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晉元病倒了他當著所有士兵的麵就在早晨進行隊列訓練的時候一頭栽倒在堅硬的地麵上。


    當他被強行送進了醫院躺到了醫院的病房裏時一直緊緊皺著眉頭的謝晉元卻突然笑了。


    在他隔壁的病床上那個正在用一雙明亮的眼睛靜靜盯著他的人不正是已經有一個月時間沒有見的雷震怪不得那個可愛的護士小姐在把他送進病房的時候會偷偷提醒他一定要小心這個詭異的病友。


    雷震就算全身綁滿了繃帶就算他隻能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但是在他的身上就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彪悍更散著足以讓任何陌生人退避三舍的危險氣息。相信任何一個正常的人和一匹全身野性未消的狼住在同一間屋子裏每天都要被一雙綠的眼睛沒有任何掩飾直勾勾的盯著都會覺得混身難受坐立不安吧


    謝晉元微笑的打招呼道:抱歉一直想著來醫院探望你但是身不由己。想不到我這一病反而完成了這個心願到是有點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意味了。看起來你恢複得相當不錯估計已經快能下床了。


    雷震的眼睛落到了謝晉元的大腿上他沉默了片刻道:可是你看起來卻很不好。


    謝晉元的右腿被三八式步槍子彈打穿這種連摘取彈頭的手術都不需要做也幸運的沒有打到骨頭的槍傷隻要能得到適當的治療再加上靜心休養很快就可以痊愈。可是一個月時間過去了謝晉元右腿上的傷看起來比一個月前更嚴重了透過新換的繃帶。雷震可以清楚的聞到在謝晉元被子彈打傷的右腿上傳出來的血腥味道。而謝晉元的臉上更寫滿了疲憊就連他眼睛中那炯炯的光彩似乎也黯淡了很多。


    謝晉元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病房的門就被人撞開了。看著跑得滿身是汗衣服上沾滿了塵土。眼睛裏更擒著惶急淚水的淩維誠謝晉元的臉上露出了濃濃的歉意。是他不顧醫生和淩維誠的勸阻非要離開醫院和所有部下住在了孤軍營裏。是他每天早晨堅持帶領所有人麵向東方進行了他們特殊的升旗儀式後就開始了嚴格的隊列練習。


    隻要看看淩維誠身上的泥土和她掌上那沒有辦法掩飾的擦傷謝晉元就知道淩維誠在這一路上一定因為急得心跳過快兩腿軟不知道幾次重重摔倒在地上。而淩維誠眼睛裏那悲傷的而惶急的眼淚。更在默默提醒著謝晉元他不僅僅是一個軍人更是一個丈夫和父親。他不僅有保家衛國彰顯出中人氣度與精神的義務更有保護自己的妻兒讓她們快樂而幸福生活的天職。


    叩心自問謝晉元承認他也許算得上是一個好軍人但他絕對不是一個好的丈夫更不是一個好的父親。


    淩維誠就那樣呆呆地站在病房門前不知道站立了多久直到她眼睛裏的抱怨惶急甚至是憤怒一點點被溫柔和關心所替代。直到最後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句再平常不過的低語:痛嗎


    謝晉元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凝滯了過了好半晌他才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輕聲道:還好那幫小子們就是太小題大做了。我就是覺得全身軟錦綿的沒有力氣我想可能我真的是太累了好好的大吃一頓再蒙上腦袋好好的睡上一覺就又生龍活虎了。


    淩維誠點了點頭。她走到謝晉元的病床前從口袋裏取出一塊被汗水浸透的手帕幫謝晉元擦掉了額頭上虛浮出來的冷汗她柔聲道:我先回去準備一下你住院的東西再把虎子和丫頭托給瑞符找人看管等一切都辦妥之後在晚上六點鍾以前我會趕回來的。


    看著淩維誠說完這些話轉身準備走出病房謝晉元突然輕喚了一聲:維誠。


    謝晉元輕聲道:我跟著我這麽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是我謝晉元對不起你沒有照顧好你們娘三個。現在我們被扣在了那個鳥不拉屎的她方等於是被流放不知道什麽時候英國人才會放行。


    望著站在病房的門前全身都在輕輕顫抖的妻子謝晉元低聲道:維誠你帶著兩個孩子回廣東老家吧現在就走。在老家我們至少還有十幾畝薄田守著這些田產也許日子是苦了一點但是你至少不用在這裏跟著我擔驚受怕。


    說到這裏謝晉元閉上了眼睛他一字一頓的道:維誠你要真的怪我不能願諒我的話就當我謝晉元已經死了把孩子交給他們爺爺奶奶自己趁年輕再找一個老實能關心你的男人嫁了吧這樣的話我絕對不會怪你隻會為你高興


    病房的門被淩維誠輕輕關上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隨之在門外長長的回廊裏不斷傳送。痛苦而壓抑的哽咽透過那一扇並不算厚重的木門隱隱傳到了謝晉元的耳朵裏。通過病房前的玻璃窗靜靜的看著用手捂著臉哭著衝出醫院大門的妻子謝晉元真的癡了。


    她是一個好女人雷震定定的看著謝晉元突然問道:我不明白你明明很在乎她為什麽非要趕走她


    我和維誠是在學堂認識的那時候我還隻是一個剛剛從農村走出來的土小子可是她卻不嫌棄我頂著她家裏的反對堅持和我交往。每天中午我都是一個人躲在校園後麵的小樹林裏啃我娘烙的玉米餅子她現後每天都在那片小樹林裏陪著我硬是用她手裏的勺子把她飯盒裏的菜塞進了我的嘴裏。她就是那種既關心我又不會讓我的自尊受傷的好女孩。這樣動人的感覺我謝晉元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忘記。就是在那片小樹林裏我對自己暗暗誓。如果維誠真的嫁了我跟了我我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哪怕讓我自己死了也絕不能讓人欺負到她


    雷震第一次在謝晉元的眼晴裏看到了幾絲難解的溫柔。在這個時候謝晉元大概又想到學堂後麵的那一片小樹林想到了那個帶著一臉溫柔手裏還捏著一隻小勺的女孩了吧


    謝晉元低聲道:你看看我的現狀吧說實在的我現在是夠風光了。每天都有上萬人跑到我們孤軍營那兒為的就是見我一麵聽我的訓話。記者更是成群結隊的往我們那裏鑽聽說在一周前著名劇作家田漢和陳白塵兩位先生本書轉載竟然在短短的二十多天時間裏就聯手創作並排練出舞台劇八百壯士並於三天前正式公演。我被誇成了一個蓋世英雄。就連冒死給我們送國旗的楊惠敏也被濃墨重彩的描寫了一番。現在國民政府不但給我升了職還給我頒了一枚青天白日勳章我們駐紮在膠州的這三百多名軍人更被譽為在上海這個孤島上一顆燦爛的明珠


    看起來我們是夠風光了但是我們被英國當局扣押什麽時候能離開誰也說不好。現在南京保衛戰已經弓在弦上一觸即我們的最高領袖在上海保護戰中把希望放到了英美諸國的幹涉和調停上而在南京保衛戰中。看架勢他老人家之所以要拚死抵抗似乎又計劃著支撐一定時日先等到雲南的援軍趕到再把最大的希望放到了蘇聯出兵幹涉上。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政府在國際舞台上當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又怎麽可能為了我們這樣一支小部隊而冒著得罪友邦的危險和英國政府交涉


    雷震的眼睛裏緩緩揚起了一絲同情雖然謝晉元說的很多東西甚至是很多措辭他都聽不懂也無法理解但是他現在已經漸漸明白在謝晉元一片風光的背後背負的是太過沉重的無奈。一個被限製了自由不能繼續在戰場上馳騁的戰鬥英雄和一隻被鎖進籠子裏的老虎一隻被綁住翅膀的雄鷹又有什麽區別


    我們的政府小心翼翼根本不敢得罪這些友邦可是日本人卻不會客氣。


    謝晉元低聲回答道:日本人對我們這批人恨之入骨在短短一個月時間裏就有四五批日本僑民跑到我們的軍營裏鬧事甚至有浪人懷裏裝著炸藥包喊著天皇萬歲試圖衝進營房和兄弟們同歸於盡。在一個月時間裏日本軍方更是不停的向工部局提出抗議吵著要英國人把我們這批戰犯引渡到虹口租界接受他們日本人的審判。我們的政府忍受吞聲日本軍方咄咄逼人麵對這種情況如果不是我們這批蓋世英雄又太有名有名得讓工部局必須考慮上海各界民眾的反應可能我們早已經成了日本人的階下之囚。


    雷震輕輕皺起了眉頭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謝晉元麵對的局麵竟然已經到了這種九死一生的境地。


    謝晉元霍然轉頭他盯著雷震在這個時候他的嗓音沙啞了雷震你說在這種時候我怎麽還能讓我的妻兒留在孤軍營裏去麵對我們不可預測的危險


    雷震沉默了片刻沉聲道:逃有機會就帶著所有人一起逃


    到了今時今日你以為我還有機會逃嗎


    謝晉元的臉上滿是苦澀的笑容我們身上被披了這麽多光環加了這麽多英雄的稱呼你覺得我們還可能在全國公眾的注視下當了徹頭徹尾的逃兵嗎你見過胸前戴著青天白日勳章沒有按到上級命令就帶著所有部下為了一己之安危放棄自己陣地的指揮官嗎不隻是你在幾天前一群上海市的愛國士紳找到我後就提出讓我帶領所有部下化妝分批潛逃在出了租界後重新集結返回大部隊的建議。說實話我當時真的很心動但是我卻隻能告訴他們我謝晉元是堂堂正正的帶著部下走進了這個軍營我就得堂堂正正的帶著他們走出去怎麽樣聽起來我是不是很光榮是不是很高尚是不是很偉大


    為了表達出自己的高尚為了表達出我的決心。我甚至還寫了一個座方銘把它掛在了自己的屋子裏。


    迎著雷震平靜的目光謝晉元一字一頓的吟出了他的座右銘道:養天地之正氣古今之完人


    這真的是一個很有氣勢更讓人心裏生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的誓言。但是又有誰能聽得出來在這兩句話的背後隱藏的那股濃濃的苦澀


    謝晉元走到這一步絕不能單純的再用軍人的眼光去看待一切。他已經被名譽期盼還有國民政府刻意宣傳打造出來的蓋世英雄稱號。給卡在這片絕地當中。再也沒有辦法掙紮隻能被動的等待命運之神對他和三百多位手下最後的判決。


    如果說這就是成為英雄必須要付出的代價雷震絕對不會去要


    英雄。英雄英雄


    在嘴裏反複品味著這個詞。謝晉元突然問道:雷震你知道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英雄


    雷震搖了搖頭在他的心裏英雄在有些時候真的和傻瓜可以才拉起等號。


    英雄可以是出身草莽可以有令人羨慕的身世也可以是罪犯小偷騙子在他們的手中可以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權力。但是他們卻可以用自身的魁力。把身邊的每一個人凝聚到身邊。在麵對不可預測的未來在麵對最大的困境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前進的時候英雄的身上必須要散出自信的光芒引導著自己和身邊每一個相信他的人找到正確的方向走出一條成功的路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就絕對沒有資格成為英雄


    說到這裏謝晉元笑了。現在我已經是一個蓋世英雄了所以我必須自信百倍所以我必須在無論麵對困境時堅強得無懈可擊讓每一個我身邊的人都認為我是一個可以信賴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放心追隨的人。就算我已經被英雄這樣一個光環給套住了冉也沒有辦法掙紮我也得強擠出笑臉。明明我腿上的傷愈的嚴重我還得每天早晨六點鍾不管風吹雨打準時出現在操場上吹響集合的哨子帶領我的部下一起進行操練。可是你知道嗎當我今天早晨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一頭栽倒地上的時候我的心裏竟然揚起了一絲不能自抑的快樂我終於病倒了我終於可以不再理會這些讓我頭痛早已經出我解決範圍的問題躺在舒適的房間裏抱著一床溫暖的被子好好睡上一覺享受一下難得的安靜了。


    雷震長長的籲出了一口悶氣他看著謝晉元的目光中已經多了一絲淡淡的同情。


    突然間雷震的心裏有了一個明悟他和謝晉元的年齡相差了幾乎有一倍無論是在見識經曆談吐對人生的領悟還是軍事戰爭方麵都絕不在同一個檔次上。但是謝晉元卻對他敞開了心扉不就是因為謝晉元已經成為了一個英雄而英雄在麵對相信自己信任自己的人時是絕對不能表現出軟弱更不能表現出彷徨的嗎


    英雄也是人更需要別人的理解也會忍不住找一個人去傾訴一下。雷震這個唯一和謝晉元沒有任何直接關係的人就成了一個看起來最不合適卻反而最合適的傾訴對象。


    在說完這些話之後謝晉元就像是卸掉了身上的一塊巨石般輕輕籲出了胸中的一口悶氣。感受到一陣不能抑製的疲勞與困乏不斷的衝進大腦他的眼皮越來越重不知道什麽時候謝晉元睡著了。隻剩下雷震睜著一雙黑得亮的眼睛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在那裏默默的想著什麽。


    病房裏終於陷入了慣常的沉靜直到天色已經擦黑就連窗外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朦朧起來的時候淩維誠背著一個背包帶著滿身的灰塵與疲憊回到了這間病房裏。


    她默默的在病房的一角鋪開了一張草席外加一條薄薄的毯子和軍被。就為自己弄出一個最簡陋的休息地點。然後她當著謝晉元和雷震的麵竟然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口鍋和一些調味品。


    我已經和醫院食堂的師傅打過招呼了淩維誠望著睡了一覺精神已經好了很多的謝晉元柔聲道:我每天幫他們在廚房打打零工他們就借我用廚房裏的爐子。食堂裏的夥食很貴味道又不好營養又沒有保證還是我每天給你們做飯吃吧。


    不等謝晉元回答淩維誠就將幾本書一疊信紙幾支筆還有一副象棋外加幾斤她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的水果放到了謝晉元手邊的床頭櫃上然後端著那口鍋。走出了病房她應該去醫院的食堂幫工。然後為謝晉元和雷震準備晚餐了。


    凝視著淩維誠消失的放向過了很久謝晉元才勉強回過頭。他突然對著雷震擠出了一個笑容道:看來我們兩個人會窩在這間病房裏相當長一段時間了你會不會下象棋


    我隻會下狼吃羊。


    狼吃羊謝晉元回想著他在農村時和小夥伴用十幾粒小石子外加用樹枝在泥土上畫出來的交叉線擺出來的這種最簡單的棋他不由笑了在這個世界上不隻有狼和羊。而真正的棋局更不會那麽簡單。有人曾經說過棋局就是戰場而坐在棋盤兩邊的人就是兩位運籌帷幄的指揮官怎麽樣雷震指揮官要不要和我以棋盤為戰場以棋子為部隊。打上一場紙上談兵的抗日之戰規則很簡單我相信你一學就會了。


    謝晉元搬了一張椅子坐到了雷震的床邊當他把盒子裏的棋都倒出來的時候雷震不由皺起了眉頭。不要說是下棋的規則了這些棋子上麵的字雷震一個也不認識。


    謝晉元從棋子中挑出了將和帥這兩枚道:我們的這兩枚棋子代表了你我這兩個戰場上的最高指揮官當然了你也可以把它們看成是兩個戰場上可以帶領所有人走向成功的英雄。它們是整個戰場上最重要的靈魂所在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必須要保護好自己的指揮官。因為不管你在戰場上取得了什麽樣的局部勝利一旦指揮官被消滅你就會被徹底消滅從這片戰場上被清理出局。


    我們的這兩個英雄有自己的限製。


    謝晉元伸手指著各自棋盤最下方那個狹小的空間道:它們隻能在這個限定的區域內活動絕對不能越過界。為了保護它們我們還各自有兩個士在這個棋盤上扮演著貼身保鏢的角色這兩個士就是因為受到英雄的限製所以同樣隻能在這塊狹小的區域內活動。它們存在的最終意義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主帥不受到敵人的攻擊。


    雷震的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他望著謝晉元已經擺在棋盤上彼此遙遙對峙的將和帥這兩枚棋子再看看緊緊拱護在將帥身邊的兩個士過了半晌他突然道:我不喜歡這樣的英雄


    你是認為他們都必須躲在後麵不能衝鋒陷陣不能親自殺敵還要讓人貼身保護沒有一點男子漢的氣概根本不配當英雄是嗎


    看到雷震用力點頭謝晉元笑了他真的笑了。


    謝晉元返身從床頭櫃上找到了紙和筆在信紙的中間先畫一個小小的圓圈然後圍統著這個圓圈他不停的畫著越來越大的圓圈直到最後一個圓圈頂到了這張信紙的邊緣。


    在解釋我畫的這張圖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謝晉元凝視著雷震他的眼睛裏閃動著深邃的帶著智慧的光芒他微笑著問道:你覺得在這個世界上不怕死的人多還是怕死的人多


    我不知道不怕死的人是不是很多。雷震坦然道:至少我很怕死。


    對遠離危險避免死亡是生物的本性。如果我們都不怕死甚至是喜歡死亡的話我們人這種生物早就應該滅絕了。謝晉元道:可是你有沒有現我帶的部下卻一個個都很勇敢似乎都很不怕死同樣的我們的對手。日本軍人是不是也很勇敢很悍不畏死


    雷震點了點頭謝晉元帶的兵僅憑他們在四行倉庫堅守不退甚至把戰場當成了自己的墳墓這一幕就可以確定他們的確都不怕死。而無論是任何人在戰場上和日本軍人狹路相逢又有幾個不被他們身上那種殺氣與不成功便成仁的瘋狂所震撼


    日本軍人的悍不畏死。那是因為他們的社會製度與長期教育。形成的結果。日本經過明治維新天皇的權力已經被架空但是在普通的公眾心裏仍然擁有強大的號召力。在他們的眼裏看來向天皇效忠就是他們最大的光榮。就是擁有了這種基礎再加上武士道精神的灌輸和洗禮在日本軍隊中終於形成產生了失敗是絕不可原諒的這種共識。在這樣的大環境中個人的情緒就變得微不足道起來別人都悍不畏死在戰場上堅持不退雖死不降那麽就算有人想投降想怕死想丟下手中的武器逃跑也沒有機會隻能在鮮血和戰火的洗禮中讓自己變得像野獸一樣瘋狂


    相反的如果所有人在戰場上一觸即潰還沒有打上幾槍就開始抱頭鼠竄就算在這支部隊裏有相當一部分的人擁有強烈的戰鬥。想要和敵人拚死一戰也會身不由己的被卷入逃亡的洪流中最終所有的勇氣與意誌都會在這股洪流中被一點點的消磨幹淨。


    至於我帶領的部隊坦率的說如果讓他們自主選擇隻怕絕大部分人都不會跟著我走進四行倉庫。


    謝晉元伸手指著自己在信紙上畫的那個核心的圓圈沉聲道:在一支部隊裏最高指揮官就是他們的靈魂人物指揮官的思想和意識決定了自己這支部隊和團隊所擁有的團隊精神和文化底蘊。如指揮官驍勇善戰擁有堅定的意誌力那麽在他的帶領與統率下整支部隊就會變得強悍起來。這就好像我們民間一句古話說的那樣在一頭獅子的帶領下就二算是一群綿羊也可以打敗一頭綿羊帶領的一群獅子。


    謝晉元強調道:一個人在群體中隻是個體他遲早都會被群體的氛圍所影響所改變。隻要這個指揮官不停地強調為國捐軀為國為民舍生取義是偉大的是光榮的是軍人無可推避的天職就算他們還怕死就算他們心裏還不甘心但是在群體的影響下當需要的時候他們仍然會頂著敵人的機關槍掃射和重炮反複轟炸不停的向前衝。告他們放棄了對生存的希望開始舍生忘死的戰鬥時他們就是真正看破生死的老兵了。而他們這些老兵不但會把戰場上的生存枝巧傳授給那些新補充進部隊的士兵更會把自己已經領悟的必死的人生哲學傳遞到每一個新兵的身上。這就是我們常說的軍人的靈魂


    雷震連連點頭他的呼吸突然變得有些急促起來。因為雷震突然現就是在這一個還沒有擺好的棋盤前就是在信紙上那信手畫出來的一個個圓圈中就是在看似隨意閑談的交流中謝晉元似乎已經在他的眼前展開了一個在雷震的生命中從來沒有接觸過卻的確擁有著可怕力量的偉大領域


    雖然謝晉元已經盡力說得很通俗易懂但是兩個人在文化與經曆上的差異注定雷震隻能勉強聽懂三成但是就這區區三成已經讓雷震的眼睛裏慢慢亮起了一種火一樣的光芒。


    但是你知道為什麽我要在這張紙上畫了這麽多個圓圈嗎


    雷震當然不知道。


    我是一個團長在我的手下有營長營長的手下有連長連長的手下有排長排長的手下有班長班長的手下才是基層也是形成整個團隊氛圍的真正群體普通的士兵。


    謝晉元淡然道:在軍隊裏這種等級劃分是為了讓我們這些指揮官能夠解放自己的雙手和頭腦把繁瑣的事情交給下麵的人去做。也正是因為這種等級劃分讓我們這些指揮官和下麵的士兵產生了相當的距離。這種距離是致命的因為它會使我們的指令和各種精神往往不能順暢的到達和實施。


    你仔細看看我畫的這些圓圈謝晉元舉起了那張信紙伸手指著那一圈圈一層層的孤線沉聲道:這張圖就代表了我這個指揮官對基層士兵的影響力。受到我影響力最大的是我手下的營長其次是連長隨著官職的不斷降低人數的不斷增多我的影響力會因為距離拉大而不斷的減弱。換句括來說越往外我們的這個團隊凝聚力就會越弱。


    在這種情況下


    迎著雷震那雙越來越亮的眼睛謝晉元灑然道:我就要建立一個擁有相同價值觀的指揮體係我要自己影響營長和連長他們再影響下麵的排長和班長最後再由班長去影響手下的每一個士兵。隻要建立了這樣一個渠道我們的這支軍隊就會形成一個密不可分無堅不摧的整體


    伸手輕點的棋盤上那枚刻著將字的棋子謝晉元微笑的問道:現在你還覺得它們因為不能親自衝鋒陷陣就很可惡很討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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