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時間是一炷香,畫的題目是,我最重要的。”看周圍的位置上都坐滿了人,老頭兒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開口道。


    我最重要的嗎?蘇彤看了一眼身邊的妹妹,露出一個微笑,當真是個好題目呢。


    “小沫,替姐姐磨墨。”蘇彤拿起手邊的毛筆,指了指硯台對蘇沫說道。


    “嗯。”蘇沫點點頭,專心研磨起來。


    蘇彤提起筆,沾了一點水和墨,看了眼仔細研磨的蘇沫,勾了勾嘴角,提筆畫了起來。


    蘇沫在研磨的時候,時不時拿視線瞟向姐姐那裏。低頭認真作畫的姐姐,有一種獨特的韻味呢。蘇沫不禁看得有些癡了。


    “小沫,別發呆了。”蘇彤拿著毛筆在蘇沫眼前晃悠了一下,“雖然姐姐暫時不需要墨汁,但是你也別偷懶啊。”


    “啊,抱歉了,姐姐。”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看姐姐看得呆住了。蘇沫在心中唾棄了自己一聲,收回視線,繼續認真的研磨起來。為了避免再次看姐姐走神,蘇沫這次規規矩矩站著研磨,不敢往姐姐那裏看。


    “可以了,小沫。”蘇彤伸出左手,按住了蘇沫指尖發黑的手,“夠了,磨了這麽久,我想你也累了,到一旁休息一下吧。”


    “姐姐,我不累的。”蘇沫伸手撩開額前的發絲,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指尖黑色的墨汁沾染上了額頭,看起來頗為滑稽。


    蘇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放下手中的筆,拿出絲帕仔細替蘇沫擦著額頭上的墨汁:“小沫,你可真粗心。都快弄成大花臉了。”


    蘇沫笑了笑,仍由姐姐在自己額頭上擦拭著。


    周圍作畫的人隱晦的目光看了蘇彤這裏一眼,一來是因為蘇彤著實漂亮,很多人管不住自己的視線。至於那些自認為是接近聖人,不會被美色所迷惑的道貌岸然的家夥,則是皺了皺眉頭。輕聲說了句“傷風敗俗”,然後繼續低頭作畫。其實究竟哪裏“傷風敗俗”了,他們也說不出來,隻是覺得姐妹倆的溫馨互動有些礙眼罷了。


    “時間還是半柱香不到。”老頭特地看了蘇彤這裏一眼,說了句。


    “多謝老先生提醒。”蘇彤對著老頭笑了笑,收起了染上大片黑色墨跡的手絹。


    “小沫,你休息一下吧,姐姐繼續作畫了。”蘇彤道,“可別在把自己弄成大花臉了。”


    “知道了,姐姐。”蘇沫應和了一聲,站在蘇彤身邊專心看蘇彤繪畫起來。


    從蘇彤勾畫的輪廓線,可以看出是一個女子。蘇沫愣了一下,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蘇彤手中筆在宣紙上靈活地動了起來,紙上的人也漸漸成形。蘇沫嘴角的笑意也隨著畫作的成形越發的燦爛了,果然是自己呢。


    姐姐畫的,正是剛才認真研墨的自己。


    最後一筆勾勒完成,蘇沫愣愣看著畫作中的自己,這個人,真的是自己嗎?那麽靈動,那麽美麗。


    “姐姐,這,真的是我嗎?”蘇沫伸出的手指微微顫抖著。


    “小沫難道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嗎?”蘇彤輕笑著。


    “姐姐,你畫的,好美。”蘇沫道,畫中的人,美的不是那張臉,而是那雙靈動的眸子。給整幅畫增添了靈性。


    “嗬,小沫,你這是在變相的炫耀自己的美貌嗎?”蘇彤刮了一下蘇沫的鼻尖。


    “我這是在誇讚姐姐的畫功,居然能把平凡的我,畫的這麽漂亮。”蘇沫道。


    “小沫,你本來就是這麽美的。”蘇彤眼中滿是認真,“可不要太過妄自菲薄了。在姐姐眼中,誰都沒有你美麗。”


    蘇彤提起手中的筆,在上麵提了四行詩句。


    蘇沫看不懂詩句的意思,但是卻知道,那一定是很美的兩句詩。


    一炷香的時間轉瞬即逝,四周作畫的人紛紛將自己的畫作亮了出來給眾人欣賞。


    老頭一邊鑒賞,一邊聽著作畫者說起畫作的淵源。周圍時不時傳出驚呼聲。


    有畫人的,也有畫物的。蘇沫不懂得欣賞,隻覺得,每一張都是那樣的漂亮。可是和姐姐的比較起來,又覺得差了好多。或許是因為是姐姐的畫作,所以她才覺得,無人可比吧。


    將周圍人的畫作都看了個遍,眾人都屬意於一個年輕畫者的畫,他畫的是竹。寧折不彎的竹子,輕靈跳脫的竹子。而且,他和竹子的的故事也說的很好。在竹林中見到了自己一生的摯愛,同時也在竹林中失去了一生的摯愛。淒婉的故事,總是能引起很多的共鳴的。他身邊的男子畫的是這個畫者和他逝去的愛人共同下棋的圖畫。年輕的畫者手中抱著逝去愛人的骨灰,所以沒有人會疑惑他們為什麽兩個人算作三個人一組。


    最後輪到的是蘇彤這裏。


    梁王的畫作首先亮了出來,他畫的是蘇彤,以桃花林為背景。這個場景,蘇彤頭上插著一朵桃花,笑的一臉溫柔。這個場景,蘇沫記得,是那天姐姐和梁王見麵的時候的場景。姐姐的嫣然一笑,十分的美麗。經由梁王的筆勾勒出來,更增添了幾分仙氣在裏麵。


    “很美麗的女子,就是你旁邊這一位吧。”老頭看了眼梁王的畫作,又看了眼蘇彤。


    “是的。”梁王笑了笑,看向蘇彤的眼眸滿是深情,“有一個女子,很小的時候,我就下定決心要娶她。隻是那個時候因為一點事情,我不得不到很遠的地方去。因為我的離開,我們兩人之間的感覺也變成了最初認識的那種樣子。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和她找回曾經的感覺,還有就是,讓她心甘情願嫁給我。”


    “很美的一個故事。”老頭笑了笑。


    周圍的女子不少都將愛慕的視線投向梁王,一個深情又有才華的男子,值得她們喜歡。才女多少有幾分傲氣的,一般的富家子弟,窮酸的書生,她們都是看不上的。她們想要的,即使財富和才華結合的人,梁王毫無疑問就是那一類。比那一類人還多了一樣,那就是深情。


    “那我們來看看故事中被深深戀慕的女子所作的畫吧。”老頭將視線轉到蘇彤身上伸手拿起了蘇彤的畫作。


    “請吧。”蘇彤微微笑了笑。


    “這倒是個令人有些失望的事情呢。”看了蘇彤的畫中人,老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蘇彤身邊的蘇沫,“沒想到,這位姑娘最重要的人,居然不是戀慕她的男人,而是身邊的另一位女子。可以冒昧問一下,你身邊這位女子和你是什麽關係嗎。”


    “她是我的妹妹。”蘇彤將“最愛的”三個字隱藏了。誰知道周圍的人存了什麽齷-齪的心思。


    “最重要的妹妹,看來是嫡親的了。“老頭了然的說道,”看來,你身邊的男子,還沒有重要到可以替代血親呢。想來,他還需要加油才行。可以告訴老頭兒,為什麽你妹妹是你最重要的人嗎?”


    “其實沒有什麽特別的。”蘇彤道,“隻是在我最孤單,最無助的時候,小沫一直陪伴著我。和我一起分享所有的喜悅和哀傷。”說道這些的時候,蘇彤看著蘇沫,眼中滿是認真。


    蘇沫勾了勾嘴角,心中一片甜蜜。


    “我原本以為之前的竹子是畫的最好的,不過,現在看來,要有所改變了。”老頭兒很喜歡捋自己的胡子。


    梁王和蘇彤的繪畫水平比起那個年輕男子來說,高了不止一個檔次。梁王和蘇彤的故事也說的很不錯。


    “等等。”在評判結果要出來的時候,突兀的插-進了一聲女音,“既然是三人一組,那麽還有一個人的畫作還沒有展示。”


    “我認為,我們兩人的畫作已經足夠了。”梁王開口道,“雖然是三人一組,但是並沒有要求一樣要交三幅畫不是嗎?”


    “雖然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既然參加了這場盛宴,光是磨墨怎麽夠,總要拿出一些墨水來才行。”一個女子站了出來,開口道。這個女子雖然不是很漂亮,但是飽讀詩書讓她看起來很有氣質。此話一出,周圍附和的人居多。其實,從剛才蘇沫的一舉一動,大部分就看出來了,蘇沫,什麽都不會。既然是團隊比賽,輸給蘇彤和梁王,他們也就認了,但是要是加上這個什麽都不懂的繡花枕頭,他們就有些不樂意了。


    “季姑娘說的好,既然來了,總要露一手。”之前輕聲說蘇彤和蘇沫“傷風敗俗”的人指了指梁王手中的畫作,開口道,“我們也不為難姑娘,隻要你為這幅畫作一首詩,我們就服了你。”


    周圍火熱的視線集中在蘇沫身上,紛紛等著蘇沫出醜。蘇彤心中一急,想要開口反駁什麽。


    梁王率先開口擋下了這一切:“大家何必這樣為難一個女子,不如這樣,既然是我的畫作,我來題詩一首吧。”


    “這可不行,你的才華我們已經見識過了,我們現在就想見識一下那位姑娘的才華。”


    嚷嚷著讓蘇沫作詩的聲音越來越多。蘇彤冷下了一張臉,這些人,根本不想聽小沫作詩,不過就是想看她出醜,過分至極。


    “我們走。”拉著蘇沫的手,蘇彤就要離開這裏。卻沒想到,居然被蘇沫拉了回來。


    “小沫?”蘇彤疑惑地看了一眼蘇沫。


    “姐姐,我可以的。”蘇沫道,周圍的人想讓她出醜,她何嚐不知道。今日這麽多人看著,要是就這樣個姐姐跑了,以後再江南,怕是要落人話柄了。她自己沒有關係,但是覺得不允許姐姐身上有任何的汙點。


    “小沫,你……”蘇彤驚訝地看著執起筆的蘇沫。


    蘇沫將毛筆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氣,提筆在上麵寫道:“《美人賦》:江南二月春。東風轉綠蘋。不知誰家子。看花桃李津。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行人鹹息駕。爭擬洛川神。”


    字跡飄逸,完全是內家的手筆。跟著蘇沫下筆念著詩句,周圍質疑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剩下的隻有一片讚歎。沒想到,他們以為的繡花枕頭,居然是如此有才華的才女。


    “這是……”蘇彤說不出的驚訝。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蘇沫了,她很清楚,蘇沫,識字都不多,更別提寫下這樣的詩句了。


    蘇沫舒了一口氣,神色有些微微的複雜。這首詩,是前世姐姐過世的時候,教授姐姐的老先生寫的悼詞。老先生不願意接受姐姐的過世,所以寫了這首《美人賦》贈與姐姐。她那個時候太過傷心,就把《美人賦》作為精神上的寄托。臨摹了無數遍,就連自己也和老先生的一模一樣了。


    沒想到,前世的《美人賦》,居然在今世讓她用上了。蘇沫隻能感歎一句,這是命吧。


    蘇彤看著蘇沫許久,隻覺得,現在的小沫是這樣的耀眼。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小沫已經成長為一個不再僅僅是依賴自己的妹妹了。


    這樣的小沫,讓她驕傲,也讓她有點失落。小沫,有屬於自己的秘密了呢。


    “小沫,”蘇彤握了握蘇沫的手,並沒有過問,為什麽蘇沫能夠作出這樣的詩句,寫出這樣的自己來,隻是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不管你變成什麽樣,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人。”


    “嗯。”蘇沫輕聲應和了一聲,勾了勾唇。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了好多呢~


    看,小沫不會一直弱下去


    現在開始,小沫會慢慢發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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