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金出自異邦,色欺火赤;細抽絲攢成雙鳳,狀若天生。頂上嵌貓


    兒眼,閃一派光芒,衝霄輝日;口中銜金剛鑽,垂兩條珠結,似舞如飛。


    常綰青絲,好像烏雲中赤龍出現;今藏翠袖,宛然九天降丹詔前來。這女


    待詔將著這一件東西,明是個消除孽障救苦天尊,解散相思五瘟使者。


    貴哥把簪兒遞與女待詔道:“這個就是信物了。”定哥笑道:“這妮子好大膽,擅動我的首飾!”貴哥笑道:“小妮子頭一次大膽,望夫人饒恕則個。”定哥道:“饒你,饒你!”女待詔歡天喜地,接著簪兒出門,一徑跑到海陵府中。


    海陵正坐在書房裏麵。女待詔便走到那裏,朝著海陵道:“老爺恭喜,老爺賀喜!”海陵道:“我托你的事,如今已是七八日了,我正在此惱你。你今日來賀恁麽喜?”女待詔道:“老婦人如今不做待詔了,是一個檄定三秦扶炎劉的韓信,臨潼鬥寶尊周室的子胥,懷揣令旨兵符來救那困圍城的烈丈夫,怎麽還說個惱字!”海陵欣欣然道:“早知你幹成了功勞,卻是錯怪了也。”那女待詔把前前後後的話,細細陳說了一遍,才向袖中取出那同心結的鳳頭簪兒,遞與海陵道:“這便是皇王令旨,大將兵符,一到即行,不許遲滯。”歡喜得那海陵滿身如蟲鑽虱咬,皮燥骨輕,坐立不牢,道:“這事虧著你了。隻是我恁麽時候好去?從那一條路入腳?”女待詔道:“黃昏時候,老爺把幅巾籠了頭,穿上一件緇衣,隻說夫人著婆子請來宣卷的尼姑,從左角門進去,萬無一失。”海陵笑道:“這婆子果然是智賽孫吳,謀欺陸賈,連我也走不出這個圈套了。”忙取銀二十兩賞他。女待詔道:“前日送與貴哥的寶環珠釧,貴哥就送與夫人作聘禮了。老爺今晚過去,須索另尋兩件去送與他。”海陵道:“環兒釧子,我還有兩對,比前日的更好,原留著送夫人的。夫人既收了那兩對,我晚上另帶這兩對去送與他。你須先和他約會一個端正,後頭好常常來往。”


    女待詔應允,去見定哥,把海陵的說話回覆了一遍。定哥滿麵堆下笑來,叫貴哥送他出門,囑咐道:“師父早些來。”女待詔一頭走,悄悄地對貴哥說:“完顏老爺再三囑謝你,說晚上另有環兒釧子送你,比前日又好。你須要溫存撫惜他,不要隻推在夫人身上。”貴哥啐了一聲,道:“好一個包前包後的馬百六。”兩下散去。


    看看天色晚了,定哥便分付前後關門,男婦各歸房去。大小侍婢,俱各早早歇息,不許東穿西走,隻留貴哥一個在房伏侍。不覺譙樓鼓響,遠寺鍾鳴。這海陵瞞了徒單夫人,一個從人也不帶著,獨自一個走到女待詔家中,敲門叫道:“待詔在否?”隻見女待詔提了一盞小燈籠,走將出來開門。看見海陵黑魆魆的獨自立在街上,便道:“請進來,坐坐去。”海陵道:“這是什麽時候了,還說坐坐?”女待詔道:“譬如他那裏還不招架子,怎的這般性急?”海陵笑了聲,拽了手就走。女待詔道:“放尊重些,不要連婆子也取笑。”兩個提著這盞小燈籠,遮遮掩掩,走到烏帶府衙角門首,輕輕敲上一下。那裏麵走出一個丫鬟,也拿了一碗小紗燈兒,迎門相叫。


    海陵走進門去,丫鬟便一地裏拴上了門。女待詔扯扯海陵道:“顏師父,這個便是貴哥姐姐。”海陵聽了女待詔話,便千揖萬揖,謝了貴哥;又在袖子裏取出兩雙環共釧,與他道:“屢勞姐姐費心,這物件權表寸心,望姐姐勿嫌輕薄。”女待詔從旁攛掇道:“老爺仔細看一看,不要錯認了。若論這般一個好姐姐,就受老爺這聘禮,也不為過。”海陵笑道:“原蒙姐姐錯愛,才敢唐突。若論小生這般人物,豈不辱莫了姐姐?”女待詔道:“老爺不必過謙,姐姐不要害怕。你兩個何不先吃個合巹杯兒?”海陵道:“婆婆說得極是。隻是酒在那裏?杯兒在那裏?”女待詔搿著他兩個的頭道:“好個不聰明的老爺,杯兒就在嘴上,好酒就在嘴裏。你兩個香噴噴美甜甜親一個嘴,就是合巹杯了。”海陵道:“果是小生呆蠢,見不到此。”便摟著貴哥,要與他做嘴。那貴哥扭頭捏頸,不肯順從。被海陵攔腰抱住,左湊右湊。貴哥拘不過,隻得做了個肥嘴。海陵就用出那水磨的工夫,咂咂咬咬,多時還不放鬆。女待詔笑道:“好姐姐,酒便少吃些,莫要貪杯吃醉了,撒酒風。”海陵便照女待詔肩胛上拍一下道:“老虔婆。一味胡言,全不理論正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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