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悄來臨了,掩埋了所有的失落、彷徨、迷茫、不甘心、掙紮、爾虞我詐,夢輕輕地來了。盡管夜很黑,但黑得單純,宛如夢幻般單純。


    不要去驚醒一個做夢的孩子,三五個星星調皮地來到河水裏,戲耍著,但都不願意叫醒做夢的胡一刀。胡一刀斜躺在河邊的草地上,嘴角微微動著,他在做夢。胡一刀經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今夜也不例外。


    這個原始森林,除了你死我活的爭鬥,除了血腥和暴力,還有歌唱的河水,不滅的夢。


    星星調皮地在河水裏戲耍著,照亮了整個小河,在光亮閃動中,胡一刀看見一個美麗的小姑娘,長著天使般的翅膀,在輕輕地飛著,飛著,那笑容燦爛如盛開的山丹花,那笑聲如嘩嘩嘩河水的歌唱聲,那翅膀如蜻蜓的翅膀輕盈自在。


    “跟著我走吧,我會幫助你走出這一望無垠的原始森林!”小姑娘微笑著,收起了蟬翼般薄薄的翅膀,在河對岸慢慢向胡一刀走來。


    “可是,我不會飛呀!”胡一刀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膽怯地望著小女孩,不知道她是魔鬼,還是天使。媽媽曾經說過,魔鬼常常會變成微笑著的女孩,去勾引男人的魂魄。


    “沒有關係,你走過來,我帶著你飛!”小女孩依然微笑著,聲音還是那麽清脆,宛如小黃鶯的聲音。


    “可我從來沒有淌過河,我害怕被河水帶走,媽媽說了,不準我下到河裏,去河裏走,說河裏除了漩渦可以帶走小孩,而且淤泥同樣可以掩埋小孩。”胡一刀依然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臉上帶著憂慮,悠悠說道。


    小女孩依然笑著,緩緩走來,言道:“胡一刀,你已經是大人了,不是小孩,來到河岸,我拉著你過來。帶你去見你媽媽,你難道不想見你媽媽嗎?”


    小女孩終於走到了對岸的河邊,伸出了手。那是一雙白嫩嫩的手,好像從對麵蔥地裏挖出的蔥,剛剝了蔥皮,露出的蔥心一樣白嫩。白嫩嫩的手在河對麵晃動著,幻化成了許多白嫩嫩的手,可是始終伸不過河對麵。


    “過來呀,胡一刀,帶上你的胡二貓,來到我這麵的河岸,伸出你的手,我就可以把你拉過來。”小女孩依然帶著笑,笑如盛開的滿樹梨花,帶著絲絲縷縷的蒼白,含著淡淡離不去的憂愁。


    胡一刀抱著胡二貓站了起來,朝著河岸走去,到了河岸,他停止了腳步,沒有伸出手,他再一次想起了媽媽的話,魔鬼經常會變成美麗的姑娘,不要輕易對一個帶著笑張開雙臂的姑娘,伸出你的手,小心她是魔鬼的化身。


    小女孩有點不耐煩,臉上的笑漸漸變了色,如那雞冠花一樣紅,紅遍了整個臉,連那嘴唇裏的牙齒都變成了紅色,那白嫩嫩的手漸漸變成了紅色,她依然用黃鶯般的聲音呼喚著:“胡一刀,伸出你的手,讓我拉著你過來,隻要你過了河,我就帶著你走出這片森林,去找你的媽媽。”


    胡一刀言道:“你有翅膀,你還是飛過來吧!”


    小女孩臉蛋上的笑容漸漸枯萎了,那全身的紅色漸漸地消失了,黑色慢慢占據了原來紅色占據的位置,她依然用黃鶯般的聲音言道:“胡一刀,我的翅膀隻能帶著我一個人飛過這條河,它太薄,帶上你,我們就會一起掉進河裏淹死。”


    胡一刀看見那翅膀比蜻蜓翅膀還要薄,簡直薄得不能再薄,看起來,她沒有騙我,那翅膀的確帶不動我。


    胡一刀徹底相信了小女孩,往前挪動了一下,他終於抬起了手,突然腳下一滑,踩在了一顆落水的星星身上,他跌倒在了河岸的綠草地上。


    跌了一跤的胡一刀終於醒過來了,他睜開眼睛,望著河對麵,那裏有什麽小女孩,原來隻是一個夢。


    青蛙不停地在河兩岸叫著,這個青蛙剛叫罷,另一個便開始了叫,它們此起彼伏叫著,用叫聲相互打著招呼。


    除了青蛙叫,就是蟋蟀的叫聲。蟋蟀藏在岩石下麵,吹著不眠曲,一會兒悠揚,一會兒高亢,聲聲入耳,聽不出一點憂傷,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蒼涼。


    青蛙大肚便便,張口閉口就叫,叫天叫地,叫了老公叫兒子,叫了兒子叫女兒,叫了女兒叫父母,叫了父母上了岸。


    蟋蟀多愁善感,一曲肝腸斷,斷水水更流,情人聽了眉頭鎖,路人聽了不寂寞,胡一刀聽了睡不著。


    睡不著覺的胡一刀感到了絲絲縷縷的寒意,穿上了鞋,拿起紅柳木棍,抱著胡二貓離開河岸,向河岸邊的樹林走去。


    胡一刀隱隱約約聽見了動物悉悉索索的聲音,那聲音來自北麵的草叢,好像有一雙閃著光的眼睛盯著他看。


    蛙聲一片,蟋蟀彈琴,並不能掩蓋原始森林裏動物之間的廝殺。黑夜,對於人類而言,是休息和做夢的時候,可對於多數生活在森林裏麵的動物而言,是撲食和活動的時候。


    胡一刀明白這個道理,無論怎麽樣,動物和人一樣,是要喝水的。他們跑累了會來喝水,他們口渴了也會來喝水,它們偶爾路過也會來喝水。不管怎樣,呆在河邊,威脅還是挺大的。爬上樹,在樹上過夜,還是比較安全。


    胡一刀心裏想著,走出河床,爬上山坡,打量著眼前的樹,他要找一棵大樹,公豬、豺狼隨便會碰斷或者咬斷一棵小樹。


    胡一刀剛爬上一棵缸口粗的大樹,還沒有來得及喘一口氣,便聽見了一聲慘叫,那叫聲來自剛才的河邊。胡一刀順著叫聲望去,望見一個動物嘴裏叼著一隻小動物從河水中涉水過了對岸。月亮還沒有升起來,夜非常黑,胡一刀根本就沒有看清楚是什麽動物。


    好像一隻兔子在草叢中探頭探腦,發現四處沒有敵情,飛快地跑到河邊,再一次四下探查了一番,確認安全後,低下頭喝起了水。草叢中悄悄鑽出來了一隻動物,躡手躡腳向那隻喝水的兔子走去,兔子也許感到了身後的危險,停止了喝水,轉頭看了看,撒開四蹄就往上跑。兔子前腿長,後腿短,隻有往上坡跑,才會跑得更快,兔子在遇到強大的對手時,一般不會往下坡跑,即使往下坡跑,u看書 .uuknshu跑一會,便會選擇往上坡跑。兔子明白,隻有往上跑,才會盡最大努力發揮自己的能力,用速度逃生。


    兔子離胡一刀越來越近,快到胡一刀所在的大樹底下時,突然從天降下一隻貓,兔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被那隻貓拉上了樹,來到了胡一刀所在的樹杈上。


    追兔子的原來是一隻狐狸,狐狸朝樹上望了望,不甘心地一步三回頭,鑽入了草叢中,重新埋伏起來,等待著下一個來河邊喝水的兔子。


    胡一刀看見胡二貓叼著的兔子是一隻成年大兔,約摸有七斤多重,柔軟的灰色皮毛,黑黑的眼珠子不停地轉動著,四蹄在空中亂蹬著。


    如果在家裏,胡二貓叼回來如此一個小可愛,胡一刀一定會命令胡二貓放了小可愛,可在這個森林裏,能夠吃的食物太少了,有一隻七斤多的兔子,胡一刀可以吃兩天。為了活命,胡一刀收起了他的菩薩心腸,對胡二貓言道:“咬死它!”兔子發出一聲慘叫,黑眼珠子朝著胡一刀看了最後一眼,那目光有怨恨,也有不理解。胡一刀呀胡一刀,你變了,變得殘忍,沒有了善良。胡二貓把死兔放在胡一刀身邊的樹枝上,望著胡一刀,等著胡一刀的吩咐。胡一刀拿過死兔子,它的身體還散發著熱度,胡一刀用手摸了摸,兔皮是那麽的光滑細膩。有了兔子,終於不愁吃的問題了,可沒有刀,也沒有火,難道要生吃?如果有火就好了,森林裏到處都有枯樹枝,隨便撿撿,就能弄一大堆,把兔肉烤在火上,一定會散發出特別的香味,可現在沒有火,也隻能夠生吃一隻野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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