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肢,斷臂,死屍;廝殺,慘叫,鮮血;美麗,優雅,高貴。田中塵怎麽也無法把眼下將要進行的拜天地與戰場殺戮聯係起來。


    魏東風被再次叫了下來,他在腦袋一陣連著一陣的迷糊中,糊裏糊塗的接受了司儀的職務。


    山頂的眾人與不遠處的敵人滿頭霧水的看了過來,他們不明白三人站在哪裏所為何事。當魏東風那幹癟,毫無感情的吆喝聲,“一拜天地。”出現在耳邊時,他們首先的感覺是‘聽錯了’或者‘在做夢’。


    在魏東風的呼喊下,王月痕毫不遲疑的要下拜,卻被田中塵一把扯住了,“你確定要在這裏拜堂嗎?”


    “嗯。”王月痕少有的臉紅了,但她的聲音卻異常的堅定。


    “那好吧。”田中塵從懷中掏出他的白絲巾,輕輕的蓋在王月痕的頭上,雖然絲巾較小,無法似蓋頭將臉部全部遮擋,但卻可以遮住她的雙眼,他不想她在滿目的死屍中跪拜天地。


    “我們拜天地吧。”王月痕說完,幹脆的跪了下去,頓時遍布地上的血漿染紅了雪白的裙擺。


    望著王月痕膝蓋處綻放出來的血花,田中塵心口猛然注入一道暖流,這暖流順著體內的血液快速的遍及全身。


    她原本是高雅的,聰慧的,但為了接觸她,卻不惜表現的笨拙,表現的粗陋。這或許就是被徹底愛上的感覺吧?


    回想接觸以來,美麗的她對自己表現出來的濃濃情義。她不計較他的長相,不計較他的身份,她什麽都不計較,也從不以高貴的身份給他壓力。隻是默默的陪在他身邊。


    他一把扯住王月痕那炙熱的有些發燙的手,直截了當的跪了下去。他無法拒絕。


    “欺人太甚!”疾風軍那位將軍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住田中塵這種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做法。“用坐騎試探毒藥,盡快給我衝過去。我要殺了他們。命令,放箭。”


    箭來,箭停,箭落。當數十支箭被田中塵同時接下後,箭雨不得不停下來。


    相比敵人的氣急敗壞,山頂上的寧隨心連同他身旁的冷冰寒則是目瞪口呆,“好像,我才是隨心所欲的人吧!”


    “二拜高堂。”魏東風麻木的喊著。他的聲音在峽穀這無盡的呐喊中顯得那麽無力,也顯得那麽突兀。


    田中塵還未拜下去,疾風軍裏的一匹坐騎衝過了‘生化區’,疾風軍的士卒馬上揮舞著長刀衝了過來。不急不躁的拜下身去,然後等待第三聲。‘夫妻對拜’。


    “田少俠,敵人衝過來了。”魏東風從夢中醒來,首先就是提醒田中塵。


    “繼續,中塵會有辦法解決的。”王月痕不喜自己的拜堂在中途被打斷。


    說話間,敵人已經衝道了近處,呼天搶地的呐喊聲宣泄著他們對田中塵完全無視他們的憤慨。他們目光緊緊鎖定依舊跪在地上的那對新人,手中的兵刃高高揚起。


    呼的一聲,地上的箭支連同漫天的鐵針似飛蝗般投入如潮水般湧來的敵人,無一落空的準確頓時讓一片敵人跌趴在鮮豔的血漿裏,身去攜帶的強大衝擊力讓地上的血花被濺起,一粒粒血滴帶著他們的憤怒濺灑在田中塵和王月痕那潔白的衣衫上。馬上給這場別開生麵的婚禮增添兩分紅豔的喜慶。


    魏東風快速的咽了一口吐沫,然後快速的喊道:“夫妻對拜。”


    兩人牽手而起,一篷鐵針再次無影無蹤的飛出,潮水般的敵人如同撞在堅硬的巨石上一般,再次飛濺出片片浪花,那浪花是跌倒在地上的屍體。


    兩位新人在山頂眾多呆滯的目光下,在不遠處無盡殺機的眼神中,緩慢的,優雅的,從容不迫的,拜完了最後一禮。


    最後一篷鐵針出擊,田中塵把所有珍惜無比的淬了毒的鐵針毫無顧惜的使了出去,一次換取難得的寶貴時間。據他時候保守的統計,最後一篷鐵針至少值一百兩黃金。


    “禮成。”魏東風在整個過程都呆呆的,所以他又加了一句,“新郎新娘入洞房。”這一句加出來的時候,敵人已經近身了。


    寶劍閃電出鞘,一道白光滑過,帶走了一片活生生的生命。“魏前輩,你快些上去吧。”


    “哦?哦。”魏東風連忙提及真氣,躍上山崖上一塊突起的巨石,往下回望一眼,隻見田中塵揮灑自如的舞動那鋒利之極的寶劍,一片又一片的敵人似被收割的麥子一般倒在了他的劍下。“今天這事,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愛妻。”田中塵一邊揮舞寶劍,一邊強忍肉麻的感覺諷刺王月痕,“我們上去吧。”


    “嗯?”王月痕頭上還頂著那塊絲巾,“先把我的‘蓋頭’揭下來,你以後還是叫我月痕吧。”她受不了肉麻。


    右手鬆開寶劍後,田中塵一把抓下絲巾,塞入懷中,然後重新抓住位置幾乎沒有變動的寶劍,“等我累了之後,我們就上去吧。”


    蓋頭被揭去,王月痕美麗光潔的小臉透著一層誘人的胭脂紅,“你不是說要留下這支疾風軍嗎?”


    “我是人,不是神仙,哪裏可能對付得了這麽多人。”田中塵埋怨道,“等我累了,就上去,就這麽決定了。”


    “嗯。”王月痕繼續從後麵抱緊田中塵,她明白,在田中塵動手時,如果不給田中塵一個支撐點,他便會跌倒在地。


    殺戮繼續進行著,不斷有疾風軍越過田中塵,開始向前方走去。也不斷的有疾風軍撲向田中塵,狠命的去送死。


    雖然隻有一隻手,但這隻手卻如千手觀音般,可以照顧道兩人的方方麵麵,許多時候,在敵人以為後背是田中塵無法顧及的破綻,而舉刀奮力砍過去的時候,迎接他們的總是違背常理的絲毫不弱於正麵的劍光。


    手臂的麻木越來越重。敵人似乎也看出了他隻能使用右臂。所以大部分攻擊漸漸轉移到左側,這樣加大了右臂的活動量。


    “咱們上去吧。”已經到了極限,田中塵不打算堅持下去。


    “好。”王月痕腳底發力,抱著田中塵一飛衝天般的扶搖直上。


    死傷近千人,疾風軍無論如何不能容忍田中塵如此般輕易的逃竄了。那位將軍高高躍起,在半空中如蒼鷹一般,扇動雙臂追了上來。他是一位頂級高手,在之前疾風軍陷入大康軍隊包圍中時,就是他的武功使得疾風軍脫困而出。


    此人武功比王月痕似乎高出一線,他起身雖然較晚,但速度卻極快,幾乎在王月痕還未升到半山腰,他便已經追到了近身處。長刀拔出,一縷森冷的刀氣順勢撩起。


    田中塵右手擋住刀氣時,此人的長刀已經自上而下的劈落下來。刀身夾帶震耳的破空聲,以閃電一般的速度橫切王月痕的後背。隻要王月痕回身擋刀,那麽她必須鬆開田中塵。此時三人都身處半空,如果田中塵被王月痕鬆開,必然會掉落山下的重圍中。


    王月痕也明白這一點,她不躲不閃,隻是一個突然變相橫移,直接錯過了這一劈。


    “沒有想到你小小年齡也是一個頂級高手,剛才你一直沒有出手。倒是小看你了。”此人廢話極多,在長刀揮舞時,不斷的進行噪音攻擊。


    王月痕一味的躲閃,也不在乎,也不抵擋,上山頂一時上不去,但躲避長刀的精力卻綽綽有餘。“隻要田中塵恢複一絲氣力,殺了此人應該是輕而易舉吧。”


    半空中開始僵持,寧隨心看了半晌,最終決定不出手,他目光轉向峽穀中的疾風軍,他們已經開始穿過一半了。就在此時,突然一片人影從山崖上下餃子一般的落了下去。寧隨心看的真切,這些人正是來之前被分入軍隊,保護將領的那些高手,其中有吳中閑、多識公子和老和尚。“看來,疾風軍近日要葬送在這裏了。”那些的落點恰好卡在疾風軍的前方,慘烈的廝殺繼續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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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師父在那裏,隨心,快點過去幫忙。”冷冰寒一個不計後果的推搡,把坐在崖邊的寧隨心推了下去,這一刻她忘記了自己身中‘奇毒’。


    寧隨心重新從山崖升起來,囑咐道:“我這就去,你別在亂動了,小心毒發。”


    得到提醒,冷冰寒猛然一慌,隨即催促道:“好的,你快去。”


    事情再起變端,這讓纏鬥王月痕的將軍猛然一驚,他狠狠的瞪向田中塵兩人,心想在短時間裏,無法殺了兩人,哀歎一聲,手中的長刀奮力的劈砍兩下,打算下去救援。


    就在他要退去之時,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五指猛的搭在了長刀上,一個橫撤。他連忙轉眼看過來,隻見田中塵右手捏住他長刀,一臉微笑的看著他,這微笑就是第一次見麵時的溫和微笑。最討厭這種笑容,他奮力抖動長刀,同時真氣一股腦的湧了過去。


    接著,讓他吃驚的事發生了。真氣還未抵達刀身,王月痕已經鬆開了田中塵,在田中塵右臂猛然帶起,然後整個人直接撞了過來。田中塵速度極快,他連忙長刀橫移,把鋒利的刀芒擋在了田中塵的前方。


    又是那隻手,它再次準確的搭在刀身上。此人還不及反應,便感覺喉嚨處猛然收緊,接著耳邊傳來呼的一聲。他看的真切,鎖住他喉嚨的是田中塵的另外一隻左手。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田中塵念叨完,左手手腕橫擺,一舉掰斷了此人的脖子。“殺了你,才能讓完顏無忌體會道心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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