    “...我倒是覺得因為糾葛而殺人的人更可怕。”


    “為什麽?”她愣了愣,更加疑惑地朝我問道。“沒理由就殺你的人比有理由才殺你的人可怕多不是嗎?”


    “我要是一定會死的話寧願死在毫無感情殺了我的人手裏,死在滿心都是對我的憤怒的人手裏太慘了。一個是僅僅希望我‘死去’,而一個是想報複我到甚至會犯法。這麽說吧,前者在確認我死後就會收手,而後者不會。”


    “是‘敵意’的區別?”芳雨漣意識到其中區別,微笑著反問。


    “嗯,不過這是建立在必須死的前提下,現實裏前者會殺死我的概率比後者高。現實考慮,我寧願遇到的人都是殺人時有感情的,因為我不會去惹得那人恨不得殺死我。”


    “別說的好像世界上除了帶著感情殺人就是不帶感情殺人的人啊,正常人才不殺人。”


    我點了點頭,確實說的有些不妥。


    在我們對話的同時,芳雨漣已經收拾好桌麵上以及抽屜內的書籍。


    “走吧,該關教室門了。”


    我看了看教室後側的時鍾,已經快六點了。的確該走了,和芳雨漣對話時的時間流逝的真快,雖然她一直在寫作業。


    我緊隨著背好書包從座位上站起的芳雨漣走出教室。當鞋子踩在黑色的大理石之上時,發出的聲音清晰可聞。


    “好安靜啊。”我忍不住感歎道。


    “人少了就這樣,我還挺喜歡的。”芳雨漣抬了抬書包,輕笑著說道。


    “我也是。”


    ......


    對話結束,空氣陷入了安靜。空蕩的走道沒有一個路人,隻有我與芳雨漣的腳步聲在回蕩。


    芳雨漣並不抗拒這種時刻,但我總感覺這種時刻會拉遠我與芳雨漣的距離。所以我常常會打破這種寂靜時間。


    就在我思考該說什麽時,反而是芳雨漣先打破了沉默。


    “張擇日你想要調查事件?”


    她提出的疑問剛剛問過一次,這次卻又問了一遍。


    她並不是會為了找話題而強行開口的人,所以我知道她這疑問必定有她的意義。


    “為什麽這麽問?”


    “我...不希望你去調查事件。”


    這句話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芳雨漣很少會這樣幹涉我的意誌。


    “為什麽?”


    “很危險欸。”她說出口的時候臉上有些難掩的擔憂。


    “是嗎...”


    我假裝冷靜地扭過了頭。


    “我知道了,不會去調查的。”我向她約定到。


    我不會為了好奇心而去靠近危險的。現在的我,不想死。


    直到在校門口和芳雨漣告別前,我們都沒有多說一句話。但這種沉默,卻沒有拉遠我與她的距離。


    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六點半了。我一邊思考著吃什麽晚飯的同時一邊回想著剛剛芳雨漣的表情。


    有異性會為自己露出那種擔憂的表情,說不高興那肯定是在撒謊。


    我與芳雨漣的關係隨著時間過去逐漸變得曖昧。我們都意識到了這點但卻沒有阻止。或許是因為我們也想要找個同伴吧。而且我們也並不討厭對方。


    初中的我肯定不會想到未來的自己居然會成為早戀的學生。畢竟那時候的我認為談戀愛的人都是被錯覺誤導的蠢貨。


    不然為什麽現代離婚率那麽高。


    而在認識了芳雨漣後我思維就有點改變了。可能我自己也成了被錯覺誤導的蠢貨。


    不過至少我最近過得挺幸福的,比以前好多了。


    我打開了電視,一邊打發著時間一邊思考著事件。


    我並不打算去調查,我隻是思考。隻是思考的話不去行動也一樣。更何況我還沒什麽情報,幾乎不了解事件。


    “這位瘋狂的殺人魔已經殺害了兩人了,然而到現在警方還不能確定嫌疑犯。”


    突然電視裏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


    是在談我們學校的事件嗎?這段時間好像就我們學校有殺人魔吧。


    “警方為什麽到現在還沒確認嫌犯呢?那是因為這個犯人啊,他的手法非常特殊。仿佛是個經驗老到的殺人犯,沒留下任何證據。而這所學校,又沒有配備全方位的監視器...”


    電視裏的主持人還在那說著,我卻沒有認真聽下去了。


    因為我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我看了看屏幕,上麵顯示著的是我一個損友的名字。


    何越,一個衝動頻率是普通人幾倍的男生。


    “喂喂,是擇日嗎?”


    手機對麵傳來的聲音透著一股陽光的氣息。


    “別叫的那麽親密,叫全名。”我躺在電視前的沙發冷淡地說道。


    “無所謂啦,我調查了一會,昨天還真的又有事件發生。”


    “你還真去調查了啊。”


    他在昨天發生的事件後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跑去調查一係列事件了。


    “那當然!既然好奇當然去調查。”他理所當然似的說道。


    我差點鼓起掌來,真是名言。


    “然後打聽到了什麽?”


    “事件好像發生在美術室。”他簡短地說道。


    “...美術室?”我皺起眉頭聽著。


    沉默著思考了一瞬。


    “誰發現的?”


    “去上美術課的同年級其他班學生唐歡。”


    “時間呢?”


    “下午第三節課時。”


    “...調查得挺清楚嘛。”


    “嗯,畢竟我打算畫成漫畫啊。”


    “......”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他這種態度,世間這種將事件記錄成作品的人並不是沒有,甚至挺多。但我還是對他這種輕率的態度有些接受不了。


    “你是在覺得這太不尊重受害人嗎?”


    “是的。”我承認道,這沒什麽好隱藏的。


    “所以我才在調查啊。我現在可不是事不關己的路人在笑談事件,我可是親自在調查參與這起事件,冒著這種危險我覺得我有資格記錄這事件。”


    “...也是。”至少沒參與其中的我沒資格說他,他現在的確冒著被殺人犯盯上的風險在調查。“你加油吧。”


    “你倒是也幫忙思考思考啊。”


    “我有幫忙傾聽啊。”


    “誒,算啦。隻是幫忙聽一下也算是有用吧。”


    聽他的語氣總感覺有些不滿,他好像想調動我也一起來思考。


    “還有情報嗎?”


    “沒了...我要開始瘋狂打電話詢問了。剛剛加入了好幾個班的群裏。”


    可怕的行動力...我一邊感歎一邊掛掉了電話。


    我還以為他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去調查了。


    何越這種過剩的行動力使他的目標很容易達到,uu看書 ww.uukansh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作為朋友的我都羨慕著這樸素的‘超能力’。


    可惜他隻對有興趣的目標這麽有行動力。


    ...說實話聽到何越和我聊事件時,我有一種罪惡感。


    我沒有主動去探索,但我也並沒有製止何越。我的潛意識裏果然還是想了解事件的。


    隻要不去主動調查就行了,我安慰著自己。我並沒有調查事件,隻是何越單方麵地朝我訴說。


    是因為和芳雨漣約好了不去調查?還是因為不想和其他大眾學生一樣?都有吧。


    從沙發上直起身子,我關掉了開啟沒多久的電視,電視屏幕瞬間化為淡黑色。


    該寫作業了...


    我在學校並不是沒時間寫作業,不過我通常都會把作業留到回家後才寫。作業本就是為了讓學生鞏固記憶的,要是為了輕鬆而在學校早早寫完的話就會在回到家後遺忘知識點,本末倒置。所以最好還是回到家後再寫比較好。


    我曾經和芳雨漣也這麽說過,但她卻充耳不聞。不過她成績比我還好,我也隻能作罷。


    無論是何越還是周圍的其他人,都有著想要將熟悉的人改變成符合自己預期的想法。


    就連我自己也是這樣。可是,還是有一個人例外。芳雨漣不會這麽做,那究竟是因為她不在乎熟人還是本性律己呢?我至今沒有摸透。


    黃昏的顏色逐漸褪去,室內被黑色偷偷侵染。我並沒有開燈,靜靜地享受著這份寂靜,直到黑暗染上我手上的作業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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