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醫院最恐怖的地方,是在太平間。


    我告訴你,並不是。


    有一個位置,它比太平間更恐怖,更陰森,也更絕望。


    那裏住著的人雖然不是死人,卻比死人更像死人……


    我叫田誌勇,21歲,在一所專科學校讀大二。


    讀過專科的都知道,那是一個哪怕你想認真學習,氛圍都不允許的地方。


    每天的日子,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須盡歡,沒人會去琢磨人生規劃,也沒人會去考慮畢業後,能幹些什麽。


    隻是,我還沒等到畢業,就去了那個鬼氣森森,充滿死寂的地方……


    在那裏,我見證了愛情的偉大,同時也經曆了無窮的噩夢,以至於現在下半身癱瘓,每日被髒東西纏身,苦不堪言……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不知道它們什麽時候會對我下手——身邊,時時刻刻有陰風在環繞,有竊竊私語聲在耳邊響起……


    是的,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將把這個故事,在這裏一點一滴的記錄下來……


    ……


    那天,正在家中做飯的母親,突然毫無征兆地暈倒,送到醫院後,查出來是腎衰竭。


    醫生讓我做好心理準備,首先治愈的希望不大,且治療的過程中,需要大量的手術費和醫藥費。


    猶如晴天霹靂,


    我一下子崩潰了……


    恐懼,緊張,絕望,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我開始到處借錢,找工作,找兼職……


    也許是太年輕,也許是人家看不上一個專科生--要麽開的工資極低,要麽直接把我拒之門外。


    就在我苦惱之際,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打電話過來的是一個女人,聽聲音年紀不大,她問我是不是在網上投了簡曆,工作找到了沒有。


    我說沒有,正在找。


    女人問我,有沒有興趣來愛康醫院當保安?


    一聽是愛康醫院,我有些驚訝,因為母親住院的地方,就是在愛康醫院——真沒想到,居然這麽巧!


    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和女人約好,下午兩點在醫院大門碰頭。


    吃完中飯,我特地回家洗個澡,換了身洗衣服,幹幹淨淨地去赴約。


    兩點還沒到,我就看到一個挺漂亮的女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女人大概三十七八歲,尖尖的臉蛋,雙眉修長,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一頭波浪發披肩,皮膚白皙,保養的不錯。


    “你好,找工作的人,是你嗎?”女人打量了我一眼,說道。


    我點了點頭,有些急切地問她,在你這上班,一個月多少錢啊?


    女人笑了笑,估計也看出我沒啥社會閱曆,和顏悅色道:“不急,你先去看看工作環境,再決定要不要做。”


    我有些沒明白,指著醫院大門說道:不就是在這當保安嗎?


    “不,不是這裏。”女人笑著搖了搖頭,“跟我走吧,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我沒再多問,跟著她,往目的地走去。


    因為就在醫院,所以路程也沒多遠,往西門的方向走了大概三分鍾,我們來到了一棟有些老舊的樓房麵前。


    樓房一共五層,牆麵斑斑駁駁,破舊發黃,上麵掛滿了爬山虎——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裏麵昏暗的燈光下,幾個影子晃來晃去。


    在樓道的側麵,一個大大的“D”字,映入眼簾。


    她帶著我走進大樓,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撲鼻而來——我捏著鼻子,皺眉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


    這裏給人的感覺就像來到了幾十年前的老房子,牆壁暗灰一片,到處掛著蜘蛛網,地麵也不是常見的PVC塑膠地板,而是水泥地,可能因為屋內潮濕,地上還殘留著一些水垢。


    “這是D棟,你以後的工作,就是在這守夜。”女人看了我一眼,說道。


    守夜?


    我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什麽特別難的事。


    我說:“沒問題,那工資的話……”


    “別答應的那麽快。”女人微微一笑,打斷了我的話,“這樣,你先跟我去四處參觀一下,說不定,你會改變主意的。”


    我撓了撓腦袋,心想有啥好參觀的,隻要工資待遇好,哪怕是洗廁所哥們也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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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女人從一樓往上走。


    過程中,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女人姓孫,讓我喊她孫姐。


    孫姐說,D棟在愛康醫院是個特殊的存在。


    甚至,在所有的醫院裏,都很特殊。


    因為住在這裏的,都是一些得了重病,沒錢交醫藥費,又沒有親戚朋友的病人。


    醫院拿這些“孤寡”病人沒辦法,總不能把人扔出去,又聯係不到家人,無奈之下,就全部轉移到了D棟。


    在D棟,無論是藥品,還是醫療器械,都是最廉價的。


    這些病人,幾乎等於半隻腳踏進了另外一個世界,他們分不清黑夜白晝,沒有時間這個概念,意識清醒的待在這裏,本身就是一種折磨。


    說白了,他們是在苟延殘喘--等死。


    孫姐的講述,讓我目瞪口呆,同時又感到渾身一陣發寒。


    給我的感覺,這裏就像是一個被人遺忘的“活地獄”……


    忽然想到了母親,如果醫藥費繳不清,她是不是也會被送到這來?


    路過一些病房的時候,時常會聽到裏麵傳來病人的哭聲,慘叫聲,嘔吐聲。


    這些聲音,充滿了痛苦和絕望,比ICU病房更讓人感到心碎。


    偶爾,有幾個護士從身邊路過,我朝她們望去,一個個麵無表情,仿佛把我們當成了空氣,擦身而過。


    來到四樓,路過404病房的時候,我不由停下腳步,不由多看了幾眼。


    404病房的門,和其它病房的門有些不一樣。


    其它病房的門,都是淺胡桃色的。


    唯獨404,整個大門通體暗紅,猶如潑了一層鮮血在上麵……遠遠看去,就像是惡鬼的血盆大口,有種說不出的滲人。


    404的門梁上,懸掛了一麵巴掌大小,圓形的八卦銅鏡,上麵沾滿了灰塵,看樣子應該放了有些時間了。


    “快走啊,有什麽好看的!”孫姐有些不滿地催促道。


    我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白了幾分,神色似乎有些慌張。


    奇怪,她在急什麽?


    我沒多想,跟著她繼續走了。


    ……


    回到一樓,孫姐問我想好了沒有,要不要幹?


    老實說,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孫姐讓我先參觀再做決定。


    這種壓抑的環境,每天麵對各種瀕臨死亡的病人,長期下去,哪怕心理素質再強大,恐怕都會受到一些影響,甚至患上抑鬱症也不是沒可能。


    不過,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母親的病況危在旦夕,唯一能讓她活下去的辦法--就是錢。


    我可不希望有一天,因為交不起醫藥費,導致母親被轉移到這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


    “孫姐,我願意幹!”我認真地說道。


    聽到這話,孫姐露出一副如釋負重的神色,笑了笑,道:“好,那我跟你說明一下,前三個月是試用期,上班時間是每天晚上八點到早上七點,一個月五千塊,試用期過後,工資變成雙倍,可以接受嗎?”


    我瞪大眼睛,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五千塊?


    乖乖……


    這工資,簡直比我們市的普通白領還高!


    “可以接受,完全可以!”我有些激動地說道。


    孫姐露出笑容,說:“行,把你身份證給我,登記一下。”


    登記完畢,孫姐嚴肅地看著我,說:“對了,在這工作,有幾點你必須記住。”


    我點點頭:“您說。”


    “第一、半夜不要睡在走廊或病房。”


    “第二、淩晨2點後,哪怕憋死,也不要去上廁所。”


    “第三、任何病人給你東西,都不可以收。”


    “第四,千萬不可以打開404病房的門!”


    孫姐的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就是當個保安嗎,怎麽搞得跟地道戰似的?


    第一條和第三條倒還挺正常,第二條和第四條是什麽鬼?


    淩晨兩點後,還不準去廁所,那不是要把人憋死的節奏嗎?


    我苦笑:“關於兩點不能上廁所,這個未免有點苛刻了吧,萬一忍不住怎麽辦?”


    孫姐臉色一沉,說:“這我不管,反正淩晨兩點後,一定不可以去廁所!”


    我心裏不以為然,但表麵還是答應了她,想著等上了班,你還管得了我嗎?


    “對了孫姐,那個404病房——”


    “不可以打開!”


    不等我說完,孫姐突然緊張之極地打斷了我。


    我被她突然的神經質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為…為什麽啊?”


    孫姐瞪著我,張大的瞳孔中,透露著幾分惶恐,聲音顫抖著說道:


    “總之,不想死,千萬別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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