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冊封後,各宮妃嬪前來者絡繹不絕。


    衛雲每日應付前來巴結奉承彼此拉攏勾心鬥角的後宮妃嬪,感到十分疲憊。


    一日,衛雲著宮中丫鬟打發了所有來客,對外稱病,獨自躲在房中清淨。


    自冊封後,宮中侍奉的宮婢奴才也多了幾倍,但可心的人兒仍舊沒有幾個,除去玉兒對自己死心塌地、梅韻寡言辦事利落幹脆、蘭香心思細膩察言觀色和竹青熱心笨拙以外,其他的宮婢奴才們,不止不能信任,倒反得防著些;甚至梅韻、蘭香和竹青都不見得能夠完全信任。而菊仙,更是早早的被自己打發掉,,除去了念紅嬌,那丫頭,就再不能留下。


    衛雲在翻修後空曠的“雲水閣”中,時常感到無盡的孤獨。


    珠兒不在,身旁沒有可以依賴的人兒,倒反比以往當待詔時更加無助。


    “娘娘……”玉兒輕輕在房外敲門。


    衛雲停在手中的刺繡抬眼:“不跟你說了麽,我誰也不見。”


    “我也不想見麽?”


    一個熟悉的聲音飄來,衛雲一怔,看到惜傾含笑而來:“當皇後娘娘,果然不一樣,都不願理咱們了呢;惜傾真是傷心,以前白拿你當姐妹看呢。”


    衛雲抿嘴忍俊不禁,上前戳了戳惜傾的額頭:“就你!一張利嘴,看誰拿你有辦法!”


    惜傾躲著衛雲嘻嘻笑稱:“我可不敢!現在可沒人敢拿你打趣呢。”


    衛雲撓著惜傾的癢說:“我看,就你最敢拿我打趣。”


    惜傾告饒,兩人扭著笑作一團,糾纏了好一會兒才鬆開手來。


    衛雲笑著問:“說罷,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你,到底又來幹什麽的?”


    惜傾撇嘴:“到底誰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給你算算啊,元豐二年,誰想去椒房殿救人然後我給她幫的忙;元豐元年,誰偷聽皇上和藩王聊事我給她打的馬虎;還有元豐三年……”


    惜傾掰著手指頭仔細數著,衛雲忙折住她的手指告饒:“好了好了,怕你了不行?”


    惜傾微微一笑,拍了拍衛雲的肩膀:“我來,想提醒你一件事情。再有不到一個月就會到皇上的生辰,你千萬別忘記準備壽禮。特別今年,總要用些心思。”


    衛雲點頭:“嗯,謝謝你,我記得的。麵上的總要應付著,私下裏,我再給他別的。”


    惜傾讚賞點頭:“不錯,但凡你願用心思,總不會出差錯。我另外有事,就不在你這兒多待;有空多出去動動,別總待在房中。另外,以後別再去冷宮,皇上知道會不高興。”


    衛雲點頭:“嗯,明白的。”


    惜傾拍了拍衛雲的肩膀,微微一笑,準備離開。


    衛雲心思一動,忙叫住她:“惜傾!”


    惜傾一怔,回身問:“嗯?”


    衛雲猶豫了一下,問:“湘平……要生了吧?”


    惜傾一愣,隨即照實回答:“估計也就在近來幾日,也的確在忙。”


    衛雲“嗯”聲應著,沉思片刻開口:“替我帶些禮物去,等她生了,我再去看看。”


    惜傾莞爾一笑:“我都明白的,你自己要寬心。”


    衛雲心中“咯噔”一下,暗想,惜傾,到底是了解自己心思的。


    幾日後,湘平臨盆,生了個皇子,取名南宮永;衛雲前去“玉虹台”看望湘平,路上卻意外碰到蘇言,,自回宮後,一直未曾見到他,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


    蘇言看到衛雲,也有些激動,上前哽咽叫著:“娘娘……”


    衛雲微微笑看著蘇言:“你近來可好?”


    蘇言哽咽:“都好,娘娘如何?”


    衛雲張開雙臂,在蘇言麵前轉了個圈,揚唇含笑反問:“你看呢?我回來啦!”


    蘇言眼眶濕潤,點頭答應:“你……回來就行。”


    衛雲腦袋一歪,拍了拍蘇言的肩膀:“蘇大哥,謝謝你!”


    蘇言喉頭一滾,顫聲叫著:“娘娘……”


    衛雲歎聲,忽然仰頭開口:“梁姐姐的事情,我去問了念紅嬌,現已有些眉目,但也隻是猜測,尚未證實;當日,陷害梁姐姐的事情,可能並非念紅嬌一人所為。念紅嬌說,她自己隻是替別人火中取栗的那個,或許,我們……有些冤枉她的。”


    沉沉的一聲歎息,蘇言開口:“以前的事情,我已不想再追究;冤冤相報何時了?本以為扳倒了念紅嬌我能開心,但其實沒有。不管以前對付如玉的人是誰,我都不希望你因此而去對付她,把自己置於危險中,我隻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情依。”


    衛雲一驚,有些錯愕的問:“你……叫我什麽?”


    蘇言哽咽看著衛雲,醞釀多時的話終於問出口來:“你……真是蘇家謀反案的後裔?”


    衛雲點頭,有些納罕蘇言今日為何如此怪異,忽然,心中有個念想一閃,眼前也跟著一亮,顫聲指著蘇言:“你……你不會……”


    蘇言點頭,沉聲開口:“我,正是蘇正清長子,蘇子榮。”


    衛雲一驚,險些栽倒在地,一時間淚水也蒙上眼眶,細細打量著蘇言,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相極了爹爹,怪不得自己會一直對他有親切感!原以為蘇家滿門抄斬,除去自己再不會有活口,卻忘記哥哥蘇子榮在蘇家滿門抄斬前就離家跟著一個瘋癲道長修習雲遊去了,跟自己一樣躲去了被斬首的厄運!想來,上蒼真待自己不薄,竟讓自己遇到了他!


    衛雲心中想著,半晌,哽咽著叫了一聲:“哥哥!”


    蘇言一把抱住衛雲:“情依!”


    衛雲緊緊抱住蘇言,十幾年來從沒有親人的她真真實實的懷抱著蘇言,心中竟充滿著不真實感,那種感覺很難用言語來說清,就仿佛一件奢求的綢緞衣裳,你明知自己沒法負擔卻喜歡得不行,忽然有一日那件綢緞衣裳卻像禮物一樣從天而降出現在你麵前。


    那是一種從天而降的幸福感,是一種意外的興奮。


    蘇言緊緊抱著衛雲,也仿佛重新找到了生命的動力,那是在梁如玉死後自己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願望去嗬護和守護一個人,自己……再也不會讓她受委屈!


    衛雲抱著蘇言半晌,忽然推開他問:“哥哥,離家後那麽多年,你到底在哪裏?”


    蘇言一怔,隨即歎了一聲:“此事……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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