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群點了點頭,他對司馬楓的期望越高便越嚴厲。而今天他也心知肚明是自己冤枉了司馬楓。隻是杜雪棠就在旁邊,自己便是做戲也得做出個模樣來,否則他又怎麽可能騙得過杜雪棠?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你下午去的時候告訴他,事情已經查明了,跟他沒關係,讓他不要多想就是了。至於說將來萬馬堂的堂主之位嘛,該是他的就該是他的。”司馬群摟著寒夫人說道。


    言下之意已經不要太清楚,司馬群所說要傳位給杜雪棠根本就不是真的,從始至終他所定下的接班人都是司馬楓,沒有過任何的改變。


    寒夫人也是心思通透之輩,聽得司馬群所說之後也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司馬楓畢竟還太年輕,總是免不了需要鍛煉一番才行。


    “已經查清楚了?你知道是誰安排的殺手?”寒夫人有些不解地問道,在她看來這本就是一件怪事,杜雪棠和司馬群的行蹤她都是昨夜睡前的時候聽司馬群提起的。


    能夠做到在這麽短時間內安排好殺手的人,必然是手眼通天之輩,而且必是萬馬堂中的人才對。隻是這樣的人,除了司馬楓稍有可能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來。


    司馬群看著自己懷中的佳人,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道:“其實根本不用查,安排這些殺手的人就是我自己。而且我也不是在昨夜叫的殺手,而是在杜雪棠來萬馬堂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的。”


    此話一出,就連寒夫人都為之驚訝。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司馬群幹嘛要自己雇殺手來刺殺自己。司馬群看到寒夫人的神色之後則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出了原因。


    這一次安排的這群殺手雖然配合極為默契,算得上是武林中一流的殺手。但要想殺了司馬群或者杜雪棠隻怕都是不可能的,之所以安排他們出手,司馬群為的就是想要看一下杜雪棠的武功到底強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一來可以對杜雪棠有一個比較清晰的了解,二來則是想要從這次交手之中找出杜雪棠武功的破綻之處。


    萬馬堂中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安排天池殺手的人就那麽幾個,除卻司馬楓之外,唯一剩下的便隻有司馬群一人了。隻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司馬群會自己安排殺手來刺殺自己。所以大家便都自動將司馬群忽略掉,轉而將懷疑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司馬楓的身上。


    “那你看出他劍招裏的破綻了麽?”寒夫人小心地問道,畢竟司馬群之前暗中安排殺手的事情並沒有告訴她,自己這麽貿然開口問司馬群,隻怕司馬群未必會告訴自己。


    司馬群輕輕出了一口氣道:“他的出劍極快,而且劍招狠辣,招招要命。幾乎可以說是毫無破綻,別說是那些殺手,便是我對上了他也沒多少勝算。”


    寒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知道杜雪棠的劍很快,但沒想到會快到這種程度。司馬群的武功寒夫人是了解的,如果說連司馬群都沒多少勝算的話,那司馬楓隻怕就更難以勝過杜雪棠了。


    照這麽看來,司馬楓要想奪得堂主之位,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了。寒夫人心中暗暗想著,可她卻又有那麽意思不甘心。畢竟萬馬堂經過司馬群和自己這麽多年的苦心經營,若就這麽拱手讓人,放在誰身上都是不樂意的。


    “他的劍招雖然沒有破綻,但我也並不是毫無應對的辦法。這些你就不用多管了,全部交給我來安排。”司馬群胸有成竹地說道,今天雖然沒能找出杜雪棠劍招中的破綻所在,但好歹看出了些端倪,他也已經想到了應對的辦法。


    寒夫人點了點頭道:“那好吧,隻是他武功極高,心思深沉,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說罷之後,寒夫人又將桌上熱茶遞到了司馬群的嘴邊,慢慢喂進了司馬群的嘴裏。待得司馬群將那一整杯茶都喝完之後,寒夫人才將茶杯重新放了回去。


    “折騰了一個上午我也有些累了,我且先休息一會兒,午飯就讓仆人晚一點兒送到我房裏就行,中午你去陪兒子吃個飯,替我寬慰他一下,也可以將我的意思告訴他,讓他安心。”司馬群淡淡地說道。


    聽得司馬群之話後,寒夫人也點了點頭,將桌上茶杯收走,關了房門獨自離開了。而司馬群在韓夫人離開之後,一個人靜做在原地一雙虎目深深地看向了寒夫人離開的方向。似在思索,又似盼望,但眼神之中更多的卻是彷徨。


    杜雪棠回到自己所在的院子之後,便立刻將門給關上,一個人獨坐屋中也開始思考了起來。今天這夥人來得太過蹊蹺,連他也不確定到底是誰雇傭來的。


    這群人的功夫不弱,配合默契。若是自己的直覺不夠敏銳的話,隻怕真要在這群人的手中吃一個大虧。而且這夥殺手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不然也不會隻讓三個人去纏住司馬群,剩下的數人則都朝著自己招呼了。


    有動機又能力在這麽短時間之內安排殺手對自己下手的人,萬馬堂中除了司馬楓之外杜雪棠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來。可他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似乎不那麽對勁兒。司馬楓在飲馬殿內的態度不似作假,反而是司馬群更像是裝出來的。


    不管是誰,在遭遇自己兒子派人截殺之後,都不可能會僅憑幾句話就繞過了對方。可司馬群今天卻偏偏就這麽幹了,飲馬殿中的興師問罪弄得頗有些虎頭蛇尾的味道。


    想了一陣之後,也沒個頭緒。或許再等一會兒,李鳳翔回來把今日的所得告知自己,結合自己和李鳳翔手裏所掌握的信息,自己應該能夠想明白其中的關鍵之處吧。


    今日祭拜了自己的父母,杜雪棠的心中自然別有一番滋味。十二年來,自己每次都是獨自一人朝著萬馬堂的方向簡單磕幾個頭,插上三柱清香便算是祭拜了自己的父母。


    如今第一次見到自己父母的安息之處,他心頭便是有萬般思緒也終歸是化作了一聲歎息,一次叩首罷了。


    看到父母合葬的墳墓,他原本堅強內心的最深處的某個柔軟部分稍稍鬆動,許多兒時的記憶也慢慢在他的腦中湧現。


    當年他雖然年幼,但許多事情他仍然記得十分清楚。自己的父親在自己五歲生日的時候送給自己的禮物不是別的,正是胸前那一片與眾不同的紋身。


    當時年幼的自己疼得齜牙咧嘴,可父親卻並未因此而停手,仍然毫不猶豫地拿著針蘸了墨水之後在他的胸膛上不斷地紮下。


    也記得當時的萬馬堂中一片其樂融融,一家人和和睦睦。偶爾會帶著自己前往柳家莊做客,自己總是對那年紀稍長的柳家姐姐十分好奇。聽大人們說她將來會是自己的妻子,可杜雪棠對此卻並沒有什麽清晰的概念。隻是覺得好奇,想著的也無非就是能跟在她的身邊一起玩兒而已。


    越是單純的歲月,便越值得珍藏。江湖上的爾虞我詐,陰謀詭譎太多。可江湖不正是如此麽?世人有多麽奸詐,那些記憶便有多麽珍貴。想到此處,一向很少笑的杜雪棠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而就在杜雪棠還陷在回憶之中時,一個不合時宜的家夥卻突然出現在看杜雪棠的麵前。這一次,杜雪棠敏銳的直覺失效了,倒不是因為對方隱藏得足夠好,隻是因為杜雪棠想起了自己過去生活中僅有的少許人間溫暖而已。


    李鳳翔從房梁上落下,輕巧而突然地出現在了杜雪棠的麵前道:“喲?難得還能見你笑一次!不容易啊!”


    被李鳳翔的話打斷了回憶,杜雪棠的臉上又恢複了之前冷若寒霜的模樣。不過他卻並沒有因此而生氣,隻是開口問道:“怎麽樣?有什麽收獲麽?”


    李鳳翔早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將自己今天所看到的事情全給說出來,畢竟看到這樣的事情,李鳳翔恨不得告訴所有人。


    “果然是真的,司馬楓跟他老媽果然有一腿!”李鳳翔得意地說著,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而杜雪棠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卻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道:“看來你昨天猜測得沒錯,把這個消息告訴三少爺了麽?”


    看到杜雪棠的模樣,李鳳翔不禁有些失望。畢竟是這麽一個讓人唏噓的消息,可杜雪棠卻覺得好像是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情一般,臉上根本沒有泛起任何的波瀾。


    “你就不覺得意外麽?”李鳳翔忍不住問道。


    杜雪棠看了看李鳳翔,有些不解道:“我是覺得意外,但這又有什麽?你是沒有見過遼東地區的那些事而已。”


    誠然,在遼東的某些部落裏麵,部落領袖去世之後,他的財產和地位便由兒子繼承,與財產一同繼承的還有部落領袖的女人。這樣的情況在中原人看來頗為離譜,可杜雪棠在遼東生活了八年,這種事情他早已經見見怪不怪了。


    聽了杜雪棠所說,李鳳翔也多少明白了一些,隻是對於這樣的習俗他實在是有些不敢苟同而已,之後李鳳翔又將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全部告知了杜雪棠,而在得到這些信息之後,杜雪棠也有了計較。


    現在的萬馬堂看似平靜,但實則暗流洶湧。而要想不被這些暗流所吞噬,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掌握住所有的信息,然後在關鍵時刻做出正確的選擇。


    這樣的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十分困難。一個人對時勢必須要有清晰的認知,做出準確的判斷才行。若是讓三少爺來做,那自然不在話下,可這對杜雪棠而言卻似乎難了些。


    “你先繼續觀察,然後看三少爺怎麽計劃的吧。這件事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今天在半路上我和司馬群遭到天池殺手的截殺,這件事兒看起來不太尋常。按你這麽說的話,應該不是司馬楓所為,隻是除了司馬楓之外,我實在是找不到別人可以做出這樣的事來了。”


    杜雪棠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床邊躺下。一個上午的跋涉,又是祭拜父母又是與人搏鬥,他的確已有些累了。抓緊時間好好休息一下才行,而李鳳翔在聽了杜雪棠的安排之後,也點了點頭。閃身消失在了房中。


    萬馬堂內,司馬楓正獨自坐在房間裏,拿著一張毛巾擦拭著自己的嘴角。司馬群之前的那一巴掌打得並不輕,他的半張臉都已經腫了起來。


    此時的他心中正煩悶不已,可寒夫人卻在這時候端著酒菜推開了他的房門。


    “都說了不要來煩我!你們怎麽……”司馬楓的話還未說完,抬眼便看到了進門的寒夫人。他心下雖然惱怒,但在看到寒夫人之後便將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怎麽是你?爹要是知道了,隻怕會……”不等司馬楓把話說完,寒夫人便已經放下了酒菜,拉住了司馬楓的手。


    “是你爹讓我來的,今天冤枉了你他心中多少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才讓我來陪你一起用飯,算是安撫你一下。”說罷寒夫人有將自己帶來的金瘡藥取出,準備給司馬楓上藥。


    可司馬楓卻一把將寒夫人拉入懷裏,整個腦袋一下子便紮進了寒夫人的懷中道:“不必上藥,有你來看我,便是再重的傷,我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見司馬楓毫無顧忌,寒夫人伸手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道:“這大白天的,萬一被旁人知道了隻怕你我都討不了好,你還是收斂些吧!”


    司馬楓卻並沒有將寒夫人的話聽進去,仍然是抱著寒夫人不願放開。見兒子這樣,寒夫人也沒了辦法,隻能任由司馬楓繼續下去。


    許久之後,司馬楓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寒夫人,而後母子二人便在屋中吃起了酒菜來。寒夫人所帶來的不過隻有一壺溫酒,幾樣小菜。但司馬楓卻吃得津津有味,便是臉上的疼痛也察覺不出了。


    “娘的手藝越發的好了,等我們計劃成功之後,定要你天天都做酒菜給我吃才好。”司馬楓一邊吃一邊說著。


    而寒夫人則輕輕歎了口氣道:“你呀!總是這麽記吃不記打,這次截殺你爹和杜雪棠的刺客其實是你爹安排的,為的便是想要摸清杜雪棠的底,看清他的武功路數的破綻。”


    司馬楓在得知是自己父親安排的殺手之後,心中不忿又多了幾分。但終歸還是沒有發作,隻是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問道:“那他可看出些端倪了麽?”


    寒夫人自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後說道:“他說杜雪棠劍法極快,便是他也沒有多大的把握可以贏得了。不過總算是看出了些破綻,但他不願跟我說。”


    司馬楓放下碗筷敬了寒夫人一杯酒後道:“他總是這麽神神在在的,自以為高深莫測實際上就是個草莽漢子。他不說也好,大不了我們自己想辦法就是了。”


    聽得司馬楓之言後,寒夫人輕歎了口氣。司馬楓和他父親之間的矛盾早已到了不可調和的狀態,如今的她隻能在父子二人之間選擇一個,這對她來說何嚐不是另一種殘忍?


    正在寒夫人和司馬楓還在吃酒聊天的時候,司馬群卻並沒有睡下。反而是拿著紙筆寫下了兩條信箋之後,綁在了鴿腿上將鴿子放飛了出去。


    杜雪棠武功不弱,要想靠司馬群自己解決杜雪棠風險還是大了些。眼下倒也還來得及,那兩個老朋友也是時候該露麵了。


    這些事情司馬群沒有告訴任何人,便是寒夫人也不知道。今天之所以讓寒夫人去安撫司馬楓,為的就是要將自己即將做的事情給隱藏下來。


    司馬群統治萬馬堂這麽多年來,始終都是以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樣示人。江湖上不少人對他的評價也都是“有勇無謀”四個字。但這四個字的評價很顯然是經不起推敲的,一個能夠將萬馬堂經營成為關外第一大勢力,且一年比一年穩固,聲望一年強過一年的人,又怎麽可能隻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隻能說,司馬群隱藏得足夠好,以至於連寒夫人也未曾察覺而已。


    做完這一切之後,司馬群便躺在床上安然休息。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uu看書 .uukanshu 他接下來要做的就隻剩下等時機成熟了。


    眼下杜雪棠是第一大患,必須想辦法盡快除掉。而除卻杜雪棠之外,自己和兒子之間的矛盾也是急需要處理的。司馬群不是傻子,他看得出來司馬楓對他有怨。父子不睦,家庭不穩這是江湖大忌。若不小心處理,隻怕會招來無窮禍患。


    司馬楓和寒夫人正在屋中吃酒聊天,可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陣銀鈴叮叮當當地聲音。聲音悅耳,但在司馬楓聽來卻是十分的煩悶。


    能發出這種聲音的,在整個萬馬堂中也就隻有司馬彤一人了。隻要司馬彤出現,自己和母親便多有顧忌。


    “哥!你在麽?聽說你今天挨打了?小妹特意來看你!”司馬彤在屋外嬌聲問道,而屋子裏的司馬楓和寒夫人卻變得有些緊張。兩人原本靠得極近,在聽到司馬彤的聲音之後,便迅速分開。


    好在門是關著的,司馬彤並沒有看到,不然隻怕他們母子二人的事情早已被察覺了。整個萬馬堂中,若說誰最有可能發現司馬楓和寒夫人之間的秘密,那必然是司馬彤無疑。


    在萬馬堂內她從來都是無所事事的,一天到晚她要去哪兒便去哪兒,也沒人能管得了她。所以她總是最難掌控的人。


    為了避免被發現,寒夫人才特意在她去年生日的時候雇了幾名高手匠人,給她打造一對純銀的手環和腳環。每個環上都掛著一串銀鈴,走路的時候總會發出一陣空靈悅耳的聲音來,這樣他們便可以在還未見到司馬彤的時候提前聽到鈴聲,而多了些時間做出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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