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會兒


    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李福壽滿意的拍了拍肚子,說道;“哎呀,真不錯,這些小吃各有各的特色,能夠在這一條街上吃遍全世界,莫名的讓人有些莫名滿足感,唯一遺憾的是不能坐在街邊一邊高談闊論,一邊享受美食,隻能偷偷摸摸的在這裏過過癮,少了些許的煙火味道。”


    “嗬嗬,你要真這樣做,估計親衛隊的老雷該跳腳了。”


    “所以我也不讓他為難,就說長君兄嘴饞了,非要帶我出來吃小吃。”


    “你呀……淨拿我做擋箭牌。”


    “我這也是沒轍了,昨兒晚上馬車隊從這條街經過,聞到這麽多小吃香味撲鼻,可把我饞的不行,滿滿的都是回憶呀!”


    李福壽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中滿是溫馨的回憶,前世今生交織在一起,已無法理出個頭緒來。


    如今身處高位,失去了很多普通人的自由。


    這就仿佛奇妙的圍城,城裏的人渴望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城外的人心生羨慕的想要擠進來……


    辛長君能夠看出伯爵大人此刻心事重重,不忍心打破此刻的寧靜,很有耐心的把玩著手裏的玉石件。


    此刻,狹小的馬車裏滿是墨西哥烤肉的辛辣味道,街道上的燈光從馬車窗戶映照進來,與馬車中的油燈光亮交織成昏黃畫麵。


    李福壽的眼神深邃而明亮,眼中隱含著複雜情緒,良久之後一聲長歎;“唉……矯情了,讓長君兄見笑了。”


    “這說的哪裏話來?元鼎本就是性情中人,常懷憐憫仁慈之心,這是我紅河穀萬千百姓之福,總好過刻薄寡恩的上位者。”


    “嗬嗬……”李福壽輕笑了兩聲沒有接話,眼睛看著馬車窗外往來不絕的行人,忽然間問道;“長君兄,你發現街上的人流中的特點了嗎?”


    “嗯……元鼎,你指的是哪一方麵?”


    “每當一個女人經過此處,總會吸引大批男人的關注目光,這種目光會讓女人感到很不安,而且……街道上的女人也太少了。”


    “元鼎,這個問題一直都存在的。”辛長君曾經主政一方,當然知道陰陽失調對社會危害極大,深有感觸的回答道;


    “經過治安大掃除行動之後,社會風氣為之一肅,搶劫鬥毆殺人這些惡性事件迅速下降,治安大為好轉。


    但調戲婦女,強奸這些惡性案件卻又急劇上升,尤其以年輕男性移民為多,屢禁不絕。


    如今的苦役營每個月都要增加兩三百名罪犯,其中過半都是這個罪名。


    被抓捕到的罪犯中,甚至包括一些皇家騎警利用職務之便猥褻婦女,究其原因還是女性人口太少,打光棍的男人太多了。


    莊子曰;


    至陰肅肅,至陽赫赫。肅肅出乎天,赫赫發乎地,交通成和而萬物生焉。


    紅河穀草創時期,百廢待興,無力顧及此事。


    現如今已有了相當的實力基礎,移民人口概率計算超過230餘萬,還在以每個月6萬餘人的速度在迅猛增長,預計到年底將會達到300萬人的規模。


    而這其中,年輕女性人口不足30萬,大都在幾個棉紡廠做工,還有一些戲院茶樓,殿堂會社,這些適婚女子幾乎大部分都已成婚,未成婚的也有婚約在身,待嫁閨中的鳳毛麟角。


    男女比例失衡問題愈演愈烈,成群結隊的男人拿到工錢便去喝酒,要麽就是去逛青樓楚館,社會人心浮動,已到了不解決嚴重影響社會安定的地步。


    無家何以立業,何以歸心?


    元鼎大人,請您三思啊!”


    一番痛陳利弊之後,辛長君住口不言。


    此事前後也提過幾次,可惜出於種種顧慮都沒有下文,就此擱置了下來。


    昏黃的燈光映照在李福壽年輕而又堅毅的臉上,愈發增添出一抹神秘色彩,他的神色明顯變換了下說道;“唉,其中弊端我又何嚐不知,隻是我對人口販賣深惡痛絕,更不願意牽涉其中,以致問題遷延日久變得愈發嚴重,應當我的責任啊,太過想當然了。”


    “元鼎此言差矣,販賣婦女確實惡名昭彰,您作為上位者愛惜羽毛自是不能有絲毫瓜葛,以免為世人詬病。”說到這裏,辛長軍雙手抱拳施禮,態度恭謹的說道;“吾嚐聞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請大人全權將此事交付於我,長君必然辦得妥妥帖帖,除此隱患。”


    “哦,長君兄有何高見?”李福壽很感興趣的問了一句。


    至於辛長君口中君臣深意,李福壽就故意當做聽不到,不觸及這個敏感話題。


    當今滿清朝時代


    女子是男權社會的附屬品,在家從父,婚後從夫,夫死從子,若是連兒子也沒有或者死了,這個寡婦命運就悲慘了。


    這種門戶叫做“絕戶”,每逢此時親戚族人便會蜂擁而至,家裏麵的房產,田契及一應物什人都保不住,被一搬而空,這種惡習叫做“吃絕戶”。


    四川某地有個縣令,在任上猝死,隻留下一妻一兒,可憐小兒方才9歲,已經得撐起偌大的門戶。


    隻是不巧,這小兒沒過多久便溺水而亡。


    周遭的親戚族人蜂擁而至,將所有的財產田契一掃而空,這個可憐的女人也被趕出了家門,甚至被不良之徒賣入娼門。


    這隻是個社會縮影,反映出當今滿清朝婦女地位之低下,根本沒有半點自主的權利。


    年輕女子想到澳洲去闖蕩,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


    能夠來到澳洲的途徑隻有三個;


    一個途徑是父母兄弟全家遷徙,或者是跟著戲班子,或者是商人大賈奴仆。一個途徑是被“廣濟堂”或買或收養(9成9是買來的),培養長大輸送到澳洲之後統一廢棄賣身契,還給自由身。最後一個途徑是人販子販賣到澳洲。


    明眼人能夠看出,除了跟隨父母兄弟一起來澳洲闖蕩,這些女子幾乎都逃不了販賣一途。


    這正是李福壽唯恐避之不及的原因,哪怕初衷是好的,你知道後人又會如何解讀?


    所以他將所有的黑人奴隸全都放歸自由身,所有因為簽了奴契抵達澳洲的魯西南災民也全部都放歸自由身,隻需要嚐付抵達澳洲的船票錢就好,轉變為自由雇工。


    同樣的,紅堡內的丫鬟全部廢除了奴契,整個紅河穀領地也不允許人口買賣。


    至於昆士蘭州,新南威爾士州和維多利亞州的黑奴,那屬於當地白人牧場主的私人財產,按照大英帝國法律是合理合法的,昆士蘭伯爵當然無權幹涉。


    辛長君略一考慮,正色的說道;


    “元鼎大人;


    如今一名待字閨中的女子,男方付出的彩禮錢動輒數十上百英鎊,而且還沒有挑選餘地,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


    俗話說堵不如疏,紅河穀的單身移民男士願意為了解決婚配問題付出更多的錢,我的方法還是以民間力量為主,政府限量發牌媒介公司,引導具有實力的商家正規經營。


    紅河穀未婚男性想要娶妻,那就要承擔抵達澳洲的一切費用,怎麽著也不會比現在的彩禮錢更高。


    初步考量發20家媒介公司牌照,憑此牌照可以為單身女子安排船票事宜,通過移民營地審查,政府按照人頭收取稅費,其他一應開支都由媒介公司負擔,盈虧自負。”


    “不……不要收這個稅費,名聲不好聽,而且紅河穀也不缺這點錢,收了稅費就等於政府要為之背書,到時候什麽亂七八糟的肮髒事情處置起來就不能夠秉持一顆公心,予以嚴厲打擊肅清。”李福壽有些苦惱的揉了揉眉心,他也是聽了會兒才知道這個媒介公司是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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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媒婆介紹公司的意思,真是神了!


    “元鼎大人顧慮的是,長君欠考慮了。”


    “行了,長君兄,我知道你一心為公,甘願出麵擔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事,但這件事做起來不能以政府的名義,可以用某個帶有政府背景的公司出麵組織,屬於民間性質,相應的責權利默認即可,不必明言,這樣緩的餘地會大一些。”


    “明白,必要時我出麵為這家公司站台。”辛長君立馬會意。


    李福壽點頭說道“嗯,就是此意。”


    “長君明白了,回去之後便會籌組一家公司,出麵組織媒介公司公開競拍牌照事宜,一應所得全部捐給“廣濟堂”和仁慈仁濟兩家醫院,分文不留。”


    “就是這個道理,這個錢與名聲多有幹礙,不拿也罷。”


    “長君受教了,還有一事要請示元鼎大人,請您務必要答應,否則這個好事都可能辦壞了。”


    “何事?請盡管道來。”


    “元鼎大人,雖然發出20家牌照,但是我依然擔心媒介公司聯手哄抬物價,畢竟物以稀為貴,紅河穀的單身漢子猶如久旱逢甘霖,隻怕會把這個媒婆的價格炒上天去,所以我希望能夠適度放鬆對販賣人口的打擊,多增加一個渠道有助於形成公平的市場,在移民進入~尤其是難民營地嚴格審查方麵……”


    “好了好了,這個我不聽。”李福壽立馬搖頭。


    “元鼎大人……”辛長君有些急了。


    “嗯……”


    李福壽威嚴的哼了一聲,目光狠狠瞪了一下辛長軍,這讓辛長君瞬間明白過來。


    有的事能做不能說,有的事睜一隻眼閉隻眼絕不代表同意,做的過分該打擊還要打擊,而不是頒發一道免死金牌。


    能做到這個程度,伯爵大人已經是極致了,總不能公然允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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