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大隊人馬出,這酒樓上下亂紛紛一片,高強的手下人人多被他撒了出去,混雜在鄆城縣的土兵隊伍中,要保證晁蓋一夥人贓並獲,這一忙亂,竟然沒看住宋江。畢竟高強到這鄆城縣不過半天,還沒坐熱就臨時來了這麽個行動,宋江作為地頭蛇,要跑是易如反掌了。


    可我分明沒流露出已經知道了劫匪就是晁蓋等人的跡象,宋江為何要跑他知道跑了去找誰嗎高強反複思量,總是猜想不透,他知道自己熟讀水滸傳,因此遇到這些曆史人物時往往帶有思維定式,一旦出現實際情形與書上不一樣了,腦子就有些轉不過來,思維盲點難免。


    或許這廝酒量不濟,喝到量了,自己找地方睡去了明知不大靠譜,高強也猜想不透了,心中有些焦躁,隻想飛奔去東溪村看個究竟。


    難在現在那知縣時文彬還在酒席上坐著,高強身為做東的主人,總不好桌子一推就跑掉吧好在時文彬甚會湊趣,見高強神思不屬,笑道:高應奉將門虎子,聞說年初時公車到任蘇州,舉手就破了杭州朱緬父子的大案,現下又是剛進我鄆城縣,便有了賊人線索,下官著實佩服說著舉杯相敬。


    高強一麵舉杯應和,一麵暗叫僥幸:我又不是諸葛,哪裏能掐會算不成好在嘴長在人身上,叫韓世忠帶著十幾個手下,打聽打聽去東溪村怎麽走,這點還是容易辦的。


    又說了幾句客氣話,時文彬起身告辭,這時還不見宋江露麵。這位鄆城縣的父母官也奇怪,這人什麽時候不見了,居然也不跟身為上司的自己打個招呼當著外人高強在,也不好說什麽,兩個七品官相互打了會哈哈,告辭而去。


    高強這身子剛一轉過來,連聲就叫備馬備馬韓世忠已經先行與何濤等的大隊去了東溪村,留著兩個手下聽候高強的吩咐。一個叫做李貴,一個叫婁青,俱是機靈腿快的角色。


    聽見高強叫帶馬,李貴連忙牽過馬來,韁繩遞到高強手上。高強也是習武經年了,上馬的姿勢麻利的緊,李貴把握機會。喝了一聲彩。


    高強也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麽,那婁青已經跳上另一匹馬,向高強恭敬道:衙內,那東溪村已在小人案內,待小人頭前帶路。馬上加鞭,當先而行。


    高強剛要跟上,忽地覺得身邊又少了個人:貫忠怎的也不見了今天怎麽回事,個個都玩失蹤啊身旁少了誰都還好,許貫忠等於是他半個大腦。什麽機密事宜都參與的。自從主從二人相逢以後。向來不離左右,今天居然來個不告而別。簡直前所未有。


    幸好高強酒意是有幾分了,腦子還不算糊塗,那兩個不告而別的人隨即被他聯係到了一起:貫忠不告而別,敢是與那宋江的離去有幾分關係這猜想有幾分屬實,眼下無從探究,高強隻管快馬加鞭,馬前婁青,馬後李貴,出了鄆城北門,向東溪村而去。


    一路馬背顛簸,按說高強馬術尚可,原本是不妨地,苦於連日奔波體能下降,又加上適才飲酒不少,馬上這一顛,再加上涼風一吹,酒意有些上湧,腦袋就覺得慢慢變大了。他老習慣不改,這時候一邊還在胡思亂想:怎麽今天騎馬有點暈現代有暈車暈船暈飛機,莫非本衙內今天要暈馬了


    一會又想:酒後駕車危害無窮,依法須吊銷駕駛執照,並拘留十五天的還是七天本衙內現在是酒後騎馬,依法不知該如何處置呢


    忽聽婁青大聲住了馬,馬上向高強拱手道:稟衙內,請看那前麵人煙聚攏的去處,便是東溪村的所在,適才小人等已經叫當地人帶路跑了一趟,決計不會錯了。原來韓世忠謹慎的很,打聽了道路之後,叫幾個人快馬過去探路,看到了東溪村的地牌才又回來,這婁青就是其中之一,特地留下來給高強領路。


    高強一聽到了地頭,別的不管,先下馬緩了一口氣,才順著婁青說的方向看去,見果然一大群人圍著一處院落吵嚷不休,看服色正是鄆城縣地眾土兵,看情形尚未動手。


    高強心中少慰,眼見這大群人將院落圍的水泄不通,院子後麵卻寂靜無聲,心知這是韓世忠的兵法,前麵叫大隊土兵虛張聲勢,定是自己率領親信部下守在後院門處,晁蓋一夥劫匪若從後走,便捉個正著。


    問了婁青,果然韓世忠就是這麽個布置,高強便不過去,遠遠地看熱鬧。


    看了一會沒動靜,有些不耐煩起來,高強複又翻身上馬,手搭涼棚向前看,忽聽院子後麵猛然吵嚷起來,不一會就聽一陣歡呼捉到賊人了


    高強精神一振,將馬腹一夾,就要趕奔上前看個究竟,忽地又聽大呼小叫:那賊往東麵跑下去了,休要走脫了


    地走了一個高強現在的感覺就像是隔靴搔癢,多麽用力也搔不到癢處,急得他不上不下,正要過去看個究竟,卻覺那馬走不動,低頭一看,卻是那李貴拉住了韁繩,不讓他走。


    高強心急,氣道:李貴,你這是作甚


    啟稟衙內,韓虞候曾言,衙內到了陣前,必定要奮勇當先,一來衙內尊貴,若被賊人狗急跳牆傷了哪裏,小人們萬死莫贖;二來韓虞候親自帶隊的布置,為的是拿賊,衙內若在其中了,韓虞候便要顧著衙內的安危,恐怕一個疏漏被賊人走漏了,不竟全功。因此韓虞候交代了小人,一定要護著衙內。


    強雖然有幾分酒意,好賴話還是聽的明白,這分明是說自己會礙事了。雖然有些不甘心。不過這也是事實,以往自己幾次親自處理事情,都被對方用突襲來威脅,結果雖然有驚無險,自己現在的武技自信也能應付幾下,不過這拿賊不同尋常,有道是人急玩命狗急跳牆,就算自己肯冒險。部下們也是擔待不起了。


    也罷,隻好這裏坐等結果了。高強隻好依舊坐在馬上,無聊地哼起兒歌來:小小諸葛亮,穩坐中軍帳,擺下八卦陣。專捉飛來將


    這本來是說地蜘蛛,婁青卻腦子轉得快,當即大拍馬屁。說衙內運籌帷幄,可比諸葛之亮,賊人亡命奔竄,怎及飛來之將李貴手快嘴卻慢,每次拍馬屁都被搶先,氣得幹脆閉嘴。


    那院子後吵鬧,院子前麵的大隊土兵早按捺不住了,一哄都往後院去,隻有十幾個留在院子前麵。也破門從前麵進去。想是去抄家了。高強又不會望氣的功夫。看半天也不曉得到底什麽進展,耳中聽著婁青的馬屁便有些不耐。忽地道:婁青,本衙內到了此地,韓虞候隻怕還不曉得,你且去通報一聲,叫有拿了賊人便先押來這裏。在現代的刑偵中,有所謂的突擊審訊,現場抓捕時進行有效的突擊審訊,往往能取得不俗的效果,蓋賊人措手不及下容易露出破綻爾,高強便也想來這麽一招,料來自己看了水滸傳,對於晁蓋等人多少有些了解,由自己突審更有效果。


    那婁青嘴上答應著,腳下卻硬是不動,高強見狀曉得他奉命保護自己,寸步不敢擅離,也隻得作罷。


    好在這次沒有等多久,幾騎從院落後麵閃出,一路飛奔過來。看看到了近前,李貴眼尖,老遠認出這幾騎正是自己的同袍,大聲招呼道:衙內已經到此,兄弟們這邊來


    那幾騎趕過來,見了高強紛紛施禮,高強揮手作罷,他素來與屬下們隨和地很,這裏又都在馬上,什麽禮數都免了,見其中並無韓世忠蹤影,便問究竟。


    內中有個口快的稟報:好教衙內得知,韓虞候率了兄弟們,領那大隊土兵到此,指點了這院落,說賊人在此。那濟州府的何觀察甚是心急,立時就要破門而入,那鄆城縣的朱都頭卻要穩重,說道這是當地保正晁蓋的住處,此人素有聲望,倘若莽撞行事,出了岔子反而不美。


    高強哼了一聲,心說看見沒晁蓋黑勢力盤踞當地非止一日,當地官員果然被腐蝕了這朱仝力主穩重,難道是象現代一樣,講什麽執法程序,不能擅闖民宅麽分明是緩兵之計


    那家丁續道:韓虞候本來說兵貴神,無奈那朱都頭便是不從,要先叫那晁蓋出來說話。韓虞候私下和我們兄弟們說,這朱都頭未必可靠,不過有何觀察在此,諒他不能耍什麽花樣,隻防他行這緩兵之計,一麵打草驚蛇,驚走了賊人,因此率眾兄弟到後院埋伏。


    厲害高強原本意料這形勢是韓世忠的兵法,不過聽見他隨機應變作出這樣的布置,還是要讚歎一下,不愧是日後的南宋三大將之一,與嶽飛齊名地人物:適才聽見你等叫,已拿住了賊人,現在何處


    那幾個家丁一分,高強便看見其中兩騎馬後卻是拴著人的,定睛看時,見其中一個道袍打扮,相貌頗為端正,頷下三綹髭須,微風吹拂下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另外一個長大身材,神情剽悍,紫黑的臉膛,鬢角邊有好大一塊朱砂記,記上生了一片黑黃毛。


    高強看罷,和心中所想一印證,便了然了七八分,陡然提高聲音喝道:公孫勝,劉唐,你兩個毛賊好大膽子,作的好事


    那兩人本來被抓的時候吃了些苦頭,氣勢早衰,陡然見這個穿著綠色官服的大官叫出自己姓名來,俱都大驚:官府怎麽這等消息靈通,連我們姓名都知道了這不用問,定是同夥中有人落網,將他們都咬了出來,要不然官兵怎麽來得這麽快法


    那道人打扮的公孫勝搖頭哀歎不已,口中念念有詞,高強凝神聽去,似乎是說早知白勝那賊廝鳥不牢,若聽我言怎會到此地步;那大漢劉唐倒光棍,昂然道:老爺們案子便做下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高強這一詐,果然已經令兩個人心理防線都崩潰了,心中不由大喜。當下也不管周圍眾家丁對他崇拜如天神地眼色,當即審訊兩人作案的始末。


    那公孫勝唉聲歎氣,話也說的有些顛倒,劉唐是說一句就罵一句,卻算得上話多的,兩人的口供一拚湊,這案情也就七七八八了。


    原來果然如那水滸傳的描述,劉唐乃是河北潞州人,打聽了大名府那裏有十萬貫金珠財物起運南來,山東是必經之路,於是來到當地,找地頭蛇晁蓋幫忙,又有本村教師吳用設計,梁山泊三阮兄弟相幫,黃泥崗上劫了十萬貫金珠,那公孫勝卻是與劉唐一樣在河北得了消息,不約而同來到這裏,就一起入夥作案。因為用著一個人扮小販,晁蓋又去找了一個叫白勝的來相幫。


    高強一麵聽一麵揀要害處問去,劉唐和公孫二人見這官兒的問話句句切中要害,一切仿佛親見,都是暗自心驚,不敢有絲毫隱瞞,倒了個底兒掉。


    高強問了明白,忽然想起一事來,便問:你倆原說並不相識,乃是河北趕到此地作案,怎的都來尋找晁蓋作案


    劉唐此時已經服了,撇嘴道:這位相公,那晁蓋在道上有個名號,喚作托塔天王,你道是什麽良善之輩麽山東河北的好漢,作了大案子,有什麽髒物難銷的,多半都到他莊上來散貨,有那躲避官府拿捕的,也多會來這東溪村躲避,為的是他擔著本地保正的官,官差多看他麵子,往往周全於他,因此在山東等地好大名聲。我和公孫兩個來到山東作案,若不找他襄助,隻怕就算劫下了財物,也不能安然出了山東哩


    乖乖不得了,晁蓋原來是坐地分贓的大頭子,怪道以後上了梁山能當老大這下算是解開了原本一直縈繞在高強心頭的一個謎團,心說這黑社會頭領當上保正,後代有個島上的黑社會能競選議員,古今一脈相乘啊


    不過他這麽想的時候,卻全然忘記了自己命石秀在中原一帶的所作的事情,一塊秀字令牌已經通行黃河兩岸的綠林和市井階層,相比之下晁蓋這樣的隻能當個保正,卻不知哪個更黑一點呢


    他正在問話,身邊家丁忽然叫:許先生到了


    高強猛回頭,見一騎如飛趕來,不是許貫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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