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紀氏痛苦失望的神情,嚴盈心中有不忍,但更多的卻是堅定。如今不苦,將來或許更苦。嚴盈之前做了些事保護她,可是如今她才發現,她的方向走錯了。替紀氏解決逼近眼前的危機,緩和她與嚴君興的關係,不能說是不對的,可是對於紀氏來說,丈夫的在順心如意時的溫存和陪伴,卻是織造了一個美麗的假象,讓她以為,丈夫是懂禮重情的,還像從前那般愛護尊重自己。於是在問題出現的時候,吃驚難受自是免不了的,更為可怕的卻是心底一次又一次的保留著對他的幻想,不死心便會次次受傷。


    嚴盈歎了口氣,她不能再越俎代庖了。紀氏本就不願麵對嚴君興這些破壞感情的行為,剛好有人替她代勞了,那便成全了她忽略不想看到的,沉浸在和睦夫妻關係依舊的懦弱。所以今後,嚴盈不會再刻意掩飾嚴君興這些卑劣和醜陋的一麵,算計和對付他和那些個鶯鶯燕燕也不會再撇開紀氏,她一定要讓紀氏明白現實,恢複堅強,即使會失望寒心,也好過她不在的時候,母親被人欺負的骨頭渣也不剩一點。


    “娘,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嚴盈問得直接,不想再看紀氏在情緒中糾結。


    “彩雀沒有規矩,竟敢趁主子醉酒時做下如此醜事,自然應當重罰。”紀氏見女兒神色嚴肅,也不由收斂了幾分悲色。


    嚴盈搖了搖頭。見紀氏還是將錯都歸咎給彩雀,不禁說道:“彩雀自然該死,隻是這事若不是父親願意,又如何能成事?醉酒是對外的借口,娘不會也當真了吧?”


    紀氏臉上頓時失了血色,那塊隱約的遮羞布被嚴盈毫不留情的扯下,她震驚於女兒的直接和強勢。顫聲說道:“囡囡,你還是個閨中小姐,如何……如何能夠說這樣的話?”


    “因為我不想娘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嚴盈毫不臉紅,如今在這房中的都是信得過的,即便是紀子晨讓她有些顧忌,可是紀氏的態度讓她實在忍耐不住了,她繼續說道:“萍兒和蓮秋也罷,如今的彩雀也罷,都不是娘的威脅。可是如果娘再這樣心軟逃避,恐怕就不好說了。”


    紀氏被嚴盈說的一愣一愣的。她腦子很亂,這些日子嚴君興的表現和從先在南海恩愛都讓她不知所措。她不是不懂,隻是不敢去想,那份曾經難得可貴的感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嚴盈見紀氏眼中出現的一絲茫然,狠狠心又加了一把火。說道:“娘,你還記得上次女兒重病昏迷一事嗎?”


    紀子晨聞言變色,他自從嚴盈開口便保持著沉默,這畢竟是嚴家的家事,他即便聽懂了也不便多言。隻是此時聽到事關嚴盈性命,實在沒有忍住,出言問道:“盈兒你生的什麽病?為什麽沒人前來報信?”


    紀氏說道:“晨兒。那時你和你父親在外麵忙碌,尋不著你們,後來你們回來,盈兒卻是已經大好,我便做主不告訴你和大哥,免得你們跟著操心。盈兒,這事兒有什麽問題?”


    嚴盈對著紀子晨彎彎嘴角,安撫的眨了眨眼睛,又回頭看向紀氏說道:“當時不願娘跟著擔心,其實女兒已經查得明白,的確有人在點心當中下了東西,蓮秋和彩雀都脫不了幹係。”


    紀氏一震,抓住嚴盈的胳膊問道:“你說什麽?是她們兩個害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娘?”


    “如今說也不遲,娘可願意為女兒討回公道?”嚴盈胳膊被抓的生疼,嘴角卻是上揚,她知道紀氏心疼她,就是要如此激發其鬥誌。


    “囡囡,娘不會讓你白白受那些苦。”紀氏鬆開手,眼中的迷茫散去一些,一簇亮光似被點燃的火苗,有人要傷害她的女兒,她絕不允許。


    “眼前便有個好機會。”嚴盈下了決心,讓紀氏如此絕望傷心,她不會再心軟。這一次她要跟紀氏一起,懲罰她們,好好的在這嚴府立一次威。


    紀氏瞧著嚴盈眼中的璀璨流轉充滿自信的眼神,一時間有些觸動,她握起嚴盈的手說道:“跟娘回房慢慢說。”


    嚴盈笑著點點頭,看了一眼神色複雜,滿臉憂色的紀子晨,柔聲說道:“你放心,好的壞的我都不會瞞著你,待得做完要緊的事情,你想問什麽都告訴你。這是內宅之時,你幫不上忙的。”紀子晨剛剛開始恢複,嚴盈不願他勞神擔憂。


    紀子晨猶豫半晌,終於什麽也沒說地點了點頭,目送著紀氏和嚴盈離去,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嚴家,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艱難的多啊……


    和紀氏細細商量籌劃了一番,結束時已是掌燈時分。嚴君興並未歸府,是以她們母女兩人簡單用了些飯菜,紀氏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嚴盈不再多留,自回房讀了會兒書便歇下了。


    次日,嚴盈睡到自然醒,收拾妥當陪著香蟬說了會兒話,見她精神好了許多這才放心。回屋後又拾起《山河圖文誌》正讀著,卻見見蕪青略帶緊張地來傳話,嚴君興身邊的晉泉來了,傳話說叫嚴盈立刻去書房見他。


    嚴盈微笑著放下書,對著鏡子略微整理了下發髻衣著,便帶著蕪青出了門。


    見到嚴盈出來,晉泉臉色也不好看,行了禮後悄悄提醒道:“四姑娘,老爺今天回來便聽說彩雀被從廂房拖出來關進了柴房,大為生氣,更聽說是姑娘的下的令,更是摔了個茶杯,著小的來請姑娘立刻前去。怕是要發脾氣責問姑娘呢。”


    嚴盈微笑著謝過他,很是滿意晉泉的表現,昨兒個的功夫沒有白做。看著嚴盈輕鬆的神色,蕪青又是擔心又是著急,不禁問道:“要不奴婢去請夫人也過去,老爺……老爺他不知會如何罰姑娘呢。”


    嚴盈搖搖頭,便沒再說什麽,到了書房門口,蕪青被攔在了門外,隻得小聲地說道:“姑娘,小心些。“


    嚴盈笑著點頭,讓她不必擔心,便隨著晉泉邁進了書房大門。


    嚴君興昨晚沒有回家,雖然現在已經梳洗過換了衣服,卻難掩疲憊煩躁,想是昨晚休息的不好。見到嚴盈進來行禮,心頭火氣大起,勉強壓著問道:“我讓彩雀去廂房歇著,是你讓人將她關到柴房去的?”想起美人奄奄一息,淚眼朦朧的模樣,嚴君興很是心疼。


    “回父親,是女兒做的。”嚴盈似乎沒有感覺到父親的火氣和壓力,微笑著回答道。


    嚴君興臉色一沉,紀氏撒潑也便罷了,如今連嚴盈這個女兒也敢如此放肆,實在可惡,想到這裏他抓起下人剛端上的新茶盞,擲到嚴盈麵前怒道:“你好大的膽子!”


    晉泉駭了一跳,隻見滾燙的茶盞在嚴盈腳邊破碎,幾滴茶水濺到她的繡鞋之上,在淺紫色的秀麵兒上漸漸擴大,浸出幾片深色濡濕印記。嚴盈低著頭,瞧著那些個印記,紋絲不動。


    嚴君興繼續高聲說道:“我的話在這院裏都作不得數了是不是?連你也如此氣我?目無尊長,驕橫自大,竟然變得如此放肆,看來不罰你一次是不行了。”


    晉泉心中一緊,看向低頭沉默地嚴盈,不知道她會如何替自己辯解。


    隻見嚴盈緩緩抬起頭來,向側邊微微移了一步,避開地上的碎片水漬跪了下去,柔聲說道:“父親息怒,女兒惹得父親不悅,願意受任何懲罰。不過女兒這麽做,卻是為了父親,為了彩雀姑娘。”


    嚴盈的聲音溫柔悅耳,說話間不見絲毫慌張急躁,讓嚴君興不由一愣,心中起了好奇,麵上卻是依舊板著臉,哼了一聲說道:“這話聽著倒是新鮮,你說說看,倒是怎麽個好法?”


    嚴盈微微一笑,麵上越加恭敬,開口說道:“昨兒個聽說父親和母親因為彩雀姑娘的事情有些一些不愉快,惹得父親震怒,說實話,起初是有些埋怨彩雀姑娘的。若不是她一時糊塗尋得機會闖進書房,又怎麽會將父親置於如此尷尬之地?其實若是父親願意,大可大大方方地開了臉,何須如此?”


    嚴君興臉色緩和了一些,嚴盈說的話句句都是站在他的立場,將錯兒都推到了彩雀身上,這讓他十分舒坦。話說他昨日發了那麽大的脾氣也是因為他知道彩雀這事兒上不了台麵,這才對紀氏的指責惱羞成怒,心虛反而導致了分外的強硬,如今聽了嚴盈的話,心中如何不滿意?


    “你說的不錯,是彩雀這丫頭逾越了。”得了合理理由的嚴君興不介意落實這個說法,“可是你也不能將她關進柴房啊,是不是你母親的意思?”他還是覺得這事兒是紀氏指使的,這個妻子別的還不錯,就是心胸太過狹窄,嫉妒成性,最見不得他親近別的女子,不然嚴盈一個晚輩小姑娘,哪裏會有如此勇氣膽量?


    “這倒不是。母親昨兒個悶在房中一天,除了去看望了一趟表哥,便沒見任何人。看來是氣的不輕呢。”嚴盈小心翼翼地說道。


    嚴君興麵上一滯,很是不快,果然如自己所想,還好自己昨兒個躲了出去,不然還有的煩呢。隻是聽到紀子晨的名字,他不禁想起紀衡豐和紀家的南海珠場,想起前些日子登門的顧家大爺,這事兒他已經跟嚴老太爺回稟過了,看得出老太爺很是重視,若是因此失了紀家的歡心,卻是有些難辦……


    *****************************


    末日的今天,大家都做什麽了呢?


    驚鴻更願相信這是新紀元,新的開始


    如同這故事一樣,精彩正在逐漸展開……(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絕代珠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翩翩若驚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翩翩若驚鴻並收藏絕代珠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