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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了下去。


    花著雨將劍從一個人的身上抽出來,血滴,順著劍刃,滴落在黏稠的地上。


    “再來!”她淡淡笑著說道,修長的身姿站的筆直,冶豔的銀色麵具,閃耀著冷冽的光澤。


    追兵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他們自然是聽說過銀麵修羅的名號的,沒想到從幾千人的兵士中殺了出來,到現在還是這麽悍勇。


    “我們一起上!他已經快撐不住了。”不知道誰喊道。


    刹那間,又是十幾個兵士圍了上來。


    其實,那個人說的不錯,花著雨的確耗費了不少真氣,現在已經是疲憊之極。更何況,她的內力是昨日才初初恢複的。如今,她是以寡敵眾,要速戰速決,決不能拖拉,否則,她必定會支持不住。待力氣耗盡之時,便是死路一條了。


    那些人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眾人分散開,從不同的角度開始進攻。


    一場廝殺,冷不防,一道精亮劍芒從旁邊斜插而入,耳聽裂帛聲響,肩背上已經被刺破了。而霍霍劍光如雪,如影隨形地追逐著她。


    力氣在漸漸流逝,花著雨身上,也不知受了多少傷,她已經漸漸麻木了。


    便在此時,清脆的馬蹄聲“得得”傳了過來。


    眼前又是一道血光,花著雨喘息著,再次擋住一劍。透過刀光劍影,花著雨看見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來人,是敵是友?


    花著雨正自心中揣測,便看到馬車在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


    趕車的是一個奴仆,著一襲灰色衣袍,看上去已經很老了。


    “阿貴,出什麽事情了,為何停車?”馬車中,傳出一道低醇清冷的聲音,好似冷泉,飛濺在石上。


    趕車的奴仆慌忙躬身稟告道:“稟公子,是一群人圍攻一個人。”


    馬車中人“哦”了一聲,道:“竟有這種不公之事?既如此,你還不趕快去幫忙!”


    “是,公子!”阿貴答應了一聲,便翻身從車轅上縱身下來,一個縱身,已經跳入到花著雨他們廝殺的圈子裏。


    “你們是什麽人,我們是朝廷的軍隊,在此抓反叛逆賊,你們還是速速離開。”為首的兵士看到阿貴跳了過來,狠聲說道。


    他以為,這句話說出來,來人必定會怕了。


    但是,那阿貴卻連眼皮都不抬,瞧都不瞧他一眼。似乎,除了他家主人的話,旁人的話都聽不見一般。他看上去老態龍鍾,手中拄著一個拐杖。但是,到了廝殺圈中,就猶若忽然年輕了一般,手中的拐杖舞的呼呼生風,將那些兵士打的落花流水,不一會兒,便躺倒了一地,不是捂著腿便是捂著肚子,哼哼唧唧,再也爬不起來了。


    ?  “年輕人,還不趕快走!”阿貴朝著花著雨說道。


    花著雨一抱拳,沉聲道:“多謝公子和老丈相助,隻是,不知兩位尊姓大名?”


    “年輕人不必客氣,有緣還會再見的,趕快走吧!”阿貴拄著拐杖,彎腰向馬車走去。


    花著雨翻身上馬,她回首凝望,透過馬車白色的車簾,隱約看到裏麵坐著一個人。


    那人似乎也在凝視著她,灼灼的目光,似乎能將人穿透。


    但是,人家不願將名諱告知,她也不便再追問,隻是朝著馬車拱了拱手,便策馬離去。


    銀白色的月亮貼在墨藍色的天幕上,月光下的荒漠是一望無垠的。天地間一片靜謐,隻有她坐下的馬蹄聲,得得得地響著。


    那麽孤寂,那麽淒涼。


    雖然已經快到五月了,但是塞北的天,到了夜晚,還是極冷的。夜風呼嘯過耳,吹得接天荒草發出嗚嗚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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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著雨身上,並沒有禦寒的衣物,為了避免暴露身份,身上的盔甲和臉上的麵具,早已經被她卸下來丟棄了。此時的她,散著青絲,身上隻著一襲染血白袍,看上去就是一個從死人堆裏逃出來的柔弱女子,沒有人會聯想到她便是銀麵修羅。


    行了兩日,身後已經沒有了追兵。然而,在這荒漠之上,也鮮少見人煙。花著雨對於西疆的地形是極熟悉的,知曉通過眼前這一片綿延數裏的林子,便到了北朝境地。屆時便會有放牧的牧人,可以從他們那裏尋一些禦寒的衣物,將身上這件染血的袍子換下來。


    其實花著雨從未想過,她會這麽快再次回到北朝。


    當日,她為了回南朝,答應蕭胤的事情,隻是當時靈機一動的權宜之計。而蕭胤,顯然也根本沒打算依靠他的相助,因為他本人是那樣倨傲,有什麽事又是自己做不到的呢?隻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然而,她終究還是要去,因為,與她而言,現在,北朝是最近的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而她,答應了別人的事情,是一定要辦到的,她從不願欠別人的債。


    但是,花著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走到北朝。


    她感覺到一陣陣的發冷,身上的傷口雖然已經被她簡單處理過,但是這麽兩日的奔跑,傷口似乎又撕裂了,鑽心的疼,她甚至能感覺到,有血滲了出來。眼前陣陣發黑,四肢漸漸冰涼麻木,她想她應該是病了,帶著傷口在這麽冷的夜裏亡命般的奔跑,肯定是病了。


    但是,她一定要撐住,或許,穿過這片林子,到了北朝,便會有遊牧民族的帳篷。這麽想著,花著雨趴伏在馬上,任由馬兒帶著她,得得地跑著。


    這麽想著,馬兒已經出了林子,耳畔,乍然一片人聲馬嘶,還有無數火把猶如漫天璀璨繁星,霎時點亮了身前的茫茫草野。


    花著雨心中一驚,猛然夾緊馬腹,然而,座下的胭脂馬隻是在原地踱步,並不奔跑。這麽沒命的奔跑,或許這馬兒也是累極了,再也跑不動了。卻不料,這馬不禁不跑,還衝著前麵恢恢地嘶叫。


    花著雨心中有些訝然,抬眸望去,隻見幾十名鐵騎肅然逼近,森然火把照的眼前一片銀甲雪亮,幾乎能刺痛人的雙眸。


    那些人聽到花著雨座下胭脂馬的馬嘶聲,皆舉著火把望了過來,無數道犀利的眸光投入到她的身上,在看見了她的一瞬間,都極其驚異。


    眼下她這副樣子,應當是不人不鬼的,任誰見了,都會驚詫的。


    “恢恢……”又一陣馬嘶聲,卻是來自眼前的人群,隻見一匹墨黑色的駿馬揚蹄朝著花著雨這邊奔馳了過來。她眯眼,認出了這匹大黑馬原是蕭胤的那匹馬,她還曾經吃過這匹馬的虧。


    既然蕭胤的馬在這裏,那麽,這些兵士是蕭胤的兵了?花著雨心中鬆了一口氣,她從未想到,遇到原本應該是死敵的北朝太子的兵士,有一天,竟然會比南朝的兵士還要感覺放心。


    大黑馬奔到花著雨身畔,忽然低下頭,和花著雨座下的胭脂馬耳鬢廝磨在一起。


    花著雨心中不禁一曬。


    原來蕭胤借給她的這匹胭脂馬,竟然和他的大黑馬是一對,兩匹馬多日不見,竟然親熱的很。


    那些兵士也囧了,原本如臨大敵地執著刀劍對著花著雨,此時知曉她騎著的馬是殿下的馬,都客客氣氣地請了她下馬。


    花著雨在兵士的引領下,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


    那些兵士散開,眼前乍然豁亮,隻見前方的草地上,鋪著厚厚的氈毯,毯子之上,擺著一條長長的桌案,桌案之後,坐著一個人。


    是北朝太子蕭胤。


    他金冠玉帶,輕衣寬袍,長眸半斂,正斜倚在榻上,逗弄著立在幾案一角上的海東青。


    這隻海東青原本凶猛異常,鷹目犀利幽冷,但是在蕭胤手下,卻乖巧異常。


    蕭胤一邊逗弄著海東青,一邊專心地將麵前盤子上切成細條的肉條喂給它。俊美的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


    “稟殿下,人……”一個兵士正要稟告,蕭胤一抬手,止住了他後麵的話。


    他將最後一塊肉條喂到海東青口中,用一側的錦帕擦了擦手,侍立在一側的回雪忙為他斟了一杯酒。他執起酒杯,淺淺地品了一口,才將眸光轉到花著雨身上。


    火光耀眼,他的紫眸眯了眯,才掩住眸中的震動。


    花著雨自嘲地笑了笑,她低頭看去,隻見身上素袍已經被長劍破開一道道猩紅的血痕,碎裂的衣縫中,尚有鮮血流出。其實,對於花著雨這並不算傷的最重的一次,她雖然疼,卻已經習慣,沒什麽了不得。


    不過,像蕭胤這樣身經百戰的人對這樣的慘狀應該是司空見慣的,沒必要這麽震驚吧?


    “這麽快便回來了,事情辦成了?”蕭胤舉起手中的酒盞,冷冷問道。


    “你為何在此?”花著雨沒有回答蕭胤的話,淡淡地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本殿下在此狩獵,好巧,竟遇見了你!”蕭胤再飲了一口美酒,聲音冷冷地說道。


    身側的回雪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忍了半天方才沒有說話。


    狩獵?好巧?


    跑到這距離都城幾百裏地外的地方狩獵,還是深更半夜,除了狼,哪裏有別的動物,難不成是獵狼?


    還說好巧!方才,又是誰,將幾十個兵士都派了出去,尋找騎著胭脂馬的人。後來還是海東青尋到了人,他們才在此安心等著,這一等便是一個半時辰。


    在黑夜裏等了一個半時辰,就等著她從這裏路過了,這也叫好巧?


    這樣的話,估計沒人會相信!


    但是,花著雨卻信了。如果說蕭胤專程來這裏接她,她才會不信!


    不過信與不信,花著雨也無暇去想了,因為她現在已經站不穩了。眼前一片模糊,身上越來越冷,她腿一軟,栽倒在草地上,同時,幽暗深邃的黑暗,向著她湧了過來。


    花著雨做夢了,夢裏是很多張麵孔,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飄飄忽忽在她眼前晃動,而最後,他們全交織成一副色調猩紅的畫麵,那樣淒慘、那樣悲愴。


    醒來時,花著雨又到了蕭胤的太子府,居住在曾經做司寢時住過的偏殿。


    在這樣陌生的地方,就連傷心也是不能夠的,她隻能將所有的前塵過往,所有的哀痛悲傷,都深深地深深地埋在心底。隻有當夜深人靜時,在無人的角落,獨自品嚐那猶如淩遲般的痛和苦。


    她身上的傷並不算多麽嚴重,主要是她得了風寒,兼之氣血鬱結在心,這一病倒是拖了不少時日。待到她病體痊愈時,時令已經到四月中了,原本是綠草紅花一派春意盎然,卻忽然襲來了一股狂暴的倒春寒。


    北風狂飆,夾著厚厚的風沙沒頭沒腦地吹了過來,唯覺寒意如冰刃。這樣吹了兩日,到了第三日,便飄起了雪,起先是雪珠,撲撲簌簌的,後來便漸漸轉為漫天雪片,紛紛揚揚,如花落如蝶舞。如此下了兩日,處處都是碎玉亂瓊,和冬日一般無異。


    ?  太子府中的人,都穿起了棉襖狐裘,屋內也生起了火盆。


    花著雨不由得感歎,這北朝的天氣,真如不可琢磨的人心,原本暖洋洋的,忽然就冰天雪地了。


    當日蕭胤到南朝選太子妃,南朝人都說北朝氣候不適合南朝人居住,這句話確實是對的。這樣忽冷忽然的鬼天氣,自小生活在氣候適宜的南朝禹都的深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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