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好動的性格始終也不能變一點,到了這裏,老大不小一個人了,帶了幾個孩子掏鳥窩,自己爬上高高的樹枝,蹲在樹杈上,李秀寧從樹下走了過來,看到樹上的陳默,笑道:“小默,你先下來。”


    陳默聽李秀寧叫她,從樹上一躍而下,站在李秀寧麵前笑嘻嘻的說道:“幹嘛?”李秀寧愛惜的用袖子沾著她的腦門說道:“看你曬的一頭汗,老大不小的人了,還和小孩子比爬樹啊。”


    陳默笑而不語,李秀寧道:“回去吧,我給你的衣服做好了,你試試看。”陳默喜道:“你已經做好了啊。”說著和李秀寧回了家,李秀寧從床上拿起一件新衣服,是一件淡藍色的軟綢衫,陳默喜滋滋的套上衣服,站在銅鏡前左看右看,一邊說道:“你手藝真好,比我能幹太多了。”


    古代女子,針線女紅是必修課,李秀寧雖然從小舞刀弄槍,但是女工也從沒落下過,,聽陳默這麽說,笑著幫她拉整衣服,說道:“還算合適。”陳默道:“什麽叫還算合適,簡直就是巧奪天工,氣死織女。”李秀寧笑著點了一下她的腦門說道:“油嘴滑舌。”


    陳默笑著抱住她,說道:“油嘴滑舌也隻在你這裏,別人想讓我哄她,我還不稀得理呢。”正說話,幾個孩子鬧哄哄的跑進來,在院子裏喊道:“先生,先生,村頭樹林裏有個死人,血流了一地,嚇死人了。”


    李秀寧聞言出去,看著孩子們驚慌的神情說道:“帶我去看看。”陳默也跟了出來,聞言在孩子們的帶領下,到了村頭那篇小樹林裏,那裏早已圍了一群人,議論紛紛,看到李秀寧過來,村民們讓出一條路來,一個年輕人說道:“李先生,你看這個人像是當兵的。”


    李秀寧走過去一看,心中卻是一驚,倒在地上的人一臉血汙,穿的竟是唐軍的鎧甲,看鎧甲樣子,該是將軍之流,陳默探了探那人的鼻息,還有呼吸,陳默說道:“他還沒死呢。”


    李秀寧默然不語,用手抹幹淨那人臉上的血汙,細看了看,說道:“李仲文?”陳默詫異道:“怎麽會是他?”李秀寧微微挑眉,說道:“先把他帶回去吧。”


    村民們七手八腳的把李仲文抬到了書堂裏,村子裏連個赤腳大夫都沒有,李秀寧隻好自己去山裏摘些治傷的草藥。陳默給他清洗傷口,然後包紮起來,給他喝了一些水,沒多久李仲文就醒了,醒來一眼看到陳默,先是錯愕,隨即說道:“我是見鬼了?”


    陳默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不是陰曹地府,恭喜你還活著。”李仲文愣怔半天,才有點反應過來,說道:“是你救了我?傳言不是說你和主帥都死了麽?”陳默沒有答言,李仲文又恬臉笑道:“妹子,這麽久不見,你不會是嫁了人了吧?”


    陳默撇他一眼,冷聲道:“轉過去,我給你包一下背上的傷口。”李仲文卻道:“妹子,分開日子這麽久,有沒有想過我?”陳默伸手,狠狠掀了他一把,讓他轉過身,然後開始給他清洗背上的傷口,李仲文痛的呲牙利嘴,嘴上又調笑道:“妹子,下手輕點嘛,老哥到現在還惦念著你呢。”


    正說著,李秀寧回來了,聞言故意重重咳嗽了一聲,李仲文看去,一眼看到是李秀寧,馬上收起嬉笑的神態,起身就欲行禮,李秀寧瞥了他一眼,說道:“你重傷在身,不必行禮了,跟我說說怎麽會事吧。”


    彼時,突厥人後院火起,自不能再給劉武周撐腰,劉武周卻與王世充聯合起來,一南一北,有利的牽製了李家。劉武周卷土重來,攻打太原城,李世民受命圍剿劉武周,就在葦澤關與劉武周兵馬交鋒。


    李仲文沉默一會,忽然勉力掙紮起身,撲通一聲跪倒在李秀寧腳下,說道:“求主帥軍中主持大局!”李秀寧聞言,不由搓歎道:“你快起來吧,我已經死了,這世間紛爭已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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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仲文又繼續道:“左前鋒薑寶宜魯莽而無謀,一味搶功急進,在路上中了敵人的埋伏我們近兩萬人馬幾乎全折損在雀鼠穀,我和他也給宋金剛抓住了,半夜趁亂殺了出來,一直逃到這裏,竟在這裏遇上主帥,上天有眼,主帥,你一定要救救昔日那些兄弟們,我們數千人被俘,生死未卜,我們這些兄弟都是昔日娘子軍的兵馬,娘子軍乃是主帥一手所建,從主帥走後,娘子軍四分五裂,各奔東西,如今在這邊隻餘馬將軍一支人馬,雀鼠穀一戰折損了十之六七,主帥,主帥難道忍見娘子軍就此消失?“


    陳默看著李秀寧一直什麽也沒有說,李秀寧沉默許久,說道:“小默,草藥采來了,你先去煎藥。”陳默有些惆悵,轉身走了,李仲文見李秀寧顧左右而言他,俯身重重磕下頭去,額頭在地上磕的作響,說道:“主帥,回去吧。”李秀寧歎道:“你現在傷得這麽厲害,先養傷吧。”


    夜晚,她們將李仲文安頓在另一間房,陳默看著心事重重的李秀寧,自己也心事重重,她看著忽明忽滅的燭光,默默坐在桌邊,李秀寧脫了外衣,上了床,看著陳默說道:“小默,早點睡吧。”


    陳默忽然站起身來說道:“秀寧,是你說想要遠離是非的,現在你不會是想回去了吧?”李秀寧有些猶豫,說道:“我說的話我記著呢。”陳默雙手摟住她的脖子,撒嬌道:“那你一定不能再回去,你要陪著我。”


    李秀寧淡淡的說道:“早點睡吧。”陳默不依不饒,拉著她道:“你得答應我,絕對不會回去。”李秀寧不耐煩的說道:“你別鬧了,睡吧。”陳默氣道:“這叫胡鬧啊,那你是準備回去了?你當初怎麽說的?現在又要出爾反爾是不是。”


    李秀寧轉頭不去看陳默,說道:“我沒這麽說。”陳默道:“可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你不回去。”李秀寧甩開了她的手,顯得很是不耐,說道:“你怎麽越來越難纏了?睡吧。”


    陳默抓住李秀寧的肩頭,看著她說道:“不行,你必須的親口告訴我你不會回去。”李秀寧有些氣惱的歎口氣,推開她,說道:“好了,我答應你,不會回去的。”陳默這才舒了口氣,鬆開了她,說道:“說話要算數哦,不能出爾反爾。”


    兩人睡下,都靜靜的躺著,閉著眼睛,卻都沒有睡著,陳默默默地想著李秀寧的心情,她知道李秀寧的性格,這種情況下,李秀寧答應自己不再回去,是為了自己,但是也看得出她的為難,戰場,軍營,這本是李秀寧本該有的人生軌跡,可是陳默不願意她按著本該有的人生軌跡走下去,這條軌跡的終點,便是死亡。


    現在是武德四年夏,李秀寧死於武德六年,時間在流逝,命運□□也一直在旋轉,李仲文的突然出現,讓陳默越加恐慌起來,李秀寧的人生軌跡好像終還是要順時針運轉下去。她轉身把李秀寧緊緊抱在懷裏,祈求似的說道:“秀寧,您真的不能回去,一定不能再回去,你要我幸福,你就得聽我這一次。”


    在是武德四年夏,李秀寧死於武德六年,時間在流逝,命運□□也一直在旋轉,李仲文的突然出現,讓陳默越加恐慌起來,李秀寧的人生軌跡好像終還是要順時針運轉下去。她轉身把李秀寧緊緊抱在懷裏,祈求似的說道:“秀寧,您真的不能回去,一定不能再回去,你要我幸福,你就得聽我這一次。”


    李仲文重傷,還不能行動,陳默早上給他端了一碗拌湯過去,李仲文見到她便說道:“妹子,你真是賢惠。”李秀寧缺隨後而至,聽到李仲文的話,冷冷說道:“再敢這麽輕佻放肆,割了你的舌頭。”李仲文咧了一下嘴,不再說話。


    陳默撲哧笑了起來,轉身過去,伸手牽了李秀寧的手,說道:“走,我們去外麵吃。”李秀寧微微點了點頭,和陳默一起去吃飯,吃飯時卻一直一眼不發,陳默看她神情鬱鬱的,想她必然是心中牽念,難以放下,自己也有些鬱悶起來。


    想李秀寧本該是馳聘天下的豪傑,想以前的意氣風發,再看看眼前的平淡如水,雖然過得開心安定,但是也有鬱鬱不得誌的失落。


    一日又轉眼過去,陳默收拾了床鋪,過來看李秀寧,看到李秀寧正在燈下看書,陳默走了過來,站在一邊,玩弄著她的發絲,整整一天,李秀寧都心不在焉的,陳默看著她書拿在手裏半天,卻不見她翻頁,一把將書奪了過來,說道:“你在想什麽呢?”


    李秀寧歎口氣,默然不語,伸手要把書拿回去,陳默把書藏到身後說道:“你還是想著回去是不是?”李秀寧輕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沒有。”“沒有?”陳默盯著她,氣道:“整整一天你都心不在焉,你以為我沒有看出來。”


    李秀寧無奈道:“別鬧了,把書還給我。”陳默氣呼呼的把書摔在了桌子上,李秀寧一怔,她也生氣了,說道:“你這是幹嘛?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陳默氣道:“好,我無理取鬧,你還不可理喻呢。”


    說著轉身走了出去,重重摔上了門,李秀寧氣的怔怔坐在那裏。陳默出了門坐在院子的台階上,一坐就是一夜,李秀寧似乎是真的生氣了,並沒有出來哄她,陳默坐在外麵,一直聽到她在床上翻身的聲音,知道她也一夜沒有睡,兩個人都心事重重。


    直到淩晨,李秀寧才朦朧睡去,不過沒有多久,就被陳默發出的一陣聲音吵醒,李秀寧睜眼看到陳默正在收拾屋子,摔桌摔凳子,弄出很大的響聲來。李秀寧疑惑道:“小默,你在做什麽呢?”陳默冷著臉沒有理她,也難怪,她在外麵坐了一夜,李秀寧居然都沒有出來看看她,這會還跟沒事人一樣。李秀寧看陳默不理她,這才想起昨晚兩人吵架了,她有些無奈的笑笑,說道:“可憐了這凳子桌子,又沒得罪你,摔他們做什麽?”


    陳默還是不啃氣,李秀寧起身抱住了她,說道:“好了好了,一晚上沒睡,你也困了,睡會吧。”陳默道:“那你告訴我你不會回去!”李秀寧一時默然無語,陳默愈發生氣,把手裏的抹布狠狠一甩,轉身就要出去,陡然間耳中卻聽到一陣慘叫聲。


    陳默吃了一驚,身影動處,已經攀上了屋簷,向外麵看去,就看到一片全副武裝的士兵進了村子,在村中大肆搶掠。陳默顧不得生氣,馬上叫道:“秀寧,你快來看!”李秀寧聞聲很快出來了,一看之下,說道:“是劉武周的人馬,怎會到了這裏?”


    陳默道:“莫非是追蹤李仲文來的?“李秀寧道:“不像,小默,你先帶他藏起來,我去看看。”


    這隊人馬大約有千餘人,進村之後就開始大肆掠奪,淫辱婦女,有些人村子裏許多婦女已經被驅趕到一處比較空曠的地方,有人在那裏說道:“這個地方倒是僻靜,正好放心享用戰利品。”


    在男權體製下,女人隻是一種資源,性資源,戰爭源自於對資源的爭奪,被淪為資源的女人是理所當然的戰利品。又有人說道:“怎麽就這幾個女人。”


    “村裏肯定還有別的女人,都去找出來!”


    李秀寧從肩上取下了箭,搭上一支箭,悄然瞄準,就聽噗一聲輕響,說話的兩人倒在了箭下,那些衣衫都脫了一半的士兵們看著倒地的兩人,都愣了一下,放眼看去,卻看不到任何人,而在這片刻,又有人倒了下去。


    那些人才慌亂起來,紛紛去抓自己的兵器,而放冷箭的那人依舊連人影也沒有。


    又有撲通聲傳來,似乎有死神接近了這些人,他們看不到,聽不到,生命卻一條一條的被奪去。有人喊道:“離開這,先離開這。”


    幸存的那些士兵荒落退走,一個人悄然飄落在空地上,卻是身背弓箭,腰佩長劍,穿一身軟甲勁裝的李秀寧。有個女人失聲叫起來:“李先生,李先生………。”


    李秀寧一手持弓,鷹一般犀利的眸子盯著不遠處敵人的蹤跡,說道:“不要慌張,都先回家,找自己家人孩子,告訴他們聚在一起,不要亂,我會救你們。”


    這邊陳默扶了李仲文出來,就看到村子裏亂成一片,陳默叫道:“陳芝,你扶著他。”隨即拔劍衝了上去,劍光過處已經砍翻了兩個士兵,她對那些慌亂的村民們叫道:“都不要亂,聚在一起,往山裏退,有不怕死的,跟我來!陳芝,你帶那些孩子們護送他們進山!”


    她說的那些孩子們,自然是每日來學堂上課的學生們,他們跟著陳默也有半年了,那些學過武藝,受過軍訓的孩子們比起那些大人們要頂用的多。


    於是在李秀寧和陳默的呼喊下片刻間很快組成了一隻小小的抵抗隊伍,那些闖進村子裏的蠻兵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抵抗,而且有秩有序,不亂陣腳,猛然間一反撲,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待他們反應過來,發現反抗的隊伍不過二三十人時,村民們都已經在掩護下撤進山林了。


    一個蠻兵頭目看著中箭倒地屍體,陰沉著臉一言不發,身邊一人說道:“統領,何不追上去,他們人又不多。”


    那頭目說道:“你懂什麽,你看這箭法,箭箭直中要害,再看剛才那些人雖然人少,但是有條不紊,進退有度,這個村子裏,隻怕是藏了不尋常的人物。”


    “這………能有什麽不尋常的人物?”


    “去年冬日裏,昔日娘子軍統帥,平陽公主李昭在葦澤關被燒死,可是之後大隊人馬翻遍那片樹林也沒有找見她的屍體,我看更今日之事不無關聯。”


    李秀寧當日被封為昭王,後來自請削爵,李淵改封她為平陽公主,李秀寧死訊傳出,李淵聞訊痛心不已,又恢複了她的封號--昭,那時女子名諱比較忌諱,不是親近之人直呼名諱被視為無禮,別人隻知李秀寧在家中姐妹中排行第三,是為李三娘子,封號宣後便被直呼其號為昭,是為李昭。


    隻是這一點李秀寧還不知道。


    “馬上飛信傳報與大將軍,將此地發生之時稟報上去,餘人進山搜查,暫將她們困在山中,等大將軍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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