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到底是誰,她們誰也不知道,但是陳默看著李秀寧緊皺的眉頭,說道:“你在想什麽?”李秀寧說道:“這個消息非常重要,如果這是真的,真是天亡薛舉,可是倘若這個消息有問題,我們在這個時候動手,得不償失。”


    陳默皺眉想著李秀寧的話語,正想著,一個人突然走進了李秀寧的帳中,卻是李建成,李建成看到陳默,微微挑了挑眉,對李秀寧說道:“聽說武莊那邊有急信送來,有什麽事麽?”李秀寧聞言,想了想說道:“是有人給我傳信。”


    她說著,把信遞給了李建成,李建成看著信,眉頭不經意的皺了一下,說道:“這消息可信麽?”李秀寧點頭道:“這個人以前幾次送過信給我,都是真的,我想這次也假不了。”李建成道:“那你打算怎麽辦?出兵?”


    陳默在一邊,一直沒有說話,心中揣測李建成不知道會不會反對,因為這個消息若是真的,李秀寧打下薛舉,她的功績和光芒完全把她的兩個兄弟比得黯然失色。李建成卻在此時笑了笑,說道:“你一向智謀過人,薛舉那邊想你自有主張,不過這事要盡快報知父親才是。”李秀寧聞言,點頭道:“是,我這就寫信給父親。”


    李建成點點頭,轉身走了,臨走時,又看了一眼陳默,陳默故作低頭沉思,沒有看他,待他走後,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看他淡定如故,陳默也開始有些捉摸不透,正想著,李秀寧忽然問道:“你想什麽呢?”


    陳默急忙說道:“你準備做什麽?”李秀寧收起信,沉思道:“我們的有所準備,免得錯失良機,但是這個消息,怕是不能全信。”


    “怎麽說?你不是說,這個人之前送來的信,都是真的麽?”


    李秀寧點點頭,說道:“消息是真,但我現在懷疑的不是她的居心,是她的本事,倘若她是要殺薛舉,想那薛舉是何等人物,怎會讓別人輕易得手,她若是失手呢?”


    陳默聞言,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李秀寧又道:“但是這人看來處心積慮,步步為營,謀算了不是一天兩天了,想她必然有些成事的把握,但是我們卻不能不小心,若是全信她,倘若她事情敗露,我們必然討不到什麽好處,反而會遭到反擊。”


    陳默想了想,說道:“這樣,反正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我立刻動身,喬裝打扮進天水搞清楚情況,你先回武莊,等我的消息。”李秀寧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道:“還是你最懂我的心意。”陳默笑道:“那是,你是我的心頭肉,我能不懂你麽?”


    李秀寧嗔怒的錘了她一下,說道:“你快走吧!”


    陳默立刻回去,把軍中大事一一安排妥當,出兵圍剿薛舉之事,還要瞞著王睿,因為王世充現在和李家雖然談和,但是薛舉跟王世充中間隔了李家的地盤,打薛舉對王世充沒有一點益處,於是陳默稱病不見人,叫雷永吉和趙雲柔一起幫她瞞著這事,也不讓銀鳳再來照顧她,而這個銀鳳,從發現陳默手上的守宮砂沒有了以後,自己就消極怠工了,陳默懶得去考慮她在想什麽,在別人眼裏女人一身的價值就是那張膜,沒了膜大約王家也不會在謀算著讓王睿娶陳默了—陳默是這麽想的。


    不過陳默暗中把這件事告訴了柳殊,殺薛舉報仇也一直是柳殊的目的,陳默不會把她忘了。


    兩個人暗中上路,快馬加鞭,為了能多爭取一些時間,日夜兼程趕到天水,到了天水城後,兩個人扮作夫妻,柳殊做男人打扮扮作丈夫,隻是陳默身材較高,顯得柳殊實在矮小,再加上柳殊毀容,看著難免叫人側目。


    兩人暗中潛入天水以後,便開始查找送信的那個人,但是她們毫無頭緒,想找人大致打聽一下眼下天水的情況。陳默又在天水露過臉,不好出麵,柳殊一人出去打聽,回來時帶回來一個叫兩人更加疑惑的消息,薛舉現在久居深宮,於半年多前新納了一個夫人,對這個夫人寵愛有加,現在很多朝政大事都交給這個夫人去管,連朝中大員都不大容易見到薛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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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晚上潛入宮中去看看情況,到了晚上,兩人摸黑綁了兩個侍衛,拿了他們的腰牌混進宮去。


    天剛下了雪,地上的殘雪還未消融,雖然已是深夜,宮中卻還燈火輝煌一片,陳默和柳殊悄然潛在畫廊的欄外,想尋個人問話。寂然的夜色中忽然傳來腳步聲。兩人急忙屏聲靜氣,就見走廊上一群宮女簇擁著一個女子走了過來。


    打頭的是四名提燈的宮女,之後便是一名女子,女子穿著錦衣繡裳,發髻高挽,一身雍容華貴,細描烏眉,輕點胭脂,嫵媚嬌豔,再被她身後的宮女一襯,越發顯得風流脫俗。眼看著這些人走過來,柳殊忽然悄聲道:“這個人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陳默仔細看看,也不禁覺得眼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眼看著這些人過去了,柳殊忽然道:“陳姐姐,你絕不覺得她長得很像朱先生?”陳默猛然想起,剛才那女子樣貌確實像極了朱琴茹,隻是朱琴茹以前一直素雅,從不穿豔裝,不施脂粉,今天見到眼前這個眼力的女子,陳默也不敢加以肯定,於是道:“我們跟上去看看。”


    柳殊點點頭,兩人從藏身的地方出來,跟了上去,遠遠跟著先前那女子,就見那女子走進了飛翎殿中,正是穆清以前曾被薛舉關押過的地方。殿中燈火通明,卻不見一人,那女子走進寢殿,疲倦的在榻上坐了下來,問道:“陛下已經休息了?”


    身邊宮女急忙回道:“陛下已經休息了,還吩咐說夫人回來了,也早些去休息。”那女子懶懶說道:“我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聽著這個聲音,兩個人終於肯定,這個人就是朱琴茹。柳殊看著眼前的朱琴茹不覺氣血上湧,暗暗恨道:“她居然成了薛舉的夫人?”陳默急忙做個噤聲的手勢,暗道:“別多話,你在這守著,我去見她。”


    朱琴茹也不見去歇息,歪在榻上闔目養神,突然聽到耳邊一個聲音說道:“朱先生,好久不見。”朱琴茹一驚,睜眼看去,眼前卻是一個俏生生的女子,臉上帶些戲謔的笑意,朱琴茹當下反應轉頭四顧,看門窗都關的好好的,急忙說道:“陳軍師,你怎麽會來這裏?”


    陳默道:“我也奇怪,你怎麽會在這?”


    朱琴茹聞言,輕歎一聲,一時沒有說話,陳默輕輕說道:“穆清屍骨未寒…….”


    “所以要薛舉給她陪葬。”朱琴茹打斷了她的話,陳默聞言,說道:“這麽說,送信給秀寧的就是你。”朱琴茹點頭道:“是我使得人去的,我出不了宮,隻不過你怎麽會來?”陳默點頭道:“我懂了,是秀寧不放心你,她倒是不怕你送的假信,怕的是你心有餘力不足,到時候功虧一簣。”


    朱琴茹聞言,微微點頭說道:“這麽說,我明白,不過你可以帶個信回去,我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不是萬無一失,我不會貿然而動,叫她放心,此處不可久留,你快走吧。”陳默不禁猶疑道:“那你………”


    朱琴茹打斷了她,說道:“不要多說了,你快走吧。”陳默不好多做停留,在朱琴茹的催促下,悄然離開了。到了外麵,柳殊急忙拉住她問道:“怎麽說的?”陳默輕聲道:“一直給秀寧送信的人就是她。”


    柳樹低聲道:“原來如此,她….是為給穆清報仇麽?”


    陳默看了看她,輕歎道:“她和穆清相依為命那麽久,穆清一死,我以為她會尋死,沒想到她會這樣做,以前我就覺得這個女子不是一般人,隻是我感覺怎麽這麽不好呢?”柳殊不禁道:“怎麽不好了?”陳默搖搖頭,說道:“我也說不好。”


    柳殊忽然道:“陳姐姐,她和穆統領是不是也跟你和主帥一樣的關係?”陳默輕輕點了點頭,柳殊歎道:“那就難怪了,女子癡心,穆統領死了,她…哎……”她輕歎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著陳默,陳默道:“我們快走吧。”柳殊輕輕答道:“嗯,我們走。”她說著,伸手拉了陳默的手,那隻手被風吹得冰涼,掌心卻還留著一絲暖暖的溫度。


    陳默和柳殊很快離開了天水,到了武莊,見到李秀寧把這件事告訴了李秀寧,李秀寧不禁道:“當初她離開時,我派人到處去找她,一直渺無音訊,我以為她死了,沒想到她居然混到了薛舉身邊,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拚自己一身之力也要報仇,哎…..不過她一向處事縝密,若是她,我就少顧慮了,小默,你去叫趙亮來。”


    趙亮來了,七兒和闞如琴也來了,還有柳殊,這些重再聚首,都是一心一意想要報仇的人,趙亮現在對陳默的態度稍微好轉了一點,但還是看著陳默,還是有些憤憤不平。


    飛翎殿內,朱琴茹輕輕擺手,示意身邊侍女全部退下,在侍女們悄然退下後,一個人從大幕後閃了出來,穿一身侍衛製衣,相貌一般,不過身材魁梧,步伐矯健,他走到朱琴茹麵前,朱琴茹輕聲道:“有什麽事麽?”


    那人回道:“薛仁杲於三日前就悄悄回到天水了,他必然是聽到了些什麽,你可要千萬小心。”朱琴茹微微一皺眉,說道:“我知道了,今天是誰輪值?”那人說道:“是閔三。”朱琴茹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你馬上動身,帶著我的信物去見李三娘子,把她帶進來。”


    那人有些錯愕,說道:“我走了你怎麽辦?你現在身邊必須要有個人保護你。”朱琴茹說道:“隻要大軍來得及時,我不會有什麽事,何況我這裏,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那人還是搖頭道:”不成不成,萬一出什麽事,你如何自保?”


    朱琴茹道:“我自然有自保之策,你不要多想了,現在就走。“那人卻還是連連搖頭,朱琴茹不禁歎道:“你到底想不想與我在一起?”那人急忙說道:“我幫你做這麽多事情,不就是為了與你遠走高飛麽?”


    朱琴茹道:“那你就聽我的,薛舉不死,我是不會跟你走的,我身負血海深仇,現在也隻有指著你幫我了,你若是不幫我,大不了我與薛舉同歸於盡便是。”朱琴茹說著,眼圈發紅,一抹淚水禁不住流了出來,悲慟不已。


    那人急忙說道:“我自然是幫你的,可是你若叫我把你放在這,我怎麽放心?”朱琴茹越發哭了起來,說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可是現在成敗在此一舉,不能功虧一簣啊,再說薛舉不死,他怎可能讓我們雙宿雙飛,就算為了我們將來,我們也隻能冒險一會了,你快去。”


    正說著,後麵寢室中,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朱琴茹急忙說道:“快去,不要再耽擱了,他想是醒了,我的去看看他。”那人還猶豫道:“可是……”朱琴茹急道:“你快去就是。”說著不由分說,把那人推出去了。


    寢室裏傳來薛舉的叫聲:“阿茹,你做什麽去了?”朱琴茹急忙擦幹眼淚,斷了一杯水,走了進去,笑語殷殷道:“我算著陛下也該醒了,去倒水了,陛下先喝一口。”薛舉半欠身起來,朱琴茹把茶碗遞到他嘴邊,小心伺候他喝水,薛舉喝了兩口之後,歎道:“到底是老了,這一病,怎麽就好不起來了?”


    朱琴茹嬌嗔道:“陛下哪裏老了?還精神的很呢,再說就算陛下老了,那也是老當益壯。”薛舉聞言,心中歡悅,伸手把朱琴茹拉過去,說道:“朕冷落了你幾日,是不是孤單了?”朱琴茹嗔道:“討厭…….”


    她低著頭,含羞帶嬌,倚在薛舉的懷裏,薛舉又道:“你等著,等朕著身子好起來,保證讓你求我。”朱琴茹還是低著頭,嗔道:“你真是越老越不正經了,對了,陛下也該喝藥了,我叫人把藥送來。”


    一匹馬突然衝入了武莊大營中,馬背上那個黑衣人頓時被營中大批人包圍起來,那人勒馬揚鞭喊道:“我便是前幾次送信的那個人,要見你們大帥!”趙亮聽說,立刻飛奔去報知了李秀寧,李秀寧聽說後,很快趕了出來,那人看到李秀寧,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說道:“情勢突變,我要和你詳談。”


    那個荷包,正是李秀寧從穆清身上拿下來,交還給朱琴茹的那個荷包,李秀寧喝命眾人退下,說道:“你隨我來就是。”


    黑衣人跟著李秀寧進了她的房中,李秀寧隨口道:“敢問這位英雄到底是何人?”黑衣人一把拉下蒙麵巾,說道:“我是薛舉宮中侍衛統領,與朱姑娘經常相見。”李秀寧點頭道:“明白了。”那人隨即又說道:“薛仁杲已於數日前悄悄回了天水,而且還瞞著薛舉和其他朝臣,想必是聽說了什麽,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朱姑娘背著薛舉偷出了兵符給我,可以調開高摭以西的守軍,帶你進去。”


    李秀寧微微一挑眉,轉身出去,揚聲道:“馬上傳令整兵!”


    又一場雪悄悄的落了下來,飛翎殿內又傳來咳嗽聲,朱琴茹翻身起來,引燃了蠟燭,看著不停咳嗽的薛舉,柔聲說道:“陛下,你現在覺得怎樣了?”薛舉咳嗽著說道:“吃了這麽多天的藥,怎麽還是不見好?宮裏養的這些大夫全是些廢物。”


    朱琴茹柔聲安慰道:“明天再換個大夫給陛下瞧瞧,我先去拿些止咳嗽的藥。”她披衣出去,不多時,拿了藥,端了一杯水進來,服侍薛舉喝了藥。薛舉不疑有他,把藥喝下去,便睡了,誰知道睡下不多時,越發咳嗽起來,咳得吐出一口血來。


    薛舉呻吟道:“這是,這是怎麽了?”


    朱琴茹又一次引燃了蠟燭,端著燭台站在床邊,看著薛舉說道:“陛下,還好麽?”薛舉道:“傳太醫,傳太醫……”朱琴茹卻站著沒動,臉上的神色也冷冷的,薛舉怒道:“你怎站著不動?還不快去傳太醫!”


    朱琴茹冷冷說道:“現在據算傳太醫來,也沒用了,你早就毒入骨髓,無藥可救。”薛舉不僅錯愕,指著朱琴茹道:“原來你早就給我下毒了?你…….你……這到底是為何?”朱琴茹仰頭看看這飛翎殿,輕聲道:“還記得穆清麽?你在這殿裏關押過她,你賞識她的才幹,也想把她收進宮來,可她逃了,然後又被你派人殺了,我與她曾經山盟海誓,發誓要與她生死相隨,我來,是來給她報仇的。”


    薛舉可得越發劇烈起來,喘息道:“你…..原來如此,難怪你一定要住這飛翎殿,你……”薛舉突然掙紮著翻身起來,伸手去抓朱琴茹,朱琴茹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神色依舊冷冷的看著他,薛舉摔下床來,喘息著指著朱琴茹道:“你…….你……”他神色猙獰,對朱琴茹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生吞,隻是說了兩個你字,他就出不了聲了,雙目圓睜,摔在地上,沒有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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