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g城迎來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時段。


    進入大學後的第一次期末考試近在眼前。s大學的試卷是從電腦題庫裏隨機抽出來的連任課老師都不知道會考些什麽大夥兒心裏都有些怵萬一不及格的話掏錢補考事拿不到學分影響到最後的畢業證書和學士學位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每年到了臨考前的一個月校園裏的學習氣氛就特別濃厚晚上夜自修的教室人頭濟濟專業課老師的辦公室裏也經常人滿為患。


    所有這一切都跟周文無關。他徹底放縱著自己躲在驪錦新村的窩裏睡懶覺打遊戲。李先詠來找過他好幾回跟他談心鼓勵他振作起來把心思放到學習上去。但是周文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他他反而給李先詠做起了思想工作:“你已經盡到自己的責任了。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不需要再多了。”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是父母的兒子老師的學生……這些都不是真正的我。從現在起我要做回我自己不管別人怎麽看!我也知道人不是活在真空裏——群居性的動物社會關係像一張網逃脫不了——不過沒關係我希望我的心就像水底的石頭水流過卻沒留下絲毫痕跡!我要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


    李先詠有些語塞他不知道該怎樣去服這個桀驁的學生他也隱約聽了生在周文和李瑾瑜之間的故事但是很明顯周文的反應不僅僅是失戀造成的。有一些東西在他的心底萌生他所不理解的。作為一名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大學生李先詠感到一種缺乏經驗的無力感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勝任班主任的工作或許呆在實驗室裏搞研究更適合他的性格吧。


    同時他也有些羨慕不應該是敬佩。不管錯還是對周文有勇氣選擇自己的道路並且不顧一切地走下去這份勇氣正是李先詠所缺乏的。回當初走過的歲月如果他能夠堅持自己的選擇那麽一切都不會是現在的樣子了生活將以一種截然不同的麵貌展現在他眼前那會是他真正想要的。


    李先詠輕輕歎了口氣拍拍周文的肩膀轉身離開了他的窩。


    他給周文的父母掛了一個很長的電話。


    在這之前周子佟和6萍已經了解到兒子夜不歸宿傳播黃色淫穢光盤被學校記過處分。他們憋了一肚子的氣就等著周文回家好好盤問他。可是周文一直沒有回來打電話也找不到他這讓他們的憤怒漸漸變成了擔心就在周子佟和6萍準備到學校跑一趟的時候他們接到了李先詠的電話。


    周文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他的父母親急匆匆地趕到他租賃的房子裏開始了意料中的責罵和教周文為他們泡上兩杯熱茶坐在床邊耐心地傾聽著從頭至尾沒有一句話。這讓周子佟和6萍感到寒心周文的反應根本就不像是他們的親生骨肉而是一個陌生的局外人出於禮貌才坐在他們麵前竭力壓製著心中的不耐煩。


    後來他們一直苦坐了一夜然後他們放棄了。


    周文頑固得像茅坑裏的石頭根本不為所動。他微笑著拒絕了他們的一切要求:承認錯誤退掉房子回家用功讀書好好準備期末考試不要荒廢自己的前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隻想要自己的生活。


    周文第二天沒有去上課。他本來會就這樣沉淪下去的但是當天晚上的一個電話改變了他的一生。


    那是九尾狐狸精林欣婕打過來的她要替周文介紹一個女朋友8鍾在Vaughani11iams咖啡廳見麵讓他馬上打的過來。周文本來是懶得去的但電話那頭林欣婕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加了一句:“還記得陳詩詩嗎唱《奔跑》的那個?就是她!你如果不來的話會後悔一輩子的!”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周文的腦海裏立刻浮起一段優美的旋律:“孤單一人不畏懼活下去這麽下決心隱忍寂寞……”他有幾分懷疑難道唱出這麽動聽的歌謠的竟然會是一個妖怪?周文猶豫了一下好奇心終於占了上風答應:“等著我馬上就過來!”他擱下電話換了外套打算去那裏看個究竟。


    周文打的來到解放路西的Vaughani11iams咖啡廳服務生領他進到二樓靠窗的間裏林欣婕和一個穿著白色無袖高領毛衣的女孩子坐在咖啡桌前言笑晏晏似乎很親熱的樣子。周文走過去打了個招呼那個女孩子抬起頭來朝他大方地笑笑在這一瞬間周文覺得有些暈眩無數人崇拜的偶像歌星陳詩詩就靜靜坐自他麵前!


    她的肌膚很白沒有一瑕疵在燈光照耀下泛著健康的光澤。一雙烏黑的眼眸澄澈如水讓人不敢逼視。雪白的胳膊裸露在外麵線條非常迷人周文注意到她沒有種過牛痘。


    林欣婕站起身來笑著:“認識一下詩詩這一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周文。老同學這位美麗的姐不用我介紹了吧陳詩詩你最喜歡聽的《奔跑》就是她唱的!”周文定一定神向她伸過手去客氣地:“幸會幸會你真人比電視裏還要漂亮。”陳詩詩抑製住澎湃的心情輕輕握了握他的手微笑:“周先生過講了詩詩愧不敢當。”


    當兩隻手碰在一起的時候周文的心中突然泛起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親切感她的手又軟又溫暖似乎在夢裏不止一次緊握過。他不禁怔怔地問:“我們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麵?”陳詩詩低聲:“是的五百年前在永安溪旁那是你還是一個半透明的怨靈而我還沒有修成*人形。”周文努力回想當時的情形卻怎麽也記不起來了他的眼中有一絲迷茫陳詩詩幽怨地凝視著他似乎在埋怨他不該把自己給忘了。


    林欣婕玩弄著手裏的車鑰匙對周文:“你不是有陰陽眼嗎看得出她的真身是什麽嗎?”周文歎了口氣:“這麽美麗動人的女孩子我真不忍心仔細看她。”陳詩詩聽出他的口氣裏有一絲遺憾她摸著自己的長平靜地:“何必在意這具人類的皮囊呢?五百年前我是住在永安溪旁的一隻靈貓你每天從我身邊經過卻從來沒有用正眼打量過我……我知道你是一頭高傲的吸血獠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能跟我打個招呼陪我上幾句話……那該有多好!”


    林欣婕輕輕按住她雪白修長的手指對周文:“現在你總該知道為什麽不來的話會後悔一輩子了吧!這就是所謂的因緣。她已經等了你整整五百年不管你的身體是一個低等級的怨靈還是現在這個既不高又不帥的人類。我們妖怪跟人不一樣外貌對我們來毫無意義詩詩很早就對你一見鍾情了她喜歡的是你的內心是你那顆高傲的吸血獠的心!”


    周文非常地吃驚他呆呆地望著陳詩詩不知道該些什麽來寬慰她。他尷尬地笑笑:“我……有糊塗了你真的是陳詩詩嗎?”陳詩詩猜到了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麽解釋:“你放心我從來沒有害過人!陳詩詩的父母本來是不會有子女的我幫他們達成了這個心願他們因為我過得很開心。”


    “叮呤呤”一串清脆的鈴聲響起林欣婕從皮包裏掏出一隻巧的手機翻開蓋子湊在耳邊聽了一會兒皺起眉頭答應:“知道了我就過來。”她歉意地向周文和陳詩詩打了個招呼:“我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你們慢慢聊!周文別冷落了詩詩她可是等了你五百年喲!”


    周文向她揮揮手:“知道了不用你提醒有事就快走吧!對了這個電話是不是鄭蔚打過來的?你們是約好的吧?”林欣婕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僵硬她把嘴湊到周文耳邊低聲:“你能不能裝裝糊塗?詩詩麵前給我留麵子好不好?”她不等周文回答起身向陳詩詩使了個眼色飄然離去。


    陳詩詩會意她招手叫來服務生了一杯neto咖啡和一杯上等的黃山雲霧茶二人邊喝邊聊就像五百年前的舊相識一樣熟稔地談著天。對於周文來這之後的一個半時就像在做夢一樣他聞到了陳詩詩身上的體香感受到她眼中的情意但他還是不斷地想起李瑾瑜。她在哪裏?她在做什麽?周文有些心不在焉。


    他們一直到9半才起身離開Vaughan>g城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解放路兩旁酒樓商廈燈火輝煌舞廳歌廳的喧嘩聲響徹雲霄一對對紅男綠女穿梭在這個充滿物欲的都市中——可周文隻覺得頭暈。陳詩詩善解人意地挽住他的胳膊拉著他遠離喧囂的人群二人在僻靜的公園裏散步幾百米外的高樓大廈仿佛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人類世界。


    高大的香樟樹投下了重重疊疊的陰影兩人的身影一忽而變亮一忽而變暗。陳詩詩低聲哼唱著周文最喜愛的歌曲:“孤單一人不畏懼活下去這麽下決心隱忍寂寞……絕不滴下眼淚自強不息珍惜回憶那故鄉的康莊大道……”她的聲音裏充滿了自內心的喜悅和感激仿佛涉江采芙蓉的良人終於回到了自己身邊經曆了無數波折和等待終於能夠再次挽住他的手臂。


    周文隱約嗅到陳詩詩鬢角的芬芳也感覺到她的體溫和真心他忍不住攬住她的腰在她光潔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陳詩詩壓抑了多時的感情一下子崩潰了她流著淚摟住周文的脖子忘情地親吻著他的嘴唇。


    她柔軟的雙唇是那麽的甜蜜可是周文卻清醒得近乎殘酷他現自己雖然激動卻沒辦法投入沒辦法陶醉。是不是經曆了一千年漫長的歲月他已經把一切美好的感情都看穿了?周文不知道。他默默地對自己:“如果這一切都是夢我希望它永遠也不要醒來……至少不要醒得太快!”


    進入一月以後g城的氣候寒冷異常陰霾的天空中彤雲密布轉眼間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這個充滿**的都市仿佛進入了白銀時代一切美好的東西也罷醜陋的東西也罷全都被掩蓋在冰冷而殘酷的雪層下麵。


    周文站在香格裏拉大酒店豪華套房的窗前手裏捧著一杯熱騰騰的清茶悠閑地欣賞著窗外的雪景。陳詩詩從他身後抱住他把溫軟的身體貼在他背上夢魘一般喃喃問:“你今天不用上課嗎?”周文撫摸著她的手臂:“偶爾逃一天課也沒關係再就算現在趕過去也來不及了!”


    陳詩詩把下頜輕輕擱在他厚實的肩膀上望著雪花一片片打在玻璃窗上轉眼間融成一道長長的水痕她感到一絲傷感人類的生命就像雪花一樣短暫紅顏轉眼變成白骨三生石上的誓言頃刻間化作泡影……就在二人相依相偎的溫馨時刻周文的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他尷尬地看了陳詩詩一眼:“我肚子餓了咱們去吃東西吧。”


    陳詩詩回到現實裏她嫣然一笑用力抱緊周文這個人讓她覺得自己切切實實活著過去五百年漫長的等待像是一個夢已經塵封在遙遠的記憶裏。她親親他的後頸:“我們去桃園吧我有那裏的貴賓卡!”


    陳詩詩開一輛紅色的保時捷載著周文前往城東的度假聖地桃園。桃園位於T湖之濱依山傍水景色怡人它的前身是江南織造局文革期間毀於一場毫無征兆的大火廢墟遺棄了多年一直沒人過問。當地鄉政府為了開T湖的旅遊資源就自作主張在原址上修建了桃園度假村當年鼎盛一時的江南織造局已經找不到一絲殘存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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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桃園由當地鄉政府經營管理但是主要負責人缺乏商業頭腦和現代化的管理手段短短數年內虧損了好幾百萬欠了銀行一屁股的債。後來台灣的商界巨頭傳奇人物陳其美盤下了T湖畔的這塊黃金地段重新規劃整治在山頭種下了數萬株桃樹並聘請歐美的一流管理人員經營運轉桃園才漸漸走上了正軌。


    每年春天園中桃花盛開匯成一片粉紅的海洋芳香四溢璀璨似錦引來無數政府要員和外國友人流連觀望。短短十年間桃園已經展成為J省最舒適豪華的度假聖地涉外旅遊的一張王牌。


    陳詩詩和周文在桃園賓館的西餐廳裏吃了一頓自助餐下午去桃園最著名的景區“三百畝桃林”遊玩——這時候是冬季雖然沒能看見漫山遍野的灼灼桃花但佳人有約雪中漫步欣賞著縱橫遒勁的桃枝也別有一番特別的滋味。在這片白蒼蒼的桃林中周文忘記了一切煩惱g城和s大學仿佛是一個遙遠的夢他有分不清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幻。


    第二天天氣放晴陳詩詩拖著周文去T湖中的琅孉島遊玩。琅孉島離桃園有三十裏的水路在岸邊可以望見島上的懸崖和樹林。他們租了一艘遊艇朝著琅孉島的方向飛快地馳去碧綠的湖麵上留下一條長長的水痕隔了很久還隱約可以看見。


    上午9半他們抵達了琅孉島。由於是旅遊淡季氣候又極其寒冷所以島上除了他們兩個以外再無旁人。隻見前方一座高大的山崖拔地而起周圍是茂密的黑鬆林遮天蔽日姿態各異中間有一條碎石砌成的人工路一直通到山崖腳下。


    陳詩詩指著山崖:“那裏有一棵非常高大的鬆樹據是從漢朝一直活到現在差不多有兩千多歲了。我們爬上去看看吧。”周文抬頭仰望山在一片嶙峋的怪石上看到了大樹的尖端枝葉繁茂直插青天隔得這麽遠就已經能想見它的磅礴氣勢了。


    陳詩詩已經埋著輕快的步履向山腳下奔去不時回過頭向周文揮手咯咯笑著要他快些趕上來。周文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注視著她充滿青春活力的身影心裏有些羨慕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經衰老了。


    他們沿著陡峭的山路攀上了山顛陳詩詩微微喘著氣臉頰上泛起兩團紅暈胸口一起一伏引得周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拉著周文的手奔到鬆樹的腳下驕傲地:“沒有騙你吧是不是很值得一看?”


    地上鋪著厚厚的一層鬆針像踩在地毯上一樣。周文慢慢抬起頭來仰望那棵漢朝的古鬆。非常高大要五個成年男子才能合圍一眼望不到樹冠隻看見重重疊疊的枝葉透不過一線陽光。它就這樣佇立在山崖上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已經過了兩千年了。跟這棵大樹相比人類是多麽渺呀!周文心中感慨萬千。


    陳詩詩撫摸著粗糙的樹皮若有所思地:“兩千年過去了它還在這裏我們的感情能不能像它一樣堅定呢?”她用熱切的目光注視著周文等待他許下承諾和誓言。她對自己:“我願意背叛自己的種族跟隨他到天涯海角隻要他一句話隻要一句話!”


    但是周文避開了她的眼神他什麽都沒有。


    他們在古鬆下吃了一幹糧默默地眺望著碧玉一般的湖麵。他們坐在冰冷的陰影裏十幾步外就是燦爛的陽光但是誰都沒有起身的打算。遠方的天際飄過一團團巨大的白雲用肉眼無法分辨的度悄悄改變著形狀它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就像樹陰下那兩顆彷徨的心。


    休息了一陣以後他們沿著路從山崖的另一端翻下來順道遊覽了山腳下的琅孉洞。洞裏非常開闊西南角整整齊齊鑿了七個天窗倒西太陽照進來為冰冷的山洞抹塗上了一抹暖色。周文清楚地看到四壁上排著成千上萬片頁岩從側麵看就像一冊冊攤開的大書也許這就是琅孉島的由來。


    他們回到桃園賓館時已經是晚上7多了。出了一身汗陳詩詩先去洗澡了周文打開電視靠在床頭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g城的新聞聯播。播音員用純正的普通話報道著g城生的重大事件什麽市委領導參觀高新技術區作出一二三四指示什麽輔山大橋工程進展順利預計年前能提前通車向g城廣大市民獻上一份春節的賀禮。


    “真無聊!”周文聲嘀咕了一句。就在新聞聯播快要結束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一條不起眼的消息“……連續幾天g城的街頭現了不少凍死的老鼠而且數目有上升的趨勢衛生部門提醒廣大市民做好消毒防疫工作。隆冬時節老鼠違背了幾千年的習性一反常態在街頭巷尾頻頻出沒這在g城的曆史上還是第一次本台將繼續關注這一罕見的情況……”


    陳詩詩披著睡衣從浴室裏走出來一邊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一邊瞥了電視一眼隨口問:“有什麽新聞?”周文一邊按著遙控器換台一邊:“這種季節怎麽會有老鼠?真奇怪!”陳詩詩心中一顫故意漫不經心地:“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多的是也許g城就快要地震了!”周文心裏雖然有些不祥的預感但他的注意力馬上被陳詩詩動人的身體吸引去了他沒有細想聽任自己迷失在**的深淵裏。


    整整七天七夜周文跟陳詩詩沒有分開過半步他們共同經曆了桃園所能提供的最奢華的生活隨心所欲醉生夢死。周文沒有提出要回去也許他是忘了也許他是不想回到過去的生活中去他差以為自己已經離不開陳詩詩離不開這樣一種奢華享樂的生活了——但是他錯了。


    新聞聯播二十四時都在報道g城生的鼠禍情況越來越惡劣每天都要焚毀幾十麻袋的死老鼠衛生部門的工作人員忙得焦頭爛額安排了大批人手在老鼠出沒的地方消毒殺菌竭力呼籲廣大市民重視起來。但是這一切都沒能組織災難的降臨就在周文遠在桃園的那些日子裏g城終於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急性鼠疫!


    鼠疫是由鼠疫杆菌引起的烈性傳染病在人類曆史上曾有數次世界性大流行中世紀的黑死病幾乎毀滅歐洲總人口的1/4未治病例死亡率可過5o%。不過自從醫學飛展人類普遍接種了鼠疫菌苗近百年來沒有生過大規模的流行世界衛生組織確定鼠疫已經在全球滅跡了。但出乎意料的是g城再次爆了這種可怕的疾病短短四五天裏已經死亡了上千人。


    g城的市委采取了緊急措施向臨近省市和中央出疫情警報請求支援同時無限期關閉了城內一切營業娛樂場所商店停業工廠停工學校放假鐵路、公路和航道交通受到嚴格管製非醫務人員不得進入市區嚴禁任何人擅自離開g城。那一年年初就在春節臨近的時候g城全麵封城了!


    桃園裏如臨大敵渾身上下裹著三層防護衣的醫療人員到處噴灑藥水消毒賓館裏充滿了84消毒液的氣味服務生滿臉倦態一個勁地勸遊客留在客房裏不要到處走動。周文沒處可去隻能整天守著電視時刻關注g城的疫情但是新聞裏的報道語焉不詳周文實在放心不下父母和同學他對陳詩詩:“我必須回去一趟!”


    陳詩詩感覺到周文的決心她皺起眉頭勸阻他:“你去了又有什麽用呢?g城已經封城了你進不去的!”周文站起身來摸摸她的臉頰:“你雖然扮了這麽久的人類但你永遠也不會懂人類的感情!謝謝你這些天陪我我過得很開心如果我沒染上鼠疫的話我會回來找你的。”


    陳詩詩感到一種不詳的預感她慌不擇言大聲:“你去了也沒用的g城已經變成地獄了你沒有辦法讓天哭術停下來的!”周文愣了一下他的眼珠一下子變成血紅色陰森森地盯著陳詩詩一字一句地問:“你在什麽?”


    陳詩詩情不自禁退後了半步咬著嘴唇:“鄭蔚……他……他已經施展了天哭術g城所有的人都會染上鼠疫沒有人能夠幸免!周文別去陪在我身邊!”周文身上吸血獠的特征越來越明顯他苦澀地:“原來你別有用心一直都瞞著我!”憤怒傷心之下周文用吸血獠的語言念了一段咒語一連串陌生的音節組合在一起揮出強橫的威力陳詩詩覺得自己像被一張巨大的蜘蛛網牢牢縛住連挪動一下手指都艱難萬分。


    周文咬破自己的指尖在陳詩詩雪白光潔的額頭上畫了一道寂識符握緊她的手念動咒語全力搜索著她的心靈。這道靈符是用吸血獠王的鮮血畫成的通體散出妖異的紅光一直灼燒進陳詩詩的骨髓裏她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美麗的身體一現出了原形。


    ……


    跟人類一樣妖怪也分很多派係陳詩詩、林欣婕、鄭蔚、張雪都屬於其中最神秘的一支他們自稱為林泉派領是一頭法力高強的麒麟獸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吸取日月精華潔身自好絕不涉足人間的紛爭。


    除了林泉派外以終南山白虎精為的少壯派也是妖怪中勢力較大的一支他們熱衷於廁混在人類之中享受奢華糜爛的生活。另外還有以蓐收神為的水妖族和以榕樹神為的樹妖族。


    不過妖怪跟人類不同他們從不幹涉彼此的生活方式林泉派也好少壯派也好水妖族也好樹妖族也好誰都沒有野心把妖怪的世界統一起來。換句話他們尊重彼此的存在。


    一千多年前人類和妖怪各占據半壁江山雖然彼此時有摩擦還能夠和平共處。隨著人類一族的不斷繁衍壯大森林河流逐漸變成了農田村舍無數青蔥茂密的山頭變成了濯濯童山普天下的妖魔鬼怪無法忍受自己的家園毀於一旦他們終於聯合起來向人類宣戰。


    那是曆史上最黑暗的一頁人類與妖魔在涿鹿動了三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彼此死傷無數。江西龍虎山天師府第十九代天師張瑞午有感於道消魔長人心不古於是不惜以鮮血和生命為引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將所有法力高強的妖魔鬼怪全部封印在黃泉之下。


    那時陳詩詩還是永安溪旁一隻法力低微的靈貓她僥幸逃脫了這一次劫難心灰意冷之下放棄了艱苦的修煉平平淡淡渡過了五百年漫長的歲月。直到有一天她看見了吸血獠王的怨靈從永安溪邊經過。盡管它失去了強橫的身體和高深的法力但它的眼神還是那麽驕傲為了自由它可以舍棄一切哪怕變成一個低等級的怨靈再從頭開始苦苦修煉一千年。


    原來一個妖怪的心靈竟可以這樣堅強而驕傲!陳詩詩感到震驚和感動她把吸血獠王的身影牢牢記在了心裏她不再怨天尤人重新開始艱苦的修煉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配得上它。但是吸血獠王從來沒有用正眼打量過她它每天渡過永安溪到對麵的山洞裏吸取地穴的陰氣幾百年如一日隻留給陳詩詩一個孤獨的背影。


    上天有好生之德妖怪跟人類一樣也有生存的權力!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逆天而行注定不可能是鐵板一塊無懈可擊。一千年過去了人世間不知生了多少悲歡離合的故事時光把一切洗滌成灰燼與此同時張瑞午留下的靈符終於開始腐爛變質露出一絲必然的破綻。黃泉之下的麒麟獸最先感覺到這一微弱的變化它施展傳心術召喚殘存在世間的同類趕來幫忙。


    陳詩詩收到了麒麟獸斷斷續續的訊息這是宿命的安排她無法拒絕。她挑選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中最弱的一環趁月圓之夜陰氣大盛的時候潛入窮山伏魔殿裏把張瑞午留下的靈符撕開一個角放出了九尾狐狸精、雪花蛇精和幾個厲害的妖魔。這一冒失的舉動差要了她的性命伏魔殿有茅山道的異寶辟邪玉麈鎮守如果不是脫困的林欣婕和鄭蔚全力替她阻擋她早就魂飛魄散化作天地間的一縷微塵了。


    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威力雖然遠不如一千年前但道門高人的鮮血和生命凝成的封印卻不是那麽容易被打破的除非施展最殘酷的天哭術否則的話麒麟獸隻能在黃泉之下繼續苦挨。鄭蔚和林欣婕實地勘察下來選中了位於T湖之濱的g城那裏是整個江南的龍穴所在地勢低窪最適宜作法。


    這些個法力高強的大妖怪先後潛入g城釋放出衝天的妖氣。那些低級的樹妖鬼魂受到妖氣的感應一個個生了變異變得凶暴而嗜血不斷殘害著無辜者的性命。就在鄭蔚安排妥當準備著手施展天哭術的時候周文和李瑾瑜的存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們倆一個是千年吸血獠王一個是擁有三花護體的茅山道法師極有可能對天哭術造成致命的打擊。


    林欣婕和鄭蔚派雪花蛇精去試探一下他們的實力輔山上雙方第一次交手結果卻出乎意料之外。李瑾瑜不過是一個人類的法師雖然有道門三青蓮護體但法力微薄不足以構成威脅。可周文的實力深不可測他並沒有現出吸血獠的真身就輕而易舉把雪花蛇精擊敗如果不是它及時祭起七重蛇蛻保命的話隻怕連屍骨都被燒成了灰燼。


    林欣婕決定網羅住周文畢竟他是他們的同類多一個盟友總比多一個強敵來得合算。周文雖然答應加入他們但讀心術看不透他的真實的想法林欣婕不敢冒險她於是順水推舟介紹陳詩詩和周文見麵安排他們兩個在桃園朝夕廝守。林欣婕希望周文遠離g城沉醉在溫柔鄉裏迷失了自我徹底忽視g城生的一切。


    ……


    周文慢慢鬆開手掌他終於知道了事實的真相當他在桃園與陳詩詩雙宿雙飛的時候鄭蔚已經躲在g城某個隱秘的地方施展了天哭術。數百萬隻老鼠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傳播著鼠疫人類無時無刻不在痛苦、哀號、死亡!陳詩詩得沒錯g城已經變成了地獄!


    林欣婕還是有一些東西始終瞞著陳詩詩周文沒弄清楚什麽是天哭術為什麽隻有施展天哭術才能把麒麟獸從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救出來。到底陳詩詩隻是他們手裏一隻並不重要的棋子隨時可以犧牲掉。周文把五根烏黑亮的利爪抵在陳詩詩的胸口冷冷地問:“你還有什麽想的?”


    陳詩詩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她哽咽著:“我對你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周文怔了一下他記起了跟陳詩詩第一次見麵時她過的話:“……五百年前在永安溪旁那時你還是一個半透明的怨靈我還沒有修成*人形……你每天從我身邊經過卻從來沒有用正眼打量過我……我知道你是一頭高傲的吸血獠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能跟我打個招呼陪我上幾句話……那該有多好!”


    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柔情在周文的心中蕩漾他長長歎了口氣解除了陳詩詩身上的束縛轉身離開了這間充滿了回憶的套房。陳詩詩急忙追了出去但周文的身體倏地消失突然出現在前方十幾米處略一停頓又再次消失他的度越來越快終於看不到半蹤跡。陳詩詩記起了林欣婕告誡她的話:“永遠不要跟吸血獠肉搏它的度過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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