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我迷糊了,首先想到的是這蘇雅眼神不好,明明自己沒看見,卻偏偏說沒人進來,但蘇雅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整個人如墜冰窖,汗毛直豎……


    蘇雅說,三個月前,有一個少年,被送到了青雪精神病院。


    這少年叫小高,頭上染了一戳黃毛,是個孤兒。


    他是孤兒院院長,親自送來的,說是犯了一種奇怪的精神疾病。


    蘇雅和小高交談的時候,小高說,他不能睡覺,因為一旦睡覺,就會做夢。


    蘇雅當時覺得很奇怪,做夢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詢問之後,小高告訴她,說自己最近隻要睡著,就會做很長的夢,一開始睡一個晚上,就像是過了兩三天。


    這裏說明一下,這兩三天,不是現實世界的兩三天,而是他在夢裏的時間,就像《盜夢空間》一樣。


    小高把這件事告訴了父母,父母並沒有當回事,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夢裏的時間變得越來越久——有時候一場夢等於三五天,有時候等於十幾天,最長的一次,甚至是三個月。


    而且,要是夢境都是令人愉快的也就罷了,但小高做的都是噩夢——有時候是在陰森的太平間裏,有時候是在墳場,有時候是在德古拉的城堡,有時候是在黑暗的古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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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小高做了這些夢之後,對昨天的記憶已經很不清晰了,比如那場做了三個月的夢,醒來後,他幾乎都忘記了昨天發生了什麽,思維還沉浸在夢境之中。


    蘇雅當時心想,這小高八成是在說謊,雖然夢境,有時候會給人一種過了很久的“錯覺”,但一晚上的噩夢,等於過了三個月,這也太誇張了!


    跟孤兒院院長打了招呼後,蘇雅把小高留在了這裏。


    因為小高年紀比較小,蘇雅給他單獨安排了一個房間。


    為了證實小高是否說謊,當晚小高睡著了,蘇雅給他戴上了腦電波儀。


    大概淩晨一兩點點的時候,小高突然全身開始抽搐,眼球也在上下左右的激烈轉動,但這種抽動隻持續了幾秒鍾,接著來小高的腦電波變得異常平穩,他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


    蘇雅立刻把小高搖醒,問他剛才是不是做夢了?


    小高及其費力的從夢裏醒來,問蘇雅,這裏是哪裏?


    蘇雅說,這是醫院,是你們院長把你送來的。


    小高思索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


    他對蘇雅說,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個外科醫生。


    蘇雅笑著說,你一個小屁孩,還幻象自己變成了外科醫生?不過,當醫生為什麽會是噩夢?


    小高說,變成外科醫生的自己,在手術室裏,和幾個護士,不停地給病人做手術。


    這些手術,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


    但,每當手術結束,小高想離開手術室時,那些護士,臉上突然流出了鮮血,凶神惡煞地抓著他,把他押回了手術室。


    小高沒辦法擺脫她們,隻能老老實實的做手術。


    一個接一個病人,不斷地被送到手術室來。


    小高已經累得麻木了。


    他已不記得,自己到底給多少病人做了手術……


    直到,他被蘇雅給搖醒。


    蘇雅覺得這個現象很神奇,於是,從那天之後她都會給小高戴上腦電波儀。


    經過多次觀察,她發現,小高在沉睡的時候,有一瞬間會全身抽搐痙攣,他就是在那一瞬間做夢的,但小高覺得,那一個瞬間卻過了幾十天,甚至幾個月。


    並且,夢境裏的時間,開始越來越長,越來越長……


    有一次,小高夢見自己準備參加高考,整整五年的時間,都在熬夜和考試。


    還有一次,他變成了一個犯人,被關在牢房裏,一關就是十五年……


    小高被送到精神病院,大概也就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現在每一次起床,都要很久才能想起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昨天和今天之間隔了數十年一般。


    最詭異的是,當住院一個月後,小高醒來,居然還會用和前一天不一樣的語法語調講話,就像幾百年前大家說的是文言文,現在我們說的是白話一樣。


    小高的腦子,的確是經曆了那麽久的時間,好像他的思維已經迷失在了時間的長河裏,不隻是這樣,就像人類在漫長的進化中,外形會有所改變一樣,最近小高的臉都發生了變化,


    兩個月後的小高,他的頭部變得又長又細,布滿經絡,雙眼突出,臉部狹長,有點像科幻電影裏的外星人。


    他看到推門而入的蘇雅,一臉茫然,緩緩的張開嘴,問蘇雅是誰,他的戰友在哪,有沒有逃過星辰怪獸的襲擊?


    得知自己在精神病院後,小高突然變得很激動,對蘇雅怒吼道:“是你!是你拆散了我和小西!”


    我打斷蘇雅,問她小西是誰?


    蘇雅說,小西是小高夢境裏的女朋友,他們在精神病院相遇,陷入了熱戀,而自己——則是拆散他們的罪魁禍首!


    那時候的小高,幾乎快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精神病人。


    有一次,小高被蘇雅搖醒,他茫然地問蘇雅:“登仙台何在?我玄冥天尊,眼看就差一步就要踏入天庭,你們為什麽要打擾我?”


    原來,小高夢到自己來到了仙俠世界,他成了一個非常厲害的仙人,道號“玄冥天尊”。


    為了踏入天庭,他每日每夜的修煉。


    足足,修煉了一百年……


    這個時候的小高,已經徹底無法想起蘇雅是誰,以及自己身處的環境了。


    他猶如瘋了一般,大吼大叫,還試圖跳出窗戶,說自己精通了飛天遁地之術,可以禦劍飛行。


    一個星期後的夜裏,小高身體的痙攣變得前所未有的激烈。


    蘇雅猜測,小高可能是夢到了永恒……


    他的夢是一瞬間的,在那一瞬間裏,存在著永恒的時間嗎?那天晚上,蘇雅一夜無眠直到天亮,她很好奇,夢到永恒的小高,第二天早上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第二天一早,蘇雅推開了小高的病房,她發現小高的眼珠子,就像燈泡一樣朝著外麵凸起,而他的呼吸,已經停止了……


    聽完了蘇雅的講述,我感到一種無比的恐懼,仿佛大海一樣,彌漫在心頭。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欺騙我,但剛才,那個黃毛,確確實實出現在了辦公室,而且還跪在地上,祈求蘇雅給他一些振奮精神的藥。


    似乎看出了我的懷疑,蘇雅拿出一個名單,翻開其中一頁,遞給了我。


    我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了。


    這是一個醫院的死亡名單,名單上,記錄了最近一個月的死亡記錄。


    死者:高無。


    年齡:17歲。


    性別:男


    ……


    下麵,是一張照片。


    那一撮黃色的毛,稚氣卻憔悴的臉,讓我全身都感到遍體生寒。


    不管蘇雅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但這個死亡名單上叫高無的人,確確實實就是剛才那個病人!


    “太邪門了……”


    “為什麽小高,會來找我?”


    “我生前並沒有對不起他啊……”


    蘇雅渾身顫抖,眼淚不斷地流出來。


    我安慰她,說小高隻是寂寞了,來找你玩,別太擔心了。


    “你閉嘴!”


    蘇雅突然衝我怒聲喝道,“走吧,我帶你去病房!”


    我撓了撓腦袋,心想這女人的性格真他媽心情不定,一會兒哭哭啼啼,一會兒又突然爆炸。


    蘇雅帶我去了二樓的218病房。


    路過其他病房的時候,病人們幾乎已經睡了,偶爾有些被我和蘇雅腳步聲吵醒,好奇地湊過來,有的傻笑,有的大哭,有的咒罵,有的甚至試圖把手伸出來,去觸碰我們。


    我臉色有些發白,心想這的精神病人比愛康精神科的病人可要暴躁多了。難怪蔡老師把我送來,長時間下去,就算不發瘋,恐怕我的人生安全都會受到威脅。


    “明天見。”


    蘇雅冷冷地說道,轉身就走了。


    我打量了一下房間,很小,大概十來平米的樣子,除了一張床和一個馬桶,以及洗手台,再沒有任何家具。


    病房的門,並不是木質的,而是類似監獄裏的鐵欄柵一樣,一條一條的拚接在一起。


    這格局,搞不好這鬼地方,就是牢房改造的……


    這一天我被蔡老師等人折磨得不輕,加上身上還有傷,實在又累又卷,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沒多久,就呼呼大睡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中,我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有點像是小時候,老鼠在咬家具一樣……


    我驀然睜開眼睛,看到門外邊站著一個人,正雙手放在欄柵上,輕輕地搖來搖去。


    他麵帶微笑地看著我。


    頭發上那一撮黃毛,分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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