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觀不遠處的山峰之上,青雲老道士正帶著童子們,領略鳳棲山的秋景,增進弟子們的道心修行。


    手持拂塵的老道士,邊看景色,邊吟唱:“貧道秋日飲天酒,小徑孤鬆掩醉容。”


    吟了這一句,他又舔了舔嘴唇,頗為無奈的感歎道:


    “如此秋景,當配佳釀。才最利於修心養性。可惜,可惜……”


    走在一行童子隊伍後方的惠清小道士,扭頭看向身旁的師兄又開始不懂就問:


    “惠文師兄,師父為何有這般感慨?”


    “秋景配佳釀,這是咱們觀中修行道心的獨特法門嗎?”


    惠文看著滿臉天真的師弟,心中唯有苦笑:


    “什麽秋景當配佳釀,什麽利於道心修行,這是老頭子的酒癮犯了。”


    惠文雖然心中不老實,但嘴上卻很“誠實”的為師弟解惑:


    “師弟這個修行啊!它講究個人緣法。”


    “常言道: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每個人的道心修行,都要靠自己去摸索,這樣才能總結出適合自己的法門。”


    “切記!不可效仿他人。”


    惠清撓了撓腦袋,模樣有些似懂非懂:


    “師父領進門,那連師父的法門都不能學嗎?”


    對於刨根問底的師弟,惠文隻能抬頭望天……


    ……


    惠文決定不再理會惠清這個好奇寶寶,他轉身向老道士走去。


    走到老道士的身旁,惠文從懷中摸出提前備好的酒水,衝老道士眨眨眼道:


    “師父,您一直在為我們講述這天地自然之道,想必也有些口渴了。弟子帶了些許自製的白雲茶。”


    “咱們不妨在這歇歇腳、品品茶。”


    老道士自是看見,惠文眨眼睛的小動作。


    想到他平日裏就會來事的性格,老道士心中頓時了然。


    他捋了捋胡須,接過弟子遞來的“茶囊”,拔出塞子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臉滿足的說道:


    “我這眾多童子中,唯有惠文你最懂事。你煮的這白雲茶,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那就在此間歇歇腳、品品茶,總不能辜負你的一番心意!”


    老道士挑了塊幹淨的石頭坐下,一臉享受的喝著白雲茶,“三杯五盞”過後,老道士感慨道:


    “好酒,咳咳……”


    “好茶,好茶啊!近日,為師靜極思動,欲要遠行。看來以後對這白雲觀的牽掛,又要再添一分呐!”


    “師父您要遠行?要往何處?”惠文有些疑惑。


    “雲深不知處。”


    惠文凝眉道:“那師父何時歸來?”


    “不知歸期。”


    惠文看了看不遠處聚在一起歇息的師弟們,他皺眉道:


    “師父是去雲深不知處,還是雲深不歸處?”


    青雲老道士詫異的看了眼,這個從小就跟隨著自己修行的弟子,道:


    “這諸多童子中,根骨資質最好的要數惠清,但論察言觀色的本事,卻是要數你最厲害。”


    惠文聽老道士這般言說,心中一緊:“這……這是真不回來了……”


    看著這位將自己養大的老道士,惠文皺起的眉峰、漸漸凝成疙瘩狀:


    “師父遠遊,遊必有方……”


    青雲老道士見惠文已經知曉,便也不再隱瞞。他看向南方天際,輕聲道:“去往來處!”


    “那師父遠行,不帶一二弟子嗎?”


    “你要去?”


    惠文使勁點點頭。


    老道士見狀,又問道:“不念故土?”


    “弟子已無家人,對弟子來說白雲觀便是家!”


    青雲老道士歎了口氣:“既如此,不如留在白雲觀,又何苦離去呢?”


    惠文看著老道士,原本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他挺胸抬頭、露出些許少年的意氣風華:


    “雛鷹不戀舊巢,方能展翅翱翔,搏擊長空;少年不戀故土,方能遍觀四方,增長見聞。”


    青雲老道士眯了眯眼,道:“為何對外界如此向往?”


    “是為那迷人眼的花花世界,還是為那亂人心的紅顏如畫?”


    惠文麵上的意氣風華瞬間破功,他搓著手一臉訕笑:“哪能,哪能啊!”


    “花花世界迷人眼,自當謹慎;紅顏如畫亂人心,當不得真。”


    “師父的教誨猶在耳畔,弟子怎會有這般想法。”


    青雲老道士微挑眉梢,看著惠文寬鬆的道袍衣袖,問道:


    “宮廷房中術,招式幾何?”


    惠文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四十有八。”


    話音方落,惠文身子僵直,滿臉的不敢置信。


    “道門小術法——真言術。”


    老道士邊說,邊搖頭唏噓道:“小道罷了~無甚大用,無甚大用。”


    惠文臉上火辣辣,心中賊尷尬!


    羞恥感使得他的腳趾來回彎曲,若不是心疼鞋子,估計他能在鳳棲山頂,用腳趾頭挖出個“三室一廳”來。


    但他尤自強裝淡定的辯解道:


    “啟蒙讀物,啟蒙讀物……”


    青雲老道士看著,陷入“社死”狀態的弟子:


    “這房中術是世子給你的吧,他小小年紀,便縱情風月,你離他遠些,不可與之深交。”


    惠文強行壓下尷尬,並試圖轉移話題,他看著豔陽高照的天空,用浮誇的語氣說道:


    “師父,您看今天的太陽,它又大又圓……”


    青雲老道士見惠文裝傻充愣,顧及他的顏麵,也不再提這件事。而是繼續剛才的話題,道:


    “既然你想要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為師這次遠行便帶一二弟子。”


    “不過你要考慮好了,幽雲國雖位置偏僻,白雲觀雖陳設簡陋,但也是不錯的安身之地。”


    “外麵的世界雖然很精彩,但它也很危險。你要想在精彩的世界中過得出彩,可能會經曆你想象不到的艱難!”


    “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人生在世萬條路,可你一旦選擇跟我走,這條路雖可能是人傑天驕路,但更可能的卻是黃泉不歸途……”


    惠文從社死狀態恢複過來,他直視老道士的眼睛,道:


    “生如螻蟻,當有鴻鵠之誌;自強不息,方能未來可期!”


    “既如此,你準備一下吧。七日後,將遠行。”


    說完這句話的老道士,看看天色,便向遠處的童子們招手道:“時間不早了,回觀。”


    童子們隨著青雲老道士向道觀走去,惠文卻是沒有跟隨。


    他在原地轉了幾圈,仔細看了看這鳳棲山的花草樹木,又望了望遠處白雲觀的雲遮霧繞,以及回觀途中老道士的背影……


    他低聲道:“山是好山,水是好水,但師父若走了,再好的山水……”


    直到老道士領著童子們越走越遠,惠文也撩起道袍下擺,小跑著追去。


    ……


    當青雲老道士領著一群童子,走到白雲觀門前時,鎮南王也領著葉楓從觀中走出。


    青雲老道士和鎮南王目光交匯,鎮南王說道:


    “時間到了。”


    “準備走了。”老道士一語雙關。


    “是該走了。”鎮南王看向遠方天際。


    老道士指向觀前不遠處的涼亭,道:“王爺可有空閑,陪貧道聊聊往事……”


    鎮南王不答,抬步向涼亭走去,用行動證明他的態度。


    葉楓本來也想跟去,但他剛準備邁步向前,便見鎮南王頭也不回的擺擺手!


    葉楓見狀聳聳肩,也不強求。他轉頭對著老道士,吹了個風騷的口哨,就向一旁的惠文走去。


    青雲老道士看著一副紈絝子弟做派的葉楓,搖頭失笑,也不理會,徑直向鎮南王走去。


    待兩人落座老道士手一揮,一陣無形的波紋在涼亭四周浮動,鎮南王笑道:


    “道兄還是如此謹慎,你我談話不想讓人知曉,在這幽雲誰人能知?更何況還是一群少年,何需這隔音法陣。”


    青雲老道士看了眼遠處,正在交頭接耳的惠文和葉楓:“穩妥起見嘛。”


    話落,他看著比初見之時,多了些許滄桑的鎮南王,uu看書 .ukanshu 道:“王爺,咱們相識多久了?”


    鎮南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套茶具,憑空引來一股山泉,邊煮茶邊回道:


    “快二十年了吧。”


    “是啊!將近二十年了。按幽雲的規矩,小世子過了今天也成年了。”


    老道士像是有些感慨:“你都告訴他了嗎?他怎麽選的?”


    鎮南王看著茶壺升騰的霧氣,神情有些複雜:“還沒說,也不準備說,不過選擇倒是做了。”


    “哦,如何選的?”


    鎮南王看了眼遠處,正在和惠文小道士,談論萬花樓的花魁們是如何貌美的兒子,輕笑一聲:


    “道兄心中不是已有答案。”


    青雲老道士苦笑:“你對他過於溺愛,這不是好事。”


    “一切有我,無需告知他。”


    青雲老道士看著鎮南王,語氣低沉,道:


    “一切有你?葉寰宇你還是如此自負!”


    鎮南王嗤笑一聲:“從楓兒出生之日起,自負的葉寰宇就已經死了。”


    “既如此,為何還要這樣做?二十年之期將近,這世俗王朝又將迎來新一輪的洗牌。你覺得你還能撐起幽雲的這片天?”


    鎮南王眼眸微闔:“不試試,又怎知鹿死誰手?”


    青雲老道士輕哼一聲:“王朝之爭暫且不論,各大王朝背後的勢力呢?”


    “就算你能擋得住世俗王朝的攻伐,卻也擋不住王朝背後的龐然大物。”


    鎮南王凝眉不語,涼亭也陷入沉寂,唯有嫋嫋茶霧升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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