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曦的照射下,鳳棲山被露水折射出,淡淡的七彩光芒,一股股若有若無的靈氣,在山間來回飄蕩。


    白雲觀中,一位頭頂蓮花冠,身穿八卦衣,手持一柄拂塵的白須老道士,正在指揮著一位位童子清掃道觀、擺放供品。


    今日老道士的麵容略顯嚴肅,沒有了往日的平易近人。


    觀中的童子們多為十餘歲的年齡。有入門數年,對觀中規矩了然於胸的“老油條”;也有剛入門不久,尚不清楚觀中事物的“小萌新”。


    在這略顯緊張的氛圍下,一位十一二歲麵帶稚氣,五官卻頗為清秀的掃地童子,向身邊正在擺放供品的師兄問道:


    “惠文師兄,師父今日為何這般嚴厲?”他那稚嫩的嗓音中夾雜著一絲疑惑。


    那位叫做惠文的小道士,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此時他正在供桌前,擺放新鮮的供品。


    聽到清秀小道士的詢問,他用餘光看了眼老道士,見老道士沒有留意這邊,才低聲道:


    “惠清師弟,你才入門不過半年,還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你可曉得今天是何日子?”


    這位叫做惠文的小道士賣了個關子。


    惠清轉動了下,清澈的眸子道:“幽雲曆538年,六月初二啊!”


    “這日子有何特殊之處嗎?”


    惠文似乎很喜歡這種指點師弟的感覺,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帶著些許笑意:


    “惠清師弟啊,師父他老人家常說,你身具道家靈韻,是個修仙問道的好苗子。可師兄我卻是沒有看出,你有哪般聰慧之處。”


    日常調侃師弟後,惠文又繼續剛剛的話題:


    “這六月初二啊,聽說是咱們鎮南王妃的忌日。每年的今天,王爺都會帶著世子,來咱們觀中祭奠王妃!”


    “一來是因為我們這白雲觀是王爺和王妃的相識之地,二來便是王妃娘娘生前,也經常來咱們道觀上香。”


    “你說師父他老人家,今日相較平日更為嚴肅,卻也不想想咱們那位王爺的權勢,是咱們這道門支脈能得罪的人物嗎?”


    “更何況那位世子殿下,也不是位好相與的主。”


    惠清小道士這才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師父如此鄭重。”


    惠文卻是撇了撇嘴,又看了眼老道士所在的方向:


    “剛剛說的隻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卻是……王爺他出手闊綽,一次的賞賜,便可以滿足咱們白雲觀一整年的開支。”


    “我聽師父他老人家,有次醉酒時說這叫: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


    惠清“……”


    惠文像是來了談興:“當然要說出手闊綽,還要數咱們的那位世子殿下。聽說,他每次在萬花樓打賞花魁娘子時,都要花費上千兩銀子!”


    說到這,惠文的神情便有些沮喪:“世子殿下他這是哄抬“花價”,擾亂行情!”


    他捏了捏自己腰間幹癟的荷包,抱怨道:


    “插花原來是門手藝活,現在是隻講銀子不看活!”


    惠清一臉茫然:“萬花樓是什麽地方,那裏的花很貴嗎?”


    惠文也不和他解釋,花魁是人不是花,隻顧自己低聲碎碎念:


    “也不知道那萬花樓的花魁娘子,是怎樣的嫵媚動人,想想都讓人陶醉啊!”


    “可惜師兄我囊中羞澀,銀兩不夠,要不然……”


    說到這裏,他看到惠清頗為尊敬的望向自己的身後,惠文覺得這個眼神好像有些熟悉……


    他轉念一想,便是額頭見汗。這特麽……


    這不就是平日童子們,看到師父時的眼神嘛!


    惠文連忙改口,道:“可惜師兄我銀兩不夠,要不然定當為花魁娘子贖身,勸其從良,不可再做這種上不得台麵的行當!”


    老道士滿臉不善的看著自己的大徒弟,卻又用溫和的語氣道:


    “惠文啊,你有這份善心,為師倍感欣慰,便獎勵你把咱們道門的《衝虛至德真經》抄錄十遍吧!”


    “七日後為師要檢查,切記抄錄玄經時,不可有錯漏,要不然為師還會對你再做獎勵。”


    惠文暗道倒黴,談論花魁時竟被師父抓了個現行,他勉強擠出了個笑臉,對老道士恭敬地做了個道揖。


    閑言少敘,言歸正傳!


    隨著老道士一道道井然有序的安排,白雲觀終於在日頭偏向東南時,院落變得煥然一新、纖塵不染,供品也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道門先賢的畫像之前。


    正此時鳳棲山腳下,大地微微顫抖,馬蹄聲不絕於耳。一道黑色洪流如箭矢一般自東南奔襲而來,帶起煙塵滾滾。


    順著那煙塵紛飛處望去,隻見那東南方向衝出一隊鐵騎,綿延成兩條黑線。


    隻見那隊伍前列,扛旗小將手中所持的大旗漆黑如墨,上書一個鮮紅如血的“葉”字!


    這隊重甲驍騎的身份,便已清晰明了。重甲驍騎軍團中的精銳,鎮南王麾下的嫡係——幽雲鐵騎衛。


    兩百餘幽雲鐵騎衛,奔馳前行時氣勢如虹,待行軍至距離鳳棲山腳百餘米時,兩百餘鐵騎瞬間靜止,動作如出一轍。


    這刹那間的轉換,便體現出他們駕馭兵馬的嫻熟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一般行伍悍卒的範疇。


    或許這便是鎮南王縱橫沙場,橫掃周邊諸多王朝的憑借。


    隻看這行軍場景,便不愧讀書人對鎮南王和幽雲鐵騎衛的讚譽:


    “智勇謀略已過人,況擁幽雲鐵騎兵”。


    “摧枯拉朽功蓋世,可令王爺添威名。”


    戰馬急停、兵士下馬,動作整齊劃一。隊伍最前方是一位腰佩長劍的俊朗中年,和一位腰懸折扇的清秀少年。


    這兩人不像尋常兵士那般一身黑色盔甲,而是都身著月白色長衫,透著幾分灑脫。


    少年自然便是葉楓,他清秀的麵孔,在太陽的照耀下,uu看書wwuukash 顯露出完美的線條,他將左手放在頭頂遮擋陽光,用右手輕輕扇動著折扇。


    那模樣就倆字——嘖,舒坦!


    兵士們無聲止步,分列道路兩側,葉楓搖動著手中的折扇,看向鎮南王,道:


    “父親為何非要讓我這般打扮,我還是覺得穿玄色蟒袍更威風。”


    “你今日成年,這般打扮、你娘親喜歡。”


    鎮南王回了句話,便大步向前走去,開始徒步登山,葉楓也小跑著跟上,像往年一樣。


    其實以鎮南王的修為,轉瞬間便能登上這鳳棲山,到達山上的白雲觀。


    葉楓六歲時也曾問過鎮南王,為何不用道法登山?


    鎮南王的回答是:“楓兒,有些事若使用了道法玄通,便失了味道……”


    六歲的葉楓,要比尋常的小孩子早慧,聞言他便知道,這或許是父親緬懷娘親的一種方式。


    所以他也保持著這個習慣,十年來每次都是小跑著跟在父親身後。


    六月正值盛夏、幽雲國雖地處西北,中午氣溫依舊是酷熱難耐。


    當鎮南王走到半山腰,一處少有的陰涼地——山路上方丈餘處,有一棵斜長在山壁上的鬆柏樹。


    陰涼地處,有一塊供人休息的方形石塊。在這,鎮南王微微放慢了腳步,自己的兒子有多大能耐,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能不清楚?


    在這樣的天氣下,走到這裏葉楓的體力,應該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果然,剛走出陰涼地,他便聽到了葉楓的呼喊:


    “父親,您……您慢點,我有事和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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