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客棧雖然不大,但這裏熱鬧。


    三教九流,各種各樣的人都有。


    大堂一共擺設有十八張桌子,雖然並非都坐滿了人,但大部分都坐有人。


    可那隻是剛才。


    剛才黑衣人沒有動手殺人以前。


    黑衣人一動手,客棧大堂就沒有幾桌客人了。


    捕快們衝進大堂的時候,大堂之中除了秋滿天和黑衣人交談的聲音之外,便已沒有任何聲音了,這也襯托得捕快們的腳步聲顯得更外的大而沉重,如同密集的雷霆閃電落下。


    世上大部分地方都有捕快,有些地方即便沒有捕快這個稱呼,但他們的職責都是一樣的,負責一方的治安,守衛百姓的安寧。


    捕快的俸祿不高,而且所做的事情不但艱苦,有時候還十分危險,黑衣人雖然極少和捕快打交道,有時候甚至還出手對付過一些喜歡乘火打劫的捕快,但黑衣人對捕快並沒有惡感,甚至有那麽一點點好感。


    在他看來,這世上可以沒有他這樣的人,但不能少了捕快——如果沒有捕快這個職業,那麽世道必然會混亂太多太多了。


    現在捕快來了。


    他不願意和捕快打交道,可有時候偏偏和捕快打交道。


    這不是黑衣人第一次和捕快打交道,事實上這是第七次。


    前麵幾次,有些是很愉快的,有些很不愉快。


    不管如何,黑衣人希望這一次和捕快的交道能愉快一些。


    一錠帶血的銀子放在桌上,那是黑衣人從金槍王身上搜刮而來的錢財。


    他將銀子放在桌上便轉過身去。


    黑衣人什麽一句話也沒有說,可也已不必說了。


    秋滿天看得出這是黑衣人付賬的錢。


    ——黑衣人說過要請秋滿天吃飯,這個承諾黑衣人並沒有忘記。


    秋滿天看了一眼桌上的銀子,從碟子裏抓起一大把油光發亮的紅皮花生吃了起來,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看著眼前的好戲。


    一共來了四個捕快。


    其中三個進來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了,他們的額頭上都被汗水浸透了,雙手扶著膝蓋,幾乎要倒下了。


    顯而易見他們收到消息之後,便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他們隻是低級捕快,自然沒有馬或者馬車,甚至於連驢車也沒有,他們隻能靠著他們的腿跑了過來。


    正因如此,此時此刻他們看上去一丁點也不威風,甚至有些狼狽。


    黑衣人看著三人,眼中沒有輕蔑,有的是尊敬。


    他對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態度,這三個捕快現如今的表現來看,值得他尊敬。


    黑衣人尊敬他們,但他的目光卻落在第四個捕快身上。


    這個捕快和其他三個捕快是一起來了。


    他的年紀並不大,又因為是個圓臉,看上去仿佛還不過二十的模樣,十分年輕。


    這個捕快不僅年輕,而且似乎有些本事。


    四個人之中,隻有他沒有流汗,也沒有大口大口的喘氣,他的呼吸心跳脈搏都很正常,仿佛隻不過是正巧遇上了這件案子,從隔壁不遠處走來查看情況。


    黑衣人本能感覺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人。


    可任何人看他的神態氣質,也無法相信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人。


    這捕快走進來的時候,嘴裏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氣質看上去也顯得格外的慵懶,甚至剛進門的時候,還打了一個哈欠,仿佛隨時都要睡過去一樣。


    這樣一個人,無論什麽人看到,都不會感覺危險。


    不過從其他人那裏,或多或少卻可以看得出這人的本事不凡。


    和他一起進來的三個捕快,看著他的眼神是尊敬的崇拜的。大堂內有一些認得這個捕快的人,看這個捕快的眼神是親切的愉快的,其中有兩三個甚至直接已喊了他的名字。


    他們稱呼他柳捕頭。


    這位柳捕頭看上去實在很好說話,別人這樣稱呼他,他也笑著打招呼。


    柳捕頭蹲下身檢查金槍王的屍體,手法非常老練,動作也非常迅速,而後又對大堂內的其他客人進行詢問,就連秋滿天也沒有逃過問詢。


    詢問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殺金槍王的人是黑衣人。


    等詢問完所有人之後,柳捕頭才叼著狗尾草來到黑衣人麵前,道:“他們都說是你殺了金槍王,是麽?”


    黑衣人道:“是我殺的。”


    柳捕頭道:“因此他們並沒有誣陷你?”


    黑衣人輕輕一笑道:“你辦案非常仔細。”


    柳捕頭道:“我不希望好人蒙冤。”


    黑衣人笑道:“我雖然一向不太喜歡和捕快打交道,可不得不承認我的確有些欣賞你這樣的捕快。”


    柳捕頭說了一聲多謝,本來還在笑的柳捕頭已沒有再笑了,而是望著他,道:“因此金槍王是你殺的,是麽?”


    “是的。”黑衣人道:“的確是我殺的。”


    柳捕頭歎了口氣道:“你為什麽要殺金槍王?”


    黑衣人道:“因為他是個很有名的江湖人,殺了他,我便能成名。”


    柳捕頭深深看了黑衣人一眼,道:“這個理由實在不太好。”


    黑衣人攤開雙手笑道:“我也認為這個理由不太好,隻可惜這本就是我的目的。”


    “我相信你,因為隻有蠢人或者誠實的人,才能說出這種話,你是誠實的人。”柳捕頭歎息道:“可惜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是的!”黑衣人道:“我殺了金槍王,當然也要為金槍王償命,是麽?”


    “是的!”柳捕頭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了,淡淡道:“隻不過你是否需要償命,我不知道,這一切都需要律法來判。”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看著他道:‘是律法,而非人來嗎?’


    柳捕頭鄭重道:“裁判的雖然是人,但依據是律法!”


    黑衣人道:“你怎麽知道裁判的人會根據律法來判?”


    柳捕頭淡淡道:“因為你是我抓的,我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


    黑衣人的笑容消失了,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神情望著柳捕頭,他看了很久很久,才收回視線。


    越看,黑衣人的眼神就越來越奇怪,因為他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捕頭,這樣有正義感的捕頭。


    黑衣人極少相信人,可他卻情不自禁相信這位柳捕頭的話、


    一陣靜默。


    黑衣人歎息道:“一天之內能連續遇上兩個有趣的人,實在不容易,隻可惜我要走了。”


    黑衣人已站起身。


    他一起身,人便已朝門外走去。


    他的動作明明不是很快,可忽然便到了門口。


    許多人沒有反應過來時,黑衣人幾乎便已衝出了客棧。


    但黑衣人並沒有走出客棧,雖然他一隻腳便要踏出客棧,但他的麵前忽然多了一個人。


    那個看上去很懶散的柳捕頭似乎動也沒有動,可忽然便擋在黑衣人麵前,阻擋住了黑衣人的道路。


    黑衣人眼中閃過了一抹異色,左腳斜向前邁了出去。


    這一次他的動作更快了,從另一個方位朝門口走去,因為他的動作太快,uu看書.uukhu 除開秋滿天以外的所有客人,都隻看見一道模糊的殘影。


    可柳捕頭的動作不慢,居然還是擋在了黑衣人麵前。


    黑衣人又試了七八次,可不管他如何嚐試,柳捕頭都如一堵牆擋在他前麵。


    一堵固若金湯,堅不可摧的城牆。


    黑衣人終於停下了,他臉上雖然沒有變化,可心裏卻已無匹震驚:這樣一個小城,居然有一位如此身懷絕技的捕快。


    這種事情黑衣人實在沒有想到。


    黑衣人望著柳捕頭,目光頓時銳利起來了。


    黑衣人道:“你想怎麽樣?”


    柳捕頭筆直站在他的麵前,望著他,平靜道:“我是捕頭,我隻是來辦案的。”


    黑衣人道:“如果我不願意呢?”


    柳捕頭歎了口氣,道:“那麽我也不得不動粗了。”


    黑衣人笑了。


    柳捕頭道:“這並不好笑。”


    “的確不好笑。”黑衣人道:“但有趣。”


    “有趣?”


    “能和你這樣的高手交手,豈非有趣?”黑衣人露出了興奮之色,身子一下崩得筆直,已準備好出手了。


    柳捕頭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他真不想和人交手,一點也不想。


    隻可惜黑衣人很想。


    下一秒,黑衣人一拳頭朝柳捕頭的麵龐打去。


    黑衣人出拳的速度極快,隻聽見颼的一聲,拳頭已出現在柳捕頭的麵門,令人根本難以反應。


    秋滿天收起桌上的銀子,拿出一小錠足矣付賬的銀子,朝黑衣人、柳捕頭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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