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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睡一個安穩覺呢?


    花著雨原本還想抱著不理不睬的態度,到了第三日晚間,實在是不堪其擾了。


    說起來,蕭胤的執著和深情,也著實讓她很是感動。若換了另一個少女,說不定早就接受了。但是,她不會!


    她身懷家仇,不會妄動芳心。


    不管蕭胤是否真如傳言那般癡心於她,她都不會接受他。


    她打開帳門,遙望著蕭胤踏著連天墨草,向著她一步步走來。到了她麵前五步之處,他卓然而立,從袍袖中,掏出來一個物事,在手掌中托著,緩緩遞了過來。


    借著皎潔的月色,花著雨看清這是兩隻寸許寬的金色手鏈,上麵有鏤空雕刻的雄鷹撲兔圖案,還掛著幾個金色的小鈴鐺。


    “蕭胤,你到底要做什麽?能不能直接告訴我?”花著雨冷然抬眸,不客氣地問道。


    蕭胤卻好脾氣地微微一笑,忽然朝她俯身過來,一張深刻俊美的臉龐瞬間便顯現在她麵前,近到花著雨能感受到他均勻的呼氣撲到她的臉上。


    他低低的話語從她耳畔輕輕傳來,“收下手鏈,別忘了你對我的諾言。”


    諾言?


    花著雨纖眉一顰,當初,她對他許諾,幫他收複未收複的部落,再幫他除去登基的威脅。第一個許諾,她已經幫他實現了,那麽,他所說的諾言,便是第二個了。


    原本,她還以為蕭胤並不需要她的相助,卻原來並非如此。


    可是,收下手鏈和她的諾言有何直接關係?


    她尚在疑惑之中,修長寬大的手輕輕執起她的手,極其溫柔地小心翼翼地將兩隻手鏈戴到了她白皙的皓腕上。


    花著雨輕輕動了動手腕,那金色的小鈴鐺便發出丁玲丁玲清脆悅耳的響聲。


    蕭胤的身後,那些夜夜陪著他在這裏拉琴的北朝子民們,開心地歡呼起來。為他們的殿下終於得到了心上人的芳心而歡呼。


    花著雨的心卻在這些震天的歡呼聲中,慢慢沉落下來。


    隻是演戲而已,何必如此激動呢?


    那幕達大會終於到了結束之時,最後一晚北帝蕭乾在金頂帳篷內宴請群臣,封賞大會上選出來的勇士。拜蕭胤所賜,作為北朝太子的心愛之人,花著雨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黃昏時分,花著雨隨著蕭胤一起去赴宴。偶一抬頭,她看到西天的夕陽已經漸漸沉沒,尚有一道嫣紅的弧線,像一道潰爛的傷口,正緩緩淌出鮮血,染紅了大半邊的天空。


    她知曉,今夜,注定會是一個不平靜的夜,不知有多少人的鮮血,將要灑在這片草原上。


    蕭胤特意囑托她,要她戴上了昨夜他送給她的那副手鏈,他要她什麽也不要做,隻需配合他的行動,那便是幫了他的大忙,實現了當初她答應他的諾言。


    皇帝所住的金頂帳篷就是與眾不同,非常宏大華貴。


    帳內鋪著紅毯,擺放著長長的桌案,桌案上齊齊兩排小兒手臂粗的花燭,洋洋數百支,燭中灌有香屑,火焰明亮而香氣清馥。


    花著雨被蕭胤領到裏麵,拜見了北朝皇帝和夜妃。


    北帝端坐在幾案上首,一雙朗目閃著犀利的光芒,深深地凝落在花著雨身上,劍眉一擰,深沉威嚴地說道:“胤兒,這個女子有什麽好,值得你如此費盡心機苦求?”


    ?  北帝不愧是蕭胤的老爹,這份霸氣和狂傲倒是和蕭胤如出一轍。那日,她和琪琪格比賽完唱歌,她猶自記得北帝看她的目光,是那樣凝重和深涼。顯而易見,他似乎不滿蕭胤為了她而去摘雪蓮花。如今,蕭胤為了他深夜買醉被刺客所傷,又在她帳篷外日日拉琴,這些傳言定也傳到了他的耳中,是以極其不滿地問道。


    “是啊,雖然南朝來和親的公主被刺客所殺,但是殿下不能隨意到南朝找一個女子代替啊。難道殿下就隻喜歡南朝的女子,我們北朝可是有許多出類拔萃的姑娘呢!”夜妃在北帝身側煽風點火地說道。她已經除下了日間蒙麵的珠紗,露出一張妖嬈嫵媚的容顏,眼睫邊畫著的那彎嫣紅新月,在燭火映照下,愈發嬌豔。


    “父皇,有些事兒臣今夜正要稟明父皇。此番,兒臣之所以能夠收複三大部落,統一草原,都是丹泓的功勞。原本兒臣已經大敗,三大部落眼看便要攻到上京,是丹泓的良策,兒臣才得以反敗為勝,大捷而歸。但是,丹泓不要兒臣將她的功勞道出,不求任何賞賜。父皇,兒臣以為這樣大智大慧,淡泊名利的女子才是兒臣日後的賢妻。”蕭胤緩緩說道。


    “本王還以為此女隻憑天籟般的歌喉便讓兒臣癡迷至此,卻原來如此。”北帝連連點頭,冷峻的麵容頓時和緩了不少。


    北朝與南朝不同,對於門第的觀念並非特別看重,若非是政治聯姻,是可以自由選擇自己心愛之人的。而且,北帝極是重視人才,隻要有才德,無論男女,都是可以入朝為官,為朝廷效力的。


    夜妃聽了蕭胤的話,美豔的臉上頓時浮起一絲不快。


    北帝卻心情甚好地對花著雨連連誇讚,隨後讓蕭胤帶領花著雨坐在了他的下首。


    宴會開始,北帝先是賞賜了大會上選出的勇士,接著便宴請了朝中的重臣還有東燕來的瑞王鬥千金。


    北朝的膳食雖沒有南朝的精致,卻也盡是美味。幾案上擺滿了大盤大盤的手抓肉,**酒,還有烤好的金黃色全羊,滿帳都是馥鬱的烤肉香氣。


    花著雨自是無心吃喝,妙目環視四周。


    隻見夜妃身側,端坐一個小小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來歲的樣子。身著一襲暗紅色胡服,生的極是俊美,隻是臉色有些蒼白,好似體質不太好。那孩子極是乖巧的樣子,也不太多說話,拿著小刀,靜靜地切著麵前的羊肉吃。


    夜妃對那孩子極是關照,滿臉都是寵溺的笑容。


    這個孩子應該是夜妃的兒子,蕭胤的異母兄弟蕭錄了。倒是人如其名,如小鹿般可愛乖巧。


    鬥千金所坐的位子是花著雨的對麵,今夜,他換了一襲珊瑚紅的袍服,衣襟前綴滿了圓潤的閃著柔光的珍珠,依舊是奢華狂放的很。他一邊品酒,一邊和北朝的官員談笑風生,他似乎很容易便和別人談到了一塊。


    蕭胤坐在花著雨身側,今晚他著一襲紫色王服,狂狷俊美的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深邃的紫眸中,透著若有似無的冷凝之意。他極是體貼地用銀質的小刀切下一片片羊肉放到花著雨麵前的碟子裏,又為她的酒盞中斟滿美酒,溫柔地笑道:“嚐一嚐這烤肉,你在南朝一定沒有吃過,極是美味的。”


    蕭胤的溫柔體貼引來帳內其他人的注視,花著雨隻得執起酒杯淡笑道:“謝謝殿下。”


    她執起酒盞,優雅灑脫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北朝的酒很烈,花著雨在戰場上沒少飲燒刀子酒,是以非常豪爽地飲幹了杯中酒。


    眾人瞧著她麵不改色,望向她的眸光中,都帶了一絲驚異和讚歎。


    花著雨淡淡一笑,緩緩將手中酒盞放下。皓腕上所帶手鏈上的金鈴鐺,隨著她的一舉一動,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夜妃的眸光倏地一凝,定定瞧著花著雨腕上的手鏈,臉色陰晴不定地道:“殿下果然深情啊,竟將這副手鏈送給了姑娘,丹泓姑娘可要收好了啊!”


    花著雨有些不明所以,不知夜妃何以對她的手鏈如此關注。但是,今夜蕭胤是特意囑托要她戴上此手鏈的,這手鏈定是有所玄機。


    蕭胤淡淡笑著起身道:“說起來還是要多謝夜妃娘娘慷慨,將我母後的手鏈歸還給胤兒,否則胤兒哪裏能送給丹泓呢?”


    北帝聞言眸光也凝注在手鏈上,似乎在追憶著什麽。


    酒至三巡,花著雨突然感到胸口有一股逆氣衝擊上來,伴隨著一股零星而陌生的感覺悄然騰起,先是手腳有些發軟,繼而,那股激流般的痛楚從胸臆處慢慢升起,那一瞬,幾乎奪去了她的呼吸。


    花著雨慢慢地攥住了拳,平定心神,試圖用內力將這股陌生的感覺壓製下去,然而,那股感覺就好似火種一般,隨著她的壓抑,竟然火星燎原般熱了起來,慢慢地,向著小腹匯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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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身子,似乎從內到外都燒了起來。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想要將身上的衣衫脫下來涼快涼快的**。


    “丹泓,你怎麽了?”耳畔響起蕭胤焦躁的聲音,一個溫熱的胸膛攬住了她,“臉色怎麽這麽紅,是不是醉了?要不要叫禦醫?”


    花著雨心中清楚,這點酒,還醉不倒她,她一定是中了什麽毒。


    “她身子還真是嬌弱的很,這麽點酒就醉了!還用叫禦醫?”夜妃嬌媚的聲音冷冷傳了過來。


    宴會上本就有禦醫在場,聞言忙過來給花著雨診脈。


    身體雖然難受至極,但是腦袋卻是清楚的很。雖然,還不曾清楚自己中的是什麽毒,但是,她卻清楚地猜測到,這便是蕭胤所要求的配合他吧。


    從送雪蓮開始,到深夜醉酒,再到帳外拉琴,當眾送手鏈,所有的一切,她都明白了過來。


    原來,一切都是計!


    花著雨壓抑著身體上的不適,仰首看蕭胤,他也低首看她,俊美的臉上滿是焦灼和擔憂。


    禦醫在一側一邊診脈一邊輕聲問道:“姑娘,可否將近幾日的膳食說與本官?”


    “丹泓的膳食都是本殿下命回雪送過去的,回雪,你來將丹泓近日的膳食說與楊禦醫聽。”蕭胤凝眉吩咐在一側隨侍的回雪。


    回雪緩步走了過來,將花著雨的膳食詳細向楊禦醫說了一遍。楊禦醫聽後,凝神思索片刻,問道:“那除了膳食,姑娘有沒有吃過別的什麽東西?”


    花著雨凝了凝眉,她心中清楚的很,膳食肯定是沒有問題的,毒藥一定和她手腕上戴著的手鏈有關。否則,方才來赴宴時,蕭胤就不會囑托她今夜一定要戴上這副手鏈了。這手鏈必會將夜妃牽連進來,不過,她有些想不明白的是,夜妃下毒害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就算是蕭胤極其寵愛她。這罪名也不至於能絆倒夜氏一族吧!


    “沒有。您能告訴我,到底,我中的是什麽毒,會不會死?”花著雨故意抬手,一把拉住禦醫的衣袖焦急地問道。


    手腕上的鈴鐺在花著雨的劇烈動作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帳篷內,格外的清晰。


    果然,禦醫的眸光頓時被花著雨腕上的鈴鐺吸引,他凝眉問道:“請問姑娘,這鈴鐺可是近幾日才戴上?”


    “這是本殿下昨夜送給丹泓的,是母後留下來要本殿下送給心愛女子的定情之物!”蕭胤語氣低沉地說道。


    “殿下,能否讓本官看一看這手鏈?”楊禦醫朗聲問道。


    “楊禦醫,這手鏈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難道說我母後還會害自己未來的兒媳嗎?”蕭胤一邊淡淡說道,一邊伸手,將花著雨腕上的手鏈摘了下來。


    楊禦醫接過手鏈聞了聞,轉身一臉凝重地對北帝道:“陛下,丹泓姑娘並非是醉酒,而是中了相思引的蠱毒!”


    楊禦醫的話音方落,花著雨便覺體內又一波燥熱襲來,燒的她心神恍惚,胸口開始劇烈起伏。


    蕭胤啊,你真是夠狠!


    ?  這相思引究竟是什麽蠱毒,竟然真的下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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