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周子亞。


    衛雲轉身往南宮裔剛去的吊腳竹樓而去。


    在房間的角落中瑟縮著一團身影,罩在髒兮兮的衣衫中;空洞的眼神在看到衛雲的瞬間不禁熱淚盈眶。那張熟悉的臉頰雖然蒙著斑駁的泥塵,但卻依舊那樣豔麗,柳眉如黛,粉腮如桃,明眸皓齒,甚至更比以往多增幾分嬌羞的韻味。


    衛雲因激動而不斷顫抖著,眼淚也奪眶而出:“珠兒!”


    孟麟竺含淚看著衛雲,也哽咽著叫:“小姐!”


    幾個月來因沒有她的消息而擔心不已,卻不想會在此地見到珠兒;衛雲心中說不出的意外欣喜,也因她毫發無損的站在自己麵前而激動落淚!


    幸虧,她沒事!那個在鳳凰台陪伴自己五年相依為命情似姐妹的珠兒沒事!


    孟麟竺欣慰的笑了開來,抹了把淚:“小姐,珠兒見到你很開心。”


    衛雲聞言鼻頭一酸,眼淚卻愈加洶湧的出聲嗬斥:“好你個珠兒!兩個月杳無音信,你到底去了哪裏!就不能寫封信告訴我一聲麽!你不知我會擔心麽!”


    孟麟竺眸中抹上一絲無奈,極其痛苦的別開頭去,悵然開口:“此番,珠兒和王爺若非因為在蜀郡意外碰到皇上,隻怕此生都不會想和皇宮中的人聯係。”


    衛雲哽咽:“珠兒……你,依舊在怪我麽?”


    孟麟竺搖頭:“小姐,珠兒怎麽會怪你呢?珠兒最在乎的,除去王爺,便就是你。”


    衛雲聞言拚命搖頭,心中愈加不解,拉住孟麟顫聲追問:“那為什麽?為什麽一直不來消息?你可知我心中有多急?”


    孟麟竺猶豫著低下頭去,張了張口,終於:“因為,王爺……他的腿已廢掉。”


    衛雲一驚,目光才立刻從珠兒身上移開,在房中尋到柳成桓的身影,隻見他正坐在屋中另一端的一張藤椅上,左右立著南宮裔和蒙嚐頌,身後蒙千黎眼中充滿同情。


    衛雲的眼睛不自覺移到柳成桓那雙腿上,心中千萬種情緒在翻滾,沒有想明白的事情終於想的明白!怪不得……怪不得他方才一直都不下馬!怪不得……怪不得他明明活著卻不捎信給南宮裔和南宮明昭!沒有腿,他怎麽生活?!他和珠兒又是怎麽熬下來的?!


    柳成桓身體一晃,被衛雲目光中的同情刺痛了眼睛,心中生出了幾絲恨意。一直以來自己不願回到廣陵去,就是因為害怕如此不堪的目光。為什麽?!為什麽她要用如此同情的目光看著自己?!捏了捏拳,柳成桓恨恨瞪了衛雲一眼:“你很同情我麽?!”


    衛雲一怔,立刻別開臉不去看柳成桓,低聲問身旁的孟麟竺:“到底怎麽回事?!”


    孟麟竺歎聲:“當日,白河一戰,王爺摔斷了腿;當時因為軍中條件所限,醫治和調養並不得力,所以留下了病根,一到陰雨時節就舊傷發作,一發作就萬蟻鑽心的痛。珠兒陪著王爺四處尋醫問藥,輾轉來到蜀郡,原本住在鬧市中一家客棧休養。”


    衛雲一驚:“客棧可是蜀郡碼頭下船的第一家?!”


    孟麟竺點了點頭:“不錯!幾日前,王爺舊病再度複發,一個江湖郎中給王爺用了一味止痛藥,效果倒十分不錯,卻不想王爺自此以後依賴上了它,不吃就會有癲症發作,十分難耐;珠兒幾經打聽,才得知那藥材名叫罌粟,生長於滇國一帶,所以才來的。”


    衛雲恍然,原來,珠兒是為柳成桓尋藥來的。


    孟麟竺歎了一聲,又繼續:“在蜀郡,我們在客棧中意外碰到皇上,得知了姐姐離宮的事情;王爺擔心此事恐怕是周家布下的陷阱,所以才修書給親信,從廣陵秘密調動了三千兵馬前來護駕。今日,也幸虧南惠王撤兵,否則我們隻怕真撐不到明日。”


    衛雲暗自心驚,不禁抬眼去看南宮裔,又有些感慨,隻怕當日在蜀郡,自己不跟著南宮惠去惠王府,或許就能在客棧中碰到珠兒和南宮裔,也就不會有後來的許多事情。南宮裔孤身犯險隻為帶自己回宮,而柳成桓不惜暴露行蹤也隻為南宮裔的安危著想。


    患難見真情,柳成桓,終究是保護著南宮裔的。


    心中想著,又有些不解的問:“那麽,你為什麽會和王爺他們分開呢?”


    孟麟竺身體一顫,有些羞赧的瞥眼去看柳成桓,又低下頭去囁喏開口:“當日……王爺在客棧中意外碰到皇上,想到許多以前的事情,心中鬱悶,多喝了些酒,錯把我當成了明昭公主……珠兒怕王爺心中為難,才不告而別,私自來到滇國的。珠兒心想,若他日王爺想回到廣陵,那麽珠兒就不再回去,隻托皇上把藥物帶回廣陵去。”


    孟麟竺說著,微微頓了一下,又歎聲繼續:“在離開前,珠兒給皇上留了封信,懇求皇上照顧王爺,並拜托皇上千萬別告訴王爺我的行蹤;因得知皇上也會來滇國,所以和皇上相約了見麵的時間和地點。在滇國國境,珠兒倒真的尋到了幾株罌粟,可誰想卻被千黎公主當作盜寶的賊給抓了來,鎖在寨中看押。後麵的事情,小姐就都知道的。”


    衛雲聽罷,心中已經明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珠兒離開柳成桓,是為成全他和南宮明昭;可珠兒又擔心著柳成桓的身體,所以又來替他尋找罌粟。珠兒,真愛極了柳成桓。可柳成桓呢?他心中怎麽想呢?他又把珠兒當作什麽呢?


    想著,抬眼問柳成桓:“王爺,你怎麽想?”


    柳成桓微微抬眼,轉向孟麟竺:“當日從廣陵調兵,是出於不得已;既已離開廣陵,本王就不會再回去。怎麽?你不辭而別,不願侍奉本王了麽?”


    孟麟竺搖頭,眼眶一濕:“不!奴婢願意!”


    心中一緊,衛雲立刻出言阻攔:“王爺,可否容我和你單獨聊聊?”


    柳成桓冷笑一聲,抬眼看向衛雲:“你素來愛管閑事,都在意料中。自然可以。”


    衛雲聞言,不禁扯了扯嘴角,卻並不反駁柳成桓,轉向他身旁的南宮裔:“皇上,可否再給我些時間,跟王爺單獨聊幾句?”


    南宮裔點頭,示意身旁的嚐蒙頌離開;嚐蒙頌會意,又讓嚐千黎帶著孟麟竺離開,接著自己和南宮裔也離開了竹屋,隻留下衛雲和柳成桓兩個。


    衛雲對上柳成桓的目光,正聲詢問:“王爺,你究竟把珠兒當作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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