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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誌,放學後把操場打掃幹淨。”


    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夏誌轉過頭,是比他高半頭的勞動委員魏一博。因為高半個頭而顯得氣勢十足。


    “為什麽,我記得幾天前我好像剛值過日的。”


    “這是你不寫作業的懲罰,你有意見找老師去,但必須把地先掃幹淨了。”魏勞委占了身高優勢,說話頗具壓迫感,但夏誌感覺他另有目的。


    許茗也揮了揮拳頭,“對,再不交作業,就去掃操場。”


    夏誌有點生氣,“憑什麽。”


    “我是勞委,有權讓某些不好好學習的學生打掃衛生,誰叫你不交作業。”


    夏誌眉毛向上一挑,但終於沒在說什麽。畢竟自己理虧,況且他現在也沒心情去計較。


    魏一博發出勝利者的笑聲,略顯寬厚的眉毛有向兩邊散開的趨勢,得意的樣子讓夏誌剛剛撫平的眉毛像企鵝一樣跳上跳下,艱難的保持著平衡。看的許茗也好似解氣的笑了起來。


    “許茗,放學後能幫我複習一下數學嗎?上節課老師講得太快,我有些地方沒聽懂。”魏勞委轉過身,留給夏誌一個碩大平整的後腦勺,一張因發育的較早而顯得稍微彪悍的臉奮力的開出溫柔的笑容來,對著許茗道。


    而原來我們的夏誌同學被當成了朝鮮國,小日本本進軍中國的跳板。本來不想計較的夏誌突然就氣憤了起來,他是個極其愛國的人,看著這個立在自己書桌旁發育過早的男生,對著那個富有特色的後腦勺,夏誌暗暗發誓,我和你誓不兩立。


    轉眼一下午過去了,鈴聲響起的時候,夏誌茫然的抬起頭,掃了眼半徑四五米的教室,同學們正陸陸續續往外走,可上了什麽,他完全沒印象,不過好像上了節數學,他嘀咕了一句。


    操場上,夏誌有氣沒力的掃著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灰塵,但有時他會很奇怪很用力的掃,用力的樣子像是要把身上的什麽東西一起掃掉,他的腦袋亂的跟大腸似的,總是忍不住去想不該去想的東西,每一次想腦袋就會疼一下,疼的胃裏翻騰。他把肺裏的氣不管多餘不多餘的,一並抽出來,雙手更握緊掃帚,掃的塵土飛揚,但腦袋更疼了,仿佛在嘲笑著他的無力,腦袋的痛好重,千斤巨石般的痛,壓的他氣喘籲籲。


    他遲早會支撐不住,但在散架之前,他要把地掃幹淨。


    掃著掃著,掃帚掉了,他蹲下去,忍不住哭了,低低的啜泣聲,彌散在飛揚的塵土裏,隨塵埃一起落定。在無人的操場,他放下自己,隻想哭掉心裏的壓抑,再糾結下去,他怕控製不住掐死自己。


    夏誌有點過於樂觀於他的自信,也有點過於相信他的堅強,他隻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孩子,自以為的長大更不堪。


    “咳咳咳,讓你掃一下操場,你怎麽哭了。”


    許茗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蹲在他的身邊,白胖胖的小手搭在夏誌的頭上,像個大姐姐似的說,“男孩子怎麽這麽脆弱。”


    夏誌撥開她的手,也許覺得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他的語氣不善,“不用你管,還有你來幹什麽?”


    許茗揉了揉被拍開的小手,眼神也變的委屈不已,“我要去你家進行家訪。”


    當然這個家訪其實是許茗自己擅自決定的,並不是班主任要求的,但是許茗覺得因為夏誌這段時間不好的變化遲早會被老師叫家長的,還不如自己先去了解一下的好。


    夏誌看了眼許茗被揉著的左手,手背上有一片紅,他轉過頭,又站起來,神情不自然的說,“可以,但不要被嚇著就行,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去。”


    嚇著?許茗看著夏誌一副我為你好,我很淡然,你去不去我都無所謂的樣子,想應該是被家訪的人害怕吧,自己又不是去龍潭虎穴,怎麽可能被嚇著,肯定是他擔心自己去他家告他狀,尤其是像他這樣不學好的學生,肯定是害怕的不行吧。


    許茗冷笑一聲,暗自想到時候如何向他父母好好說說其在學校的惡行,哼,讓你老欺負我,等著被劈裏啪啦吧,嗯嗯,我這也是為你好。


    夏誌將掃帚放回教室,回到操場,對著還站在原地發愣的許茗打了聲招呼,也不說話就向前走去。


    許茗是個善良的女孩,就在剛才還感覺心底的想法很邪惡,還覺得很不妥,很不符合自己學習委員的光輝形象,也隻是心裏想想,出出氣而已,但看到夏誌對自己一幅愛鳥不鳥的樣子,當然主要的原因許茗很肯定的認為是他倆手空空,上了一天的課,居然書本一個也沒拿的浪蕩模樣,一下子就堅定了她要告狀,還要理直氣壯的告,歇斯底裏的告的決心,告的他痛哭流涕,幡然悔悟,感激涕零。


    天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暉斜斜的照了下來,昏黃的光安靜的向四周蔓延。


    許茗抱著書本跟在夏誌的身後,看著他的影子一點點生長,一刻也不停地,像是要掙脫出他的身體。


    一點點地,那影子抓住她的腳,扶上她的膝蓋,從地上逐漸站起來,終於即將漫過她的眼睛的時候,許茗問了一句,“還沒到嗎?”


    “快了,”夏誌頭也沒回的答了一聲,然後走了倆步,又遲疑的停下,抬起頭,看了看左右,確認方向沒走錯後,又繼續向前走去。


    許茗眨了眨大眼睛,陰影漫過了她的雙眼,她已看不到它們延伸的方向,她看著夏誌沉默的身影,突然覺得他不是向著家的方向,而是向著那遙遠的夕陽走去。


    她晃了晃頭,感覺有股說不出的怨氣正在心中強大起來。


    夏誌是一路糾結的走過來的,他從轉來這個學校進入如今的班級開始就有些小小的喜歡這個有著大大的眼睛,笑起來會露出可愛酒窩的女生,喜歡她美麗單純的臉龐,喜歡和她在一起時心裏那種由內而發的小歡喜,那種他說不出道不明,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感覺。但現在他卻希望倆人並不認識,隻想方設法的防止對方發現自己的秘密,家裏戰火連天究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他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身後的許茗,可一切似乎已無法避免。


    但許茗不知道,她站在夏誌的家門口,抱著書本的拳頭微微顫抖,她冷冷的笑了一聲,右手指向左方的一棟8層樓房,“福緣小區2號樓5層東戶,我家。”


    夏誌驚訝的張了張嘴,一臉驚喜。


    夏誌的家是一個二層的小別墅,離許茗的家不遠,但中間隔了棟樓,夏誌可不知道那麽多,他們一家子搬過來沒一個月呢,他就想離這麽近,以後串個門也方便不是。


    許茗盯著夏誌的眼睛,她覺得自己輕易地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繞了這麽遠的路,想讓我知難而退,不如讓本拉登去競選美國總統更容易些。


    其實對於許茗的家訪,夏誌雖然有些抵觸,但還不至於繞那麽遠的路,他隻是不想太早回家,回到那個曾經溫暖,現在卻寒冷似隆冬的地方,他一直想能多晚就多晚吧。他張開口,想解釋,可是還沒開口,一隻鍋鏟卻在視線裏急速放大,“哐當”地一聲砸在地上。


    “啊!”許茗嚇了一跳,腳步一錯差點跌倒在地,夏誌扶住了她,看了看鍋鏟飛來的方向,是廚房,燈火通明,橘黃色的光,溫暖的有些刺眼。


    夏誌撇了下嘴角,像笑著,語調輕鬆的說,“哦,大概廚房又有蟑螂啦,我媽一看見那玩意兒就失控,我們先進去吧。”


    許茗遲疑了一下,她明顯聽出了夏誌的言不由衷,還有從別墅裏頭隱隱約約傳出來的微微的似是爭吵的聲音。


    她看著他,夏誌在右邊,抬著頭,盯著門的方向,她隻能看到他的側臉,嘴角彎成笑的形狀,眼角卻反射著光,微弱的光,像一根細長的刺,鋒利無比。許茗的心,莫名的難過起來,仿佛被紮的疼痛,蔓延開來,從心裏模糊到眼眶。她側過頭,輕輕的說,“今天太晚了,要不,我明天再來吧。”


    “哦,明天見!”


    許茗走了,消失在漸漸亮起的路燈裏,鑰匙掛在鎖眼裏,正轉了半圈,夏誌鬆開手,轉身跑了兩步,撿起鍋鏟,他記得這是三天前他用一百三十八買回來的,把手上的標簽還是嶄新的,很結實,摔在地上,依然完好無損且閃閃發亮。


    打開門,一樓亮著燈但沒看到人,進到廚房,衝幹淨鍋鏟,開始做晚飯,雞蛋炒飯添上肉絲,香氣撲鼻味道剛剛好。


    打開電視,新聞聯播進行到一半,中東局勢持續緊張,國內gdp增長依然迅速,蠟筆小新撅著屁股還在左搖右晃。


    夏誌已經吃到粒粒皆“辛苦”,可夏爸還坐在二樓沙發上抽煙,煙蒂淹沒了煙灰缸,在四周圍了一大圈,夏媽還在一旁抹淚,濕紙巾丟了一地,甚至掉在了鞋子上也無人問津。這姿勢依如昨天,以及昨天的昨天,沒太大區別,隻不過蛋炒飯裏加了肉絲,更好吃了。


    看著爸媽或許剛才在熱戰,現在冷戰的樣子,夏誌笑了,他的右手撫在左胸上,感覺著心髒的存在,它正年輕,跳的那麽有力,把左手按在右手上,一點點的用力,他突然想起小時候夏天抓起來玩的小昆蟲,握在掌心裏從昆蟲身體裏湧出來的傾盡生命也想要逃離的力量,卻絲毫動彈不得的絕望難受。


    砰砰,像是要帶著淩厲的紅從交錯縱橫的血網中掙脫而出的力量。他已不再是一無所知的小孩子,90後的孩子,有什麽不知道的。夏誌知道,他的父母也早已知道,也因此三個人生活在微妙的默契中。夏誌盡管難過,也隻是難過的笑。可是當父母離婚的通告最終降臨的時候,夏誌還是感覺到從身體內傳出來一股力量,奔湧著將所有堅持的偽裝崩壞。


    砰砰,那麽簡單真實的力量。


    他再也忍不住,竄進臥室裏,蒙住頭,狠狠地難過,狠狠地哭了,他一直努力強裝的幸福,這一刻,終於分崩離析了。


    最後,隻有眼睛好疼。


    像是身體裏所有的難過疼痛都匯聚了過來,再隨著淚水消失掉。


    連自己都要感覺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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