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所知道的粘罕嚴格來說是有兩個人。第一個是曆史上的粘罕他本是國相撒改長子在完顏部中屬於已經分裂出去的旁支自撒改時國相與完顏本族便已經是分領本軍配合作戰了。當阿骨打起兵之後撒改第一時間派遣粘罕率軍前去相助並且率先提出勸進之議從而獲得了阿骨打的信任和重用。


    其後粘罕的才能逐漸揮軍事上他屢出奇謀以至於阿骨打當眾宣言稱諸將宗室之中惟有粘罕每議與吾意合甚至幾度要命粘罕為全軍總帥去攻打遼國。可想而知這樣的計劃勢必遭到完顏本族的強烈反對最終代替阿骨打為主帥出征者變成了阿骨打的幼弟斜也粘罕則隻能作為軍中一員大將出戰。


    然而有才能的人終究不會被埋沒當遼主在上京被打敗逃到西京之後粘罕與婁室力主千裏奔襲甚至不惜在斜也不肯派援兵的情況下以少量孤軍大膽前進一舉攻破西京雲中府最終擒獲遼主天祚本人結束了對遼戰爭。也正是憑借著這次冒險的進軍粘罕一係人馬霸占了西京地盤在這片距離女真本土最遠的地方建立了自己的勢力當時人稱西朝廷而稱阿骨打死後留下的金國朝廷為東朝廷可見其獨立性之強。


    這樣的分裂勢力當然是不為完顏本族所容忍的是以後來撻懶與兀術合謀將粘罕在朝中的勢力鏟除粘罕本人則很快憤恚病卒很難說到底是怎麽死的。


    金國皇帝睿宗曾言宗翰之後惟有宗弼宗翰是粘罕的漢名而宗弼則是兀術的漢名。兩人雖然並稱然而論功績和才幹。則兀術比粘罕相去甚遠粘罕一生從未敗績曆時九個月的太原之戰圍點打援把大宋引以為傲的數十萬西軍盡數殲滅。可以說宋軍的有生力量全是被此人所滅。而反觀兀術則徒知以力取人和尚原黃天蕩明州順昌郾城金國初期地敗仗一半都有他的份一生最大的功績大概就是鏟除了粘罕和撻懶勢力。


    而第二個粘罕則是高強本人所認識的粘罕。以自己地眼睛高強確認了粘罕的才幹和能力那一場得到遼東暗中協助的阿鶻產複國之亂當粘罕率領大軍前來之後僅僅數月時間阿鶻產便授亂事平息。當女真諸將鹹以為南朝人文弱而財富鼎盛可以大肆搶掠時也是粘罕獨立異議以為南朝立國廣大。時日亦久絕非無兵備的弱國其用兵大者能決斷小者能謹嚴實在是女真族中天縱的人物。


    當然身處於這個時代高強不會認為任何人是什麽多智而近妖的人物。那些絲絲入扣地奇謀妙計更是人的想象而已比起打牌的手法來說。手裏有多少好牌更加重要。當真要以雙方的將帥名氣來定輸贏的話那麽在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天起高強就該打定主意去投靠女真人了


    政和七年二月二十日正午大宋遼東宣撫使高強身率二百兵與金國國相孛堇粘罕會於開州城東十裏。依照約定。對方亦隻率了兩百兵而已。


    會麵之處乃是一個微微突起的山丘上。周遭一片平曠倘若拿出望遠鏡來看的話甚至可以一直看到開州城而現在高強就在這麽作。他望後麵看了半天方將望遠鏡收起來向坐在身前的粘罕笑道:適才城上兒郎有信說道四外不曾見得金兵出沒叫本帥盡管放心與孛堇敘舊。兩國相爭隻得如此孛堇萬勿見怪。


    粘罕將目光從高強手中地黃銅筒上收回麵色從容依舊:高相公一身係遼東安危原怪不得這般謹慎。這麽一個黃銅圓筒竟可以看到十裏之外雖然也曾聽兀室說起過南朝海船上有這等寶物卻無從得見戰場上倘若有這樣一件寶物恐不虞偷襲矣。


    正了正姿勢粘罕又道:簡短截說今日相約相公來此乃是欲問相公心意何以我金國與大宋之間必要訴諸一戰當日雖未言明夾攻然而若非我金國起兵爾大宋亦不能奪還燕雲與遼陽三道之地高相公不世功業之中說起來亦有我金國一些功勞如今不意刀兵相見吾好不失望莫非大宋貪得無厭定要叫我小國無立足之地麽


    沒搞錯吧到這時候來說道理早幹嗎去了高強冷笑一聲道:遼東戰事之起乃是貴國興兵犯界何以說道我大宋頭上縱然之前有些齟齬不過是邊民爭利此等事我朝與契丹無時無之然而百年相安無事貴國大可遣使來約商其事何以驟然來攻我更以國主親自統兵


    粘罕微微一笑端起桌上酒杯啜了一口歎道:果然是大宋美酒不比尋常水酒自從兩國紛爭南北商路斷絕這等美酒已是許久未曾入口了。


    孛堇說得什麽話來我那從人蘇定一行見今尚且滯留貴國國中未還孛堇若真欲我大宋美酒時亦不當以兵犯我界還需將我從人遣還才是。明知粘罕是意有所指高強索性把話挑明了。


    粘罕麵色一冷道:高相公我初時道你是好人故而以兵助你平了馬賊為你報仇;此後我家起兵擊遼亦多得你兵器為助雖然你大宋乘機攻遼得了許多田土亦與我家無幹狼主麵前我還說你好話。豈料今日你宣撫遼東竟落得兩下見仗真不知今日之高相公與當日之高相公果然是一人麽


    孛堇所言差矣。高強一翻手從懷中取出一麵金牌來冷笑道:當日我幹冒大險將許多兵甲來助你家起兵說好了待平遼之後依價償還且許我十麵金牌商隊可持此出入國中不禁。如今言猶在耳你家尚未盡償我甲兵之資。卻反扣了我家商隊不許回南這麵金牌莫非是一堆臭不可聞之物說著甩手丟到粘罕的麵前。


    粘罕並不去揀隻是眼睛定定地看著那麵金牌忽而歎道:高相公。你當日到我國中時不過弱冠我隻道你是一員紈絝而已不想委實小覷了你。隻這麵金牌你家商隊自可出入我國中不消數年。山川河穀道路險阻盡在你家掌握之中諸部恐亦要被你大宋財寶收買與我家離心如此一來等到你一旦謀定起兵憑我家區區兵力哪裏有還手之力好謀略啊好算計逼得我家今番隻得從東路進兵而不能從北路。亦是因你家多曉北路這東路卻不曾有許多商隊來往之故。


    過獎過獎。高強皮笑肉不笑:孛堇今日之邀莫非隻是說這些閑話麽若如此不妨各盡一杯來日戰陣見個高下便了。


    粘罕抬起頭來。看了看高強忽而冷笑道:相公好大的口氣。如今我兵還多過你家怎知戰則必勝況且你大宋人多文弱我家兵將卻素號精銳相公到遼東日久想必還不知道我家女真威名吧


    本作品獨家文字版未經同意不得轉載摘編更多最新最快章節請訪問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麽本帥早知矣。高強灑然道:五百年前。我大唐太宗親征遼東時爾女真亦曾相助高句麗與我唐兵為敵。聞說其時有兵十五萬之眾不知勝負如何五百年來我中國兵威不曾耀於北土恐怕爾等北族皆已久忘了吧。至於我何以知必勝此易知爾我大宋這一戰輸的起你金國卻輸不起


    粘罕仰天大笑一聲方向高強道:相公好豪氣倒叫某家顯得小氣了今日之會本是某家向狼主力爭以為我兩家未必須得以死相拚好歹有些退步不想相公不分青紅皂白一意以武威為恃實叫某家失望。正是相公那句話戰陣上見高下便了


    說著霍然起身他身後百步處那兩百金兵見好似談崩了頓時緊張起來向前踏踏幾步高強這邊牛皋和曹正亦將手一舉眾牙兵各舉刀槍邁步上前。


    高強穩坐不動叫了一聲且慢。這一嗓子倒真管用不但兩邊的兵都站住了就連粘罕也停在當地冷然道:高相公尚有何言


    高強站起身來笑了一聲道:孛堇兩家之間是非曲折若真能憑口舌爭出個黑白來那也真是癡人說夢了隻是我大宋國事還國事本帥自家與孛堇仍舊交好他日若貴國狼主不能相容孛堇時亦不妨來奔我家大宋保你一個富貴便是。


    粘罕一怔忽而哈哈大笑起來指著高強道:高相公你忒也無見識莫非以為我女真人是你南朝漢兒一般隻知爭權奪利麽言止於此後日決戰願相公莫要失期說罷將手一揮轉身上馬便去更不回顧。


    高強一笑也不言語徑自回去了。在他而言並不指望這一次會麵能象曹操離間韓遂與馬一般令粘罕和阿骨打之間生出什麽嫌隙從粘罕本人曆史上的作為來看這也不是一個善於搞內部權爭的人否則也不會被兩個並無多少功績地小字輩撻懶和兀術給扳倒了。隻是越是這樣地人一旦其勢力過強勢必要遭到帝室地嫉恨今日的一言好比撒下了種子他日不曉得會結出什麽樣的果實來哩。


    當日下午韓世忠親率三百騎往東巡查時於龍河東二十裏處遭遇金兵邏者兩蒲裏衍共計二百兵內中正兵八十餘阿裏喜百餘。韓世忠恨金兵入骨此時毫不猶豫立時將麾下分為三隊包抄敵兵金兵亦毫不示弱向韓世忠右翼動反擊雙方一陣對衝對射之後金兵以兵少而退韓世忠斬得十餘級奪得戰馬七匹直追到望見金兵營壘處方還。


    這一場小小地戰鬥就此開啟了開州決戰的序幕。金兵並沒有打算吃下這個啞巴虧立時派出千餘騎兵追擊領兵者乃是九百奚營猛安撻懶九百是個名字並非真有九百營。


    撻懶追擊數裏之外韓世忠業已與另外兩隊匯合兵力增至千餘於是翻身殺回。雙方戰了一個回合撻懶見宋兵又增恐怕中了埋伏便即退卻。一麵以號角向己方求援。那邊韓世忠亦是號炮連召集在龍河東探查地形地諸隊向自己集結不消半個時辰在高強與粘罕不歡而散地當地雙方便各自集結起五六千騎兵來相互對峙。


    金狗受死也不須如何叫陣韓世忠一馬當先衝入敵陣。掌中大槊上下翻飛頃刻間便挑了數騎下馬來目標直取敵軍級別最高的撻懶其餘眾軍奮勇相隨一股腦兒衝陣而入。金兵亦不示弱各隊輪次上前廝殺大張左右翼包圍好似出外圍獵一般。


    這一戰雙方兵力相若實力亦複相當。個多時辰裏來回衝殺了七八個回合戰場上血肉橫飛殺聲震天無主地戰馬茫然亂竄跌落馬下地戰士彼此肉搏直到黃昏時分兀自難分勝負。


    韓世忠掂了掂手裏地鐵槍這是他從地上隨手撈起來的。原先的鐵槊早已不知扔在哪方了。他大力地喘了兩口氣伸手拍了拍座下的照夜獅子馬。卻摸了一手地濕粘之物再細看時座下這匹渾身純白的寶馬不知何時竟已成了一匹紅馬了滿身都是血跡。


    眾將士隨我再殺一陣天色已晚。對手都快看不清楚了。兩條鐵棒一般的手臂也禁不住的酸軟身上地箭創更是隱隱作痛。然而韓世忠心中鬥誌如虹渾身象被燒灼一般的痛半分退意也無。


    願隨統製殺賊眾背嵬軍亦是早憋了一肚皮地殺氣適才這點廝殺哪裏能平息他們的戰意何況與金兵戰了這些時早已知道了對方的伎倆這十幾個回合殺下來對方的箭早就射完了若是論到馬上的長兵交戰金兵對於宋軍來說並沒有任何優勢。


    韓世忠一聲長笑正要揮兵再攻忽聽身後有人叫道:韓統製且慢下官有一計在此


    韓世忠聞聲回顧時卻見是與他一同出來探查地形地參議朱武開戰之時他便命各隊將相隨的參議給送回去隻有這朱武不肯走定要隨著他與敵軍衝鋒交戰也不曉得是走了什麽運氣此人在亂軍中轉戰到現在居然身上半點傷也沒有


    朱參議有何計策不同於大宋地其餘部隊參議官在常勝軍中是深入到都一級建製的因此軍中對於參議官也甚為尊敬文武之間並不象其餘軍隊那樣水火不容即便韓世忠本人甚是輕視儒生稱之為萌兒卻也不敢慢待了參議。


    決戰就在明日不當爭一時之意氣咱們今日隻須得利便可。以下官之見不妨如此這般朱武策馬趕到韓世忠近前小聲說了一番話。


    韓世忠麵色不豫猶豫半晌方點頭道:朱參議所言甚是某家依計而行便是。隨即喚來幾員統領官由朱武麵授機宜。


    他這邊一時不進對麵撻懶卻等不及了號角連聲吹響眾金兵齊催戰馬又大張兩翼圍了上來。原本按照金兵地慣用戰術應該是以弓箭為先在十幾步的距離上先以弓箭殺傷對方而後才是近身作戰但金兵用的都是一尺多地長箭故而無法攜帶過多箭矢每人也隻帶得十餘隻而已適才一陣廝殺箭矢多已用盡了是以這陣形也不能過分稀疏不好用驅趕獵物時地疏陣而是圍殺獵物時密陣每騎之間相距五六步拉開了十幾道行列一波一波地衝上去。


    本以為宋軍又要衝殺過來孰料中軍一聲炮響宋軍居然一起掉頭便走惟有韓世忠率了百餘親兵來回馳驟好似斷後一般。


    撻懶衝在前麵見狀心中頓時起疑。他屬於阿骨打的本部親族並未參與攻打開州城地起始階段戰事然而亦聽說過對麵敵將依據來遠城與粘罕所部廝殺經月地慘烈;再加上後來攻打開州時宋軍的鬥誌給他極大地震撼乃是起兵以來從未有過的惡戰眾女真人私下交談起來時無人再敢以為南朝人文弱可欺。故而今日與敵軍狹路相逢大戰移時盡管雙方勝負未分他亦不以為對方就會輕易敗走。


    難道說是以為天色將晚要收兵回營了麽撻懶亦知今日之戰難分勝敗大家都是騎兵黑夜中看得不遠的話極難捕捉到對手縱使能殺敗對手亦難以擴大戰果倘若宋兵果真有意就此收手的話他也不為己甚。當下便連吹號角吩咐後隊緩緩放慢度向左右開始散開去這騎兵衝鋒時要想把度降下來必須要先將隊形分散否則大家難以保持一致的度勢必自相蹂踐亂了陣腳。


    哪知他後麵放慢度前隊猶在衝鋒對麵韓世忠那百餘兵力忽地將手一揚無數黑乎乎地東西飛了出來驚得撻懶魂飛魄散大叫道:掌心雷掌心雷


    也不怪他這般驚惶開州城下一戰這種掌心雷給予金兵以極大地震驚雖然其威力並不算太大一顆雷貼身爆炸的話大概能震死一名甲士而已但聲如霹靂光如電閃卻令人馬俱都受驚不小無論是多麽沉著善戰地宿將精兵在數十枚上百枚掌心雷的轟擊下鮮少能夠保持方寸不亂的戰馬更是極易陷入瘋狂宋軍趁此時突襲的話幾乎根本無法抵擋。隻是經過研究之後覺這掌心雷隻能是用手臂投擲故而距離有限騎兵更加無法使用而且看宋軍的使用情形這雷彈的數目也未必有多少在粘罕等人的力勸之下阿骨打方才堅定了在此決戰的信心。


    為什麽現今這一群宋軍的騎兵竟然能擲出掌心雷來而且一揮手就擲出了五六十步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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