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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汽車馬達聲的遠去,現場的喧囂一下子變的安靜起來,不過短短幾個小時,就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現場的氣氛,卻又讓大家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陳迪文死中的悲傷裏,有時候人很容易忘記自己怎麽從這個世界來的,卻總是耿耿於懷,自己是怎麽沒的。


    陳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真的,要不是,瞧見段天涯蒼白的臉比起這次任務之前,有蒼老憔悴了幾分,他真的很想衝過去,再打他一拳,而現在,在這個若明若暗的天氣中,段天涯身上那段戰爭留下來的痕跡,顯得越發明顯起來。


    段天涯的臉上並沒有惡作劇後的快感,也隻是望著陳曹,眼神中有了一絲深邃。


    風在從密林中吹來,帶著樹葉清新與濕潤的味道。


    郭千雙望了段天涯一眼,然後說道:“你們已經通過了測試,現在可以回學校了!”


    聽到郭前雙的話,巨熊怒了,他將雙手捏的咯咯作響:“什麽意思,我千裏迢迢,從奧得魯出生入死的回來,還被自己人打了一頓,這是什麽意思,我想聽解釋!”


    巨熊話音一落,大家的臉上都出現了憤憤不平的表情,的確,這是對於一個戰士最大的侮辱,特別是一想起幾個小時之前,一下飛機,就被抓了起來,關在了那個小房間裏,接受著各種各樣的拷問和折磨人的手段,自己心理就很難過這一關。


    “巨熊,這是學校的正規程序,我們無權過問,難道你忘記了以前來學校時,背的校規了嗎?”陳曹沉聲說道。


    郭千雙聞言,一點愧疚的表情都沒有,而是接著巨熊的話說道:“要想知道,很簡單,因為你們是0611部隊的學員!”


    所有人聽到郭千雙這樣說,立即又陷入了沉默,臉上由憤憤不平,變成了沉默,他們是軍人,一旦穿上這身軍裝,就已經不再是普通人,對於學校來說,他們就隻是戰鬥中的一份子,服從命令永遠是他們的天職,他們需要做的,就隻是完成任務,何況,這時最常規的政治考察。


    段天涯而此時,段天涯開口了,雖然他看起比之前又虛弱了許多,但是聲音依舊中氣十足:“我知道,你們還有事情要做,我可以給你們時間,但是你們要快!”說完,他深深的望了陳曹一眼:“要快,有些事情真的很簡單,不要搞的太複雜!”


    說完,段天涯就杵著拐杖慢慢的朝著密林處走了!


    郭千雙隨著段天涯走進了密林,不一會又出來了,她俊俏的臉上默默無語,手中捧著一個圓圓的包裹,陳曹一眼就看出,這個包裹是用他的迷彩服包裹的,那上麵有他的汗水,衣服上有陳迪文頭顱浸出的血水。


    有些東西,付出不一定就有回報,人要得到某樣東西的同時,必定要失去一樣東西,這次任務,陳曹得到了戰友們的信任,卻失去了一個敵人,一個讓自己奮進,比朋友還真切的敵人!


    ??????


    半山腰的那座小木屋,已經完全沉浸在黑暗中,今天的月圓之夜,密林四周的蟲鳴和獸鳴響成了一片,發情的青蛙在呱呱的賣力叫著,吸引著異性的注意,它們的時間不長,它們的交配,卻代表著生命的延續。


    那個小山邱,曾經最好的夥伴,軍犬黑魁的墳堆旁邊,又多了一個墳堆,土壤推的高高的,可是卻並沒有碑。


    陳曹一個人靜靜的站在了那個墳堆前,月光灑在了他身上,猶如一座小山。


    陳迪文死了,陳曹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他是完成非常規任務的時候死的,他不能享受到一切軍人犧牲時可以接受到的待遇,他將永遠在學校的後山上,與這山與土地連成一片,再也分不清楚彼此,而他的家人,將會接到一封失蹤的通知單和一筆國家的巨額撫恤金。


    人都沒了,那麽要這筆撫恤金又算的了什麽呢。


    也許,也許有一天,他也會靜靜的躺在這裏,或許,他連躺在這裏的資格都沒有。


    咚,咚,身後的步伐沉重而又有力,這個聲音,不用說,他就已經很熟悉了,是段天涯。


    “這是你的東西,你想拋棄麽!”段天涯沉穩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接著鏗的一聲,兩道寒光射在了墳堆前。


    陳曹定睛一看,兩柄匕首,用小篆在匕首的柄上,一個刻著“別”,一柄刻著“離”。


    陳曹回過頭,此時,已經沒有了揍上段天涯一拳的欲望,撿起了地上的兩把匕首,手指輕輕的刮著匕首上麵的小字,轉過頭,望向段天涯:“你覺得,我還能放棄麽!”


    嗬嗬,段天涯從身邊掏出了一個壺,擰開蓋子,濃濃的酒香就傳了過來。


    酒有時候是個好東西,這種味道,從小就沉浸在裏麵的陳曹,不知道多久沒有品嚐過了,而此時,此刻,此景,一種對這種液體的渴望頓時充斥著全身。


    段天涯拿著裝著酒的軍用水壺,咕咚咕咚重重的喝了一口:“想喝嗎,在很多思想家的眼中,這個東西都是一種令人麻木的毒藥,可是,他們信誓坦坦的宣稱這是毒藥,卻又離不開他們。”


    說完,他將蓋子擰上,對著陳曹拋了過去。


    陳曹反手一接,擰開蓋子,聞著濃鬱的酒香氣,憑著自己幾年前的認知,這是最烈,最醇的八星級二鍋頭,他張開了嘴,咕咚咚的灌上了幾口,添了添嘴唇,液體衝上了肚子,一股強烈的回甘從嘴、從耳、從他的血管????他感覺,酒氣從他渾身任何還在動蕩的地方流淌出來,最後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舒服。


    陳曹深深的回味了一刻之後,臉上有了一絲血色,他將酒壺拋過去給段天涯:“你是一個人喝酒很無聊,想找個人陪你喝吧!”


    段天涯結果酒壺,咕咚咚的灌上了一口,又將酒壺拋了過去:“有些時候,一個人,有些時候很多人!”


    陳曹似乎上了癮,迫不及待的接過酒壺灌上了幾口,又將酒壺拋了過去問道:“哦?”


    段天涯接過酒壺,喝了一口,然後拋過去給陳曹,從兜裏掏出了香煙,點上,然後又掏出了一根,點上,一連掏出了三根,都點上之後,並排的放在了地上,噴著酒氣說道:“人是一個奇怪的東西,特別是到了生命最後,總是能想起一切不願意想起的事情,而當你不願意想起一些東西的時候,這些東西,便不由自主的鑽進你的腦海裏,而酒有時候是好東西,有時候簡直是個惡魔,灌下了他,他時常能帶我走進戰場的地獄,也能帶我走進和昔日戰友們坐在陣地上暢飲高歌的場麵,所以說人啊,也是奇怪的東西!”


    陳曹默默的灌下了酒,此時的酒是苦澀的,卻不再像剛剛那麽香醇,難道酒性也和人性一樣的麽?


    威風吹過,擺在地上的三支香煙很快的燒完了,酒壺的酒也很快喝完了。


    段天涯站了起來,強烈的酒勁已經衝擊著他被戰爭摧殘的軀體,他有些立足不穩,一個跌咧,坐在了地上,可是,他再次杵著拐杖搖晃著站起來。


    陳曹望見了他,手指動了動,卻並沒有走過去,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最可恥的就是在他尷尬的時候要人去扶。


    “謝謝!”段天涯果然說出了這兩字。


    陳曹有些醉了,他也一屁股坐在了兩名戰友的墳堆邊,望著明月說道:“謝我什麽,其實,我什麽都沒有做!”


    段天涯鋝直了因為跌倒,而彎曲的煙卷,然後掏出打火機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長長的吐出了煙霧,緩緩的說道:“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戰士最後的尊嚴!”


    陳笑了,在寒月照著的臉上,這絲笑意透露出來的溫暖,讓人覺得憨厚:“最後,從進入這裏開始,我們就沒有最後!”


    “嗬嗬!”段天涯也笑了:“我說了,這是最後,陳曹,從現在開始,你的特殊訓練結束了!”


    聽了段天涯的話,陳曹原本有些微醉的眼,朦朧中閃現出了一絲色彩來:“難道,你是要我退伍!”


    段天涯依舊保持著微笑:“不是退伍,我們學校怎麽會讓一個我們辛苦培養出來的隊員退伍呢,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回學校了,過正常學員的日子,通過五年訓練,然後繼續為國防事業做貢獻,這不一直是你想要的嗎?”


    學校,課堂上!陳曹突然想起了這幾年來的日子,他明白了寂寞,明白了戰場,明白了殺戮,同時也明白了生死的離別。


    在陳曹一時之間還不能接受段天涯所說的話的時候,段天涯已經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後麵的塵土,緩緩的轉身,緩緩的走下上坡。


    等等,陳曹突然從地上翻身而起:“今天,在那個小牢房說的話,是特意對我說的嗎,如果,那也算逼供的話?”


    段天涯回過頭,杵起了拐杖,滿月的照耀下,是他的一張略帶詭異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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