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裴太後和裴嫊心中如何千回百轉,思量萬千,看在裴婧和裴嬿眼中,卻也不過幾息的功夫而已。


    太後輕咳一聲,道,“你且不要灰心,先好生調養著,說不得哪一天便會有奇跡發生呢?”


    “但願借姑母吉言,隻是,若是這病再也好不了呢!還求姑母指點嫊兒一二?”裴嫊一臉誠懇。


    “咱們先不說你這病能不能治得好,便是能治好,想來也是要一些時日的,若是讓別人先生了九郎的皇長子,到時候就麻煩了。”


    裴嫊忽然笑道,“姑母過慮了,聖上的皇長子必是出於咱們裴家女兒的。雖說嫊兒的身子不爭氣,可還有嬿兒妹妹啊,若論聖寵,嬿兒妹妹可是這宮裏的第一人。嬿兒又素來是個有福氣的,想必定能讓姑母達成心願的。”


    這一番話既安慰了裴太後,又好生奉承了裴嬿一番,讓這兩人覺得這話不但聽著順耳,更是順心。


    雖說漏了裴昭儀,但她一向被冷落慣了,見裴嫊話裏一徑捧著裴嬿,完全沒她什麽事兒,心中雖也憤恨不平,但更多的還是落寞自傷,誰讓自己就是不討弘昌帝喜歡呢?


    裴嫊掃了一眼三人的臉色,又道,“嫊兒如今要調養身子,自然不便侍奉聖上,還望昭儀娘娘和順媛娘娘念在我們姐妹之情的份上能幫我則個,嫊兒先在這裏謝過兩位娘娘了。”


    說完便朝著二人福了福,又朝著太後所坐的正位半跪□子道,“日後在這宮中,嫊兒能依靠的也就隻有姑母和兩位娘娘了,隻有姑母和兩位娘娘好了,嫊兒才會好。嫊兒隻求姑母不要嫌棄嫊兒蠢笨,能讓嫊兒在您身邊常常侍奉左右,嫊兒便再無所求了。”


    裴太後在心裏暗暗點頭,真是個靈慧的丫頭,識大體,知進退,還會說話。明明是她要把弘昌帝賞給她的恩寵分給裴嬿和裴婧,卻說成是求她們幫忙,生生把施舍的味道變成了求助的殷切,既顧慮到了對方的麵子,又展現了自己的善意,更是懂得示弱先求得一個安身立命之地。這樣聰慧的一個女子,留在身邊便是做個智囊也是極有助益的,自己畢竟是有些老了啊,越來越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裴太後起身離座,親手將她扶起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有你這樣聰慧的丫頭常伴左右,姑母高興還來不及呢。往後隻要你們姐妹三人一心,互相幫扶,早日給姑母生個大胖孫子,姑母就別無所求了。”


    姑侄四人又其樂融融的說了一會子話,裴嫊忖度著太後興許還有些體已話要跟那兩位說,便借口離得遠先行告退。


    哪知還沒起出福壽宮的大門,就聽到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喊道,“好姐姐你慢些走,且等我一等!”


    裴嫊回頭一看,見裴嬿雙手拎著石榴紅裙,紅色繡鞋翩然如飛般地朝她奔來。便笑道,“你怎麽不陪姑母再說一回子話,這些早跑出來做什麽?”


    裴嬿嘟起小嘴道,“人家還不是想跟姐姐一同回去,這才急急奔了出來的,偏姐姐還不領情?”


    見她一臉嬌嗔,裴嫊不由失笑,自從周太醫給她診過脈後,裴嬿再見到她時臉色終於由陰轉晴,再也不給她臉色看了。方才她又當著太後的麵一番剖白,想來和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子間的情意,日後應不至因了弘昌帝的寵愛再生出些波折來。


    雖說失了太後的看重與歡心,但若能從此無損自已和這個妹子的姐妹親情,倒也是有失有得。


    因裴嬿步履輕盈,方才奔的極快,此時跟著她的兩個小宮女才趕了過來。裴嫊見其中一個宮女有些眼生,常跟在她身邊的雲珠反而不見,不由開口問了一句。


    裴嬿不在意地道,“雲珠身上出了好些疹子,我可不敢再讓她在我跟前侍候,碧桃這丫頭原是擷英殿的灑掃宮女,我見她人長得機靈,嘴巴又乖巧,這次來這裏避暑,我便提了她到我身邊來服侍。姐姐你瞧,這兩個丫頭,一個叫雲杏,一個叫碧桃,聽起來不正好是一對麽?”


    裴嬿一路嘰嘰喳喳地說著,裴嫊隻管含笑聽著,等把她送到了清平殿,裴嫊帶著雲珍,主仆二人慢慢往回走時,裴嫊開口問道,“方才你都聽見了,你妹妹雲珠身上起了疹子,你可知道,可曾去看過她?”


    雲珍猶豫了半刻,才答道,“奴婢出宮前曾偷偷去看過她一次,當時美人正在午歇,奴婢怕擾了美人,便不曾向美人回稟,還請美人恕罪。”


    裴嫊笑道,“這有什麽好怪罪的,雲珠的病情如何,可請了人來診治?”


    雲珍眼圈一紅,“在這宮裏,隻有貴人娘娘們病了才能請到太醫來看診,我們不過是小小一個宮女,隻能口述其症去奚官局請藥童取藥罷了。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緣故,我妹妹病了這麽些天,雖也吃著藥,卻不見好轉,反倒一日重似一日。”


    宮規如此,裴嫊也無計可施,隻能安慰她道,“興許再過些時日就好了,這病去如抽絲,好起來總是慢一些的。”


    雲珍一臉憂色,“我是怕,等到珠兒病好了,恐也不能再在順媛娘娘身邊侍候了。”


    裴嫊奇道,“這話怎麽說?雲珠和雲杏都是打小就服侍嬿兒的,這麽多年的情分,哪裏是說丟就能丟下的。不過是你妹妹她現下病著,嬿兒才找個人暫代她幾天罷了。”


    雲珍遲疑道:“可是我聽珠兒說替了她的那個碧桃乖巧伶俐,嘴巴又甜,想出來好些玩的花樣哄得順媛娘娘極是開心,極得順媛娘娘的喜歡。先前雖不是順媛娘娘的貼身侍女,但順媛娘娘老要她在跟前呆著,一刻也離不了呢!”


    “你可知道這個碧桃是什麽來曆?”裴嫊沉吟道。


    “奴婢打聽過了,她是弘昌三年選入宮中的宮女,順媛娘娘被賜居擷英殿後,她被分來做灑掃庭院的小宮女。聽我妹妹說,有一日,順媛娘娘領著她們在院子裏踢蹴鞠玩,一腳將球踢飛了,剛巧那球就落到了正立在一邊觀看的碧桃腳邊,那丫頭也是個大膽的,一腳將球勾了起來,玩了好幾個花樣出來,又踢回給順媛娘娘。順媛娘娘平日裏總嫌棄珠兒她們踢的不好不會玩,當下見到一個踢得好的又會能踢出花樣來的,歡喜的什麽似的,就和她你來我往的踢了起來,把珠兒她們都撇在一邊。打那以後,她就想著方兒的討順媛娘娘歡心,便是雲杏到後來也喜歡和她一道說笑玩樂。”


    “看來這丫頭是個有心計的。”裴嫊不由感歎,在這宮裏,果然連一個小小的宮女都這麽上進,不放過任何一絲兒機會的想往上爬。不過,隻要她能逗自己妹妹開心倒也不是什麽壞事,橫豎裴嬿身邊還有另一個從裴家帶出來的雲杏呢。


    雲珍憂心忡忡地道,“貴人,你說我妹妹的病若是萬一好不了,那可怎麽辦?”


    裴嫊反倒笑了,“你且放寬心,若是嬿兒當真想換個人替了你妹妹,你妹妹的病又遲遲不好,於她反倒是好事。”


    雲珍一臉疑惑,“貴人這是怎麽說?”


    裴嫊淡淡一笑,“你們都是我衛國公府的家生丫頭,總該知道國公夫人的脾氣,最是慈悲為懷,體恤下人。若是知道你妹妹病重,自然會想法子接了她出宮治病的,能離了這危機四伏的深宮,回去和家人相聚,可不是好事嗎?”嫡母既然在自已進宮時指了雲珍和雲香給自已,那對她們的親人姐妹自然不會不管不問的。


    雲珍想明白了其中關竅,臉上一紅,訕訕地道,“但願如貴人所言,奴婢隻求珠兒平安無事便好。”


    主仆二人各懷心事,都不再說話,一路靜默無言的回了挽翠閣。


    用罷午膳,裴嫊覺得神困體乏,本是想到榻上去睡一會兒的,哪知弘昌帝一道詔令讓再也無心安枕。


    “上諭:為遵太後之意雨露均沾,自今日起,爾等妃嬪五人以品級資曆以次進見,每日申時到慶安宮伴駕,五日一輪。”


    裴嫊入宮至今,雖說和弘昌帝單獨打的交道不多,隻有區區三次,但每一次都是驚心動魄,波瀾迭起,讓她心跳加速,胃氣上逆。


    即使知道弘昌帝想出這招來主要是為了能名正言順的召見他的心上人——鄭美人,自已不過是個陪襯。但是一想到還要看見那張臉,興許還會聞到那讓人惡心的夾雜著酒味的男子味道,裴嫊就恨不能立刻逃回她的幽篁館去。在宮裏的這兩年,隻有住在幽篁館的那段日子是裴嫊最舒心的,也是她一直渴望的那種生活。


    從她聽到聖諭的那一刻起,裴嫊就開始焦慮了。她在焦慮中熬過了三天。


    第四天的未時一刻,裴嫊目不轉晴的盯著漏壺,恨不得時光就此停住,又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弘昌帝能難耐相思之苦,今天先把鄭美人給召喚過去。雖然知道伸脖子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但就是忍不住想著多拖一刻是一刻。


    弘昌帝再一次沒有如她的願,未時三刻,便有慶安宮的宮人來請裴美人沐浴更衣,盛妝華服,妝扮停當後前往慶安宮宣德殿伴駕。


    作者有話要說:一早看到站短,才知道又要嚴打了,我膽兒小,所以把文案還有幾個小標題和內容提要,但凡稍敏感的地方全都改了。


    八過,為毛今天這jj一點也不卡了呢,平時我上傳個文半天點不開,怎麽今天改來改去,一點也不抽,連評論都成功回複了。jj你說你前幾天的抽抽素不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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