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過半,嚴盈已將一首曲譜練習的極為流暢,卻依舊不見蕪青帶回消息,不由得放下竹簫,頻頻看向門口。


    香蟬現狀,不由問道:“要不奴婢去瞧瞧?”


    嚴盈點頭道:“也好,算著時間也該有個結果了,去看看出了什麽事情。”


    話音未落,便見蕪青急匆匆地從外麵回來,氣喘籲籲地模樣,進了門便說:“姑娘,剛才在門口碰上晉泉,說是找不到夫人,便讓我給姑娘傳個話。”


    嚴盈一愣,這晉泉是嚴君興身邊伺候的小廝,今天聽說嚴君興中午便回來在外書房待客,怎麽他卻跑了來找紀氏?她不由前傾了身子急問道:“出了何事?”


    蕪青臉色神色驚疑不定,但說話還是清楚的,隻聽她說道:“說是今兒個老爺在外間待客,彩雀卻闖了過去要見老爺,又說不清楚什麽事兒,按理丫頭們若無主子的吩咐不得隨意出二門的,是以晉泉便著人將其帶了回來,本想請示夫人,尋不著便隻得來姑娘這邊問一聲了。”


    嚴盈心中一沉,知道這彩雀怕是知道了什麽,腦子一熱便要去主子麵前邀功了,說不定還懷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小心思,隻是她這麽一鬧,恐怕自己所想便要落空了,不由壓下心中微微怒意,說道:“晉泉還說了什麽,老爺可曾見到彩雀?她現在人在何處?”


    蕪青說道:“這倒是沒有,晉泉擔心她莽撞亂走擾了貴客,於是便找人將彩雀帶回來了,就在門外,姑娘……可是要見她?”


    嚴盈點點頭幹脆地說道:“要見。我這會兒倒是不便見晉泉,記得好好謝謝他,不然倒要讓人笑話咱們院子裏淨是些不守規矩的人了。”


    蕪青會意地應了,片刻後便見兩個婆子扭了彩雀進來,口中卻是塞了團帕子,作聲不得。嚴盈看了看香蟬和蕪青,前者悄然上前摒退了婆子,掩起門來守在跟前,後者則是走近彩雀,取了她口中之物,問道:“彩雀,等你等的如此心焦,你倒是悠閑自在啊。”


    彩雀方才很是掙紮了一會兒,離了那兩個婆子的手,這會兒便像失了氣力一般癱坐在地,剛才那股子邪火和突如其來的興奮讓她如同被蠱惑般的衝到外書房,卻不料說了半天,竟被當做瘋婆子一般堵了嘴,扭送了回來。見到嚴盈,突然身上一冷,腦子也清楚起來,不由得什麽勇氣都散了,手腳也微微顫動了起來。


    嚴盈冷冷瞧著,開口道:“說說吧,都聽到了些什麽?”


    清冽柔和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即使聲調都沒有絲毫提高,依舊平穩低沉,彩雀卻絲毫不敢輕慢,跪直了身子答道:“原來曹嬤嬤之前對蓮秋有意,他家兒子跟蓮秋有私情,還送了不少錢帛給她,如今好事不成,曹嬤嬤便要蓮秋還回那些東西,是以經常來這裏。”


    嚴盈麵色平靜,看不到一絲波瀾,似乎對這個消息沒有什麽太大的驚訝,隻是問道:“曹嬤嬤還說了什麽?”


    彩雀見狀心中更是沒底,拚命回憶了一番,終於想起什麽似的說道:“她似乎對這些銀兩還不滿意,說是要彩雀將東西全部還回去,才能拿回那東西……”


    嚴盈眼中終於有了絲興趣,追問道:“什麽東西?”


    彩雀茫然道:“奴婢不知,曹嬤嬤……她也沒說。”


    嚴盈沉吟片刻,話鋒一轉突然笑道:“那麽你去外書房,便是要說這些了?”


    彩雀麵色一凜,想起嚴盈上次的手段,狡辯之辭到了嘴邊卻變成了討饒,她顫聲說道:“是奴婢一時糊塗,豬油蒙了心,這才想去找老爺……不過奴婢並未見到老爺,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去。”


    嚴盈讓蕪青沏了杯茶過來,掀起蓋子輕輕撇了撇,一股子茉莉清香悄然溢出,使人精神一振,嚴盈嘴角溢出一絲微笑,輕呷一口說道:“沒說就好,若是說了,任誰也保不得你了。先是毒害懷有身孕的未來姨娘,接著又知道了主子見不得光的秘密,還試圖到處宣揚,你說夫人會如何處置這樣的丫頭呢?”


    蕪青接著說道:“姑娘,奴婢在老夫人院子的時候聽說,這樣的丫頭都是綁了之後便不見了蹤影的……”


    話沒說完,但彩雀背後已是一片冷汗,她也是老夫人院子裏出來的,自然也聽過不少傳聞,這些失蹤的丫頭不知道是悄悄沉了井還是遠遠的賣到了那些個肮髒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不論是哪種,都是讓人毛骨悚然的,她慌得立即叩頭,嘴唇哆嗦地話也說不清楚了,隻聽見她不停的討饒說道:“奴婢錯了,奴婢知錯了……”


    嚴盈似乎不嫌她聒噪,喝了好一會兒茶才說道:“既然錯了,那便得想法子彌補才是。”


    彩雀聞言動作一頓,驚喜交加地說道:“還請小姐吩咐,無論要奴婢做什麽都行!”


    嚴盈叫香蟬將剩下的銀兩取來交給彩雀,說道:“若是你能將曹嬤嬤說的拿東西取回來,便是將功補過了,若是不能……”


    彩雀用力點頭說道:“奴婢就算拚了命,也一定將那東西取回來,請小姐放心。”


    待彩雀離去之後,蕪青不由氣道:“沒想到這個彩雀如此大膽,不回來找我卻要到老爺麵前去說些個有的沒的,真應該好好看住她才是。”


    香蟬也皺眉說道:“這倒是,做下如此壞事,還敢違背姑娘的吩咐,異想天開地想見老爺,不知是邀功還是……”香蟬終是沒說下去,轉而說道:“這樣的人若是放任不管,恐怕早晚會惹出禍來啊!”


    嚴盈將喝了一半的茶盞放下,笑著說道:“你們說的不錯。這個彩雀留不得了,不過在那之前,還得靠她辦完這件事兒才是,突然換人,隻會徒增曹嬤嬤的懷疑。蕪青,這幾天你留心一下彩雀,若是她再有什麽,盡管綁了便是。”


    蕪青脆生生地答應了,剛才生氣皺巴的小臉頓時舒展開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嚴盈不由搖頭輕笑,心中卻是暗道一聲“好險”。這彩雀在外書房時究竟發生了什麽,那晉泉倒是個嘴嚴的,問不出什麽,隻是嚴盈無法就此心安,還是讓香蟬再去打探一番今日到底是什麽狀況。


    這一番鬧下來,天色便已經暗了下來,嚴盈換了衣服,便帶著蕪青去用晚膳了。今天嚴君興和紀氏都在,已經落座,見嚴盈到了,一家人便開始用膳。嚴君興似乎興致很高,第一個用完,放下碗筷卻沒有離去,看樣子似乎有話要說,斟酌半晌開口對紀氏說道:“今天來了位貴客,是顧家的大爺,你可知道?”


    紀氏想了想問道:“可是那位娶了安平王府郡主的探花爺,北方商會會長顧老爺子的大兒子顧芷清?”


    嚴君興笑著點頭道:“不錯,正是這位顧大爺。我嚴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戶了,論起珍珠這一行當,也是排的上名號的,可是若論行中翹楚,他顧家肯認第二,便無人敢說自個兒是第一!”


    紀氏多多少少也聽說了這顧家的名頭,不由說道:“倒是聽人家提起過,隻是沒想到有如此大來頭。”


    嚴君興習慣性的摸摸小胡子,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論起珍珠買賣,那自然是各憑本事,自負盈虧,可是顧家厲害就厲害在是當今聖上欽賜地金牌官商,幾乎包攬了所有進出宮中的珍珠生意,正因為如此,各大王府官家的內眷若是要購此類首飾貨品,也都以顧家鋪子為首要選擇,還不一定能排上號兒拿到想要的東西呢,那些個可都是非富即貴的客人啊,由此可想顧家該是如何的顯赫風光了。”


    紀氏聽得也頗為動容,隻是有些不解,不禁問道:“可是那顧家大爺既是探花出身,怎麽會沒有官職在身?若是有官職在身,又如何能從商打理珍珠鋪子?”


    嚴君興見妻子迷惑,笑著解釋道:“因為顧家的生意,都捏在顧老爺子手中呢,這老爺子可不簡單,若論精明無人能出其左右,顧家誰也別想糊弄他,其他兩房兒子都是隻辦事跑腿而已,家中大權還在老爺子那兒,他們都做不得主。顧清芷自是有官職在身,不過是在翰林院裏做個編修,隻是個閑差。像這類官員,若是家中有路子,做做生意倒也無妨。”


    紀氏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一些,不由關心道:“那麽今日這位顧大爺來,是為何事?”


    嚴君興臉色露出得意的神色,帶著幾分意猶未盡地興奮說道:“自然是想跟咱們嚴家合作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嚴盈聞言心中一緊,趕緊低下頭去,深深皺起了眉頭,如前世一樣,嚴家又要走上依附顧家的老路了,仰人鼻息鞍前馬後,以至於自家女兒被扣上如此屈辱的帽子沉江都不敢問個究竟,隻會戰戰兢兢地上門請罪,生怕影響了嚴家的財路,就這樣犧牲了女兒的尊嚴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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