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站在門口,什麽時候回來的?”看來香蟬早就回來了,卻不知為何站在門口不進來,嚴盈不由有些詫異,開口道:“怎麽不進來?過來回話。”


    香蟬猶豫著看了看嚴盈,挪著步子靠近床邊,擠出一絲微笑說道:“小姐,你餓了吧?還得再等等……”


    嚴盈盯著香蟬臉上還未褪去的一絲紅暈,沉聲問道:“香蟬,出了什麽事,不許瞞我。”


    香蟬看著嚴盈滿是嚴肅的小臉,頓時產生了些許錯覺,忘記了這還是個孩子,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是小廚房,她們說正在幫蓮秋姑娘準備安胎藥,所以……所以……”香蟬有些為難的看著嚴盈,又解釋道:“哦,蓮秋姑娘是東廂房的那位,是……”


    “我知道她是誰。”嚴盈表情漠然地打斷了香蟬的話,這個女人真是一刻也不肯閑著,總是這些上不了台麵的招數,仗著她父親嚴君興的寵愛,對她們母女處處挑釁,偏偏每次父親聽了她的話,都站在她那邊,也難怪母親忍不下這口氣。


    “小姐,要不我再去催催,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差不多了。”香蟬見嚴盈又是那副淡然出神的表情,不由有些擔心地小聲說道。


    “催?”嚴盈不知道看向何方的目光突然收了回來,聚集在香蟬的臉上,盯著她的眼睛問道:“香蟬,你真的認為隻要催一催,你想要的就能得到嗎?”


    香蟬被嚴盈的目光看得心中一跳,想起剛才在小廚房,管事的馮娘子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還有其他婆子們忙著手裏的活計,卻止不住偷偷瞧過來的目光,她臉上的紅暈又忍不住濃了幾分。


    看著香蟬臉上神情的變幻,嚴盈並不著急,她從來都是個溫柔善良的姑娘,輕易不與人紅臉,剛才的事情一定讓她難堪了,可是這個傻姑娘卻還不願意說出來。嚴盈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些,就是這麽一個香蟬,在最後的日子裏,為了讓她吃飽一點穿暖一些,日日與那些仆婦們爭吵理論,還居然敢在最後關頭,躲開顧家祠堂的重重守衛,隻為她嚴盈心中那可笑的一絲希望,去尋找高高在上的顧琪銘傳話……香蟬從來不是軟弱好欺的,嚴盈很清楚,隻是需要些時日磨練罷了。


    “小姐,無妨的,香蟬肯定能要到的。”香蟬暗自下定了決心,夫人還未回來,無論如何不能讓小姐挨餓。


    嚴盈眼中終於顯出微微笑意,她拉起香蟬的手,安撫似地拍了拍說道:“我有些乏了,吃了也要積食的,去打些熱水來罷,我想早些休息了。”


    還不是對決的時候,曾經的她為了自己的尊嚴讓母親一次又一次的出頭,一次又一次的為難,每一次都演變為和父親的大吵作為結束,而那個女人卻躲在暗處偷笑,借機一步一步拉近父親的心……一碗銀耳百合粥就想挑起事端?以為她是小女孩受不了這個委屈?那就好生瞧著罷。


    梳洗完畢,嚴盈舒服的躺了下來,瞧著香蟬麻利地替她蓋好被子,拉下帷幔,笑著問道:“怎麽了,撅著嘴做什麽?”


    香蟬輕手輕腳地將裏麵的被子角掖好,訥訥地說道:“小姐,香蟬是不是太沒用了?”


    嚴盈見她垂著眼睛不敢看自己,一副做錯事情的模樣,不由好笑:“若是有人欺負我,你可會害怕?”


    香蟬猛的抬起頭,說道:“香蟬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小姐,誰也不行!”


    嚴盈鼻子沒由來的一陣發酸,將頭藏進被子,聲音有些模糊地說道:“以後不許說自己沒用,你也去休息吧!”


    香蟬這才笑了,合上帷幔,自去外間的榻上守夜不提。


    嚴盈睡下好一會兒,家宴方才散場,嚴老夫人一行回到春禧堂,又是一陣忙亂,待得伺候著老夫人更衣梳洗完畢在榻上歇了,其餘人等便退了出去,隻餘田嬤嬤將炭盆都挑熱了,又換上新的白檀香,這才來到老夫人旁邊悄聲問道:“老夫人,要歇下麽?”


    嚴老夫人斜倚著榻上的軟枕,半眯著眼睛問道:“不急,你覺著老三這媳婦兒如何?”


    田嬤嬤似乎毫不意外老夫人的問話,略一沉吟說道:“三夫人秀外慧中,進退有度,我瞧著倒是個不錯的。”


    嚴老夫人眼睛睜開一條縫,其中精光一閃而過,“瞧瞧這話說得,這位三夫人出手很大方?”


    田嬤嬤並不驚慌,笑吟吟地拿出早先紀氏塞給她的那個荷包,從中拿出一樣物事來遞給嚴老夫人說道:“就知道瞞不過老夫人。”


    嚴老夫人睜開眼一瞧,卻是個五蝠繞環銜珠“壓領兒”,說白了就是塊掛在胸前的銀牌子,掂掂分量卻是不輕,五蝠的圖案也鏤刻的精巧,最讓人注目的是中間鑲著的那顆珠子,雖然不大,卻勝在渾圓無暇,即使在如此微弱的燭光之下,也泛著淡淡的光暈,正是南珠特有的珍貴之處。


    “果然是南海紀家出來的,隨手一件便是上等的南珠。”嚴老夫人將東西丟還給田嬤嬤,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田嬤嬤瞧著有些不對,便端正了神色說道:“南邊來的,有些珠子也不稀奇,三夫人也是瞧在您的麵子上不是?隻是這脾氣秉性卻不是這一時半刻能瞧得出來的,老奴日後留心便是。”


    嚴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說道:“算你還記得自個兒的本分。”


    田嬤嬤“哎呦”一聲便叫屈道:“瞧老夫人您說的,老奴這眼皮子再淺,也不至於如此,這說到底不是給老夫人長臉麽,那三夫人若是個不懂規矩的,還不定拿出什麽東西來敷衍呢。”


    嚴老夫人自然知道這個理,神情微微鬆動了些,再想起晚宴上紀氏那件花開富貴喜氣洋洋的裝扮,倒有幾分歡喜模樣,也算識得分寸,於是說道:“罷了,這娶也娶了,都是那老頭子,恁地狠心,自個兒親生兒子,說趕出去就趕出去,可憐我兒就這麽在那偏遠之地呆了十多年,什麽都錯過了,要不然以我嚴家的聲望,這嫡妻怎麽著也是個京中的大家閨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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