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桂一向持家有道,把馬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後來在門口外,馬路對麵的一塊窪地上還栽了很多桃樹,杏樹,梨樹。每當果子成熟,莊裏的大人孩子都來采摘。香桂並不允許家裏人看管和阻止,隻是說本來馬家就是外來戶,栽些果樹引莊裏的人來門前聚聚,即曾家了人氣,又能曾進鄰裏感情,大家都不得不佩服香桂考慮問題周到。馬家雖然日子過的好,但並不小氣,為人卻隨和無比,一時間馬家在奈何橋裏的為人處事變得有口皆碑。


    少良的兒子根生也有三歲多了。這一日,馬家人忙的不可開交,因為身懷有孕的香桂正在屋子裏痛得滿炕翻滾,看樣子即將臨盆。少良娘在外屋正熬著一鍋小米粥,老馬在院子裏來回踱步,少良撒腿跑向隔壁鄰居李二嬸兒家。原來這李二嬸兒不僅是遠近聞名的大仙,還是一個手藝非凡的接生婆。


    少良剛闖進李二嬸兒家的房門,那李二嬸兒的兒子就知道了什麽事,忙道:“少良哥,我娘一早就被白家老爺派人接去了,他家兒媳婦也要臨盆了。你快另外想些法子。”少良一聽,哪裏還有辦法,隻管大踏步地向白家跑去。


    向白家人說明來意後,那李二嬸兒跑了出來,回頭道:“白老爺,你家媳婦一時半會生不了,我看明天也未必能生,我就先去少良家,他家更要緊。”說罷,跟著少良就是一路小跑。


    經過李二嬸兒的一番折騰,屋子裏傳來了嬰兒的啼哭。李二嬸兒高喊道:“恭喜老馬大哥,你家添了一個大千金!快個起個名字吧。”老馬聽了高興無比道了句:“起名字這事,還得請了塵師傅。”說罷,哼著小曲向清源寺走去。


    了塵師傅雖然年歲已高,但還是有求必應,拄著棍子隨老馬一起前來。等了塵在老馬的房間坐定後,少良就把花被子包裹的女兒抱到了了塵麵前。還未等了塵說話,少良就道:“大師傅,你看這女兒右肩頭有一塊清晰的胎記,好似一朵梅花,香桂說這孩子就叫梅花,你覺得怎麽樣?”


    了塵聽了先是一愣,忙掀開被子看了一下嬰兒的右肩,嘴裏道:“就叫梅花,就叫梅花。”說罷,煮著棍子就往外走。少良以為哪裏做的不對,就匆忙地追了上去。誰知那了塵和尚頭也沒回,步伐淩亂地離開了。


    老馬掀開被子,看了看嬰兒的肩頭,許久沒有做聲。一個人來到院子裏,仰望著天空,沉默不語。


    那李二嬸兒忙活了大半天,草草地吃了口飯道:“我還得去白家,他家媳婦估計也就是今晚,或者明天的事。”說完就匆匆地走了。


    次日一早,莊裏傳開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塵師傅圓寂。老馬一聽吃驚非小,忙來到清源寺。當他走進院子時候,發現齊寶升等一大群人都在。問了齊寶升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齊寶升隻說道:“今天一早,我家負責幫寺裏做雜務的老孔來時,發現寺門虛掩著,走到禪房,發現禪房門也沒上栓,推門進來,就發現了塵師傅平趟在炕上........”


    老馬走到近前看時,就發現了塵師傅一身嶄新的僧衣,雙目微閉,一臉輕鬆地安然睡去。老馬此時回想起一家人來到奈何橋,多次得了塵相助才得以安身,不由得老淚縱橫起來。齊寶升道:“老馬叔,你也不必憂傷,了塵師傅佛法無邊,積德行善,有口皆碑。今八十有餘,駕鶴西遊,也算是不枉此生。”


    眾人在清源寺裏忙活了三天有餘,最後將了塵師傅的骨灰埋於清源寺的後院,並建了一個小石塔,命名“德善塔”。自此清源寺內再無僧人,一時冷清了很多。


    了塵和尚去世後,這老馬變得抑鬱寡歡,神不守舍,說話做事時常淩亂無比。


    這一日,馬家人來人往,熱氣騰騰,香氣四溢。此日正是馬家為孫女做滿月。老馬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不允許少良收受錢財物品,而且酒菜極為豐盛。莊裏人聽說了此等待遇,都不凡來蹭吃蹭喝。一時熱鬧非凡。


    來參加喜事的不止村民,就是齊家也不忘記派人來給老馬捧場抬莊,就連白家也來了人,而且來的正是白家老爺。當眾人正在推杯換盞的時候,白老爺起身道:“明日是我孫子的滿月,我也學一學老馬兄弟,不收禮金、禮品,好酒好菜免費暢飲!”眾人聽了一片歡呼。


    次日,人們又紛紛趕往白家。馬家也不例外,這少良娘穿著修飾了一番準備出門。老馬阻止道:“昨天我們孫女的滿月,來的是白老爺,今天他家孫兒的滿月酒,我看還得我去好些。”少良娘也不反對,一邊換下新衣服一邊道:“這滿月酒,一般都是我們女人的事,你非得摻和,那就隨你吧。”


    來到白家,老馬自然是白老爺坐陪。這白老爺喜得孫子,高興無比。吃飯前還把孫子抱了出來,給眾人看。老馬看時,發現這嬰兒白白胖胖,兩眼有光,倒是討人喜歡。正當老馬端詳之時,就聽到白老爺道:“我這孫兒與佛無緣,本來想請那了塵師傅給取個名字,誰知道他一出生,那了塵師傅卻去了,害得我都沒來得及送一送那了塵師傅。”


    聽到白老爺這麽一說,老馬思索了再三道:“白老爺,咱家孫兒可曾起名字?”


    “起了,起了,小名叫鶴軒,大名白鶴軒,這白鶴入門必是神仙到訪,不是蓬蓽生輝也是家寧樂業啊。”白老爺道。


    老馬聽後嘴裏不住地叨咕著:“鶴軒,鶴軒......”


    片刻後老馬開口道:“白老爺,你這孫兒與我那孫女出生隻差了一天,腳前腳後,算是緣分不淺。如果不嫌棄,我想高攀一下,把我那孫女許配給你的孫兒如何?給他們訂一個娃娃親。”


    白老爺微微一笑,並未答應,隻是委婉地拒絕道:“孩子的事,還是由孩子自己將來做決定,婚姻大事,我們老一輩人最好還是別操心。”老馬明白,這白老爺曆來高傲,實際還是沒看上他們馬家。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切如常,隻是老馬這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他的精神極其混亂,經常叨咕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語。這一日中午,一家人從田裏回來,正吃午飯的時候,老馬道:“了塵師傅這一去世,弄得我也六神無主,以前還有個說話談心的人,如今卻寂寞無比。幾次我走進清源寺,直到敲了了塵的禪房門,才想起來了塵師傅已經不在了。”一家人聽老馬這麽一說,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他,因為好久沒有聽到他這樣正經的說話了。


    老馬接著道:“少良家裏的,老爹有一事放在心裏好久了。我也曾跟那白家的白老爺提過,就是把咱家的梅花嫁給他家的孫子,可是他沒同意。我知道你聰明能幹,你看想想什麽辦法,能把這個事定下來。”少良本來端著碗在聽老爹說話,聽他這麽一說,就又大口吃起飯來。他知道老爹又要開始要胡言亂語了。


    香桂道:“爹,他家的孫子比咱梅花晚了一天,按年齡的確合適,不過孩子還小,這指腹為婚的事都已經過時了,況且雖然我們馬家在莊裏也算是富戶,但和那白家比起來還差一些,尤其我們又是外來戶,那白老爺一向高傲,恐怕這個事不好開口。”


    “你想想辦法,咱們家你最聰明,老爹就這麽點心事。”老馬道。


    當眾人吃完飯,那早早吃好的老馬已經倚著牆,低著頭睡著了。這睡午覺也是莊稼人的常事,可是等少良的幾個徒弟都已經來了,準備下地幹活的時候,老馬還沒醒來。少良叫了幾聲,見老馬沒吭聲,就上去輕輕推了一下。誰知老馬倒在了炕上,再用手一探,少良放聲大哭。香桂進到屋來,伸手到老馬的鼻子邊探了探,也就哭了起來。幾個徒弟見狀,也都擠進了屋子。這時香桂擦了擦淚水道:“少良,爹已經去世了,你趕緊搬把梯子登上房頂,去為爹指路。”少良哪裏碰到過這種陣仗,此時也全聽香桂安排。香桂又向少良教授如何為去世的人指路後,少良趕緊搬來梯子蹬上了房頂,對著煙囪撕心裂肺地高喊:“爹!西天大路有三條,要走中間的那一條!”連續喊了三次。其實所謂的指路,也無非是迷信使然,更重要的是通過這個方式,讓左鄰右舍知道家裏有人去世了。


    少良這麽一喊,第一個來到的就是隔壁那李二嬸兒,李二嬸兒對婚喪嫁娶更是內行。她首先吩咐少良將老馬放平,整理好身形。然後將少良的幾個徒弟喚了過來,做了一番分工後,幾個徒弟散去。有的到縣城去向四郎少聰報喪,有的負責去采買壽衣、白布、黃表紙錢,有的到莊裏通知眾人。


    沒過多久,少聰帶著媳婦海芳玲回到了家中,自然是一番磕頭痛哭。李二嬸兒要求少良、少聰給爹換上了壽衣後,幾個徒弟幫忙將老馬的屍體放在了一塊門板上,並用白布從頭到腳蓋了。拿來一個瓦盆,盆底穿孔(這叫喪盔子),在盆裏燒起了紙錢。李二嬸做在炕上,用力撕起了白布(孝布),三指寬長條形的是給女人用的紮在頭上,這叫孝帶;方形的布塊是給男人用的,裹在頭上,這叫孝帽子,無論家裏人還是外來人,隻要是來者都要戴孝布。少聰負責燒紙錢,這紙錢不到出殯發喪的時候是不能停的。少良負責安排木料,帶著幾個徒弟準備攢做棺材。香桂和芳玲做為兒媳婦負責迎接來吊喪的人。這迎接吊喪可不簡單,並不是把來的客人讓進來了事。來的人如果是男人,基本都是來到死者旁燒上幾張紙錢,這燒紙的時候,兩個兒媳婦必須得嚎啕大哭;如果來人是女的,那女人都是來到死者麵前,或者剛一進院子就開始哭出聲來,而兩個兒媳婦隻要聽到有哭聲,就得一邊哭一邊迎出去。


    馬家的人緣曆來不錯,所以老馬這一去世的消息一出,莊裏的人基本都陸續來到了。


    棺材做好後裏邊鋪上棉被,在眾人的幫助下,將老馬的屍體放了進去。燒紙錢的瓦盆也就被搬到了棺材前,繼續燒紙。這棺材前邊不但燒紙焚香,還擺放了水果點心等祭奠之物。


    接下來就是安排人手到山腳處選墳地,刨埋棺材的坑穴。這選墳地也是有講究的,大多要找風水先生來幫忙選取。可是事情突然,哪裏有現成的風水先生可找,正在少良著急的時候,香桂道:“我看那風水先生就不用找了,就把爹埋在南山腳下我們的那塊槐樹林裏吧,他老人家健在之時,尤為喜歡那片槐樹林,就讓這槐樹花香伴隨著他老人吧。”少良聽來也是一番道理,就差人拿著鍬、鎬一同去了槐樹林。定好位置,畫出邊線,幾個年輕人挖起墳坑來。這挖坑過程也是有講究的。挖坑過程中,山下的人要上山送三次飯菜,其實就是掌握一下挖坑的進度。當第三次飯菜送來後,山上的人就知道山下已經準備出殯發喪了。


    出殯發喪前,少良由主事人帶領,挨家挨戶地去磕頭。這磕頭不分長幼尊卑,隻要是有門戶的地方都去磕頭,磕頭的時候也不必說話,對方自然領會。這番磕頭就是找人來幫忙抬棺材上山的(稱為杠夫)。來的人越多,就越說明辦喪事的人家人緣好,所以有時候這頭不是磕一遍了之,說不定要磕上幾遍。


    等抬棺材的人員到齊,有人用繩子、木棒綁紮了一個木架,這架子就是將棺材放在上麵,抬杠的人隻管抬起木架就可以了。當棺材固定在木架上後,少良舉起那燒過紙錢的瓦盆重重地摔碎於地(這叫摔喪盔),此時抬杠的人把棺材抬起,一路向山上走去。在行走的過程中,少良、少聰要走在前麵,手舉招魂幡,每走幾步,要回過身來跪地磕頭,如此一直到墳坑處為止。家裏的女人,隨著棺材的抬走,他們要哭著一直送將出來幾十步,但不允許跟到墳前。


    這棺材抬到坑邊,並不是直接下葬,而是先由少良在坑子裏趟一下,然後才是棺材下葬。棺材埋好後,少聰要先回到家中,在家門口等待上山抬杠人到來,沒見到一個人,就要跪地磕頭,表示答謝。


    最後就是家裏準備飯菜,這菜的數目隻能是單數,一桌吃飯的人也是按單數坐,直到所有來人用餐了事。接下來就是頭七、三七、百日、周年的祭奠之日。


    一番折騰,這老馬也算是入土為安。唯一的遺憾就是臨終前未與那三郎少凱見上一見。每當提起此事,少良娘都是泣不成聲,而少良、少聰對少凱更是對少凱意見頗深。


    這一日正是老馬去世一周年的祭日。眾人上墳燒紙,回來吃過飯後,香桂想到一件事,就是老馬去世前說的那件心事,香桂道:“爹生前提到一件心事,說要把咱家梅花許配給那白家的孫兒。這件事,無論是爹真實內心所想,還是他老人家胡言亂語,我看都要認真對待,這白家也是幾代的大戶了,如果梅花能嫁與他家,我看也是一樁幸福婚事。”


    “關鍵是那白家還得答應啊。”少良道。


    “至於他們答應不答應,這事我得去試試,如果不答應再另外想法子。”香桂說罷,就拉著少良去了白家。


    一路上少良還提道這有求於人家,要不要待寫糕點禮品,香桂道:“我們嫁女兒不向他們要些彩禮就算不錯,你當是我當年嫁給你那時候呢!”


    當進了白家坐定後,接待他們的是白家白老爺。香桂一笑道:“白老爺,我今天來是給您老人家道喜來了。”


    “喜從何來,說來聽聽!”白老爺道。


    “我家公公在世的時候有一樁心事未了,就是想拉近我們馬家和白家的感情,讓這同鄉關係變成親屬關係。想把我家女兒梅花許配給白老爺的孫兒,你說這是不是喜事一樁啊?”香桂道。


    白老爺一聽,哈哈大笑道:“此事我有印象,就是我家孫兒滿月酒的時候,老馬兄弟給我提過,不過我認為兒孫自有兒孫福,將來的事,就將來再說吧。如今已經是民國了,國家都改天換地了,更何況這舊社會的習俗呢?”


    “白老爺,您說的有幾分道理,但雖然改朝換代了,這指腹為婚的事也算是一種傳統,我看也不能輕易摒棄,更何況你我兩家的孩子相序出生,又是一男一女,真是緣分不淺。即便將來等孩子長大了,要成全一番姻緣不還得三媒六證?依我看,不如從繁就簡,早點幫孩子把終身大事定了。”香桂道。


    “想當初,我們祖上來到關外,跑馬圈地是何等威風,何等神氣,才成全我們後輩過上如此富足的生活。我們後輩也算是沒給祖宗丟臉,不僅守得住偌大的家業,如今在這奈何橋還弄了個良田百餘畝,不說是數一數二,但也總算是人前顯聖,鼇裏奪尊。”白老爺開始轉移話題炫耀起來。


    “白老爺家境殷實,這是有目共睹的。不過白老爺也說了,這國家都會改天換地,更何況我們這小老百姓呢?我也聽祖輩說起過,這奈何橋先有白家,後有的齊家,可是如今這齊家在奈何橋應該是最有排場的,不僅良田百畝,而且在東西縣城都有買賣鋪戶,如果說在奈何橋比富貴、權勢,他齊家趕說第一,恐怕沒人不服。再說我們馬家,我們老爺子剛來的時候,全奈何橋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說是舉債度日,但也絕對是一無所有,短短幾年過去,如今我們在奈何橋的日子雖然與白老爺沒法比,但也絕對是遠遠超過其他坐地戶,更何況我家少良為人老實厚道,又有一身手藝,我看我們馬家的日子一定會蒸蒸日上,在不久的將來我們馬家與您白老爺不說是旗鼓相當但門當戶對也是指日可待。”香桂道。


    白老爺聽了香桂這一番話後,臉上略顯不悅之色,隻搭了句:“好,就等你個門當戶對!”


    離開白家,少良與香桂一同前行。少良的心情倒是很平靜,因為他早就了解這白老爺為人高傲,這個事情肯定是談不攏的。香桂倒是心情不爽,一邊走一邊嘀咕:“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做得太主動,主動了未必能收到好的效果,要想個法子,變主動為被動。都說是討媳婦,哪裏有討女婿的說法。我今天就讓那白老爺主動上門,三媒六證來討一討我家女兒。”少良聽了並不往心裏去,隻當香桂發發牢騷罷了。


    剛走到家門口,香桂就要求少良一個人先回家,自己卻轉身去了隔壁李二嬸兒家裏。在與李二嬸兒做了一番長談後,也就回了自己的家裏,當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照常地忙碌起來。


    沒過幾日,莊裏流言飛語,說那白老爺的孫孫是那清源寺裏的了塵和尚轉世。仔細詢問說是黃大仙顯靈,借奈何橋李二嬸兒的口道出了事情的原委。說那白家孫子出世之時正是了塵和尚圓寂之日,還有那了塵和尚生前兩眉心有顆痣,而那白家孫子也是同等長相。這個消息一出,那白老爺雖是氣衝鬥牛,但也是無計可施,因為這話是來自大仙李二嬸,並且他的孫子出生日子時辰和了塵和尚圓寂的時間的確接近,而且他的孫子兩眉之間的確也有顆痣。


    這一日,一向相信迷信的白老爺把那李二嬸兒喚到家中。一頓好吃好喝過後,白老爺向李二嬸兒卜問孫兒的吉凶。那李二嬸兒叨咕了半天,終於黃大仙附體,前仰後合說了起來。當說道白老爺的孫兒是和尚命,將來不僅孤獨終老,還要出家脫離凡塵。這白老爺嚇得不輕,隻是苦苦哀求大仙給個破解之法。大仙見白老爺一片誠心也就給了個破解之法。具體方法就是在孫兒還年幼之時,最好是趁孫兒年幼無知,精血思想未形成之時,給定下終身大事。大仙說完,那李二嬸兒滿頭大汗,精神一抖癱軟在地,表示不知剛才大仙所雲。


    三日後,白家有人來喚少良和香桂。少良一向老實誠懇,收拾停當就要前往,被香桂阻攔了下來。


    次日那白老爺道是親自登門拜訪來了,還帶了嬰兒用的花襖棉被等物。進門就喜笑顏開道:“侄兒媳婦,上次你提的事,就是你家閨女和我家孫兒訂親之事,我後來又仔細做了考慮,覺得侄兒媳婦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一來是老馬兄弟生前也有此意,我們要盡量完成他老人家的一個心願;二來是兩個孩子出生一前一後隻差了一天,也的確有緣分.......”


    “白老爺,上次的事就不要再提起了,後來我聽了你的一番說法,覺得您老人家說的也有道理,指腹為婚的事是舊社會的習俗,已經不適合今天,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婚姻大事,就將來隨緣吧。”還未等白老爺說完,香桂就插話道。


    “侄兒媳婦說的哪裏話來,你不也說過了,指腹為婚也是一種傳統習俗,不能輕易摒棄。今天我是一番誠意,依我看我們還是坐下來好生商量才是。”白老爺道。


    “白老爺這麽一說道是一番好事,不過我馬家才良田幾十畝,而白老爺家卻良田上百畝,而且在莊裏還有煙館和賭坊,雖然規模不大,但畢竟還是財源滾滾。如果我們兩家結了親家,我馬家算是攀了高枝兒,可是白家又怎能交代出去呢?讓鄉裏鄉親、三親六故知道了,恐怕要說三道四。”香桂道。


    “侄兒媳婦的話,雖然聽上去有幾分道理,但我白家並不在意此事,更何況你們馬家如今日子過的豐衣足食、其樂融融,在十裏八村也是數得上的。”白老爺答道。


    香桂聽後一笑道:“白老爺既然這麽說,我看我家女兒和您的孫兒的親事有得一談嘍.....”


    “使不得,使不得,他家孫兒是了塵轉世,外邊都這麽說.......”還未等香桂說下去,旁邊的少良急匆匆地插嘴道。


    “少烏鴉嘴!那都是外邊人亂說,還有人說我是掃帚星的命呢?我們的日子過的不好嗎?我就不相信看相算卦這些鬼話呢!”香桂嚴肅地道。


    白老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忙道:“侄兒媳婦說的有理,有理,我也不信這些鬼話。要不我們今天就把這事定下來?”


    “就這樣定下來可不行,您白老爺也是莊裏的頭麵人物,這麽大的事,恐怕沒一個三媒六證恐怕不好。雖然我有兒子也有女兒,但我這女兒更是我的心肝兒。我看就按傳統規矩,來它個帶證人帶信物的吧。”香桂道。


    “說的好!有侄兒媳婦這句話就夠了。證人、信物一樣都不能少,證人要莊裏的頭麵人物,定情之物要我馬家最貴,最好的。這些事我即刻安排。”白老爺道。


    “白老爺,我建議家裏的證人我們馬家就是少良娘、我們夫妻兩個,還有少聰四叔;你家裏的證人就是白老爺您還有您的兒子兒媳;外邊的證人嘛,我建議莊裏的齊家齊寶升,還有那個算命批八字的耿鐵嘴和大仙李二嬸兒,尤其是這李二嬸一定要到場參加。”香桂補充道。


    “一個都不能少,就按你說的辦!”白老爺道。


    三日後,正當豔陽高照,白家來人喚馬家人過去。當少良夫婦抱著女兒梅花與少良娘和少聰一行人來到白家。那白家的門口老早已經有人恭候多時,走進大廳熱氣騰騰的兩桌酒菜已經備好。眾人互相寒暄了一番,分男女按兩桌坐下。


    白老爺興致勃勃道:“老馬大哥在世時,我與馬大哥素有交往,今日因兒孫之終身大事,由鄉情變為親情,實屬喜事一樁。哎!老馬大哥無福,未能目睹孫輩成家立業。想來我今年也是七十有餘,雖然不知是否有福喝上孫輩結婚之喜酒,但今日有幸目睹孫兒定下終身大事也是高興萬分啊。來啊!把我孫兒定情之物拿上來!”話音剛落,有人手托兩個五彩瓷瓶走到近前。


    白老爺看了看瓷瓶,又環視了一下眾人,最後把目光放到香桂身上道:“侄兒媳婦,這兩個瓷瓶是大清雍正款粉彩官窯瓷器,本是宮廷之物,由於祖上蒙受皇恩得此重器。今日將這兩件無價之寶作為鶴軒與梅花的定情之物,希望我們白馬兩家嗬護孩子的終身大事就像我祖輩們嗬護這兩件無價之寶一樣,無微不至,體貼入微,綿綿久遠。”眾人聽罷,都豎起大指,羨慕不已,而香桂隻是笑而不語。


    白老爺接著道:“這兩個瓷瓶我們白馬兩家各珍藏一個,等兩個孩子長大成人喜結連理之時,二寶合並共置於洞房花燭之中。”


    “如此說來,最終兩個寶貝還是歸你白家所有,我們馬家也隻是暫時替你白家看管嘍!”香桂答道,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白老爺聽後笑道:“侄兒媳婦,你道別急。定情之物歸定情之物,雖然現在不涉及到娶妻彩禮,但我也不能少了一番誠意。侄兒媳婦持家有道,那賢侄少良更是能幹的莊稼把式,我就再拿出良田二十畝贈與賢侄!”眾人聽了嘖嘖不已。


    香桂道:“這二十畝良田,我也不白收您的。田裏所產糧食按年折算,就做為我家梅花結婚過門時候籌買嫁妝的錢財吧!你看這無價的瓷器最終歸你白家,這二十畝良田我們辛苦耕種個二十來年,最終還是為你白家服務,白老爺你到是有福氣呢!”眾人聽了哈哈大笑,對香桂的這番唇舌更是佩服無比。


    酒足飯飽,u看書.ukansh眾人品茶的時候,香桂對那耿鐵嘴道:“耿三叔,你當年一個掃帚星可把侄兒媳婦害得夠嗆,如今對我家女兒梅花和白老爺家鶴軒之事您怎麽看啊?”


    喝得迷糊的耿鐵嘴抹了抹嘴道:“少良媳婦,你怎麽又來拿三叔取樂。要不是當年三叔的一番話,怎能把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大小姐激發成一個勤勞肯幹,爭強好勝的女強人來?今天鶴軒與梅花這樁親事,我看不錯,二人將來定是比翼雙飛,白頭偕老,生活美滿,兒孫滿堂。”


    白老爺又對李二嬸道:“他二嬸兒,你看鶴軒與梅花之事,是否應了天時地利?”


    “應的,應的,我給白馬兩家道喜,此事一定,將來白馬兩家必是洪福齊天呢!”李二嬸兒眉飛色舞地答道。


    事後,香桂又特地請了李二嬸吃了一頓飯,還給了兩塊銀元,並要求李二嬸把白鶴軒是了塵轉世的事給圓一圓。


    沒過幾天,李二嬸對外散布,這白鶴軒雖是了塵和尚轉世,但了塵和尚前世有一段未了情,一生為情所困,故而出家。此生轉世於白家要一了前情,做一個本本分分,憐妻愛子之人。時間久了,隨著白馬兩家攜手共進,尤其那香桂更是好善樂施,把鄰裏關係處理得相當融洽,人們記住的是也隻是白馬兩家是親家關係,至於白鶴軒是不是了塵轉世也就沒人提起了。


    曾經的清源寺雖然沒有了和尚,更沒有了鍾鼓、木魚、磬、缽聲響,但莊裏人還是時常來打掃修繕。幽靜的清源寺仍然是香煙繚繞,香火旺盛,莊嚴肅穆地屹立於奈何橋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問情奈何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鐵弓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鐵弓直並收藏問情奈何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