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季鳴銳升了?職。


    告別?曾經?的街道片警工作,開始正式接觸一些案子。


    夏季是畢業季,許許多多畢業生都開始忙著找工作, 警局也有新入職的新人,季鳴銳看著這?些人,感覺像看到了?去年的自己。


    他本來想端一端作為前輩的架子, 但出乎他意?料的, 這?些新人對他十分熱情:“季哥!”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季哥!”


    “季哥, 百聞不?如一見,我們今天來的路上就一直為了?能見到你而?激動!”


    季鳴銳哪兒還記得什麽前輩架子, 他傻愣愣地摸摸後腦勺,嗬嗬笑道:“啊……那什麽,我也不?過就是在去年,參與了?幾樁重案要案, 略盡綿力罷了?, 沒有你們想的那麽……”那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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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最後兩個字被大步上前的年輕畢業生打斷:“——我太激動了?, 聽說您和‘總局雙神’是好朋友, 那我們有機會能見見他們嗎,他倆是我的偶像。”


    季鳴銳:“……?”敢情不?是衝他來的?


    總局雙神這?個稱呼,現在專指他那位有潔癖的好兄弟和好兄弟的對門?,一位姓池一位姓解。這?是z的案子結束後,網友發揮聰明才智給他倆取的外號,他們業內人士偶爾也跟著喊。


    雖然業內人士嘴裏的“神”,一開始其實是有“神經?病”的意?思。


    畢竟這?兩位……出了?名的不?正常。


    池青接到季鳴銳電話的時候正在和另一位“神經?病”坐在一塊兒看書,兩人手裏的書是一套,一本叫《如何製造一場完美犯罪》,另一本叫《論密室殺人的可行性》。


    如果忽略書名, 場麵可以算得上溫馨。


    兩人腳邊還趴著一隻貓,貓愜意?地四腳朝天躺在地板上。


    解臨麵前泡著一盞茶,他單手拿著書,另一隻手輕輕掀開杯蓋,問池青:“喝不?喝?”


    池青看書看得投入:“放著吧。”


    解臨:“幹淨的,消過毒。”


    池青:“……”


    “喂,”池青最後抿了?一口茶,接起電話,“什麽事。”


    季鳴銳把來龍去脈說了?一下,池青在聽到“一起吃個飯”的時候,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是他餘光瞥見邊上那隻戴戒指的手——那雙手的主人正從邊上果盤裏挑水果,挑完之後那隻手拐了?個彎,繞到了?他嘴邊。


    解臨投喂寵物似地對池青說:“吃。”


    季鳴銳隔著電話,以為這?句“吃”就是對他的回應:“好嘞,既然你們答應了?,那明天中午見。”


    池青:“……?”


    解臨:“?”


    他們答應了?什麽?


    總之在一些誤解之下,幾名新人興致勃勃地和兩位偶像約上了?飯,為此他們甚至從午休時間中抽出寶貴的幾分鍾時間,火速奔向更衣室換衣服。


    新人穿得跟要去結婚似的:“季哥,能不?能幫我打一下領結。”


    季鳴銳看得目瞪口呆:“你們這?,這?西裝?這?禮服?”


    新人一號:“初次見麵,第一印象很?重要。”


    新人二?號:“是啊,這?是社?交禮儀。”


    新人三號:“我發蠟哪兒去了?……我發蠟呢?”


    季鳴銳:“……”


    餐廳選在派出所附近。


    說是聚餐,但這?次聚餐完全不?是他們想的那樣,菜都上齊了?兩位神(經?病)還沒來,幾人正要詢問,就見他們季哥從容淡定地滑開了?手機,擺弄幾下手機後,他將手機豎起來立在桌上——


    “你們的偶像來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通視頻電話。


    坐在靠左邊的男人正低著頭在用消毒紙巾擦拭餐具,外頭天氣熱,但是有他在的地方仿佛能自行降溫似的,看著冷了?不?少,男人身上穿著件簡單的t恤,看起來有幾分罕見的少年氣。


    而?且……另一位在幫著他一起擦餐具。


    “人在隔壁包間,一牆之隔,很?親切的距離,”季鳴銳說,“行了?,既然都到齊了?,我們就一起吃飯吧。”


    新人們:“……”


    等?等?,這?也叫“聚餐”嗎?


    不?過這?些新人對於兩位偶像的性格也有所了?解,而?且在他們看來,越厲害的人往往越不?正常。


    最後還是解臨化解了?尷尬,他幫池青消毒完畢之後他笑著和幾位新人打了?聲招呼,並詢問他們最近的工作情況:“剛入職,有什麽不?懂的多問問。”


    這?頓飯吃的很?離奇。


    池青簡單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所有人都不?知道,視頻掛斷之後,池青的話才多起來。


    解臨隨口說了?一句:“怎麽都不?跟人打招呼。”


    池青回敬:“我能來就不?錯了?。”


    要不?是看在和季鳴銳認識那麽多年的份上,視頻吃飯都不?想吃。


    如果是以前的池青,這?番對話到這?裏便結束了?。


    但現在的池青卻不?一樣。


    他說完“我能來就不?錯了?”之後,又別?過頭去,繼續說:“……不?知道說什麽。”


    和人交際總需要說很?多廢話,而?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說廢話。


    解臨:“不?知道說什麽看我啊,隨便嘮點家常,關?心關?心對方……”


    池青聞言冷冷地“哦”了?一聲,說了?一句很?突然的話:“反正你跟誰話都那麽多。”


    解臨嘴裏的話題戛然而?止。


    他看著池青:“那可不?是。”


    “你見我平時搭理?過誰麽,”解臨最後說,“跟你才話多。”


    兩人從飯店出去的時候,隔壁包廂裏的人已經?走?了?,他們下午還有工作,幾名新人在門?口畢恭畢敬喊了?聲“兩位大哥我們走?了?”,之後風風火火趕回派出所。


    今天是個大晴天。


    頭頂是熾熱的太陽,周圍蟬鳴聲不?斷。


    夏天在兩人的字典裏出現的頻率少之又少。


    過去十年,解臨總是被困在那個陰冷的冬天,他經?常在飄雪的冬季出門?、找家心理?診所坐一會兒,或是睡一覺。


    “逛逛麽,”解臨看著滿目陽光說,“正好消消食。”


    池青一邊說著“熱死了?有什麽好逛的”,一邊越過停在邊上的車徑直往前走?。


    解臨笑了?一聲跟上去。


    這?片區域對他倆來說並不?陌生,同樣的街景,冬天和夏天感受全然不?同。


    途徑一家手工店,解臨留意?到池青被曬紅的皮膚——這?人實在是太少出門?,也很?少見到陽光,皮膚一曬就紅,解臨抬手拽了?拽池青的手腕:“這?有家手工店,進去看看?”


    手工店店麵很?小,主要負責經?營陶藝手工課程,課時一個半小時。


    解臨對陶藝還挺感興趣的,但是他邊上這?位看到操作台和使用工具之後,表示自己寧願繼續去外頭曬著,也不?想弄得滿手都是。


    “這?樣吧,我們分一下工,”池青說,“你負責製作。”


    解臨眉尾微挑,直覺後麵肯定不?是什麽正常安排:“?”


    果然。


    下一秒,池青又說:“我負責監工。”


    解臨:“……”


    陶藝過程並不?複雜,最後的燒製交給店家處理?,過幾天來拿就行,製作手工的客人隻需要坐在轉盤前、根據指示做出自己想要的形狀。


    解臨係上圍裙,看一遍示範後自己上手操作。


    某位沒良心的監工則在邊上玩手機。


    “你就這?樣監工?”解臨問。


    “不?然呢。”池青反問。


    “聊聊天鼓勵鼓勵員工吧,”解臨說,“來,先誇誇我。”


    “…………”


    池青麵無表情,放下手機說:“你真?棒。”


    解臨:“還有呢?”


    池青扯了?扯嘴角:“你真?厲害。”


    解臨:“能不?能多說幾個字?”


    池青發現這?監控的活兒幹起來也不?容易:“你想聽什麽。”


    解臨:“‘解臨哥哥加油,解臨哥哥你是最棒的’人家應援都是這?種,你說一句我聽聽看。”


    解臨篤定池青不?會說,所以這?個玩笑開完過後也沒放在心上,手工店裏的店員過來查看進度,怕學員在實際操作過程當中遇到什麽問題。


    然而?解臨沒想到的是,店員前腳剛走?,後一秒,他耳邊傳來一聲很?輕的聲音——男人音色冷清,說話時音調也沒什麽起伏,那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解臨哥哥加油”。


    說完像貓似地,立刻縮了?回去。


    解臨手裏的陶罐本來做得好好的,手上力道沒控製好,紋路一下亂了?。


    罐子很?快製作完成。


    陶罐燒製需要一點時間,店員通知解臨兩天後來取。


    池青到家後就把這?件事忘了?個幹淨。


    華南市新出了?一起案子,他每天忙著看現場資料,直到之後的某天他從資料裏抬起頭,在玄關?處看到一個燒製好的罐子,罐子體積不?大,上窄下寬,圓圓滾滾的,這?才想起來。


    解臨走?之前似乎說過這?個罐子燒製出來後就送給他,但他對這?個罐子實在沒什麽興趣。


    池青盯著它看了?半天,隨手拿起那個罐子,發現比想象中的沉。


    ……裏麵是裝什麽東西了?麽。


    池青打開蓋子,在裏麵看到了?滿滿當當的一罐子糖。


    糖紙五彩斑斕,什麽顏色都有,透明的水果糖被糖紙包裹在其中。


    池青看了?資料後,對案件有一些自己的思考,於是又過了?兩天,他出發去派出所找季鳴銳。


    他還沒進去,便在門?口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個子小小的。


    紮著小辮。


    正趴在休息區的長椅上寫作業。


    這?是他第一次來派出所那天遇到過的小女孩。


    小女孩正專心寫著作業,忽然一隻慘白的手出現在她課本邊上,一把熟悉的聲音響起:“又不?會做?”


    小女孩抬眼:“手套哥哥?”


    這?位去年冬天遇到的手套哥哥長得太招搖,所以她沒忘記這?位哥哥是誰。


    不?過……


    小女孩又看了?一眼那隻手:“手套哥哥你今天沒戴手套嗎?”


    “嗯,”池青隨手找了?個理?由,“夏天,太熱。”


    小女孩點點頭,表示認同。


    夏天確實好熱的。


    池青又問:“哪題不?會。”


    話剛問出口,小女孩欣喜地伸手想點題目,然而?她動作太大,手指不?小心從池青手上擦了?過去,那一瞬間,池青聽見小女孩在心裏說:


    【好想吃糖喔,爸爸不?讓我吃,我已經?一個月沒糖吃了?。我真?是好可憐qaq】


    池青進去之前簡單給小女孩講完題目,然後他頓了?頓,從口袋裏摸出一粒糖——那是他出門?前鬼使神差從玄關?處的罐子裏拿的。


    池青把糖放在小女孩的課本上,又比劃了?一個“噓”說:“之前的話是騙你的,在大人的世界,是找得到糖的。”


    “藏好,別?被你爸爸發現了?。”


    小女孩前一秒想吃糖,後一秒這?位哥哥就給她了?。


    她拿著糖,有一種“美夢成真?”的感覺,甚至都來不?及高興,她呆愣好半晌才快速把糖藏進掌心裏,接著奶聲奶氣地追問:“那你的糖是從哪裏找到的,也是別?人給你的嗎?”


    “嗯,”池青推門?進去之前說,“一個哥哥給的。”


    他在大人的世界裏找到了?糖,那顆糖,是解臨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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