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妙進入了一棟豪華的府邸,走到一扇窄門前,停下了腳步。


    公孫妙雖然急於見龍五公子,可不管什麽人要見龍五公子,都必須遵守規矩,不管什麽人要見龍五公子,都必須要通過一個人的檢查。


    現在這人就站在門口。


    他是個頭發花白,麵色赤紅,相貌威武如天神的老人。


    老人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身軀立得筆直的,看上去不想是一杆槍,而是一座山,一座任何人都休想逾越過去的山。


    公孫妙的個子很高,可在這個老人麵前卻已矮了一個個頭,而心裏卻已不止矮了一個個頭,至少矮了七八個個頭。


    看到這個老人的時候,公孫妙是發自內心尊敬的,可他更尊敬的還是龍五,因為他沒有見龍五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老人居然會為龍五做事,成為了龍五的屬下。


    公孫妙完全相信,如果他要和這老人交手,不出十招,他必然會死在老人手上,雖然老人手裏並沒有任何武器,可也足矣輕易殺死他。


    因為他正是昔年威震天下,傲視江湖,以一柄九十三斤重的大鐵椎,橫掃南七北六十三省,打盡了天下綠林豪傑,會便了天下武道高手,身經大小百戰,從未敗過一次的獅王藍天猛。


    公孫妙早還沒有出手的時候,老人便已成名,這樣的傳奇人物,公孫妙又有什麽敢拒絕呢?


    藍天猛筆直立著,他的眼睛掃過公孫妙。


    藍天猛的眼睛並不鋒銳,可被掃過的公孫妙卻感覺全身上下簡直一點秘密也沒有。


    公孫妙心裏有些小小緊張,但他並不害怕,還是昂首挺胸,因為他是為龍五辦事的人。


    他以為龍五公子辦事而驕傲。


    藍天猛打量完,讓開一條道路,揮手示意公孫妙進去。


    公孫妙也沒有任何遲疑,伸手推開了門。


    可就在這個時候藍天猛眼中閃過了一抹精芒,忽然朝公孫妙伸出了手。


    公孫妙下了一跳,但沒有動。


    他不敢動,也來不及動。


    他看見藍天猛出手的時候,藍天猛的手就已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這出手之快,更是連已是以迅捷著稱的公孫妙閃躲的機會也沒有。


    公孫妙全身崩得筆直,十分疑惑,藍天猛到底是什麽意思。


    下一秒,公孫妙麵色大變,因為他瞧見藍天猛手裏忽然多了一張紙條。


    這張紙條正好是從他後背上取下來的。


    紙條上隻有一行字,一行令公孫妙冷汗直流的字。


    藍天猛的瞳孔收縮,平靜如湖水的目光忽然變得無與倫比的淩厲,給人感覺仿佛是一座山忽然狠狠的砸下,令人生出大難臨頭的錯覺。


    公孫妙的膽子並不小,可也忍不住顫抖起來,他立刻解釋道:“我不知道。”


    藍天猛將紙條交給公孫妙,冷冷道:“這是你的事,你去和公子解釋。”


    藍天猛轉過身,又筆直立在門口,如一座山。


    公孫妙顫抖的抓著紙條,用力推開了門。


    公孫妙剛推開門,一股炙熱之氣便已席卷而來,公孫妙大步走了進去。


    任何人進入這屋子,都會感覺很奇怪。


    倒不是奇怪屋中的布局裝飾,而是奇怪屋子裏為什麽有一個熊熊燃燒這炭火的大火爐。


    現在不但是夏日,而且還是炎炎烈日,可屋中偏偏有這樣一個足矣將溫度提升二十度的大火爐,這又是為什麽呢?


    任何人都感覺奇怪的事情,公孫妙沒有任何奇怪。


    他大步走了進入,可一進入大門,步子便小了起來,而且也輕了下來。


    屋中當然有人,有兩個人。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站著的,是一個穿著青衫白襪的中年人。


    中年人左手拿著杯子,右手拿著茶壺,正在倒茶。


    一杯茶倒滿,他又在輕輕晃動,確定溫度剛好以後,遞給坐在椅子上的青年。


    這是一個麵色有些病態蒼白的青年人。


    青年人躺在椅子上,身上披著厚厚的紫貂皮,整個人就坐在熊熊炭火旁邊。


    任何一個人在這樣的天氣,坐在熊熊火爐旁邊,都會流汗。


    可白衣青年卻沒有流汗,不但沒有流汗,而且他吐出的氣,居然是冰冷的寒氣,他的四周居然一點也不熱,而且說不出的冷。


    公孫妙也不奇怪。


    因為這已是他第二次見到龍五。


    公孫妙顫抖著將紙條遞了上去,但沒有遞給龍五,因為他還沒有資格親自接觸龍五。


    這張紙條被中年人接了過去,然後送到龍五的手裏。


    公孫妙知道龍五的脾氣,也沒有客套,將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然後汗滴如雨的站在一旁。


    也不知道是因為炎熱出汗,還是因為害怕出汗。


    龍五從中年人手裏接過紙條。


    紙條上寫了一行字,字跡非常雅致,上麵隻有一句話——四月初九,我在食色坊等你。


    這當然不是秋滿天的字,秋滿天的字跡沒有一絲一毫的秀氣,唯有劍氣。


    他曾在薛衣人的要求之下,練習過紙劍,以紙為劍。


    他也曾用筆為劍。


    他寫字如出劍。


    可這紙條上的字不一樣。


    優雅柔美的字跡,沒有劍氣,卻有殺氣。


    其他人不認得這字,但龍五認得。


    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龍五揮退了公孫妙,又將紙條攥成一團。


    他的眼神也同時變得說不出的痛苦,而痛苦之中卻又說不出的溫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龍五居然有慢慢將紙團慢慢展開,遞給一旁的中年人。


    這本來是很奇怪的舉動,可中年人卻沒有流露出任何奇怪詫異的情緒,將展開的紙條放進旁邊桌上的小檀木盒中。


    這個盒子價值非凡,雕刻極為精細,uu看書 .ukanshu上麵還有一首小詩。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這個盒子價值不菲,按照道理來說,放置的物品應當是非常名貴的,可盒中存放的居然全部都是一張張書信紙條,而且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些書信紙條的字跡居然都是同樣的。


    很顯然龍五對這個字跡主人有一種非常特殊的情感。


    盒子再一次合上,神情木訥的中年人望著盒子上的詩句眼中閃過了一抹複雜之色。


    可中年人走到龍五身後的時候,便已沒有任何情緒,忽然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動刀了。”


    龍五身軀為震,回頭望向他道:“你想動刀?”


    中年人淡淡道:“聽聞方外七大劍客之一的楊無忌都敗給了他,而且被他斬斷了一隻手,這樣的劍客值得我試刀。”


    龍五盯著中年人看了半晌,微笑道:“你可不可以等一等。”


    任何人聽到龍五這種語氣說話,都十分驚訝,因為龍五極少對人這麽客氣過。


    中年人卻很平靜,道:“等什麽?”


    龍五淡淡道:“至少等我見一見他。”


    中年人身軀一震,眼力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議之色。


    龍五卻笑了笑,道:“我也想知道被相思寄予厚望能殺了我的人,到底是怎樣厲害的角色。”


    中年人立刻要反駁,可龍五卻提前打斷了中年人,淡淡道:“這樣的人值得我見。”


    中年人沒有在說什麽,他知道龍五下定決心的事情,除了那位相思夫人以外,沒有人能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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