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以至,寒風瑟瑟,陶載春手捧一杯溫暖的咖啡走到醫院門口,一進來,一股悶熱的氣息就讓他的胃口全部消失,他把咖啡放到了一邊。


    他是地下醫院的保安,又稱警衛,因為他們比一般的保安的工作要嚴重得多,可以動手,必要時甚至可以滅口。


    當然,他們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們在做這份工作。這裏的一切都是保密的。他們的身份也都不光明正大,比如盧海玉,他曾經是軍人出身,據說做過一些了不起的事。但英雄也會拜倒在金錢之下,他的女兒得了重病,需要一種很難弄到的藥,拿錢也不一定買得到。


    幸運又不幸的是,這家醫院能搞到那種藥,盧海玉也就自然而然的向魔鬼妥協,當起了這家邪惡醫院的守門人。


    陶載春是白班的警衛,這地方雖然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但這裏的管理人需要他們時刻保持警惕,不鬆懈一絲一毫,所以每隔幾小時就會換班。盡管這樣,他們依然能拿到高昂的報酬。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作為封口費,倒不是那些人把他們當作多狡猾的人,而是把他們當作一群貪婪的狼狗,隻要肉一直在他們眼前晃,他們就會乖乖的聽令撕咬獵物。


    陶載春本人其實對錢沒有多大的興趣,他的注意力經常轉移,比如現在,他最在意的是……


    “你來了啊。”盧海玉臉色很不善的跟他打招呼,同時陰狠的眼珠向後轉動了一下,頭卻沒向後轉,很明顯,他在為那個方向的事物感到憤怒。“那人又發瘋了,小心點。”


    那人,指的是他們口中的魔鬼醫生,羅朽。


    他們一直知道羅朽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以前至少偶爾奚落他們幾句而已。但這幾天,不知怎的,羅朽就像瘋了一下,隨時隨地的發狂,還會動手。


    他們不是為了錢而忍受的,隻是因為利害關係。這兒的警衛,基本上都是身上出過事的人。比如陶載春,他身上就背負著一條人命,當初一個陌生人保了他出來,他就來到了這裏。他對這裏的事沒有太多的想法,他很難跟別人共情,除了……


    “狗的事被發現了。”盧海玉說。


    一條白色的狗狗,是陶載春兩天前來上班時在入口發現的,它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陶載春想起自己愛慕的女人,曾經也有一條白色的狗狗,跟它很像,於是滿心戀愛,不顧其他警衛的勸誡,把它放在了休息室裏。


    今天早上狗子叫了兩聲,被羅朽聽到了,發了瘋似的把它拎了出來。


    “扔出去了嗎?”陶載春問,盧海玉搖了搖頭,“跟羅朽一起在之前那病人的房間裏。”他知道說這麽多了。


    羅朽在金光順曾經待著的房間。


    陶載春沒有敲門,直接打開了門,沒有血腥,狗狗就那麽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知道它死了,因為旁邊是滿滿一架子的手術刀和藥劑。羅朽滿麵怒容,憤怒的指著狗問,


    “這東西又是怎麽進來的,我不是說過什麽東西沒有允許都不能隨便出入,你們這群飯桶!”


    說著還不解氣,羅朽走到警衛麵前,狠狠的扇了他兩個耳光。這不是他第一次動手了,他知道這群人為了生存下去不會還手。


    兩巴掌之後,羅朽的手機適時響起,他看了一眼號碼就滿眼煩躁,手裏不自覺用力,仿佛想把手機捏碎。


    是原曼羽打來的電話,他打來詢問金光順最近的狀況,羅朽表情緩和了些,原來原曼羽還不知道金光順從他這兒離開了的事,看來那人沒有去找他。


    “我們下午見麵談吧,我這兒還有一點事。”


    正好他也需要通過原曼羽找到金光順,不管怎麽說,他相信原曼羽跟金光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原曼羽會理解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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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曼羽掛斷電話,背著手無所事事起來。一連幾個月在茉佑身邊當保姆的生活終於結束了,他現在感覺整個身體好像都不是他的了,今天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以前都在做什麽來著……哦!對了!沒事騷擾(?)一下喜歡的對象不是很好嗎,原曼羽像小孩子一樣賊兮兮的看著手機,雖然知道夏夜現在肯定在工作。但認識這麽久了,他也知道夏夜上班沒有摸魚是不可能的。


    經過幾年的磨煉,夏夜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的莽撞少女了,並且,由於警局最近緊張的氣氛,她甚至感到了厭煩。夏夜跟原曼羽提起過,等她退休了,就開一家偵探社,那才是她最初的理想。


    “退休...”噗嗤,那還得等多少年呐。


    【在幹嘛呢?】


    【在工作,沒事不要聯係。】


    原曼羽沒想到她一秒之後就回複了,但回複的內容很冷淡,最近他們明明變親近了很多來著。也許她真的有很重要的工作在忙吧...


    怎麽可能,這種語氣分明是在生氣的樣子。原曼羽情商上了線,於是繼續追問,


    【我做錯什麽了嗎?】


    夏夜可不是會隨便發脾氣的人,除了看不慣渣男和老太太。等等,那他是其中哪種?


    【為什麽經常給我發信息,我工作很忙的。請把我的號碼刪了。】


    ok,知道你很忙。於是原曼羽撥通了她的號碼,鈴聲一直在響,由於剛剛還在發信息,他肯定現在手機在她手上,她正在看著。難道不接嗎?還是在猶豫,一直等到鈴聲快結束時,夏夜才接通了電話。


    “喂?什麽事?”她故作很酷的說,好像沒有鬧情緒,這讓原曼羽更加鬱悶。“你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你怎麽了?是要報警嗎還是什麽。”


    “我報什麽警呀,上次見麵的時候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討厭我了。”


    “不是討厭,是那個,前輩你經常這麽聯係吧,讓我感覺很不自在。難道你對我有意思嗎?”


    “嗯。”


    這不是從一開始就很明顯的嘛,電話那頭愣了好一會兒,原曼羽絕對猜不到那頭夏夜正在齜牙咧嘴的表情,她很遺憾,為什麽對她有意思呀,不是跟那個叫蘇茉佑的女生很親熱嗎。


    即使不是,那個女生也對他很有意思來著。君子不奪人所好,夏夜心想,她決定不插在他們中間。


    “不好意思,前輩,我對你沒那種想法。為了以後不尷尬,我們還是不要聯係了吧。對了,沈前輩要是出了什麽事我還是會通知你的,他現在依然獨來獨往的,不愛跟我們說話,不過沒人敢惹他,因為有風聲透露了他好像是……”


    夏夜後麵說什麽,原曼羽根本沒有心情聽。從那句“我們還是不要聯係了吧”開始。她真是個沒心的女人,幾個月的感情說丟掉就丟掉嗎,就像在學校的時候……


    她不記得他了,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把她忘記,以為一切可以重新開始,結果,還是一樣的下場。


    他好像無論如何也打動不了她的心。


    這一次原曼羽先掛斷了電話,麵前的電腦上印出他悲傷的臉。他戳了戳電腦裏的人,他已經習慣了這幅模樣,但沒有哪個女孩子會希望自己的男友是這樣一副形象吧。


    毫無吸引力。


    備受打擊的原曼羽突然想起了下午羅朽要過來的事,羅朽已經跟他提過很多次幫他瘦身的事了,也許這一次是該談談了。


    “咚咚咚!”


    “請……打開。”


    門口站著鑽雲,她難得想起了敲門。鑽雲最近的心情不錯,因為羅朽時常過來,她有了說話的人,她跟羅朽這對兒從各個方麵都毫無共同點的忘年交居然相處得很愉快,有時原曼羽甚至還從她臉上看到了少女般的嬌羞。


    羅朽是個有魅力的男人沒錯,但絕對不是個誠實的人,在這段“感情”中,鑽雲注定是會受傷的,原曼羽心想,今天他也要跟羅朽提一下這事。


    “羅先生來了。”剛好鑽雲來就是為了說這事。


    “這麽早?”


    剛剛才通完電話,立馬就趕來了麽,原曼羽有點意外,此時羅朽還在大門外,原曼羽下去迎接他,順便說一下讓羅朽遠離鑽雲的事,他知道鑽雲愛偷聽他們說話。


    羅朽焦灼不安的站著大門口,一雙眼睛貌似有千言萬語,原曼羽當即覺得有點不對勁。


    “出什麽事了嗎?是金光順嗎?”


    “是。”


    他的嗓音沙啞低沉,似很久沒休息好,跟平時高調的樣子很不一樣。看來的確有重要的事,到書房再談吧,原曼羽不再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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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醫院


    “春哥今天還沒來麽?”換過班的三個警衛無所事事的問,他們可絕對不能缺席的,雖然到現在,這家醫院倒也沒發生過什麽大事,醫生們手裏有的是麻醉,病人怎麽還跑得了。


    除了前幾天晚上,真是怪的很,羅醫生居然想帶著人出去,他們也不好攔著,但那個女人分明是不能出去的。上頭有命令,除了“買主”,也就是諸如江妍的姐夫那一類的人到來,其他人都不能擅自帶病人離開的。


    “應該已經來了。”


    一個警衛指了指桌上的咖啡杯,那是陶載春經常早上會買的。


    “大概是去廁所了吧,或者是去看那個波霸了,哈哈!”


    他這麽笑著,但那其實是件悲傷的事。一個女人強行被有錢人送來整成比例不協調的波霸,一般的男人都喜歡豐滿一點的沒錯,但那個有錢人要求的那種程度純粹隻是變態了,不管男人女人都看不下去。


    果然他說完,另外兩個人都沒有笑,他們還是有良知的。開玩笑的警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陶載春到底去哪兒了,有什麽事也不說一聲,需不需要我們支援呐。”


    “當然不需要,你少來了,人家可比你厲害多了。”


    “什麽?!”張恩其實比陶載春大幾歲,但他性格像小混混,其實他就是混混出身,他看陶載春有點溫文爾雅的感覺,跟他肯定不是一類人。


    “搞笑吧,你不知道老子曾經弄s過多少人。”


    “嗬,真正的狠人都是話不多的。”


    張恩是他們之中話最多的,所以他們看他也是最不厲害的那個。


    “哎呦臥槽,你們是這種標準,那陶載春的確厲害,uu看書 .uukansu 他都不怎麽說話。”


    “你不知道變態就是他那樣的嗎,他曾經手刃過一個小孩,據說是因為那個小孩衝他笑,他好像有那種情感障礙,所以別惹他。”


    張恩聽得縮了縮脖子,他不怕那些大哥,但怕變態,精神病,那些人給人感覺總瘮得慌。


    “喂,我覺得木乃伊,波霸那些已經夠可怕了,沒想到最可怕的居然就在我身邊。你們沒什麽毛病吧?”


    兩人沒回答。


    “喂?!”


    這時一人前進了一步,一人卻後退了一步,他們都看著同一個方向,走廊的方向,張恩疑惑不已,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他們旁邊看,看見了病房的陶載春,他滿身血跡。如果他是醫生的話,剛剛一定經曆了一場大型手術,但他不是……


    我咧個擦耶,張恩暗自嘀咕。他們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朝一起相處了幾年的同事奔去,病房裏,血流成河,陶載春身上的跟房間裏的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羅朽倒在血泊裏,跟他做過的那麽多手術一樣,他身上的零件也七零八落的。他的手機靜靜的躺在離他十厘米遠的位置。


    怎麽會這樣,這tm會造成多大的麻煩。三個警衛想罵也罵不出來,怕又惹怒了陶載春。他們都討厭羅朽沒錯,但羅朽完了,他們說不定也完了。


    而且看羅朽這樣子,他是半點生還的可能性都不可能有。


    “兄弟,快逃吧。”


    張恩想拍拍陶載春,伸出手離他的身體一厘米時結果隻敢摸了一把空氣,他現在不敢跟他有肢體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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