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這般交托在常人看來不過是一事不煩二主既然照攜了那香囊前來她也就同樣請李清照也帶了信物回去還給高強。然而李清照與蔡穎家世相似遭際亦複相類又是一般兒的胸懷錦繡才學過人說白了就是同樣的一肚子彎彎繞她可就不會想的這麽簡單了。


    望著遞到麵前的香囊李清照卻不忙去接微微蹙起眉尖道:妹妹此事乃是你夫妻間家事你我雖然交好終究是一介外人隻恐不便相托。妹妹還是命一家人返京交付相公罷。蔡穎雖然在此隱居寶珠寺上下卻都是高強的牙兵更有離京時被高強撥來看顧蔡穎的家人因此李清照才有此議。


    蔡穎淒然一笑卻不收回:姐姐我這一番心意莫非你仍是要置之不理麽


    李清照心上頓時浮起當日蔡穎在汴京時主動上門來與她結識時的話來。那時雖未明言但蔡穎言語之中有意無意總是提及要她也嫁入高家姐妹同事高強的意思來若非如此以李清照的矜持和家世就算文君寡居高強對她又是有大恩她也不會想出通過白沉香來試探高強心意的法子來。


    此時見了蔡穎的言行李清照何等的聰明雖然事隔數年仍舊立時想起這段往事來不由得嗔道:妹妹你這是說的哪裏話來我若願若願如此亦不須待今日。早兩年便可以行於歸之禮況且當日相公以三事難我曰再曰年長曰不得正位。可知相公亦無此意妹妹又何必強人所難說到於歸二字時她也不禁羞紅了臉。


    蔡穎借著門外的光線將李清照臉上地表情看的分明。她在此靜居兩年有餘。靈台較前更是清明。如何看不出此乃情懷不老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淡然道:姐姐。官人的為人我自問再清楚不過當日雖然礙著兩家傾軋他待我亦未嚐失過禮數。其人在宅內事上情義甚厚他當日所謂三事。我雖不曾親耳聽聞親眼得見。亦可想及官人當日之心意。卻不是嫌棄姐姐隻是怕委屈姐姐來我門中作妾侍而已。試想以姐姐這般玲瓏的人兒。我見猶憐何況我家官人這等憐香惜玉之人


    說到這裏。李清照更是大羞。直欲要離座而去哪裏有這樣保媒的何況是給她自己地官人保媒待要作時卻忽然明白了蔡穎的言下之意駭然道:妹妹你說的何等話來莫非你以為自己一旦出家。內宅無人竟要我替你去為高氏正宅天下焉有是理


    袍袖一拂。起身就要出去。蔡穎手快一把拉住剛一開口。眼淚又撲歃掉了下來邊哭邊道:姐姐。我亦知此事委屈你太過隻是我兩年前便已無顏再事官人。是官人愛惜我和我家顏麵方才許我別居在此仍舊擔著這個虛名。而今官人為國立功諸事順遂。惟有內宅無人我豈能再厚顏竊據此位隻是環顧內宅之中無人能繼我之後若是任憑官人再擇人時誠恐別生事端想來想去隻除是交托姐姐你妹妹我方才了無牽掛徑可遁入空門之中了。


    她既然這般說了李清照更加不能答允這倘若應承了蔡穎別無牽掛這出家之事豈不再難挽回那麽她這一場奔波到頭來變做了是給自己作嫁衣裳了傳出去不要被人家說閑話道是她蠱惑了蔡穎出家為尼把高府正宅讓了與她堂堂李才女翻作一等鬼蜮肚腸的婦人那不是冤哉枉也


    到底是才女李清照瞬時便已想了許多因果出來當下抵死不從並蔡穎那一枚香囊也是死活不受高強托她轉交地那一枚也奪回來不留在蔡穎手中說是轉回汴京去交還給高強若是他要交與蔡穎時讓他自來便罷:我堂堂李家女兒不立嫌疑之地


    蔡穎與她相交一場原知她地脾性日常聽她說起高強時無不在說高強文才武略俱為一時之選更有經國大才偏生又這般年輕言下盡是一片景仰之意。正因如此當日本是有意請她入內宅來一來斷了高強地外心二來也好受自己地鉗製結果相交到後來竟是彼此惺惺相惜在蔡穎心中要請李清照與她共事一夫地想法竟日益明朗起來。無奈家中生變夫妻別居蔡穎不得自主這件事也就擱下了。


    如今她決意落為尼想想高強家中從此無人那身後留下的高宅正室之位不知幾人覬覦蔡穎是個極度要強的人自以女兒之身不能入仕宦常以為憾對於內宅的控製欲也就格外地強烈一些要她不妒忌也可以前提就是你不能威脅到她的地位是以她能容小環能容金芝卻不能容金蓮不能容師師都是由她這性格而來。一旦讓出正室之位總得讓


    配得上高強正室地人她方才甘心在她心目當中世性情都與她相似的李清照方才是她地接班人。


    今見李清照隻是倔強不從蔡穎心中也是急百計勸說無法見李清照隻是要走蔡穎把心一橫起身就往外走口中隻道:姐姐定要不依我亦無法今便去求方丈師父為我落官人那裏如何亦顧不得了


    李清照情知她有意相逼奈何這一路奔波為的就是不忍見蔡穎大好年華如此下場她自認此生不幸至今寡居淒涼平生為之含恨不已兼之與蔡穎交好一場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她這般情急之下便行那緩兵之計:妹妹你莫要著忙此事非小且待我細細思量為是。


    蔡穎如何不知她有意敷衍當下隻是要去落。李清照萬般無奈。隻得權且允了。


    蔡穎見她肯從笑了一時剛說了一句姐姐好福氣一進門來便有一品誥命。旋即又想起自己身世淒涼。那笑容剛掛到臉上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李清照看她地樣子禁不住地心酸也陪著落了會眼淚又勸慰了好半天。待用過了晚飯。兩個女子便在這茅屋中抵足而眠。


    李清照次日起來。便說要告辭回京去蔡穎也不阻攔隻說道在此相候兩月。兩月之中若不得李清照和高強地好信便即要落出家;若是得了好信時雖然落。卻可回京去在家中居住大家亦好團聚。


    對於外人來說。倆人之間的這種約定簡直就象小孩子鬥氣一樣的可笑說來說去。這蔡穎不還是隻有出家一條路可走隻是李清照心中別有計較當下亦答允了便辭別了蔡穎複往前山來。


    這寶珠寺當日乃是魯智深主持亦做過山寨聚過三五百條好漢因此寺中僧人風格豪放喝酒吃肉一概不禁。自打魯智深走後。因蔡穎來此隱居。這寺中僧人又多是自己人高強索性將這寶珠寺變做了太尉府的家廟從東京大相國寺請了一名高僧前來主持。你道此人是誰正是當日魯智深在大相國寺所管地菜園地前任。與智深是師兄弟法名叫做智清。


    這智清在寶珠寺作一方主持何等快活這寶珠寺日常又有許多往來人客香火甚盛他揮起管菜園的手腕來日進鬥金夜進鬥銀大魚大肉的快活也不在話下。這日見到李清照又來深知此女與高家關係非常智清和尚自然落力奉承。


    李清照若不為了蔡穎時等閑也不與這等人說一句話。而今見智清態度恭敬異常當下已有了計較便隨智清到了方丈之中劈麵就道:大師你可知高家夫人有意落出家


    智清正在陪笑乍聽這話腦袋嗡的一聲前宰相蔡京地孫女當今樞密高強地正室他大和尚地衣食父母要要在他廟裏出家這這可是大事啊


    之所以隻說是大事乃是因為此事亦好亦壞好者倘若蔡穎在此出家他這可就算端上了鐵飯碗寶珠寺在高家地地位勢必比現在更上層樓他身為蔡穎地座師其地位和財喜都將隨之水漲船高滾滾而來。壞者所謂豪門深似海高家堪稱是大宋當今的第一豪門他區區一個不久前還在管菜園地和尚摻和到這豪門的家事之中萬一有個閃失那可不是少刮點錢的問題弄不好腦袋都要難保


    智清和尚正在亦喜亦憂李清照已看出幾分來心中不由暗喜又道:我聞大師昔日曾在大相國寺為僧自當知曉高相公並其門下手段。今不妨對大師明言高夫人落之事高相公並未肯其意頗為不喜隻為國事繁忙不克分身前來而已。倘若大師貿然為高夫人落了萬一高相公惱將起來


    響鼓不用重錘智清在大相國寺為僧日常也和些市井中人打交道尤其那常到菜園來揩油地青草蛇李四等人因為魯智深這段機緣對這菜園格外看顧亦曾與這大和尚飲酒作樂來。這些人自從跟了石秀出息是沒有多少但也比從前好了許多市井中好歹算些奢遮人物他們本是無事都要吹的現今有了些少資本更要吹上半天裏去唬得智清和尚不知深淺隻道這高相公帳下都是吃人魔王攪海地妖怪一般。


    而今聽李清照這樣說話智清和尚嚇的站腳不住一跤跌倒在地半天掙紮不起口中隻道:這怎麽好這怎麽好蔡穎要出家他自然是攔阻不得地但若是惹惱了高強他又更加吃罪不起真要是成了高強的出氣筒大和尚恐怕隻有圓寂這一條路可走還得指望佛祖慈悲付他去西方極樂才有好日子過。


    李清照見嚇的他也夠了好該收手便換了和顏悅色道:


    休慌高夫人那裏被我勸住一時也不得來求落請高相公前來相勸大師肩上半點幹係也無。我今所懼者。乃是高夫人落之意甚堅萬一她又轉了念定要大師為她落那時怎生是好


    智清和尚地心情恰似作了八部天龍忽而直上雲霄有天女散花樂師奏琴忽而又墮入阿鼻地獄。受那萬劫不複之難。當時急急從地上爬起來。央告李清照:女菩薩。好歹相救小僧


    李清照忍笑正色道:大師枉讀佛法豈不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高夫人一意要落已是著了皮相大師不妨還她一個空即是色。躲起來不見人。那便是了。


    智清大悟想來高相公和高夫人之間。畢竟高相公要厲害些這辦法一來是遂了高強的意又避免了與蔡穎地衝突好歹大家有同寺參修之緣法料想蔡穎也不能過分逼迫於他。當下謝過了救苦救難的女菩薩李清照又吩咐開齋飯來款待。李清照心中惦記著回京去尋高強說話哪裏肯吃他的齋何況這間蘭若她來往多少次早知就裏。此處的齋飯大概是天下寺院頭一號。炒飯用地都是豬油不吃也罷


    當下告辭離寺智清率人送下山腳方罷。回到寺中立時招集僧眾說道自己有意出外雲遊。並監寺也一起出外去往五台山文殊院聽智真大師寺中庶務由幾個座共商。眾僧不解其意好在大家一向散漫慣了方丈不在也不甚為意。當下便應了。


    這便是智清和尚地避禍之計按下不表。


    單說李清照離了二龍山一路輕車往汴京趕奔路上便在心中盤算:依著蔡穎的心思隻要我答允嫁入高家為正室奈何此事也不是我一個女兒家點頭便可地還得要高相公來求親方可難道要我再去效前次之法央告白沉香去暗諷相公提親羞也羞殺人了此事隻得請高相公往二龍山一行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隻除是高相公一力相勸方可令蔡家妹妹回心轉意。


    至於到了那個時候蔡穎得能重回高家出於心中感激之情十有會對於李清照和高強的婚事更加上心李清照此刻地心中那是一些兒也不敢往這方向去想地一個女孩兒家又是自小讀聖賢書地大家閨秀哪裏能一意盤算著要嫁甚人


    從汴京往二龍山沿途上千裏地李清照又不能騎馬一路乘車顛簸往返一次也有將近兩月好在她近年來在大宋四處搜尋金石古物也慣了這般奔波並不以為苦。


    這日回到京城她住所便在博覽會金石齋中當下回去匆匆洗了路上風塵換了身衣服也顧不得歇息徑直上三樓後進來。甫到後進迎麵正見到曹正匆匆出來李清照原是認得地當即大喜上前問道:曹節級你家相公遮莫恰在此間曹正是高強的牙兵節級從來不離左右的既然見到他高強也就不遠了。


    曹正見是李清照忙答道:李大娘子當麵我家相公確然在此隻是正款待外國使節觀瞻我大宋博覽會恐怕眼下不得抽身與李大娘子廝見。


    李清照聞聽亦驚亦喜。喜者高強仍在汴梁沒有再往前線去一旦他到了軍中家事便即不顧再要他往二龍山去見蔡穎可就千難萬難了;驚者大宋日常亦有外國使節作館伴者不過是大鴻臚和學士等人而已若用到他這個樞密正使相陪必定非比尋常如此說來高強豈非一時半會也脫不開身


    忙即問道:曹節級可知是何方使節


    曹正見問卻麵有難色抓耳撓腮道:這個李大娘子不是小人不據實相告茲事體大相公吩咐輕易不得泄漏還請李大娘子自去問我家相公便是料想到得晚間送了使節回館相公便當有暇。


    李清照見他諱莫如深情知必定不是等閑使節心中又是擔心又是無奈隻得請曹正記得告知高強自己有要事須得即刻麵見相告而後便擔著一肚子的心事回自己地金石齋去等候消息了。


    曹正本是出來取些物事偶遇李清照當下便取了那幾件物事回轉三樓後進地一處廳堂之中將那幾件物事呈上給高強又附耳將李清照之事說了。高強將那幾件物事接了過來聽說李清照已經回京知道必是有關蔡穎之事點了點頭便向座上使節笑道:兀室郎君且看識得此物否


    注:前文所說的希尹經考證乃是其漢名當時女真尚未取燕應該隻有女真名。今後便將希尹改成兀室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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