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菜雖然好吃,不過能早一點離開這個男人對裴嫊來說更是求之不得,當下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朝外退去,方走了幾步,就聽見裏麵傳來一句,“真是倒胃口!”


    裴嫊的嘴角不自覺的就微微翹了起來,再沒有想到今天居然如此順利的就過了關,她本來還在發愁若是弘昌帝真要她侍寢,她是不是要再心悸一次,哪知這次居然運氣好的出奇。


    因為第一次伴駕格外的順利,並沒受什麽大罪,隻用掉了兩顆鎮心安神丸就過了一劫。第二次輪到裴嫊伴駕時,她很爽快就去了,總不成隻伴駕一次就稱病不去吧,那也太打皇帝的臉了。


    這回伴駕卻是從一開始就比上一次還要順利。等她到到慶安宮,才得知戶部、吏部兩位尚書正在禦書房向弘昌帝奏報政務,長喜請她先去偏殿等候。也不知是不是這兩位老大人聽到了裴嫊內心的祈禱,不但直說到了晚膳時分,還陪著弘昌帝一道用了晚膳。


    裴嫊獨自在偏殿隨意吃了幾口,漱過口後,便朝伺候她的小太監三順道,“想來聖上今日政事繁忙,還請公公代為回稟一聲,就說妾不敢打擾聖上處理政事,先行回去了。改日再來伴駕。”


    那三順乃是長喜的小徒弟,一聽裴嫊這麽說,忙陪笑道,“還請貴人再等一等,師傅交待過我,說聖上說了,讓貴人在這裏安心等著,聖上和兩位尚書大人談完了便會召貴人過去的。”


    他這樣一講,裴嫊更是巴不得趕緊閃人,反問道:“若是聖上他們有重要的軍國大事,要商議到半夜三更,難道也要我在這裏苦等嗎?”


    三順一見這位聖上的新歡端出寵妃的架子,正不知該如何勸解,就聽見有人笑道:“怎麽,不過一兩個時辰,愛妃也不願為朕等待嗎?”


    慌得裴嫊急忙跪下道,“妾參見聖上,妾絕無此意。”


    “不是這個意思,那愛妃是什麽意思,總不會是等不及要見朕了吧?”


    再次被弘昌帝噎住的裴嫊隻能默然以對,就讓弘昌帝以為她是默認了吧。


    “愛妃免禮罷,幸虧朕及時過來了,若是遲了一步,愛妃耐不住寂寞跑了回去,朕隻能命人再去宣愛妃一次,愛妃來回奔波,豈不辛苦?”


    裴嫊仍是無言以對,弘昌帝見她一徑沉默,也不著惱,倒是目光炯炯的盯著她上上下下,從左到右足足看了有一刻鍾。


    裴嫊今日的打扮和上一次差不多,仍是盛妝華服,裹得嚴嚴實實,但卻沒加半袖衫,上襦和下裙也都選的是用輕容紗製成的,極是輕薄涼爽。


    “愛妃不是體質陰寒,上次還嫌朕這兒冷嗎?怎麽這次又穿的這麽輕薄?”弘昌帝嘲諷道。


    “因為上次妾穿的有些過厚了,瞧聖上似乎不喜,所以,所以這次便選了輕透些的料子製成的衣裳。”還好因為弘昌帝下午並不在這偏殿休閑,是以殿中擺放的冰盆遠沒有他的書房多,裴嫊也還禁受的住。


    “噢,原來是怕朕不喜歡啊!”弘昌帝拖長了腔調慢條斯理地道,“既然愛妃這麽在意朕的喜歡,那怎麽還留著這手上長長的指甲呢?嗯?”


    弘昌帝一麵說著,一麵已經拉起裴嫊顫抖的小手,舉了起來,把那十朵紅豔豔的指甲在裴嫊眼前晃了幾晃。


    “朕記得朕上次也說過朕隻喜歡聽琴音,還想聽愛妃的琴音,愛妃既然這麽體貼朕意,想必定是樂意為了朕的喜歡剪了這指甲,為朕撫琴一曲的。”說完,便命長喜去把小銀剪拿來,再把書房那張焦尾琴取過來。


    裴嫊對她的指甲本就不怎麽心疼,隻想快些把手從那對狼爪中抽出來,忙道,“賤妾遵旨,還請聖上先放開妾的雙手,妾這就去把指甲剪掉。”說著,便想將手抽出來。


    弘昌帝由著她的右手滑了出去,右手卻跟鐵鉗似的,牢牢鎖住她的左手就是不放,“若是愛妃親手剪掉辛辛苦苦留了好長時間的指甲,這不是太殘忍了嗎,還是朕來代勞吧?”說完,拿過長喜遞過來的銀剪,把她拉到榻邊坐下細細幫她修剪起來。


    當今天子親自給他的美人剪指甲,這要是擱到別的妃嬪身上,半夜做夢都是要笑醒的,可是擱到裴嫊這兒,那就是天大的殘忍了。


    弘昌帝牢牢攥著她的手指頭,口中笑道,“愛妃的手怎麽抖得這麽厲害,是怕朕從沒給人剪過指甲把你的手指頭剪掉嗎?”


    幸虧隻需要剪掉她左手的指甲便可撫琴,否則,若是再讓弘昌帝捏完了她的左手,再緊緊捏著她的右手剪一遍,她就再也繃不住了。


    弘昌帝仔細端詳著手中裴嫊左手那五根光禿禿的手指頭,就像在欣賞什麽傑作一樣,欣賞了老半天,才放開裴嫊的手,命令道,“坐到琴桌那兒去,彈那首《懊惱曲》給朕聽。”


    一重羞辱剛剛過去,新一重屈辱又來了。裴嫊在琴棋書畫四藝之中最愛琴藝,她的琴藝乃是生母所親授,她始終記得生母說過箏是彈給別人聽,唯有這琴是彈給自已聽的。因此每次彈琴之時便連貼身侍女也不許在側,最多便是彈給自已生母聽,自從她生母去後,她便再也不曾在人前彈過琴。


    如今竟要在一個陌生人麵前彈琴,而這個陌生人更是她最為厭惡的男子,這,這簡直就是在挑戰她的極限。


    但是官大一級便能壓死人,何況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大人,自己要想好好在這宮裏生活下去,隻能順從。


    撫著焦尾琴彈一曲《懊惱曲》,曾經是她以為的天下第一幸事,此時竟是天下第一恨事。


    裴嫊在這裏恨意難平,懊惱連連,弘昌帝卻是聽得龍顏大悅,“朕也曾彈過這首曲子,卻總覺不得其中之意,彈不出那個味道來,不想美人倒是深得此曲之意境,彈的甚好,甚好。”


    說著,便欺了過來,也坐在琴凳上,環抱住裴嫊,一雙龍爪就朝裴嫊的玉手上覆了上去,薄唇擦著裴嫊的耳朵曖昧地道:“不如愛妃手把手的好好教教朕這曲子到底該如何彈法,才能彈出這懊惱之意來,嗯?”


    那灼熱的氣息湧入她的耳朵裏,鼻端卻聞到一股清清涼涼的薄荷水味,那味道雖然濃烈,裏麵卻仍夾雜著一絲酒氣。


    卻聽“錚”的一聲,接著便是女子的一聲驚呼,原來那琴上的一根絲弦竟突然在此時斷了開來,不但商弦斷了,還將裴嫊的右手中指刮出好長一道血口子。


    弘昌帝看著血紅的液體在那白玉般的素手上蔓延橫流,眉頭不覺便鎖在一起,裴嫊卻顧不上看她傷了的右手,反而左手捂著胸口,容色雪白,一臉痛楚。她來慶安宮之前服了兩粒鎮心安神丸,此時藥效早就過了,倒是可巧在這個時候發作起來。


    似乎是怕裴嫊手上的鮮血染到自己身上,弘昌帝站起身子,離遠了幾步,冷冷地看著她道,“愛妃這又是怎麽了?”


    裴嫊掙紮著跪倒地地,艱難地道:“方才那弦,那弦忽然,就,就斷了,妾吃了驚嚇,現下,現下心跳得,厲害,怕是,怕是驚悸之症又發作了,請,請聖上,恕罪。”


    於是周太醫又被宣了進來,替裴嫊診過脈也說是受了驚嚇,仍讓她繼續吃天王補心丹慢慢調養,又替她將右手中指上的傷上了藥,小心包紮好了,這才告退離去。


    很顯然,從裴美人目前這狀況來看,估計今兒晚上這侍寢又和前幾次一樣,泡湯了。


    長喜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弘昌帝的臉色,真真是比鍋底還黑,這事擱哪個男人身上都得鬱悶,何況這個男人還是九五之尊的天子。長喜一想到至今弘昌帝還一次都沒成功的睡過這位裴美人,就止不住的同情起這位天子來。他哪知道,這越往後,他同情弘昌帝的日子還多著呢。


    弘昌帝黑著臉命人將裴美人好生送回去,雖說賜了她肩輿,可到底心裏頭憋著的那股子火,在裴嫊跟他告退時還是泄了出來,“上次有勞愛妃給朕做了扇童,打了一個時辰的扇子,這回又勞愛妃為朕彈了一曲《懊惱曲》,又當了一回琴童。朕倒要好好想想,下回再讓愛妃當朕的什麽童才好?”這顯然是要秋後算帳的意思,


    裴嫊才不怕他威脅,這慶安宮她本來就沒打算再來第三次。她這次之所以不怕冷的穿了一身輕容紗製成的衫裙過來,就是打著在慶安宮的冰屋子裏著個涼,得了風寒什麽的,就有正當的借口稱病不去慶安宮五日一輪的伴駕了。


    扇童、琴童,下一回什麽童?下一回姑奶奶不去了,看你還有什麽童?裴嫊坐在弘昌帝賜給她的肩輿上憤憤地想著。


    等回到挽翠閣,裴嫊第一件事就是泡到澡盆子裏沐浴清潔,為了確保自己一定要著涼,染上風寒,又怕用別的法子太招人眼,隻好等盆裏的水涼了後,又咬牙堅持著泡了一刻鍾才從水裏爬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話說偶今天一登陸,瓦看到了什麽,居然有了一個地雷,超級雞凍,好開心的說!這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那啥雷啊,乃們都懂的。


    為了感謝投雷的淺淺君,還有一直看文發評收了俺的親們,也為了慶祝偶的霸王票o的突破,今晚特地加更一章,五分鍾後送上。


    感謝偶的小萌物淺淺菇涼,送上香吻一枚


    淺淺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4-1503:3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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